“原来江夫人喜欢瑶柱酱,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陈念莞高兴了,“江公子放心,这瑶柱酱一做好,我马上送几罐给你带回家去,对了……”陈念莞想起了带过来的龟苓膏,问小姑丈,“方才我带来的龟苓膏还有吗?”
“有,放后厨冷藏起来了。”小姑丈点头。
“给江公子来一碗。”陈念莞看着江禹,笑得别有用意,“江公子喜欢瑶柱酱,江夫人也喜欢瑶柱酱,你尝尝我做得龟苓膏,看喜不喜欢,要喜欢,可以带点回去给江夫人给府上的姑娘们。”
江禹略显囧迫,但听到龟苓膏这名儿,心里暗惊,等送上来后,更为惊讶。
他自然是听过龟苓膏这名儿的。
是前年跟父母进京,进宫面见姑母的时候,他们有幸吃了一回姑母赐的龟苓膏,母亲当时便赞不绝口,回楚州府还念念不忘。
听说龟苓膏制法繁复,用料不凡,光是药材就得十几种,一般厨子做不来这龟苓膏。
这眼前碗里的,当真也是龟苓膏?
陈姑娘做的?
江禹带着狐疑吃了一口,震惊更甚。
这龟苓膏的味道,比起在宫里吃的,更浓郁,甘甜中带着苦涩,似乎,不相上下。
品相相似,味道相近,莫非,当真是龟苓膏?
江禹自是不知道,陈念莞做这龟苓膏,用的是现代改进过的药材,自然是跟宫中吃到的龟苓膏的口味有差别的。
“如何?”陈念莞注意着江禹的反应,问。
“容我带一些,回去给家母尝尝。”江禹决定道。
“当然可以。”陈念莞心中暗喜。
若是江夫人喜欢吃这龟苓膏就最好了!
那她就为念云糖水铺发展了第一位潜在的顾客!
*
江禹带龟苓膏回江府的后续,是次日,陈念莞在监察冰窖的当儿知道的。
“陈姑娘,不知道,你做的龟苓膏,还有没有?”江禹笑着道,有点赧然。
好像每次跟陈姑娘见面,他都在找她买吃的。
有什么办法?
自从府城的河粉店开了之后,他自己成为了河粉店的常客,偶然一次带来一份炒牛河回去,母亲跟妹妹们就喜欢上了,之后常常让他出门就带河粉店里头的吃食,今儿汤粉,明儿河粉,再来就是烧味区的几种吃食,都惦记上了。
原本是不管西店东店,但凡是陈家河粉店的都行,等听得他说了学弟沈帆说这河粉店是自家表姐开的,得知西店才是正统后,就抛弃了东店,非得要他到西店买的,才算是正宗货。
对于这么蛮不讲理的母亲跟妹妹们,江禹无可奈何,也就这么成为了陈家河粉店西店的熟客。
最近店里头开卖一款瑶柱酱凉拌粉,新口味,他吃着喜欢,也带了给家里头的女眷吃。
吃完不仅满心欢喜,还念叨着那酱料好,要江禹问店里头买酱料。
是以才出现了江禹找陈念莞买瑶柱酱的事儿,陈念莞大方地送了两罐子,拿到府上去,他都没吃两口,就被母亲跟妹妹们瓜分了。
原本他只尝了正常口味的,没想到陈姑娘送的瑶柱酱里头还有放了辣子的,辣的那一罐恰好被母亲拿到手,当晚就拌着送饭,原本苦夏的人ᴶˢᴳᴮᴮ也不苦夏了,胃口大开,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热汗满身。
父亲见着每年入夏就吃不上几口饭的母亲居然破天荒吃了两碗大米饭——自然是小碗的,还以为儿子拿回了什么仙丹灵药,见着那罐瑶柱酱,也拿过来试试。
结果——
结果自然是欢喜的。
原本不嗜辣的父亲也吃得津津有味,讲究养生,食不过饱的人连干三碗大米粉——自然是大碗的。
见父亲母亲食欲大开,心情畅快,江禹也偷偷满意了。
不过,这种满意到夜里头就变成了懊悔不迭。
平儿不怎么吃辣的两夫妇,饮食讲究的江大人江夫人,睡着睡着,那辣子跟肠胃来电起反应,闹肚子了。
争着抢着上了一轮溷室后,想来想去是那瑶柱酱的问题。
莫非是朝堂上的政敌收买了陈家河粉店的人,借助儿子之手,下毒想除掉江家的人?
江大人勃然大怒,等叫来大夫,诊察过后,方知道摆了乌龙。
那,这罪魁祸首的辣味瑶柱酱,要马上丢了吧?
奄奄一息的江夫人听闻要扔这儿子送回来的酱料,忽然有力气了,抢下酱料,死活不依。
听说这酱料在陈家河粉店才刚刚上架售卖,份量不多,限量也找不着地儿买。
好不容易找着能开胃下饭的拌酱,那么好吃又稀罕,怎么能丢?
他们肠胃不适不是瑶柱酱的错,是他们自个儿的错,谁让自己的肠胃那般脆弱呢?
江大人闭了闭眼,无力地挥了挥手,叹息,罢了罢了。
实在是,那瑶柱酱好吃,既辣,又鲜,尝过后太让人念念不忘,他也不舍得放弃这点子口腹之好!
至于说肠胃不适,那,那是他们平时缺少经验,多吃吃,锻炼锻炼,就能习惯了!
江禹第二日听说了这事,哭笑不得。
这事能习惯的吗?
这事还真能习惯的!
接连几日,江大人江夫人每逢用膳,都用那瑶柱酱拌饭,浅尝即止,而后望梅止渴,看着下饭,当真胃不疼了,腹不泻了,最后敞开肚皮吃,苦夏的坏毛病治好了,那瑶柱酱也吃完了。
再然后,就,催着儿子到陈家河粉店买瑶柱酱来了。
当然,这些家宅里发生的事儿,江禹是不会跟陈念莞提的。
昨日他将陈念莞做的龟苓膏拿回了家,江夫人原本是等着他拿瑶柱酱回来的,结果等来的是龟苓膏。
说是龟苓膏,江夫人自然是不信的。
能做出河粉的人,能做出烧味的人,能做出瑶柱酱的人,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姑娘,确实在厨艺上极有天赋,可到底,说出来,不过是民间的奇人奇事一件。
可龟苓膏?那可是贡品,不说制法极为隐秘,还稀少。
她也是进宫,到自家姑子那头才能尝一尝,如今儿子提着一食盒回来,说是那陈姑娘做的龟苓膏,口感比专供宫里的珍品还好,谁信?
江夫人尝了一口,呆了半晌,然后信了!
“儿啊,这陈姑娘谁啊?真是龟苓膏,她把龟苓膏做出来了!太大本事了。”江夫人嚷嚷开来,“快把这陈姑娘请到咱府上来做厨子,咱出重金。”
那分食着吃龟苓膏的妹妹们,边吃边频频点头。
“阿娘说得没错!”
请了一个陈姑娘,那河粉,烧味,瑶柱酱,还有这龟苓膏,不是应有尽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吗?
“阿娘,人家好端端开着店呢,干嘛要给咱家做厨子?”江禹无奈道。
人家还在建冰窖,开冰铺呢!
要真开得起来,那冰铺一个月的进项就恐怕能有大几千的银子,自家再怎么重金,也不可能一月大几千两银子单请个厨子,陈姑娘又怎会愿意干呢?
江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我不管,禹儿你得赶紧地给咱买那个瑶柱酱去!还有着龟苓膏,你赶紧地,问问,这么一食盒,多少银子?阿娘缺吃了,你就得给娘寻过来。”
家有这般慈母,江禹也很无奈。
于是,今儿见着陈姑娘,江禹便不得不又提跟陈念莞提买瑶柱酱跟龟苓膏的事儿了。
“江公子,你回头跟江夫人,还有江娘子们说,等迟些时候,我的念云糖水铺开了,便天天都有龟苓膏制作出售,届时,她们可以随时到我的糖水铺子来吃甜品。”
“糖水铺子?”
“对啊,我这商铺前头的店面,就是开糖水铺子的。”陈念莞笑眯眯道,“店里头不光卖龟苓膏,还有好吃的其他糖水,尤其是双皮奶啊,甜碗子啊,还有各种风味不同的饮子,欢迎江夫人跟江娘子们来光顾哦!”
江禹听明白了,敢情这陈姑娘当真把这商铺一铺双用了。
前头卖冰饮甜品,后头卖冰。
果真是好打算,江禹哑然失笑。
可不是嘛,反正是开冰铺的,冰自然是不缺的,开个冰品铺子,相得益彰啊!
当然,也要陈姑娘有这个手艺。
亲自尝试过陈念莞做出来的瑶柱酱跟龟苓膏的江禹,心中生出了对她的钦佩。
好一个经商奇才啊!
难怪能将陈家河粉店经营得风生水起。
大名鼎鼎的江夫人竟然这般赏识自己做的龟苓膏,陈念莞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夫人生出了伯乐之遇的好感,一则为了回馈她的这般知遇之心,二则为了勾住江家夫人姑娘们的好奇心,顺带给她们糖水铺的产品发散宣传,陈念莞答应每隔两日,给江禹留些龟苓膏。
反正,家里头柳云跟芳姐都得学着熬制龟苓膏的,放着不吃,又没个冷藏的地儿,久了就失去了风味,留一些给江禹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也是给银子的,不赚白不赚。
所以给江禹送龟苓膏的时候,陈念莞也送些其他糖水或饮子做添头。
今儿是现磨的芝麻糊,明儿是煮得绵绵软软的绿豆沙,今儿是酸梅汤,明儿是橘子水,让尝着这些冷食的江夫人每每惊叹之余,叹惋不够吃啊。
尤其是尝过一次双皮奶,就再没见着江禹带回来过后,天天盼着陈姑娘再做一次当添头吃一次。
可江夫人哪里知道,对于双皮奶这种主打产品,就是要送一次,勾出了江夫人跟江娘子们的瘾,就不送了。
饥饿营销嘛,她们觉得好吃,又吃不到,届时糖水铺开业,可不得去铺子里捧场吃个够了。
如今江夫人跟江娘子们是天天问江禹:“那糖水铺子开在哪里?还没改建好吗?什么时候开业啊?”
江禹就,头疼,扶额,转头也去问陈念莞。
陈念莞笑笑,将一摞红票塞到了江禹手里。
“这是?”
“我们念云糖水铺的红票哦,开业后,但凡在糖水铺里消费,都可以凭票领取糖水铺的甜品一份。”
这就跟陈家河粉西店在府城乍开张的时候,给来消费的食客都会赠送茶叶蛋一个道理了。
江禹接过了那摞红票,看着陈念莞,眼里均是欣赏。
这陈姑娘,说要开冰铺,冰窖挖起来了,说要开糖水铺,龟苓膏给做出来了。
当真能干。
陈家河粉店的成功他是看在眼里头了,如今店里头还讲究但凡入店消费,都会送一杯金银花茶或者是酸梅汤,他甚至在店里头甚至有客人直接买一大壶酸梅汤回家喝的。
那冰镇酸梅汤他也喝过,滋味酸酸甜甜,清清凉凉,不愧为消暑解渴的圣品。
眼看着河粉店的生意从冷清又变得火热起来。
不知道,陈姑娘开的糖水铺,又是什么光景呢?
江禹忽而期待起来。
第92章
江禹在盼着陈念莞的念云糖水铺,而陈家河粉店的小姑丈跟柳迟二舅母却是在盼着陈念莞的冰铺开起来。
“莞莞,你那冰铺,啥时候能开卖啊?快送点冰儿到咱铺子里来吧!”小姑丈看着账簿上冰块的支出,这么催促陈念莞。
“快了快了!”陈念莞嚷道。
她翻开账本,也知道,这些天儿,河粉店里头消耗的冰块很多。
店铺里维持一日的营业,需要用冰降温,烧味区自然也是要用冰的,还有后厨食材存放,再加上今儿做了金银花茶跟酸梅汤,都得用冰块冷藏。
虽然是将食客又一拨一拨吸引回来了,不说靠新出的瑶柱酱拌粉留下的食客,光是售卖金银花茶跟酸梅汤也赚了一笔进项。
但买冰块耗费的银子也在蹭蹭蹭地涨得飞快,随着天气越来越热,耗冰会逐渐上升,这笔开销就会越来越大。
如今天儿不算太热,一日如果平均十块冰就得二十两银子,再往后一段时日呢?这要河粉店卖多少份河粉、卖多少只烧鸭才赚得回来哟?
因着店里头没储存冰块的地儿,柳风每日都得跑冰铺一趟,把冰往店里头拉,都快成为那家如意冰铺的常客。
陈念莞去瞧过自己挖的冰窖,已经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了,再过两日,估计就进入收尾阶段,要提早进行制冰环节了。
这日,为了考察一下本朝的冰铺运转,柳河跟另一个伙计驱赶着驴车去如ᴶˢᴳᴮᴮ意冰铺买冰时,陈念莞跟小佑也一道跟了过去。
如意冰铺是城里最大的冰铺,传闻,如意冰铺里头卖的冰块来源,还有府衙冰窖专供的,除了如意冰铺的其他小冰铺,都不成气候,每年还是如意冰铺卖的冰块最多,赚的银子也最丰厚。
“这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就只有如意冰铺才有最大量的存冰,其他小冰铺我瞧过了,冰太少啊,没办法支撑咱店里头这三四个月的用冰量,就只能跟如意冰铺拿冰了。”柳风道。
跟如意冰铺拿冰的,不仅仅是陈家河粉西店,那陈家河粉东店,还有府城的其他酒楼,食肆,甚至是很多权贵世家,都是从这里拿冰的。
没办法,论藏冰,谁能比得过府城官家啊?
如意冰铺简直坐拥冰山,自然赚得瓢满钵满了!
但也正说明,陈念莞在府城开冰铺,是明智之选啊。
如意冰铺一家独大,那便是说,这冰块市场还没人能来分一杯羹,所以陈念莞的冰铺开起来,如意冰铺吃掉百分之九十的消费者,其他小冰铺占余下半分之五,她陈家铺子再占百分之五,纯利润就已经很可观啦!
陈念莞在一旁跟着柳风走进如意冰铺,看铺子里头的掌柜收了银子,而后叫伙计将冰块抬出来,心里美滋滋的。
等开始制冰的时候,她也得叫四大猛兽来如意冰铺买一车冰块回去做冰种呢!
等柳河赶来的驴车装好了冰块,陈念莞跟着往外走的当儿,迎面碰见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中年人。
“哎?”他不是?
陈念莞以为自己记错了,下意识去瞅小佑。
小佑也认出了来人,见陈念莞找自己确定眼神儿,略一点头。
柳风正打算上车呢,看陈念莞愣在当场,喊:“表姐,咱买好啰,要回店里头了。”
“来了来了!”
陈念莞与小佑上了驴车,问柳风,“如意冰铺还能有府城官衙供冰,那是谁管事啊?”
“表姐做冰的买卖,还不知道如意冰铺的主家是谁啊?”柳风一扬鞭子,随口道,“就府城那最大来头的侯府,宣平侯家啊!”
“哦!”陈念莞跟小佑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是崔家。
难怪方才见着那个人那么眼熟,那不就是当初他们登门拜访,招呼他们的那位崔府的管事嘛!
原来楚州府衙的冰块,是专供给他家铺子卖的。
这么说,当初便是见着崔三爷,估计也不屑跟自己合作冰铺营生了!
陈念莞啧了一声,不再多想。
回到陈家河粉店,正打算去五柳巷那头,便见着柳羊早在店里头等着她了。
“陈东家,咱冰窖出事了。”
出事了?塌方了?还是乍了?
陈念莞吓了一跳,眼看就要收尾了,怎么会出事呢?
可别啊,她赚来的全副身家都压上去了。
正往店里头帮着抬冰块的柳风一听,连冰都不卸了,交给店里头的伙计后,急匆匆跟着陈念莞一起去了五柳巷。
等陈念莞赶到商铺后院的时候,那在冰窖里干活的人都爬上来了,坐在铺子里。
因为已经到最后一段,干活的伙计不需要这么多,王管事就交付了钱银后遣散了一些,今儿只剩下十个开挖活计以及八个泥瓦匠。
当然,没算上四大猛兽。
今儿王管事不在,四大猛兽就成为了临时的主管,冰窖里发现情况,也是他们马上叫伙计停下活计,先上来等候陈东家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