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个……我小日子刚来,可能不方便。”
男人低磁的笑声透过甲胄摩擦耳鼓:“帮我脱掉战甲,也不方便?”
明玉脸颊暴热,ᴶˢᴳᴮᴮ被男人圈在怀里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偏在这时多尔衮放开了她,明玉哪儿还有脸帮人家脱战甲,获得自由便夺门而逃。
还不忘嘴硬地解释一句:“我、我去灶上盯着。”
多尔衮哭笑不得,这得多喜欢他啊,抱一抱害羞成这样。
只好自己费力地脱掉战甲,去了浴房。
洗了战斗澡回来,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炕桌上倒是摆满了饭菜,有白切羊肉、红烧鹿肉,还有烤袍子肉等等,多尔衮连吃了几个月黄羊肉,看见这些类似的肉着实提不起半点兴致,甚至还有点恶心。
这时明玉亲自端着一盘红黄相间的菜走进来,放在桌上,献宝似的对他说:“快尝尝,这是后院暖棚里刚刚摘下来的西洋菜,用鸡蛋炒了,很好吃。”
多尔衮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点点头,很快吃完了一整盘,其他肉菜半点没碰。
出征之前无肉不欢,怎么回来改吃素了?
大约战场上以肉食为主,没有蔬菜,致使人体缺乏维生素,就是人们常说的,身体缺什么就喜欢吃什么。
明玉觉得多尔衮也不容易,折身去厨房洗了几根嫩脆的小黄瓜端上来:“尝尝这个,也是后院暖棚里的西洋菜,清脆爽口。”
多尔衮似乎更喜欢脆脆的小黄瓜,一口气把几根全吃了。
明玉坐在炕桌另一边,笑着给他介绍:“红的那个叫番茄,绿的叫黄瓜,还有一种西洋水果,过几天才全熟,叫草莓。”
就是之前魏循说的不知名的种子,等结了果子才知道,原来是草莓,明玉也很惊喜。
多尔衮吃完最后一根黄瓜,给出评价:“不错。”
想了想又问:“汗王宫那边可有送过?”
明玉一脸“还用你说”的表情:“听海兰珠说,大汗吃了我种的番茄,嘴里的燎泡都好了。”
多尔衮哼笑:“为我长的燎泡,被你的番茄治好了。”
明玉呵呵,过于直白了,这话要她怎么接。
没等她接话,多尔衮继续问:“豪格过来找事了吧?”
明玉“啊”了一声:“来了,把吉兰他们的身份册子都送来了。”
多尔衮这才想起,刚刚在宴席上坐在明玉身边的那个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年轻妇人是谁了。
哈赞是豪格的心腹之一,人虽然死了,可他的女人还活着,保不齐这个叫吉兰的知道一些什么秘密,豪格怎么可能放心把人交给明玉?
多尔衮不动声色:“有交换条件吗?”
他怕他的小福晋被人卖了。
明玉摇头:“没有,大汗让他给我的,再抗旨还得抽他鞭子。”
多尔衮眸光一冷:“大汗?你去大汗面前告状了?”
皇太极素来偏心豪格,明玉去告状多半也会和稀泥,怎么可能为明玉出头,还抽了豪格鞭子。
除非……
屋里没有服侍的,明玉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推到多尔衮面前:“多亏了海兰珠。”
多尔衮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海兰珠是出了名的贤福晋,贤就贤在够纯粹,一颗心都在皇太极身上,从来不会帮别人吹枕头风。
从来不吹枕头风的偶尔吹一回,足够豪格挨顿鞭子了。
多尔衮忍不住对明玉刮目相看。
明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飞快别开视线,继续给豪格拉仇恨:“不过豪格来的时候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说什么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你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还说你死了,这府里的财宝和女人,他也有份儿。”
多尔衮沉吟着点头:“是实话。可我没那么容易死。”
明玉:“……”这个我知道,豪格比你先死。
“所以你就把贝勒府守得跟个铁桶似的。”听着不像一个问句。
想起那些铁板一块的别院、田庄,明玉觉得多尔衮比她还要小心谨慎,有什么资格嘲讽她。
毫不犹豫嘲回去:“连荒地都有人守着,我自叹不如。”
多尔衮勾唇:“知道的倒不少,我特意留了一个漏洞给有心人,你不会帮忙补上了吧?”
明玉白了他一眼:“我夜观天象,发现有人惦记上了我那五十亩良田。”
多尔衮莞尔:“还不算太傻。”
明玉:“……”你傻,你傻,你全家傻。
说完才想起来,她就是他的全家,心里顿时憋屈得不行:“我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赔偿?”
多尔衮让明玉把地契拿来,随手挑出两张递给明玉:“你的。”
明玉打开一看,一张是多尔衮之前说送给她的田庄地契,另一张是田庄所在山头隔壁的一片良田。
足足有一百五十亩!
作者有话说:
多尔衮:想我了没?
明玉:一百五十亩土地,到手!
豪格: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第31章 石碑
明玉想过多尔衮会补偿她, 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心里兴奋到转圈圈,脸上依旧平静:“成交!”
说完又觉得好像太平静了,金主这么大方, 她也不能小气了,理应歌功颂德一番。
可她并不擅长阿谀奉承,挤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来:“多谢!”
多尔衮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明玉收起地契,真心觉得, 跟多尔衮这样搭伙过日子, 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
什么情啊,爱啊,明玉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早已看淡,跟钱比起来都是浮云。
母亲能抛弃孩子, 青梅竹马不敌天降, 恩爱夫妻反目成仇, 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你的, 只有钱。
多尔衮心里有白月光怎么了,只要对她够大方, 在外人面前给她应有的体面,明玉不介意重操旧业扮演一个贤妻。
演戏, 她是专业的。
说干就干,明玉瞬间进入角色, 笑着对多尔衮说:“天色不早了, 回屋歇吧。”
连着赶了一个月的路,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 马都累死了好几匹, 多尔衮确实有些累了, 怕在浴房睡着,才匆匆洗了澡出来。
这会儿歪在炕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本来懒得动弹,想在外间的大炕上好好睡一晚,可明玉邀请他去内室睡,也不好拒绝。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成亲才半年多,出征回来就分房睡,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多尔衮决定给明玉这个体面,于是跟着她回了内室。
明玉说完那句“回屋歇吧”就有点后悔了,其实睡在外间的炕上对多尔衮来说更友好,多尔衮身高腿长,在内室的小榻上有些伸展不开……
等等,内室哪里还有榻?
明玉这才记起来,在多尔衮出征那日,她就让人把靠窗放着的那张榻挪到东厢房跟毒花作伴去了。
想到这里,明玉猛地刹住脚,要不是跟在身后的多尔衮反应够快绝对能撞个满怀。
明玉丧着脸回头,对上多尔衮似笑非笑的眸子,脑子里正想着怎样才能不让他进屋,还能顺利把人给劝回去。忽然后背一热,贴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低头看时,发现自己再次被人圈在怀里。
“我累了,想耍什么花招,明天再说。”男人松松圈着她,声音里满是无奈,细听还有点疲惫的嘶哑,却不带半点欲念。
明玉全身僵住,天地良心,她耍什么花招了?
还没想明白怎么接这个话,多尔衮已经放开她,先一步走进内室,然后……换他僵住。
内室只有一个大炕,炕上铺着两床大红被褥,鸳枕挨着鸳枕,缠绵暧昧。
多尔衮回头,挑眉。
明玉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觉得刚刚邀请人家回屋歇着,还没进屋就赶人家走,似乎有些过于精分了。
大婚不到一个月多尔衮就出征了,才回来就分房睡,好像也不太正常。
可这时候让人把东厢房里的小榻搬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瞒都瞒不住,还怎么做模范夫妻?
想着那一百五十亩良田和小田庄,明玉决定作出相应的牺牲,让多尔衮在炕上睡一晚。
明天再让人把小榻搬回来。
反正多尔衮心里有白月光,肯定要为白月光守身如玉,倒不怕他动什么歪念头伤害自己。
就算自己生得美,明玉也相信多尔衮的定力,他一定能像自己一样,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不要,属于自己的也不要。
想通了这一切,顶着多尔衮凌厉的目光望回去,明玉低头垂眸,自动进入贤妻模式,商量他:“地上凉,要不,你在炕上凑合一晚吧。”
多尔衮面无表情,身体往旁边让了让:“睡一起吗?”
明玉这才看见炕上紧挨在一起的两床大红被褥,脸颊顿时暴热。
刚成亲那会儿,怕被人发现分床睡,铺床叠被都是明玉亲自料理,并不曾假手他人。多尔衮走后,警报解除,明玉也忙起来,就把屋子里的事都扔给了娜塔。
“不、不睡一起。”明玉小跑进屋,忙将两床被褥分开,一个放炕头,一个放炕尾。
多尔衮真的有些累了,不愿与她计较,自觉睡到炕尾。
等多尔衮睡下,明玉这才脱鞋上炕,小心翼翼脱掉外衣,钻进温ᴶˢᴳᴮᴮ暖蓬松的被窝。
之前一直悬着心,明玉连做了好几晚噩梦。梦见抄家,成箱成箱的金子被人抬走,还有种子和粮食,每晚抄一次,每次都能把明玉吓醒。
哪怕是梦也会心疼好久。
多尔衮一回来,明玉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蜜汁自信有多尔衮在,没人敢来抄她的家,头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对面已经没人了,明玉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叫人进屋伺候更衣梳洗。
吃早饭的时候,多尔衮没出现,明玉以为他早起去了鹰场或马场,并没在意,到后花园溜达了一圈,给蔬果淋了点空间灵泉,回房又补了一个回笼觉,总算养足了精神。
快到中午的时候,多尔衮也没回来,倒是魏循阴沉着脸过来找她:“福晋,出事了!”
出事是意料之中的,明玉没有丝毫慌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问:“是歌谣还是田里埋了东西?”
多尔衮为人谨慎,想抓住他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很难,明玉跟魏循合计了一圈,只能想到这两样。
多尔衮刚刚打了大胜仗,手握传国玉玺,若这时候冒出点天命所归的歌谣在坊间被孩童传唱,或者干脆埋一块天命所归的石碑在两白旗,然后在某天被人无意“发现”,皇太极心里会怎么想?
多尔衮才拿到传国玉玺,皇太极嘴里就长了一圈大燎泡,要是再来点天命所归的证据,想不做点什么都难。
明玉甚至恶意地想,也许豪格就是皇太极手里的刀。
“是田里埋了东西。”魏循想起看到的东西,半天才镇定下来,“埋了两块石碑,一块青石,一块玉石,上面都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与传国玉玺上刻的字一模一样。”
饶是有心里准备,明玉还是睁大了眼睛:“两、两块?”
埋一块就够了,怎么一下子埋了两块,莫非第一块忘了做标记,怕找不到又埋了一块?
很像豪格的作风。
还有一种可能是,要害多尔衮的……有两拨人。
这可不好玩了。
“墨尔根代青人在哪里?”明玉有点坐不住了,问魏循。
魏循道:“一早去了汗王宫。”
明玉猜他进献传国玉玺去了:“两块石碑的事,墨尔根代青知道吗?”
“知道。”魏循镇定下来,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墨尔根代青说献上传国玉玺和此战的所有财宝,便无事了,请福晋不必惊慌。”
按照八旗的规矩,打了胜仗之后,土地、财宝和奴隶由八旗均分。
两白旗出去打仗,兵将、战马和粮食都由两白旗自己出,打了胜仗回来,还要把财富分享给别人,已经够吃亏了。
现在怎么着,因为两块别有用心的石碑,连属于两白旗的那一份也要被瓜分。
他们怎么不去抢!
这跟抄家没什么区别,噩梦成真,明玉本来没惊慌,听完立刻慌得一批,叠声吩咐备车进宫,她要去给大福晋请安。
“福晋!”魏循拦住明玉,“墨尔根代青临走时叮嘱过,若福晋进宫为他求情,务必拦住。”
明玉气结,谁为他求情了,她是为了本应该分到的财富好吧。
煮熟的鸭子都快飞了,她怎能坐视不理!
明玉挡开魏循阻拦的手臂:“不放心就跟着。”
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娜塔:“把大汗赏赐给我的地契一并带上。”
反正也留不住,与其让别人来拿,还不如自己主动还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汗王后宫都知道了,布木布泰第一个去给大福晋请安,哭着求大福晋出面替多尔衮求情,被大福晋断然拒绝了。
当年阿巴亥大妃殉葬,多尔衮、多铎还没成年,阿敏和莽古尔泰以阿济格已成年为由,要求将多尔衮两兄弟迁出汗王宫交给他们的亲兄长阿济格抚养。
阿济格常年征战在外,阿济格的福晋又是个病秧子,大福晋没同意,执意将二人留在身边。
直到多尔衮养好病,多铎十四岁成年,订了亲,才让两人搬出汗王宫各自开牙建府。
大福晋对于多尔衮多铎来说,亦嫂亦母,多尔衮多铎对大福晋也十分尊敬。
在众多兄弟中,大福晋最看重多尔衮,哪怕是对上晚辈豪格,大福晋也更偏心多尔衮一些。
布木布泰本想做个顺水人情,谁知竟然一脚踢在了石头上,非但没做成这个人情,还被大福晋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
“玉儿,你长大了,多尔衮也长大了,你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大福晋声色俱厉,“你是大汗的女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应该站在哪一边,还用我教你吗?”
大福晋又想起多尔衮出征当日娜木钟对布木布泰的指控,声音越发冰冷:“以后不准你跟多尔衮单独见面!你若不听,按宫规处置!”
偷鸡不成蚀把米,第一次被大福晋这样严厉地训斥,布木布泰本来是装哭,这下真哭了,抽抽噎噎回了自己的屋子。
出门撞上老冤家娜木钟和巴特玛联袂而来,眼见避不开,只得上前给二人请安。
巴特玛十分不屑地瞥了布木布泰一眼没说话,娜木钟嘴碎地问:“去给多尔衮求情了?”
刚被大福晋训斥完,布木布泰怎么敢说真话,敷衍道:“没有。”
娜木钟眼尖:“那你哭什么?”
布木布泰忙回:“没哭,沙子进了眼睛,揉的。”
巴特玛冷嗤:“敢做不敢当。”
娜木钟轻笑一声,越过布木布泰当先走进正屋,口中笑道:“给大福晋请安了,大福晋吉祥。”
布木布泰站在原地,下意识咬了下嘴唇,疼得“嘶”一声直皱眉,原来的破处还没好,又被硌破了,口中泛起腥甜。
自从明玉嫁给多尔衮,她嘴唇上的伤口就没好过。
才送走布木布泰,又迎来两个更难缠的,大福晋额角一抽一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