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小姐，是我等失礼了。”
听到鬼物的道歉，我摇了摇头：“你们变成鬼之后，好似性情都会变得不稳定，这样痛苦自己痛苦他人的存在下去，……你们觉得值吗？”
“值！”鬼物立马回道，它声音有些激动地喊道：“如若小姐也经历了我等这些苦难，就会明白刚才所问出的问题是有多愚蠢！”
鬼物说完，像是突然反就过来般，声音又有些慌张道：“抱歉小姐，我等又失礼了。”
……苦难，愚蠢吗。
在遇到白之前，我的一生不一直都在经历着这些，但在遇到白之后，出生到现在积累的所有苦难与悲伤都好似冰雪消融般得到了拯救。
我很想把这些话告诉身旁的鬼物，告诉它‘没有什么事是无法放下的，只要能遇到对的人……’
但话到了嘴边，我还是摇了摇头，回应刚才鬼物失礼的道歉：“没事。”
对于每个人来说，拯救的样子都是不相同的吧，就算我把心中的话全说出来，对于它们来说也不过是蜻蜒点水。
曾经我也对世界失望过，靠着对老天爷的恨意而活了下来，否定‘心怀恨意才得以活下去之人’心中的恨意，这样的行为太过残酷，我心中那些幸福的话终还是说不出口。
我换了个问题道：“你们似乎非常害怕魂飞魄散，如果魂飞魄散了，会有什么后果？”
“桀桀，魂飞魄散……那这一世我们所有的存在都将渐渐化为虚无，不被人所记，所有活着喜与乐，给予与获得，都会消散，就好似这一世的我等从未存在。”
“值……”我想问值得吗，但心中却早一步知道了答案，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被害死的吗……”
………………
屋外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尖喊：“吉时已到，新娘入场，桀桀”
我感到手腕一寒，被鬼物扶了起来，“小姐，你的时间到了。”
“嗯。”在鬼物的掺扶下，我一步一步迈出了屋子。
就在这路途中，我突然听到身旁的鬼物低声对我道了句：“小姐，谢谢您。”
我奇异这声谢谢，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能有小姐之样的奇人倾听完我等的故事，纵使我等消散于世，在这世间终还是留存下了点点意义。
而且，久违的向我等姐们外的人述说一番，我等心中的积恨似也轻松了一些。所以，小姐，谢谢您。”
它们的话让我内心感到一丝莫名的复杂，我小声问了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毕竟今晚的相遇也是一场缘份……”
说完我就反应过来，它们是一群的鬼，又怎么会有名字……
但我感到身旁的它们笑了：“桀桀，名字吗……，如果要有，小姐就称呼我等为“莲”吧，虽然现在已经是一朵污浊残破凋落的‘莲’。”
……
当我出到院子，感觉周围都是袭袭的阴风……即使隔着红头盖，我还是感觉到了，在前方有一道让我心暖的身影，在等着我……
第210章 礼成
在莲的搀扶下，我一步一步走向了院子中央。
当我在莲的引导下站定时，我能感到白就站在我身边。
鬼老人尖厉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奏乐起！”
随着鬼老人话音一落，我感到周围划起阵阵阴风，同时一寒凉刺肤的歌声，由一个个破损的喉咙合唱而出。
很多年后，我对这时恶鬼合唱出的歌曲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鬼泣狼和”。
虽然如此，本来寂静无声的黑夜还是“热闹”了起来。
我伸出手向身旁拉去，很快我就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虽然我感到这只手的手指上有着尖长的指甲，但我还是知道，这冰凉的手就是白的。
“这就是婚礼吗，虽然跟我想像的有些不一样。”我小声的道。
在幽幽鬼音中，白居然听到了我的低语，同时他的话音也清晰的传入了我耳中。
“吾对婚礼不甚清楚，但听有奏乐总是没错的。
吾也觉着这乐曲唱得有些难听，但凡人婚礼所奏的乐曲亦同样难听。
汝若感觉不好，吾等就让它们停下。吾说过，这是吾与汝的婚礼，吾等随心就好，不必过多迁就与这世间的繁礼。”
我快速地摇了摇头：“难得有宾客为我们的婚礼庆祝，就让它们唱吧。
虽然……难听是难听了点。”说到这，我仰起了头，想要抑住快要流出的泪水：“虽然这婚礼怪是怪了点，但这‘怪点’的婚礼不正好是为我们这对‘怪点’的夫妻准备的吗……
而且，我现在真的…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说到最后，我还是感到眼泪，滑过崎岖的脸，滑进了我的嘴里。
虽然嘴上咸了，但此刻我的心却是无比的甜。
“……如此，汝觉得开心便好。”白握紧了我的手。
当合唱的歌声停下，鬼老人尖锐的喊声又再次响起：“一拜天地月老。”
拜天地？就在我有些弄不明白时，白拉着我转向了一个方向。
而这时，我也听到身旁莲的低语：“小姐，你与妖尊大人一齐拜下月亮，就算是完成这第一拜了。我扶着您，感到我在你手上用了力时，您就弯腰拜下就好。”
感受着莲的指示，我与白一齐腰弯完成了这第一拜。
“二拜高堂父母。”
这时我又听到莲的低语：“小姐的令尊令堂已经过世，您与妖尊大人拜过祖屋就好。”
随着莲话音一落，我感到白拉着我的手又转向了一个方向。
在莲的示意下，我与白又一齐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小姐，这是最后一拜了。您与妖尊大人面对面站好，完成这第三拜，你们就是夫妻了。”
完成这第三拜，我与白就是夫妻了吗……
想到这里，我内心开始紧张与激动，以及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幸福。
此刻，我突然觉得今生能有这一刻，便就已经足够。
我感到白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上了我剩下的手，我与白面对面地站好。
在莲的示意下，我与白一齐向对方拜去，弯着身子的我们最终把头抵在了一起。
“礼成！”随着鬼老人的尖声落下，我与白就正式成为了一对夫妻。
我与白站直了身子，这起身的过程让我感到无比的凝重与幸福，心底升起了一种我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现在想来，这份快乐就像是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成长为一个参天大树，在这树荫之下，纵使等过千年，我也不觉得后悔。
“现在，新郎可以掀开新娘的红头布了。”莲的声音响起。
我感到白点了点头，随及他放开了握住我双手的手，但下一刻，我就感到白的双手已经放到了我的红头盖前。
随着白把我红头盖一点一点的揭起，我也开始不断想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白。
……最后我露出了一个最自信的表情，来定定地看着前向，等待白的出现。
如果我露出了自卑的表情，白一定会生气，因为这就像是我认为他接受不了，长成这样的我。
如果露出哭泣的表情，今日哭泣的次数已经够多，再哭幸福就要溜走了。
所以，我选择露出了自信的表情……这最好的表情。
迎着我定定目光的是白默默而平淡的眼眸，虽然平淡，但从那平淡之中，我还是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欢喜。
虽然不知白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我已经不打算去问这个问题，这一生能与它相遇就已经是知足，那个缘由，我是不敢再去问了。
当红头盖被白完全的掀起后，我看到白的样子与初见时有些不同。
一对长长的兽耳替代了人耳，一头白发光纤细腻，眼睛也变成坚瞳的碧绿色，那揭着红头盖的手上，指甲也尖细灰长。
如果要形容现在的白，“半人半兽”是最好的词。
白的眼中露出一丝歉意，“吾觉得，与汝结婚之时，用这样的形态是对汝的诚实。只是吾未想到，揭开红头盖是最后一步，在拜完天地之前，未能先让你看到，吾终还是骗了汝。”
我看到白的身旁也有一个鬼，看来白也不是很明白婚礼的流程，也是在旁身的鬼指导下完成的。
我摇了摇头：“别说这些，我当初就是答应嫁给一个妖，你露出这样的形态又怎么了。”
而且这样子的你，那摄人心魄的魅力反还更盛了一截。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恭喜妖尊大人与弃云小姐喜结连理。”鬼老人高喊道。
随着鬼老人的高喊，周围的鬼们也都高声喊了起来。
“恭喜妖尊大人。”
“恭喜弃云小姐。”
“女娃，恭喜恭喜。”
“妖尊大人，恭喜恭喜。”
……在一浪一浪的祝福声中，我也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开心，虽然它们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破木头刮出的，但这种与它人分享幸福的喜悦还是盖过了这一点瑕疵。
祝贺的声浪中，我看到满满的院子内都是鬼物，他们或坐或站，身旁都有一个树根盘成的“桌子”或“凳子”。
每个“桌子”上都卷着一个会发光的珠子，一时之间如繁星的珠光与鬼影让这冷清了太久的院子又有了热闹的感觉。
“这，就是宾朋满坐吗。”
…………
第211章 老婆子与白
也许用“宾朋满坐”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当我这么想着时，祝贺的声浪也渐渐平息，而祝贺声后，鬼老人就出声问道：“妖，妖尊大人，我等，可，可以走了吗。”
听着鬼老人的话，我知道来，宾朋满坐这个词中的“朋”字并不合适，它们只是被白强压下来为我们的婚礼当宾客的鬼。
虽然早知如此，当婚礼的热闹就这么退却，还是让我感到一丝失落。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莲，此刻它也正低着数个脑袋，退在了一旁。
“唉……”与莲的分别和婚礼的结束让我莫名叹出了声。
就在这时，我感到白握着我的手一紧，他拉着我走到了屋子前，转过身面对着整个院子的鬼。
“吾知道婚礼之上，举办婚礼的人家一定要宴请来宾。但是吾此刻并没有能准备好什么食物。且汝等已死，也吃不下人间的米肉，所以……”
说到这，白把手掌平放于胸前，随后他向手掌作了一个吹气的动作。
接着我就看到一缕缕青色的烟气从他口飘出，在手掌上渐渐凝成一个青色的气球。
当青色的气球凝集到巴掌大时，白伸出另一只手，对着青球一指，青球就分成了数十份。
白的手掌再是一挥，那些分成数十份的小青球就纷纷飘落到院中每一个鬼物的掌上。
“这些阴气就是当吾宴请诸位的食物吧。”
我能看到，凡是接到小青球的鬼物，脸上都露出兴奋与喜悦。我想要不是慑于白的气场，它们估计都要欢呼起来了。
就在我这时，我注意到白的手中还留有三个青球，而院中也有三个鬼物正面露茫然。
它们分别是鬼老人、指导白拜礼的鬼物，还有莲，它们的手上没有分到白口中的‘阴气’。
鬼老人看着周围分到阴气的鬼物，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妖尊大人，是不是我等服侍得有什么不周……”
鬼老人的话被白抬手打断。
白拉着我一齐走到了三鬼面前。
在三鬼颤抖身子前，白突然客气的说道：“这次多谢汝等了。”
说完白就把手中三块稍大的青球分给了鬼老头与那个指导他的鬼。
接过白亲手递过的阴气，鬼老人与指导白的鬼脸上都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
“不敢当，不敢当，能为妖尊大人服务，是我等莫大的荣幸。”
“是啊，是啊，妖尊大人，真，真是谢谢您了。”
看着它们慌乱的模样，我意识到，在鬼物的眼中，白真是一个很高大的存在。
我转眼向莲看去，发现它数对眼睛中皆是茫然与羡慕，想来是在想，为什么白不分给它吧。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白，说实话，在等待吉时的过程中，我听闻了莲凄惨的死亡。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过凄苦的人生，所以我内心自私的想要能帮到它们什么。
虽然白手中的阴气不是我的，但我还是自私的希望白也能分莲一份。
白的目光看向了我，它那锐利的双眸似早已看穿了我的想法。
白把最后一块青球放到了我手中：“吾的便是汝的，这一块阴气，就由汝亲自送出吧。今晚是吾与汝成新之夜，妆能随心、念头通达便好。……汝听了它的故事，便是与它结下了缘。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了吧，就算不能解开它们身上的结，汝也是为它埋下了一颗‘种’。”
那时，白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但我内心还是升出了一丝明悟。
我拿着白给予的阴气来到莲的面前。
看着莲期待与担心的眼神，我亲手把阴气放入了它的双掌之中。
同时，我也紧紧地握上了它们的双掌：“莲，我知道让心怀恨意才能活下的人放下恨意是一件非常卑鄙的事，但请你们听我说，虽然心怀恨意能让内心感到快乐，但这样的快乐也会让内心的痛苦越来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