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临时来救场的,因为姚大乐翻墙伤了腿。
被姚大乐磨了一个星期,只得答应。
虽然没跟其他人一起训练过,但他自身体育素质好。
拿了第一名,无数道目光中,他的眼神仍是漫不经心。
细碎的额发被汗水浸湿。
个儿高,腿长,成绩又好。
闪闪发光,惹得人心动。
不少女生给他送水。
那些女生里,也有沈青芋。
她站在人群外围,隔着人头,看着远远站在人群中间的陈肆。
他皱起了眉,表情不耐。
沈青芋手心直出汗。
那么多人,轮不到她,她这水是送不出去了。
确实没送出去,因为陈肆直接转身离开了。
绿茶是常温的。
从陈肆进场,沈青芋就拿在手里。
见不惯她失落,盛湘抢走她手中的绿茶,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半。
而后,笑道:“渴死我了,可算缓过劲儿了。”
想到这里,
沈青芋扯了下陈肆衣摆,说:“去年运动会,我给你送过水,你没接。”
“不记得了。”
沈青芋沉默。
对啊,毕竟人那么多。
那时,她只是想借着拥挤的人群,光明正大离他近点。
她把那无处安放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却忽略了,隔着人群本就无法靠近。
只能遥遥看着。
姚大乐听见,拿着水靠过来,“四哥,什么不记得?”
见姚大乐过来,沈青芋换到陈肆另一侧站。
谁知,徐州州也来了。
沈青芋只得站到陈肆身后。
和从前一样,她看着他的背影。
有的人,只适合远远的看。
因为太过喜欢。
陈肆没有回头。
姚大乐一直问他鸡毛蒜皮的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
光头在田径场外等了一节课,见到姚大乐他们过来,高兴地开着自己那破四轮车过来。
他笑嘻嘻,“上车。”
姚大乐、徐州州和学委拉开车门坐在后排。
却见陈肆折回校门口,伸手虚空一拉,才往这儿走。
四个人看蒙了。
陈肆发现沈青芋心情不对。
她落在后面,低头盯着脚尖慢吞吞往前走,心不在焉。
连自己落单都没发现。
陈肆拉住沈青芋的手腕,牵着她走。
他状似无意,问:“怎么了?”
“今天太阳怎么那么毒。”沈青芋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空被镀上金色。
夕阳层层叠叠,云霞漫天。
陈肆看了眼天际,开口:“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
光头开车带他们从新城区跑到老城区,最后停在陈肆做兼职的便利店门前。
姚大乐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哥,一点都不心疼油啊。”
徐州州:“你怎么逮谁都叫哥?”
姚大乐给他递了个白眼,“没有啊,比如你,就没那个福分。”
徐州州:“......”
光头拔出车钥匙,“下车,今天我们来便利店解决晚餐。认识这么久,还没跟陈肆同桌吃过饭呢。”
学委伸出手,掰着手指数。
而后,慢吞吞地说:“没有很久,也就不到一个星期吧。”
姚大乐和徐州州捧腹大笑,冲学委竖起拇指。
在学委的疑惑里,姚大乐说:“一个搭台,一个拆台。”
明白姚大乐话里的意思后,学委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光头非要买单,陈肆没拦住,最后在他兜里悄悄放了钞票。
吃饭时,光头发现。
但他佯装没有看见,神色无比自然。
在陈肆要拧开瓶盖的时候,光头眼疾手快抢过来,单手打开,递给陈肆。
“不是,四哥能打开。”姚大乐掰开筷子,拌面。
光头:“你别阻止我献殷勤。”
姚大乐把自己手边儿的水推到光头面前,“那你也帮我开。”
光头又给它推回去了,“自己没长手?”
被区别对待的姚大乐,深感委屈。
徐州州急着说话,一个不留神,辣椒卡嗓子眼,把他呛得一阵猛咳。
咳得连脸涨红。
好一会儿,他缓过来,对姚大乐说:“你别凑热闹,人家是打出来的感情,我们只是附带。”
光头没反驳,摸着裤兜的钱,说:“陈肆,你真的和你弟弟很不一样。”
陈肆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姚大乐埋头吃面,吸得哧溜哧溜。
闻言,头抬起来,说:“不对,不是亲弟弟,那狗东西没资格当四哥弟弟。”
“噢,对,我说错了。”光头说。
当初,陈兴野跟在他身边。
遇事打架,只会起哄,然后躲他后面。
喝酒吃饭,装病购物,想要买手机,从来都是他花钱。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陈兴野他妈的就像个渣男,完全把他当提款机了。
光头深吸一口气,由衷道:“陈兴野就是个渣男。”
“怎么?被骗身还是骗心了?”
光头瞪姚大乐,“滚!老子是直的。”
吃饭的桌子收拾干净,姚大乐他们拿出书本趴上面学习。
光头没走,两眼盯着他们学习。
过了会儿觉得无趣,就拿出手机打游戏。
陈肆也在写卷子。
他学习超前,平时也会找市面上能找到的各种卷子练。
以姚大乐的话说:陈肆的成绩有努力的加成。
光头脖子酸疼,他揉着后脖颈,环视一圈。
店内安静,只有他开着语音喊打喊杀。
感到格格不入,光头默默关了手机。
兴致缺缺,“头一回觉得游戏没意思。”
陈肆扫了一眼光头,“要是早有这个觉悟,你也不用辍学了。”
光头完全是被游戏耽误的典型。
因为沉迷游戏,嫌弃学校的约束,他索性辍学。
光头:“不是辍学,是停学。”
他之前不较真,但今儿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解释了。
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学无术,是硬凑过来的。
陈肆顺势问:“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目前还没这个想法。”光头摸了下灯下反光的脑袋,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上学?”
姚大乐:“读着读着,就高中了。”
徐州州和学委:“我想念大学。”
第18章 笨拙的安慰
没被问到的人, 积极抢答。
被问到的陈肆却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灯光衬得他肤色更白,说出的话似乎也较平时格外的冷。
他说:“为了远离。”
远离令他窒息的家人。
陈肆没往下说,但姚大乐听明白了。
打初中起, 他便认识了陈肆。
每年开家长会, 其他同学都是和家人并肩坐, 唯独陈肆孤单一个人坐在最前排的座位。
不仅如此,他还亲眼见到过陈肆父亲撒酒疯。
不分青红皂白打人。
嘴上叫嚷着是教训儿子,其实还是为了撒酒疯。
姚大乐冲光头使了个眼色, 示意他别往下问了。
光头也察觉不对,赶紧闭嘴, 低头吸了两口奶茶。
店内安静。
光头试图缓解气氛, “那个, 你们吃夜宵吗?我去买。”
“才刚吃完饭。”姚大乐翻了个白眼。
光头倔强道:“过去了俩小时呢。”
-
沈青芋轻轻拉了下陈肆的裤脚。
在他垂眼看过来的时候,她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沈青芋的凳子矮。
陈肆只能离开凳子,半蹲在地上,和她平视。
像上次在医院一样, 沈青芋张开双臂, 抱住了陈肆。
女孩嫩白的脸颊轻轻擦过他的耳朵,柔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脖颈。
还有她身上极冷的温度, 夹着淡淡的甜香……
陈肆怔了下,“怎么了?”
沈青芋抿了抿唇,“就是,忽然很想抱抱你。”
陈肆被她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他莫名想到路上看到的,幼儿园小朋友抱着一米多高的抱抱熊。
连带着抱抱熊的两只胳膊抱住。
抱抱熊, 好像被绑架了似的。
陈肆低声笑道:“松手。”
沈青芋撇了下唇, 照做。
也是, 距离这么近,他肯定不喜欢。
丧气之际,她收回的手被人忽然握住。
沈青芋惊讶地看着陈肆。
她忘了动作,任由陈肆牵着她,将她的手放到他腰际。
他低声说:“这样抱。”
陈肆扣住沈青芋的背,轻轻用力往前推,拉近距离,手环过她的肩。
沈青芋被动贴近他,靠在他胸膛的位置,双手环住他的腰。
听到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呼吸。
陈肆:“谢谢你的安慰。”
他开口,呼吸不可避免洒在沈青芋脖颈,带起一阵痒意,她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姚大乐坐的位置正对着柜台。
从刚才就时刻注意陈肆,刚写道题一抬头,不见陈肆人影。
他赶忙推了推光头,“四哥呢?”
光头作为唯一的闲人,刚才在发呆。
听到姚大乐的话,他放下手机,朝柜台走。
看到柜台后的情形,惊呼,“卧槽,陈肆你蹲这儿干嘛呢?”
陈肆松开沈青芋,抬头对上光头的目光,面不改色,“找东西。”
光头将信将疑,“哦哦。”
没人看见,门外有人影鬼鬼祟祟一闪而过。
-
阿婆的孩子工作太忙,没空来医院照料。
陈肆就向便利店老板请了几天假。
放学,光头又开着破面包车等在校门外,看到陈肆朝他招手。
周围学生看到光头,纷纷害怕绕道走。
光头的脸上又提添了一道新伤。
伤还没结痂。
陈肆看见,微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姚大乐背着书包紧随陈肆而来,目光也聚焦在光头的那道疤上。
看了一会儿,
他欠揍地说:“你这本来就丑,几天不见更丑了。”
光头瞪了姚大乐一眼,冲他挥了下拳头。
回答陈肆,“也没啥,就跟人打了一架。”
陈肆冷冷地‘嗯’了声。
光头继续说:“他们抢我游戏装备!气死我了,我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就......就跟人打了一架。”
姚大乐上车前,拍了下他的肩,“可以,为游戏献身。”
光头:“......”
-
医院人潮如织。
等电梯的时候,沈青芋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钻进对面的双层电梯中。
她扯了下陈肆的衣角,说:“我看到盛湘了,不知道她来医院干什么。”
电梯人满为患。
他们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才成功搭上电梯。
陈肆迈进电梯。
沈青芋跟在他身后,打算上去。
谁知道不少人插|进来,将她越挤越远,到最后连电梯的门边都没摸到。
电梯间站满了人。
陈肆被推倒最靠内的位置。
隔着人群远远看着门外的沈青芋,他不自觉拧眉。
电梯门缓缓关上,连带着沈青芋也被隔绝在外。
沈青芋压下慌乱,回忆了下阿婆所在的楼层,打算爬楼梯。
陈肆窜到按键旁,伸手按了数字二。
电梯在二楼稳稳停下。
“四哥,不是去十八层吗?”
姚大乐话音未落,陈肆便跟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他摸了摸鼻头,看光头一眼,跟他不约而离开电梯。
穿过拥挤的人流,沈青芋跑进楼梯间,却迎面和人撞了个满怀。
因惯性,差点摔倒之际,她腰间立马锢上一双手。
感受到那个力道,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陈肆。
沈青芋攥紧陈肆的衣服。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微微弯腰,将她搂入怀里。
耳畔是他凌乱的心跳,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沈青芋问:“你是不是怕我走丢了?”
被人抱在怀里,连同声音都有些闷。
陈肆没否认,而是“嗯”了声。
姚大乐边往楼下走,边忍不住抱怨,
“好不容易坐上电梯了,四哥跑什么?坐双层电梯也不是让他在二楼下的啊。”
“对啊!”光头深感赞同,忽然想到什么,抛出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我觉得他有秘密,也许他是看到熟人了。”
“什么秘密?什么熟人?”
“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就不是秘密了。”
他目前也只是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姚大乐:“为什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