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他搭班的员工在用沾了醋的抹布擦油漆。
陈肆踌躇了下,抬腿走进便利店。
老板脸色很难看,打他一进来,就欲言又止。
几次三番看他,最终在陈肆走进换衣间前叫住他。
老板说:“你以后别来了。”
陈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回。
他转身走到老板面前。
老板低头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过了会儿,陈肆的手机响起入账声。
老板:“小陈,我知道你难,但是我这店小,禁不起你弟弟折腾。你没来这几天,你弟弟天天守在店外,吓唬顾客,好几天,愣是一个顾客都没敢进。不光这样,你弟弟还在我这玻璃上喷漆。赶他走,他不走,反而还叫来一群人。”
沈青芋在一旁急了,“为什么不报警?”
老板想起什么,又说:“你弟弟说了,只要开除你,他就不来。”
沈青芋气得直跺脚。
怎么能这样呢?
凭什么受委屈的人是陈肆?
她气得一巴掌拍在柜面上。
收银台被拍得一震,把老板吓了一跳。
明明陈肆是双手插着兜的。
老板拍拍心口,平复心跳,说:“我是真没办法了。”
陈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最后说了几句,陈肆拉着沈青芋走了出去。
他拿走搭班员工的抹布,在店外擦玻璃。
把玻璃擦干净后,陈肆才离开。
第20章 要不,我们走吧?
走出老远, 他回头看气成河豚落在后面的沈青芋,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静下心好好想想,对老板来说, 还有比让我离开更好的选择吗?”
沈青芋努了努唇, 不情愿的摇头。
理智下来想, 确实没有。
就这么点小事,警察也无法限制陈兴野的人身自由。
接下来,陈兴野照样随心所欲, 继续猖狂。
这事发生在陈肆身上,他更委屈啊。
沈青芋想明白, 长叹一口气。
陈肆:“你叹什么气?”
“我替你委屈。”
陈肆想了想, 还是开口:“找到这份工作时, 我就想过会有这个结果。意料之中。”
他本意是安慰。
告诉她自己没有太难过。
谁知沈青芋陷入沉默,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她低头盯着脚尖,过了会儿,她抬头,眸子水亮亮。
“那正好, 不用熬夜了, 你好好补补觉。”
陈肆还没说话,就被她打断。
沈青芋握住陈肆的手腕, 眼睛很亮,“我表弟需要家教老师,你联系他问问。”
在世时一个月前的消息?
过时了。
陈肆想到这一层,但终究没狠下心说出来。
在沈青芋的满目期待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
姚大乐和徐州州在面馆解决晚餐。
网红面馆, 人很多。
门外还排着长队。
一听到陈肆被辞的消息, 姚大乐就坐不住了。
伸掌一拍桌子站起来, “妈的,太狗了!”
这边的声响引来不少人侧目。
徐州州挑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干嘛呢,狗狗狗的,形象不要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经徐州州这么一提醒,姚大乐才感受到旁人的目光。
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怒气滔天,只想赶紧去把那狗东西揍一顿,好好替四哥出气。
“你们吃,我要去找四哥。”姚大乐弯腰拽住书包带子,说完就往外走。
徐州州又吃了几筷子面,才背上书包跟过去。
学委推了推眼镜,还愣在原地,“怎么回事?”
二人追上姚大乐。
听姚大乐三言两语讲完,原本一脸懵逼的其他俩人霎时变得义愤填膺。
“砸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
“打!必须打!这孙子太他妈欠揍了!”
-
找到陈肆时,陈肆正和沈青芋在串串店里解决晚餐。
姚大乐跨坐在他对面,感觉呼吸都在冒火,“四哥,我都快气死了,你还有心情吃饭?”
“你打算干什么?”
陈肆扯断一截纸,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
“自然是找那狗比报仇!”
喊得有多凶,就有多惨。
姚大乐被陈肆拎到了附近一家自习室里,几次想去找陈兴野,都被陈肆给摁回凳子上。
不得不照旧学习,像当初在便利店一样。
姚大乐可怜巴巴地说:“四哥,我不报仇了,你别逼我学语文,成吗?”
没用,话一出口,立马遭到了陈肆的无情拒绝。
就连原本跟他统一战线的徐州州和学委也立马倒戈——
“语文得学,得好好学。陈肆这是为你好。”
“学了没准你能被摧残得不说脏话了,文明你我他。”
姚大乐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
沈青芋趴在陈肆旁边,盯着他看。
他垂眸,睫毛微微垂着,在眼睑投下阴影。
模样专注又认真。
思考问题的时候,指腹会不自觉摩挲着笔帽。
遇到难题,也会忍不住蹙眉。
但总体给人的感觉是松散和愉悦的。
和平时的状态迥然不同。
仿佛,只有学习能给他愉悦感。
视线扫过他的喉结、下颚线,最后停留在他鼻尖。
沈青芋揉了下眼。
她发现陈肆鼻梁有颗痣。
很小,不易察觉。
写完测试卷,陈肆得了空闲,问:“在看什么?”
被发现偷看,沈青芋匆忙收回视线。
姚大乐听见,举起卷子,恨不得双手投降以示虔诚,“在看卷子啊哥。”
和陈肆分别后,
姚大乐直叹气:“我真是佩服四哥,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学习。”
徐州州和学委跟着点头。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我和陈肆的差距在哪儿了。”
“我们是一心一意学习,他还得半工半读。结果他学习还是甩我一大截,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没见陈肆也很努力吗?”
“也对。”
“摊上这样一群家人,陈肆可真是够倒霉的。”
说到家人,姚大乐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跑。
徐州州和学委对视一眼,不得不跟上去。
“姚大乐,你干嘛?”
姚大乐的声音被风吹乱,“我要去邀请四哥来我家住。”
没能如愿。
跑到自习室,陈肆早已离开。
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只得放弃。
-
屋子里亮着灯。
昏暗的灯光,伴着饭菜香,营造出一种宁静的假象。
陈兴野坐在堆满垃圾的茶几上,打游戏。
左手旁是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的陈浩。
鼾声如雷。
陈兴野烦躁得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扔到陈浩脸上。
跟着陈肆走进家门,看到这样的场景,沈青芋还是下意识踌躇了下。
她目不转睛,以至于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陈肆忽然停住脚步。
直接闷头撞了上去。
“嘶。”
陈肆太过清瘦,撞上他的脊背,沈青芋脑门疼得像撞墙上一样。
她捂住脑门,揉了揉。
对上陈肆投来的视线,说:“没刹住。”
陈肆还没开口。
厨房里的钱文翠发现他回来了,大嗓门招呼道:“来,快进来。正好开饭了,你回来了。”
陈肆拧起眉,眼神如霜。
沈青芋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也跟着皱眉。
那天晚上钱文翠为了自保,扯陈肆当挡箭牌。
总不能是良心发现觉得过意不去,对陈肆突然这么热情吧?
她心中很是存疑。
毕竟能教养出陈兴野这样的小孩的人……
陈浩被抹布闷醒,翻了个身。
沙发太窄,他一不小心滚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陈浩摔懵了,好久,才爬起来。
咧嘴笑道:“回来了。”
和钱文翠同样热情。
仿佛那晚对陈肆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
这下,沈青芋笃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扯了扯陈肆的衣服,“要不,我们走吧?”
陈肆没回头,压低的声音传来,“去哪儿?”
“……”
沈青芋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哪儿?对陈肆来说,恐怕除了兼职的便利店,无处可去。
而,便利店兼职也没了。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来。
陈浩成天无所事事,昼夜颠倒。
他还没醒酒,坐在餐桌前,醉态酩酊。
钱文翠使劲往陈肆碗里夹肉。
转眼堆成了山。
她笑的谄媚,“吃。”
陈肆筷子将肉拨到一旁。
餐厅是从客厅辟出的一角,四个人坐都挤挤的。
安静吃了会儿,钱文翠按捺不住了,问:“陈肆,你妈妈给你留有一套房子吧?”
陈肆没搭理她。
陈浩放下筷子,眼睛亮了,“房子?”
这事连他都不知道。
沈青芋坐在自己腾出的干净的一隅,静静看着餐桌那边。
果然,都没存好心。
此时,她深觉,陈肆就像被三头狼虎视眈眈盯着的羊。
陈肆没了吃饭的心情,直接起身,走进厨房。
饭被他倒进垃圾桶。
陈浩一看,火气噌的上来了,筷子一摔。
吼道:”你他妈摆什么脸子?不就是问个房子吗?你人都是我生的,你有什么不是我的?“
沈青芋被这一声响惊得直冒冷汗。
她站起来,提起裙子,朝厨房跑。
在她之前,陈浩已经气冲冲走进厨房。
顺手抄起空碗砸向陈肆。
“老子告诉你,今儿,你必须把房产证交出来。”
陈肆偏头躲开,碗砸上窗户,破出了个洞。
厨房窗后是一条臭水沟。
陈兴野兴奋地问钱文翠,“妈,真有啊?”
钱文翠回答的斩钉截铁:“有!”
她悠然,一点都不心疼。
房子都要有了,摔碎一个碗算什么。
-
钱文翠凑到陈浩身边,小声和他说了什么,他才脸色阴沉地走出厨房。
沈青芋却总感觉,事情只是暂时平息,他们不可能就此作罢。
坐在陈肆卧室的床上,她隐约有些不安。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卧室没那么黑。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华贵的裙子被压出了褶皱。
她不在意,只是垂着眼,在发呆。
领口的线头不知何时冒出了头。
“吓到了?”陈肆抚平她裙摆的褶皱,声音透着疲惫。
“没啊。”沈青芋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们对你太差了。”
陈肆眼睑微蹙,“我不需要他们的好。”
沈青芋抿了抿唇,“可他是你爸爸。”
谁会不希望家人对自己好一点呢?
就算现在没有那个想法,那之前总是失落的吧。
失落积攒的多了,才会冷漠。
仿佛百毒不侵。
但她知道,他不是百毒不侵。
他有血有肉,也会失望和难过。
听罢沈青芋的话,陈肆冷笑,“他不配。”
说完,他躺在地垫上,背过身睡觉。
第21章 乖一点(文案内容)
沈青芋辗转难眠。
半夜, 悄悄溜出卧室。
客厅空无一人。
她走到厨房,拿出橱柜的空碗。
举起借着月光看了半晌。
只听厨房传来啪擦的几声响。
钱文翠被吵醒,穿上拖鞋走出房间, 打开厨房灯。
看到厨房一地碗的碎片, 瞪圆了眼。
厨房没人。
碗明明在橱柜里, 就算掉,也该掉在橱柜里。
她脖子发凉,冷汗直冒。
颤着声喊:“陈浩, 你快出来!”
陈浩不悦,“遭贼了?”
房间传来陈浩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在钱文翠眼皮子底下, 沈青芋向她投掷一个玻璃杯。
清脆的声音在钱文翠脚边炸开。
钱文翠拔腿跑出厨房。
和朝厨房走来的陈浩相撞, 两个人摔在地上。
陈浩:“操!”
钱文翠一脸菜色, 指着厨房,“闹鬼!闹鬼了!”
陈浩不信,把客厅的灯都打开,走进厨房。
他倒要看看,什么鬼敢在他家嚣张。
沈青芋小心离开厨房, 抱起客厅的一盆花, 绕过钱文翠的身后,掷向陈浩。
陈浩被撞的前扑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