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结伴跟上去。
陈肆车开得很快,他们追不上去,只能远远落在后面。
还有后来回来时,也是这样。
张然和花臂唠唠叨叨一路,叮嘱珂珂和乌纭以后注意安全。
发挥学长的责任感,将人送到楼下,才离开。
乌纭揉揉耳朵,坐在沈青芋旁边,埋怨,“我耳朵都听得起了茧子。他俩可真能说。”
珂珂深有同感,点头。
手机在桌面震动几下。
是姚大乐发来的消息。
从开学那天加了微信后,就一直躺在沈青芋通讯录里,没动静。
她蓦地想起今晚的一些事情,赶紧拿起手机。
姚大乐:[四哥说得顺序不对。]
陈肆说,她离开后,陈兴野进了局子,阿婆去世,他成绩一落千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之后就是上了大学。
是这里不对吗?
沈青芋理着思绪,姚大乐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不是因为阿婆去世才有低谷,是因为陈兴野。]
[陈兴野拿刀刺了四哥,四哥住院,住院的那段时间,他不说话不吃饭,整个人像没了魂儿似的。那段时间,阿婆总来医院照顾他,是两个月后,阿婆才去世的。]
[你看完赶紧删了,别让四哥看到。]
姚大乐想,陈肆不愿意说的事情,自然有他的思量。
可是,陈肆说过的,说错的,自己还是可以纠正一下的吧?
发完消息,他悄摸摸清除聊天记录,关上手机,左顾右盼做贼似的。
手机另一端,沈青芋在对着屏幕发呆。
他受刀伤住院的事,是真的。
怎么可能?以陈兴野的能力,根本无法伤到陈肆。
何况,她也给他争取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
既然,没有这个可能性,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他受伤……不是因为别人。
而是他自己。
可,大家都说是陈兴野伤了他。
沈青芋噌的站起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第38章 好,你没哭
夜空漆黑。
跑到宿舍下, 她赫然发现,陈肆还在。
他就站在树下,没走。
身形很瘦, 眸子漆黑如墨, 面上没有情绪。
显得凉薄且冷清。
沈青芋跑过去, 站在他面前。
问:“我消失后,你中刀了。是不是你自己…故意……”
顺着她的话想,不难知道她想问什么。
何况今晚她一直旁敲侧击打听这三年间的事情。
这次, 陈肆没再逃避,回答:“是我。”
避无可避。
她已经猜到了。
沈青芋惊愕地捂着嘴巴。
眼眸中都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
他就那么恨陈兴野, 以至于不惜伤害自己, 也要报复陈兴野?
宁愿伤敌一百, 自损八千。
半晌,她颤着声问:“为什么?”
“他必须受到惩罚。”陈肆迎着沈青芋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
他不后悔。
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后悔。
受到惩罚?
陈兴野那种人,有什么值得陈肆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让他被惩罚?
她不明白。
沈青芋怔怔地看着陈肆, 怎么也想不通。
“你明明受伤了, 可没有人看得见,没人知道陈兴野犯过的恶, 没人知道他伤了你。”说到最后,陈肆的尾音都在颤抖。
因为她。
只是因为她。
沈青芋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住泪。
哽咽,“疼吗?”
陈肆一怔, 仿佛又回到那天。
他咬了下后槽牙, 猛地伸手拉住沈青芋将她拽入怀中。
他身体紧绷, 心脏狂跳。
阴影险些又拢住了他。
沈青芋拍了下他的后背,哽着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疼。”陈肆说。
怎么可能不疼?
大家都说场面很吓人,流了很多血。
沈青芋不信,却也不想细问。
不管怎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她回来了。
他也好好的。
这就够了。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他为什么受伤。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不敢想那个场景。
不敢想,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把陈兴野的刀捅向他自己。
不敢想,他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不敢想,他这样一心学习,想念大学,疯狂想要逃脱黑暗的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自暴自弃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重要,她对他而言,真的是重要的。
重要到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以至于他不惜一切也要让陈兴野被惩罚。
陈肆揉了揉她的发顶,“ 别想了。”
他不说,她非要问。
知道了,又忍不住难过。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沈青芋没应声。
陈肆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迫使她回过神。
在女孩回神抬起眼眸后,他又不禁怔住。
无奈,眼神却宠溺,“怎么眼睛又红了?”
沈青芋唇角下压。
“那我以后不说话了,免得你总哭。”
沈青芋抿唇,“我才没哭。”
陈肆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温柔地哄,“好,你没哭。”
沈青芋拉着陈肆的手,和他坐在离宿舍楼最近的长椅上。
头顶细密的树叶遮住了月光。
却因为晚风吹过,树叶婆娑间,零星月光还是从叶子间洒落。
树下,人影成双。
沈青芋头枕在陈肆肩上。
过了许久,陈肆垂眼一看,发现沈青芋在逛淘宝。
刚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结果在逛淘宝?
得,淘宝比他重要。
他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在买防狼喷雾。
“鸡肋。”
听到陈肆的话,沈青芋瞪他。
她已经下单了,店家已经火速发货了。
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
陈肆低声:“不如,你随身带我。”
沈青芋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指腹,坚定摇头。
陈肆低声道:“不行吗?”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很蛊。
沈青芋抬眸望向他。
很近,短短几厘米的距离。
他轻抿着唇,肌肤冷白,脖颈修长,锁骨平且直。
她咬了下唇,双手勾住他后颈上,轻轻下压。
干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视线从他眉骨,一路下滑。
趁陈肆不备,她仰脸吻了上去。
算不上是吻。
应该是咬。
她狠狠咬了下陈肆的下唇,带着惩罚的意味。
“别再有下次了。”
这样意气用事,不爱护自己。
就算是为了她,也不行。
末了,沈青芋补充:“我心疼。”
她声音很轻,像羽毛轻飘飘。
却让陈肆心中一颤。
沈青芋没拿准力度,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唇。
有血腥味。
唇上有点刺痛,陈肆眼睑轻颤,喉结一滚,在她准备拉开距离时,扣住她后脑勺,回吻上去。
任血腥味蔓延。
他的唇很热,贴着她的唇瓣,轻轻撬开她唇齿,逐渐深入。
吻得细致又温柔。
沈青芋眼睫细密,闭着眼。
她揪住陈肆衣领,也试着主动,可太青涩,每次都总不小心磕到陈肆的牙齿,磕得唇疼。
被吻得脑袋晕乎乎,越来越被动,双腿也软了下来。
她开始伸手推他。
陈肆呼吸不稳,紧搂住她的腰,抓住她手腕,又啄了啄,才放开她。
女孩唇被□□,眸中满是雾色。
明明是委屈谴责的目光,此时盈着水色,反倒显得可爱,像在撒娇。
陈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
次日,
闹钟没响,沈青芋是被乌纭给推醒的。
她睡眼惺忪,一脸迷茫。
一看就是在犯迷糊。
乌纭伸手拽她的被子,揉了揉她的脸,大有凭一己之力揉醒她的架势。
嘴上不忘喊:“起来了,等会去上课。”
珂珂一口牙膏沫,口齿不清:“学长还在楼下等着你呢。”
沈青芋瞬间醒了,一骨碌爬起来,顶着乱糟糟鸡窝似的头发,“你说什么?”
没等珂珂回答,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
不到十分钟,就从厕所出来。
俨然洗漱完毕。
素颜朝天。
她皮肤光滑白嫩,不施粉黛,也透亮好看。
珂珂羡慕地啧啧两声。
倒是乌纭又上手摸了两把。
宿舍楼下,
陈肆一身运动装,穿着无袖上衣和运动裤。
浑身清爽,额前的发有些湿。
他刚跑完步。
而她还在睡懒觉。
沈青芋抿了下唇,认真的说:“你以后直接给我打电话。”
不能每次都她赖床,让他白等吧。
小姑娘唇色淡淡的,一看就是着急见他没来得及化妆。
陈肆眉眼弯起,刮了下她鼻子,“早饭。”
沈青芋接过,还不忘提醒他。
“听到了没有?”
陈肆无奈,“听到了。”
送沈青芋到了教室后,陈肆回了实验室。
他已经大四,除了泡在实验室,就是实习。
有几家,他在权衡。
最终结果还没定下来。
于他而言,私立公立不重要,重要的是医院的实力。
张然和花臂在导师的帮助下,已经定了实习单位。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进了实验室,把好消息告诉陈肆。
知道陈肆还没定下来,两个人都想着法儿地劝陈肆和自己一起。
“阳光私立医院,福利好,工资高。最重要的是离学校近,你可以经常回来看小沈,和小沈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多好。”张然说。
花臂:“跟我去市中心医院,三甲,设备先进,名师也多,可以学到很多。”
一个打感情牌,试图从小沈入手。
一个用医院实力说话。
但陈肆还是一声不吭。
低头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许久,久到张然和花臂都忘了自己和陈肆说过什么,与对方争过什么的时候。
陈肆忽然开口,“昨晚的那群人我见过。”
在老城区。
他还住筒子楼的时候。
那群人就是陈兴野被光头踢出集体后跟着的第二波人。
也是趁人之危在他和光头单挑后来堵光头的那群人。
陈肆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屏幕上是微信和光头的聊天界面。
还是经光头提醒,他才想起来的。
陈肆的手攥紧,手背青筋凸起。
真是一丘之貉。
说到这,光头咬牙切齿,消息一条接一条,令陈肆目不暇接。
在陈兴野入狱后,这群人还拿陈兴野拿刀捅过人这件事引以为荣。
也是因此,他们天天拿着刀棍乱晃,搅得老城区乌烟瘴气,甚至有一片儿直接没人敢走夜路。
入夜,门窗紧闭,生怕被这群人盯上。
以年峰为首,他们越来越横。
几次三番去找茬光头。
偏偏光头已经决定要发奋学习了。
结果差点因为洗心革面被拿捏。
一条条说着关于年峰的事。
过去的记忆被揭开。
光头不由得想起筒子楼那件关于陈兴野的事。
陈肆父亲死了没多长时间,陈兴野就手持着刀捅了陈肆,害得陈肆直接进了抢救室。
凶器上面有陈兴野的指纹。
于是,他向警察费尽口舌的辩解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宣告无效。
那刀入得很深,陈肆昏迷了很久,醒来麻药劲儿过了。
伤口处手术缝合的线密密麻麻。
他疼得脸色发白,却咬牙一声不吭。
冒着虚汗,手攥着床单。
直到阿婆急匆匆赶来,才开口说话。
那段日子,陈肆更多的是时间是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偶然落下几行泪。
他总哭。
看着天空哭。
即便外面是阳光灿烂,他也仍旧难过。
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陷入很长时间的悲伤。
姚大乐把听过的笑话都讲给陈肆听。
光头想尽办法扮鬼脸装丑。
徐州州和学委把最近的卷子和知识点都整理了一份带过来,床头柜堆满卷子。
没用,他还是不言不语。
大家都想不通。
因为陈兴野那个渣滓,至于吗?
狗弟弟何德何能让他难过。
出院后,阿婆把陈肆接到自己家悉心照料。
有伤,忌辛辣,伤口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