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魏无羡,他对着我不复惯常的冷漠讥诮,那就像看同类的眼神,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温情与江师姐都在哭,我试着抽出了右手,安抚她们两个的情绪。
想了一下,我从怀中拿出一直滚烫的无尤吹了起来,片刻后,一队在周边巡逻的蓝氏门生赶了过来。
我叫他们将这些俘虏带走,然后收拾残局,将尸体全部掩埋。
我家的修士,尤其是能听闻我竹哨召唤的修士都是绝好的士兵。
不该他们知道的他们绝对不会问,也绝对不会把不该说的透露出去。
“还有救么?”我问温情。
她哭的更大声了。
我问了一个不恰当的问题。
“那就算了,无所谓。”给她擦干净眼泪,又给师姐擦,“难怪最近辟谷都没那么难了,这也是好事情。”
温情这张脸很多人都见过,绝对是不能带回大营。
将她与不知为何在此的婆婆觅地安置下来,我与魏无羡方带着江师姐回了大营。
江师姐本是来寻找魏无羡的,偏巧被我惊着了。
温情为她把脉、扎针,稍稍缓解了一下,又开了药方。
扶着江师姐喝药,让她躺好,睡下,我方才与魏无羡来到外间。
我们需要谈一谈了。
我此时还没有对两位兄长坦白自身有异之事,大敌当前,不宜节外生枝。
魏婴也同意我的看法,并且同意替我保守秘密。
他是此道的开创者和发扬光大之人,既然被称为祖师,自然有很多心得。
诡道,既然我会被它影响,那么掌控它是唯一出路。
我本就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修炼灵力更无任何优势,却似乎天然善于修习此道,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胜过我修炼一日灵力了。
我修炼结束,就找不到魏婴了,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左右不会有事,便不再多想。
自云深一战至今,我心中一块一直悬挂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总是如此了,知道结果了,我反而轻松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通达一点,也能舒服一点。
如今关键是,怎么样在魏婴笛声之下保留神志的问题。
刚要出门,就看见院子里的两个人。
二哥持剑指着魏无羡,剑尖正对着他的脖颈。
未免打扰两人打情骂俏增进感情,我急忙撤回屋内,继续自行修炼吧。
会失去意识,左右是个精神力的问题,在这方面我也还有些心得。
自己摸索也是可以的。
我在屋里躲了一天,晚上那两个人又跑到屋顶去晒月亮。
我只好继续在屋里躲着了。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想写洪荒和寸心的故事。
第23章 决战岐山
看吧看吧,就知道你们两个冷战都冷不了多久。
一个低下头,另一个就心疼的快跪下了。
清河的月色也没有比云深的美,也不知道这两个准备在房顶上待多久。
两个人回忆起当年初见时的模样,魏婴竟然开始馋酒了。
因为二哥不曾将魏婴的情况说给他人听,魏婴很是感动,他难得的说了软话。
“此道损身,损心性。”二哥依然担忧不已。
“我知道。”魏婴,终究也没有把我的事情说出来。
魏婴修习的并非邪术,他的音律、符篆均出自正途。
他的一根笛子便能控制万物,尤其是阴属性的东西,这其中也包括早已阴气缠身的我。
一旦我的心神不能操控身体,必然会陷入无意识之中,思想随着魏无羡的想法而动,他想杀人我就会杀人,他想救人我就会去救人,犹如一件兵器一般。
而我,同样是正道名门蓝氏养大的嫡脉,对于此时此刻此处境,也并没有什么立即见效的法子。
一旦笛声响起,负面能量为魏无羡聚集而来,必然会入侵我这早就被侵蚀一半之人。
如果,没有绝对的控制力,必然会损伤心神,最终犹如火中取栗,一个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葬身火中。
他们的谈话结束了,也和好了吧。
我心中涌动的情绪,总算平息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心底已经全然被二哥的情绪占据,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一旦恢复到心中无物的淡然之境,我内心就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
誓师大会之后,以清河聂氏为首,各大世家联军齐齐出发,攻打岐山不夜天城。
身为仙门弟子,赶路骑马,嗯,我其实不想说什么。
不过,这也是为了保留体力和灵力,以免浪费在路上。
做先锋的江氏、金氏已经飞走了,我们这一路中军快马前往。
其实也没多快,后面还有一群走路的,再加上江师姐的马车。
话说,这样去打仗,真的合适么?
我还是挺不适应,仙门的这种战斗的。
魏无羡与我二哥并肩而行,我照旧落后半个马身。
聂怀桑镇守大后方,城门楼上亲自击鼓,为我等壮行。
温氏傀儡众多,却阵型散漫、全无章法,全凭没有灵智的勇武和不要命去拼。
一时之间也拼掉了一些联军,等到大家适应了,就不太奏效了。
温旭一死,温家连个会带兵的都没了。
我总是难以想象,当年几乎将我家逼上绝路的庞然大物温氏,居然就只是如此么?
然后,这些傀儡仿佛统统自爆了,火焰满场乱飞。
哦,不是自爆,是变身了。
变成了黑色的面貌狰狞的傀儡,攻击力也变强了。
一时之间,又把联军压制了回去。
这些傀儡似乎没有致命伤了,割喉穿心都不能令他们倒下。
死人是很难再死一次的,约摸是。
作为先头部队的江澄和金子轩,就这样被打了回去。
不过,你们撤退好歹有点阵型好不好,这游兵散勇的,三三两两往回跑,逼死强迫症啊。
其实,我也是忙里偷闲,还顾不得去管别家的弟子。
这些日子,长兄抓了我,仿佛又抓到了个不要钱的壮丁。
一应文书往来全权交付与我,连与温氏内部的密信都不曾避讳于我。
甚至军务繁忙之时,所有的回信和联络都是由我处置的。
温氏那边那人当也察觉了,书信的口气都和开始时不同。
我自然知道密信那边是孟瑶,长兄不曾言明,我也不去问,但是对于拥有剧情外挂的我来讲这太容易了。
我与孟瑶的通信全数是干货,比如岐山布阵图,分成多次传递,被我拼了出来。
不像他与长兄,还要黏糊着说两句你好我好的。
本来就难得联系,当然要惜字如金,废话那么多有啥用。
此次攻打不夜天,江金二众损失惨重。
带回来的弟子,受伤的几乎都被染上了阴邪之气,精神失常。
阴铁之力,的确不容小觑。
要治愈这些阴气入体还不久的弟子门人,需要三月以上不断注入灵力洗涤全身灵脉。
此时,显然不具备条件。
我与二哥、魏婴正近距离观察伤患,忽闻金氏弟子来报,江师姐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声,若是江师姐救人心切,治疗病人之时染上了阴气就麻烦大了。
我们三人,魏无羡跑的最快,却是向着金家军帐去的。
魏无羡先入帐,我随后。
正看见金子轩立于台上,江师姐在下首用衣袖遮着脸。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出去。
索性还是走近,拿出一条帕子递给魏无羡。
魏无羡一边问,一边将帕子递了过去。
金子轩虽然看向东边,其实余光还在看着师姐所在的南边。
江师姐转身欲走,显然不想再谈。
若非不是气狠了,委屈极了,她是不会哭的。
魏婴自归来后性情更加桀骜,如何能忍受师姐受辱。
绵绵姑娘正在气氛凝滞之时,进了帐中。
将一切道来,原来却是每日的莲藕排骨汤之故。
金子轩对江师姐早有好感,却偏偏矜持着不肯低头。
此番误会一场,也是他轻信自己家人的缘故,果然还是眼瞎。
我见此处已然真相大白,便悄悄出了门,正巧看见二哥站在外面。
正欲说话,就听见帐内噼里啪啦。
我连忙进去,先卸下金氏诸人的佩剑,不让他们持剑再刺激魏无羡。
又迅速靠近魏婴,堵住了他的笛子。
再让你吹下去,是想看大变活人么。
魏婴一见我,颇有些尴尬的放下陈情。
我那右手也赶紧松开这已经认主的宝贝,只是抓了一会儿,体内的气息就要失控了。
金子轩被魏婴赤手揍倒,此时他没了金丹,打人也就是疼罢了,弄不死金子轩。
不过还是被拦住了,免得真的把不曾还手的金子轩打死。
二哥迅速拉住了魏婴,让他冷静。
他还真就冷静了下来。
刚刚江师姐险些都要拦不住他了。
至于我,还要压制体内气息,有心无力。
魏婴本来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修习诡道之后,放大了他的负面情绪,导致他的怒和悲总是要超越喜和乐,人也就特别容易暴躁。
我,我本就情绪不多,阴气入侵之后,似乎就更加的,冷漠了。
大战在即,顾不得儿女情长,江师姐哭过之后也迅速振作起来,不给弟弟们担心的机会。
长兄、二兄、江澄、魏婴,全数外出执行任务。
超出归营的时间许多还不回来,我有些担心。
二哥、江澄是和夷陵老祖在一处,应当吃不了亏。
我却很是担忧长兄。
我家的泽芜君,乃是天生的名士,却真真不是顶好的将领。
就看他和聂家大哥想出来的擒贼先擒王的充满个人英雄主义悲剧色彩的烂注意,就能看的出他俩政治素养和军事素养都不咋样。
一军统帅,孤军深入敌营,你当你是江湖大侠啊。
若非这两人保密保到两天之后,说破大天,我也不能让聂明玦单独去不夜天。
若是温若寒那么好杀,也就真的容不得岐山温氏嚣张这么多年了。
长兄做了一军统领,不如是说我做了一军最高指挥官。
这帮说是联军其实跟乌合之众差不多的,哎,糊弄糊弄就算了。
反正饿不死,天天有事做,不会造成炸营就行了。
指望他们令行禁止,不如指望我蓝家的地里长出杂交水稻啊。
除了我家弟子,我不做过多要求。
可是放他们全都出去执行任务,我还是心中担忧。
这些家伙当学生的时候就是一帮冲动的魔鬼,哦,不,是冲动是魔鬼。
如今做了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一军统帅,还是改不了原来的脾气秉性。
做事情,仍不考虑后果。
当年,不过连累身边亲近之人。
如今,主将无能,是要累死三军的。
从早等到傍晚,嗯我知道,他们果然还是他们。
将在外,我也没办法控制,只能去找。
大营之内交付心腹手下和江师姐,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此时的温氏,还长着脑子的超不过三个人。
掏出兄长留下的符篆燃尽,果然指向不夜天城池的方向。
得了,去吧,说不得决战就在今晚了。
哎。
我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仙门就是这么打仗的,我真的想太多了吧。
带着一队心腹门人冲进不夜天,果然看见所有我想见到的家伙,都在不夜天炎阳大殿外。
温氏的傀儡和联军的尸体纵横交错,鲜血仿若水一样,流向山下。
忽然见到几个火球砸下,瞬间几个活人就变成了黑色碎石。
我见其中没有我家的弟子,便松了口气。
其实这种门第观念,挺狭隘的,不应该啊。
挥手布下守护阵法,将受伤之人围在内部,我与兄长们、魏婴、江澄站在最外面。
大门外,傀儡围拢而来,正将我们堵住。
死去之人越多,傀儡就越多。
渐渐的,我们被四面八方的傀儡包围在内。
我蓝氏子弟视死如归、面不改色,依旧不动如山。
我似乎很久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我甚至看到魏婴在笑,他还有心思和我二哥聊天呢。
蓝氏弟子齐齐出手,我将御物之术传授给了他们,他们每人都是用剑的高手。
第一轮就御剑削掉了第一排傀儡的头颅,令他们跌倒在地,又绊倒了后面的傀儡。
第二轮,御剑不再那般精准,无法准确切割目标较小的脖颈,就去削傀儡的双腿,废掉他们的行动能力。
我带来的人太少,我真的没想到今日真的就是决战了。
人少,剑少,腿骨硬,防护圈就不那么严密。
众人之中实力最高的就是我们这几个人,负责拦截这些漏网之鱼和那些穿着黑色铠甲的强力傀儡。
我已经很久没有让背水出鞘了,今日背水又一次与我并肩作战。
因为我灵力性质的变化,背水之上散发着朦朦胧胧的灰色辉光。
我专挑傀儡的脖颈去砍,幻化出来的五十光剑迅速上下翻飞。
第一批永远倒下的就是带着我蓝氏抹额的白衣族人。
我的光剑永远优先斩杀这些用着我蓝氏弟子躯体的傀儡。
包围圈越来越窄了,斩杀的速度赶不上傀儡集结围拢的速度了。
那些手持黑色大剑身着黑色盔甲的傀儡几乎没有弱点,绝难以被杀死。
我尝试数次,也只砍掉了一只黑色傀儡的头颅,还付出了十柄光剑方才凑效。
直到魏婴跃上高台,我下意识看向他和他的陈情。
笛声起,光剑归拢入背水,背水迅速回鞘。
我看着右手黑色的纹路持续蔓延,我那白色纱巾下的右脸上爬满了不详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