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嗲——云水迷踪【完结】
时间:2023-01-13 17:54:40

  “我们都是在宁城全日制高中就读的高二学生,我刚过十七岁,她们两个才十六,全是未成年人,而且我、我告诉你们,我爸在省厅工作,级别不低,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对我们动手动脚。这个名叫程林野的男人曾经参加过去年暑期档的选秀节目,最终排名第七十六,离出道还很远,但是他的野心不小,好像还想当明星,怎么当呢?就是通过私联曾经给他打投过的粉丝,以各种方式骗取那些姑娘的信任,再诈骗她们的财物用以包装自己……”
  阮芋和乔羽真听到一半差点笑了,“我爸在省厅工作”这句话是许帆自己加的,她们排练的时候并没有这句,许帆现在的行为就很符合阮芋当太妹时期的风格。
  “你把手机收起来。”
  程林野看到许帆拍视频彻底慌了,他还怀揣着明星梦,要是视频发到网上,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乔羽真拦在许帆面前,不让程林野碰到许帆的手机。
  一片混乱和推搡之中,说不清程林野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掌猛地扇了下乔羽真的脸,乔羽真一时气急脱下书包朝他身上狠狠扔过去,程林野被她砸得闷哼一声,这是女孩们计划外的肢体冲突,阮芋和许帆登时慌了,程林野似乎恼羞成怒,抓住乔羽真的手就把她往外拉,两个人一前一后,乔羽真力气远不如他,就这么尖叫着被程林野拽着往酒吧出口处走去。
  阮芋捡起乔羽真的包,反背在胸口,跟着许帆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半路上似乎听到一串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和撞击声,穿透轰隆隆的摇滚电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刺入她们耳中一样。
  终于跑出了酒吧大门。
  程林野和乔羽真却背对着她们愣站在原地,两道背影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魑魅魍魉摄走灵魂一般。
  很快,阮芋和许帆也进入失魂一般的状态。
  眼前的街道扬起一片白烟,路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最前方有一辆轿车撞上护栏横卡在路中间,后方至少七八辆车追尾,有人推开车门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整条街道鸣笛声不断,张皇、刺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道,无情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许帆反应很快,立刻掏出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阮芋和几个路人一起,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追尾现场。
  第一辆撞击最严重的车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阮芋用手捂着鼻子,顺着路牙子,从第一个撞击处一路往后走。
  一边走,她高高悬起的心脏一边逐渐下落。看起来这些车追尾的都不算致命,只有车头车尾变形,车上的人一脸惊恐,陆陆续续都从车上逃下来了。
  来到第五还是第六辆车的时候,阮芋的目光一顿,心脏跟着猛缩了下。
  她视力很好,清晰地看见一滴深色液体从车右座的门框处滴落在地。
  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右后座车门已经打开一条窄缝,一只白皙娇嫩的手从门缝中探出,无力地向外挥了挥,指尖染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阮芋立刻拉开车门。后座上瘫坐着一名孕妇,看肚子至少六个月大了,她的下|体在不断滴血,身边另一侧的车门大开,有个女人站在外面焦急地拨打救护车电话。
  看样子孕妇是在追尾时撞到了前方的靠背,这会儿又被人扶坐在座位上。
  阮芋懂得一些浅显的产科急救知识,是从小去她爸科室逛街的时候从墙上张贴的海报或者知识普及小册子里看来的。
  孕妇下|体流血时不能坐着。
  阮芋冷静地探身进入车后座,孕妇在疼痛中睁开迷离的眼睛,瞳孔似是聚焦了一会儿,捕捉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向上再看到一张陌生人脸,突然尖叫道:“你是谁?你别碰我!”
  “阿姨,你现在必须躺下。”
  “你别碰我,我,我肚子好痛……”
  阮芋飞快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堵在孕妇的双腿中间。
  动作时不小心碰了下她的肚子,很硬,阮芋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第六感告诉她情况非常危急。
  一早不见了的司机在这时仓皇地跑回来,对那个安然无恙正在疯狂打电话的女人说:“前后都堵住了,动不了,我们得快点把梁小姐送到医院,救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女人这时终于回到车里,阮芋在她的帮助下才把孕妇成功放倒。
  渐渐有越来越多路人围过来了解情况,许帆她们也过来了,大家群策群力,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将孕妇抬上事故发生地以外的一辆suv,狂按喇叭一路疾驰出去。
  这里是市中心,附近有多家大型医院,suv关门的时候,阮芋听到司机说市九院最近,这名孕妇应该是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即将昏迷之际还反驳道九院是什么破医院,她要去清江医院,找什么教授救她的孩子。
  孕妇声音微弱,其他人或许听不清教授的名字,但是阮芋莫名听清了,她说的是阮教授。
  她心脏狂跳,有些失神地走到路边,远远看见孕妇坐过的那辆豪车旁边,地上掉了一团东西。
  那是阮芋的衣服,一件浅驼色毛衣,此时凌乱不堪地躺在地面,衣领和胸口的部分被血浸透了。阮芋就这么看着,无端感觉那血液像一只无情而冷冽的大手,正扼在她的脖颈,让她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清江医院离这里不远,阮芋知道怎么走。
  程林野早就不知所踪了,她们今天的行动只能暂时结束。阮芋将背在胸口的粉白色书包还给乔羽真,书包底部沾了血,点点艳红,她们却完全没有发觉。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去我爸医院看一眼。”
  “可是,这里一团乱,到处堵得水泄不通,你怎么过去?”
  “骑共享单车吧。”
  阮芋朝许帆她们笑笑,走到停单车的地方,又回头对她们挥挥手。
  微风吹起少女鬓边的碎发,风中依旧带着呛鼻的烟尘味道,让人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
  曾几何时,阮芋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医生。
  今天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天。
  因为从今天开始,她会毫无留恋地抛弃这个梦想。
  更准确地说,是被这个梦想所抛弃。
 
 
第56章 很脏
  据说南美雨林里的蝴蝶振一振翅膀, 就可能引发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孕期营养师建议梁思然多吃深海鱼补充氨基酸,她便让家里保姆做青斑鱼吃。青斑鱼难买,保姆好不容易从十几公里外的高档生鲜超市买到一条,谁曾想正好撞到梁思然枪口上, 这家超市令她心神不宁, 于是她打破了安稳居家的原则, 临时出了门。
  半路上来到岔路口,两条路之间做选择,她不愿意上高架桥,宁愿在拥堵的市中心街道上慢慢磨。
  秋华路比预想中还要堵, 行车速度非常慢, 梁思然肚子大了,胸部也涨, 所以经过拥堵路段的时候,她没有系安全带。料想车开得这么慢,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直到前方响起轰然撞击声,视野中飞起一团白色物件,像是头盔,又或是行人的包。
  经验老道的司机躲过了第一轮追尾, 车子稳稳刹停,车上的女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后车便猛地撞了上来。
  ……
  出租车开到秋华路, 从司机的对讲机里, 萧樾听说前面路段发生了连环追尾。
  最后两公里路,他是跑着去的。行人在身侧穿梭, 夜风在耳边呼啸,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车祸现场正好在他们约定的酒吧门口,警察和警车将这一截路围得严严实实,萧樾脊背绷得僵直,指甲陷进掌心,到处也找不到阮芋她们的身影。
  正准备打电话确认她的安全,另一通电话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又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将他拖入八年前经历过的那场梦魇。
  阮芋坐在抢救室外边,目光发直,茫茫然的视野中突然闯入两个身材高大,面庞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阮芋和萧樾几乎异口同声。
  少年额间渗出汗珠,唇色苍白,眉心的褶子很深,凌厉挺拔的轮廓像被什么重物击碎了一样,看着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么好看,却莫名叫人感觉到他的无措和涣散。
  阮芋:“我是……事故的目击者,然后,我爸爸在里面抢救,你呢?”
  萧樾眼皮一跳,语速很仓促:“抢救的是我继母。”
  阮芋瞳孔倏地放大,看了眼萧樾后方的男人,他身上只穿一件毛衣和西装裤,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只手抓在发间,眼角纹路深刻,表情很是崩溃,和阮芋曾经在照片中看到的驾驶直升机的英俊男人气质截然不同。
  阮芋忍不住出声安慰道:“你们不要担心,我爸很厉害,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萧彦群朝阮芋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似在对她表达谢意。
  焦躁地原地徘徊了几分钟,萧彦群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抬起手,用力将倚着墙站的儿子身体拉直:"和你没关系,小樾。"
  “我知道。”
  “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没有。”
  “你看着我。”萧彦群低声命令道,眉毛压向眼眶,逼视着少年的眼睛,声音莫名带了几分颤抖,“都是爸爸的错……我不应该让她出门,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和当年一样,都是我的错。”
  “爸……”
  阮芋迷茫地看着他们,她听不懂那些奇怪的话,却莫名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宛如宿命般的抑郁,从明亮寂静的医院天花板兜头笼罩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苦涩的药味,萧樾不再倚着墙,他走到阮芋身边,表情近乎混乱:“你快点回家吧,不要待在这里。”
  梁家的亲戚马上就来了,届时画面会有多难看,萧樾不想让阮芋看见。
  萧彦群和医护人员交涉一番后返回,他显然也考虑到相同的问题,对萧樾说:“你也回去,这里有我就行了,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阮芋和萧樾谁都不愿意走,最后是萧彦群板起脸,双眸赤红,冲他们吼了几句,才把两个自我意识太强的小孩赶了出去。
  医院路边,光秃的梧桐枝干在地面投下杂乱交错的阴影,如裂痕似爪牙,仿佛能顺着站在地上的脚爬到人身上,让人的躯壳也四分五裂。
  冷风送来少年低沉的,几乎听不出一丝少年气的嗓音:“抱歉,后天应该没办法和你一起去植物园了。”
  “噢。”阮芋有些张口结舌,唇瓣被风吹得干涩,好多话堵在喉间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尽力挤出看似轻快的一句,“没关系呀,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一点我们再去。”
  萧樾茫然地望着前方,点头:“好。”
  太笼统的约定就像细沙堆起的城堡,不牢靠,浪一拍便四散缥缈,阮芋想将这个约定缔结得更准确一些,像前方不远的那幢灯火通明的大楼,很稳固,很显眼,只要他们想,一定就能到达。
  “那就定在你参加完国赛回宁城的第一个周六吧。”阮芋的声音郑重又清脆,“到时候植物园的樱花应该开了,肯定比现在的风景好看。”
  萧樾沉黑的眼底泛起一丝光:“那必须拿金牌了。”
  “那当然。”阮芋似乎比他还有信心,“就这么约好了?”
  “嗯,约好了。”
  许下约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一定能实现。
  所以,人们更应该珍惜的其实是许下约定的那一瞬间,两个人步伐一致,目标相同,达成了幸福又完美的共识。
  至于约定实现与否――
  未来的事情,命运从不给任何人打包票。
  -
  阮济明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直到清晨,阮芋早早醒了,抱着语文书坐在客厅茶桌上看,听到玄关传来响动,她飞快迎过去,父亲一身疲惫地出现在门口,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不太温柔地把她轰进了房间。
  陈芸接过丈夫手里的电脑包和大衣,柔声问:“怎么样?”
  阮济明捧起茶桌上的热茶,灌了一大口,嗓子依然有些粗涩:“产妇的宫腔条件本来就不好,胎盘早剥,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幸好送医及时,大人保住了。”
  陈芸却没能松气。她在医院安插了眼线,几个保安和小护士转告她昨夜的情况,患者家属来了特别多人,堵住了产科的半条走廊,阵仗大得叫人瞠目结舌。
  陈芸昨晚一秒都没合眼,托朋友查了这位患者的背景,原以为是夫家厉害,没想到夫家的背景资料几乎查不到,娘家查出来吓得她差点心脏病发。患者是宁城本地第三大地产开发商梁氏的直系孙女,妥妥的豪门千金,家世背景在本地算得上呼风唤雨般的存在。
  阮济明瘫坐在沙发上,闭着眼说:“她家里人有点难搞。”
  陈芸急忙坐到他身边:“怎么难搞了?”
  “患者的子宫摘除了,以后不能生育,所有人都非常悲痛,至今还堵在医院,我差点就回不来。”阮济明轻轻握住妻子按揉他太阳穴的手,叹气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阮芋耳朵贴在房门上,奈何家里隔音太好,父母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这个元旦假期过得极为惨淡,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只有她们在酒吧里的一系列骚操作把程林野这个渣男吓得够呛,乔羽真送给他的那些奢侈品他都还回来了,现金他说还要缓缓。乔羽真把奢侈品转手卖掉的钱应该够她逍遥地活到下学期生活费到账。
  来到新年,返校第一天就是周一,国旗下演讲讲得稀巴烂,升旗台下嘲声四起,都在说今天本来是高二年级第一、信竞省赛全省第一的萧樾来做演讲,可他临时请假没来上学,今天台上这位是老师临时找来的替补,稿子写得仓促,读得也磕磕巴巴,阮芋听着很没劲,满脑子都在想萧樾现在在干嘛,家里的事情一定很难受吧,不知道下周一能不能看到他补做国旗下演讲。
  萧樾请了三天假,这三天里阮芋就跟住在走廊上似的,有事没事总去9班门口晃悠,国庆和劳动很配合她,每次见到她必跑出来寒暄一阵,顺便传递消息,说樾哥今天没来,明天也不来,后天晚上看看也许能来。
  星期四那天,阮芋再去9班门口晃悠,这次,从教室里走出来迎接她的总算变成了她最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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