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和雍亲王说不太现实,他肯定也会怀疑什么。
既然如此,不妨把这法子先说给耿家,让他们再去民间打听统计一下,再把这个新发现上报给雍亲王。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儿是她最先发现提出的,耿家去探访的,雍亲王去实施的。不说旁的,哪怕只是露了脸,在这夺嫡的关键时刻也是有用的。
耿意欢眼前一亮,不说旁的,能帮到弘时、弘历、弘昼包括全天下的百姓已经是功德一件了。
她来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去耿府亲自送到阿玛手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57章
耿意欢的设想真的很美好,只是劲头一过,耿意欢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草率。
还不等她懊恼自己光是写个信也没铺垫什么是否太过仓促,阿玛再不当真可怎么办?原主记忆当中,阿玛一直都是保守派,固守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做个安分守己的保皇派。耿家也如同阿玛设想的那样安安稳稳,有人经商有人做官,顺着这个方向下去,耿家三代以后定有大成就。只是没想到女儿竟是被留了牌子,进了雍王府,他们也被迫成了“四爷党”。
当信送到耿府,夜色已然朦胧。
耿夫人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听从儿媳们的撺掇,而是准备等丈夫回来再行决定。
耿家小儿媳抱着女儿讪讪一笑,其实她特别想知道侧福晋到底写了些什么,如此也好为侧福晋分忧。
偏偏耿夫人不惯着她,只听大嫂的话。
耿五少夫人撇了眼耿大少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长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她家男人可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不像大哥举人出身,若不是侧福晋的面子,可做不了官。
说起来,耿府已经是难得清明了,耿大人五子一女,儿子四嫡一庶,女儿就一个那就是雍王府的侧福晋―耿意欢。即便如此,也总有几个爱搞事情的。
若说后宅争斗,哪怕是朝堂上夺嫡愈演愈热,几乎到了白热化阶段,也挡不住王府中的明争暗斗。便是宫里也少不得争争这个,争争那个,殊不知康熙老爷子寿元将近。
耿大人进门后还来不及换下厚重的衣衫就被耿夫人请了去,说是侧福晋有要事交代。
顿时,耿大人神色一肃,侧福晋向来不愿与福晋为难,极少做不守规矩的事儿,眼下亲自派了人来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耿大人瞳孔骤缩,捏着信的手指都颤了颤,可见这种痘一事有多重要。
他虽身为三品大员,却向来低调,这一切正是因为他的政治嗅觉格外灵敏,过去尚且能按捺住更何况是眼下就要决出胜负的时候了。这事儿若是真的,若是能成,那......
“阿玛,妹、侧福晋可是遇到难处需要我们搭把手了?”耿家长子见阿玛这般认真,心里估摸着不是小事,顿时心下一沉,别是妹妹那出什么大事了,“阿玛,明日不妨让额娘去趟雍王府,咱们......”
话音未落,其他三个儿子也纷纷响应。
至于为何是三个,那是因为老二被分到地方当县令了。耿家三子为庶子,四子为嫡子,只是两人读书读得都不大好,一个好歹考上了秀才,另一个将将是童生而已。故而耿大人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去经商要么去考武举。于是三子经商,五子去考了武举,虽然不是多么出色好歹也是个九品官了。
“不必。”耿大人合上信,犀利的目光扫视在儿子们的面颊上,似乎在考虑一件事,“咱们耿家的好时候要来了。”
耿家几个儿子面面相觑。
耿大人沉吟片刻,低声道:“今日一事,关乎耿家未来,你们须得答应我不得将这事说与旁人听,哪怕是你们的好友妻儿也不行。”
耿家四兄弟连连答应。
耿大人才把这事说与他们听,并秘密给几个儿子都安排了任务。
至于女眷那里,都咬死了侧福晋来信是为了让他们偷偷给早夭的小格格立个长生排位,烧些香火过去。并查一查钮祜禄格格家的姑奶奶有没有这种抑郁的情况......
这些都是耿意欢怕走漏风声特意想出搪塞旁人的,当然这些她也是真的想知道的。
当天,耿大人就已经制定好了严格的计划,并制作出了一些侧福晋所描绘出来的“手套”“口罩”,天花一事并非小事,需得私底下做,徐徐图之。
而耿家女眷也来了任务,频频拜访钮祜禄家的亲眷,并给小格格上了长生排位,算是挡住了“有心人”的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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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意欢担忧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耿家的来信。
阿玛的答复夹杂在额娘的信里。
“事以密成。”
仅仅四个字,耿意欢就明白了,耿家阿玛是看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并且告诉自己这事会私下进行,请她放心。
大事一成,耿意欢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这才有功夫听听八卦。
并非是她不想同旁人亲近,只是府中人情往来较为复杂,两个孩子也还太小了,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眼下弘历、弘昼一日赛一日的长大,愈发惹人喜欢。
雍亲王不留宿,其他人自然也无从有孕。
而耿意欢身子养好的事儿旁人也不知道,只以为是看着好了,实际上病根还在无法侍寝也无法有孕,故而大家还没意识到耿意欢才是那个名副其实的“独宠”。
故而还一个个给她抱怨:“这王爷也是的,见天的书房书房。”
“可不是!”
“咱们要是有个一儿半女该多好,不说王爷要来看孩子,就说咱们自己也算是有个依靠不是。”
几人边打麻将边聊天。
今儿也是巧了,宋格格、武格格一听说李侧福晋被王爷训斥禁足,立马来精神了。
俩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准备挨个通知,这不俩人结伴而行去了静玉院。
郭格格一见这架势,也跟着来了。
正好,凑够一桌麻将。
弘历、弘昼恰巧刚睡醒,几人见过俩孩子后,耿意欢就让嬷嬷们带着去了玩乐房。
麻将毕竟是赌/钱的,让孩子见了不大好。
于是乎,台子支起来了,点心、饮品也都上来了,大家是玩得热火朝天。
耿意欢心里还挺高兴,谁会喜欢独来独往呢?实在是李侧福晋伤着她了,也不敢再同旁人接触了,生怕又是个不怀好意的。只是今儿这么一弄,屋里热热闹闹的,挺有人气。
她捉摸着真心不真心吧,哪怕是多几个酒肉朋友也行。
一来二往的,她倒是同宋格格、武格格、郭格格成了牌友。
今儿去你那,明儿去她那。
波兹曼说的还真是不假,娱乐至死是真的。
她们几人凑在一起,开始时还说说雍亲王,说说争宠的事儿,后来便只剩下八卦、吃喝了。
反正有福晋在,谁也不会短了她们的俸禄。
眨眼的功夫就到年底了。
第58章
大雪纷飞,眨眼的功夫便落了一地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漫天的柳絮。
只是这可把扫撒的宫女太监难受坏了,连廊处还好,只是院子里的雪越来越厚。若是平日里还能等一会儿清理一次,偏偏今儿几位主子都在正院打牌,人来人往的特别容易滑倒,若是伤到哪个主子了可怎么办?
且这些日子,正院里还多了个常驻的小主子―三阿哥弘时。
再加上耿侧福晋来时还带来了四阿哥、五阿哥,福晋特意交代了宫人们小心谨慎,他们可不敢疏忽大意。
一下雪,可把孩子们乐怀了。
弘时虽年长些,可到底是个孩子,一瞧见下雪就兴奋地在外头跑来跑去。
若说弘时为何会出现在正院,那就要从弘时摔伤腿那日说起了,虽伤的不重,可这一扭一扭的到底是不雅观。
于是雍亲王为他告了假,在家养伤。
至于是否耽误功课,雍亲王没去管,已经这份上了,还在意什么功课,去不去也差不了多少。
或许他真得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孩子的平庸,这世上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天才。
雍亲王眉头突了突,努力去想弘时的优点,他这个阿玛苦去为难弘时呢?打从来了正院,难得这孩子不钻牛角尖了,也想得开了,看来把他同李氏分开是很有必要的。这孩子对弟弟们也很友爱,待人也和煦,唯一就是不大上进。
怎么说呢,这孩子的不上进跟他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那是真的躺平、咸鱼。
此时此刻,雍亲王不自觉就把耿意欢曾形容她自己的词汇用在了弘时身上,且还觉得挺贴切。
至于李氏......
雍亲王眸色愈深,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芒。
都说这人跟着什么人就学做什么人,雍亲王从来都是不信的,直到李氏这他不得不信了。
倒是真真正正同他那好额娘学了点子东西。
只是额娘好歹也是偏向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也没像李氏这么拎不清,这么多年了,本以为她改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于是乎,雍亲王干脆把李氏禁足半年,罚俸一年。
而弘时送去福晋的正院,暂时由福晋照顾。
说来......弘时竟是没有哭闹,不止乖乖接受还表现得很兴奋,每日定时给福晋晨昏定省。
总的来说,雍亲王还是很满意的。
这后院里能被他信任的也只有福晋和意欢了,意欢那里两个孩子了,只怕没精力再照顾弘时了,故而只剩下福晋了。至于为何不选择宋氏、武氏,那是因为弘时本就不着调,再配个不着调的养母,岂不是更不着调?
只是福晋似乎不大乐意让弘时在正院,她的心里始终惦记着弘时,就连弘辉曾住过的屋子也时常打扫着,里面甚至一直燃着弘辉喜欢的香料。
雍亲王明白福晋的心结,还是把弘时送了去,就是想打开福晋的心结。
待到了宫宴那日,耿意欢提前叫人做了点心放在两个贴身宫女那。
两个孩子穿得红彤彤,活像是两只灯笼,亮堂堂的。
雍亲王见了,眉头是一突一突的。
福晋见了,却是连连夸赞。
如此,雍亲王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还是耿意欢头一回进宫,心中多少是紧张些的,好在福晋一直带着她,倒也没有什么人为难她。
耿意欢也没想出什么风头,只想着老老实实待着。
弘历、弘昼两小只很少出门,一进宫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歪着脑袋一副惊奇的模样四。
旁边的福晋们见了,都是莞尔一笑。
往日热热闹闹的宫宴,因为没有正经太子爷而愈发冷清。
康熙爷也是兴致缺缺,独饮好几杯酒。
“那......是什么?”康熙爷饶有兴趣指着弘历、弘昼兄弟俩的方向。
一旁的梁九功了然一笑。
众人顺着目光望过去,是两个红彤彤的胖娃娃。
雍亲王尴尬一笑,起身道:“是儿臣的四子弘历,五子弘昼。”
“弘历、弘昼......朕依稀记得这俩孩子的情况同十三十四有些像。”康熙爷笑了笑,仿若随口一说,“十四,你说呢?”
十四爷正值意气风发,听到点名连声应道:“这俩小侄子生的真是结实,四哥有福气,一年得了俩儿子 ”
虽然老爷子自己提了这事儿,他却是不敢接着老爷子的话提起十三哥的事儿,只得岔开话题放在孩子们身上。
康熙爷故作冷淡,冲着孩子们招了招手,“来,到皇玛法这儿来。”
奶嬷嬷们应声要抱着俩孩子过去。
奶嬷嬷是小心翼翼,其他人则是有幸灾乐祸有紧张。
丁点大的孩子懂什么,正是没有规矩的事情,若是哭了闹了惹得皇上不高兴就有意思了。
耿意欢有些担忧,却又无法组织。
弘历被奶嬷嬷抱着,稚嫩的面颊上满是兴奋,乌溜溜的眼眸四处看着。
弘昼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就趴在奶嬷嬷怀里了。
奶嬷嬷们顺势替阿哥们请安。
弘历一听皇上,瞬间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寻找着黄衣服,直到发现康熙爷。
康熙爷眼底含笑,颇有几分和蔼的模样。
弘历冲他甜甜一笑,歪着脑袋奶声奶气道:“皇上?”
康熙爷有些诧异:“小人精还知道什么是皇上呢?”
他起身点了点弘历的小鼻子:“你还知道什么?”
他含笑看向弘昼。
弘昼、弘昼睡得喷香。
康熙爷无奈冲着那奶嬷嬷摆摆手。
太后见了这小家伙,也爱得不行,也走了过来:“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弘历。”弘历咧开小嘴,掰着胖乎乎的手指,“阿玛的阿玛是玛法。皇上是我,是弟弟的玛法。”
小家伙口齿清晰,可是把众人惊讶住了。
康熙爷摸了摸胡子,徐徐道:“玛法的额娘叫什么?”
弘历想了想,看向太后娘娘,小手指了指太后,似乎在问问题:“额娘?玛法?”
太后娘娘捏了捏他的小手,柔声道:“对。”
弘历熟门熟路的握住太后娘娘的手掌,脸上满是为难,似乎是想不出了。
他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是纠结,最后耍赖似的道:“玛法有额娘,弘历有额娘,都有额娘。”
“小东西。”康熙爷爽朗一笑,又逗了逗弘历才派人送他回去。
太后娘娘还有些舍不得弘历,于是嘱托德妃,若是这孩子进宫了,记得带给她看看。
随之而去的,还有许多赏赐。
刚过了年,耿家就出了成果。
耿意欢惊喜之余,赶忙同耿意欢通了通气。
于是雍亲王猝不及防就得知了这么个好消息,只是他生性谨慎,又派人做了一次。
牛痘之法果真有效。
那日,雍亲王心中定下。
他自然不会忘记耿意欢,那夜说了许多。
耿意欢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要求什么。
康熙五十二年初,大臣赵申乔上书,言太子乃是国本,应行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