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杯冰美式后，叶棠开门见山。
“小姐这么直截了当，那我也做个爽快人吧。”
西瓜头在Molly的面前是个好孩子，他稳重又有耐心，绝对不会说出令人不快的话，做出令人不快的事。
“小姐要多少钱才肯让事情过去？”
“十万，二十万？还是一百万？”
“秦安和秦洛没有对小姐的女儿造成实际伤害吧？那我建议你拿好这一百万，然后——”
写了张支票给叶棠，秦意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闭上你的嘴。”
第25章 从法制咖手里保护女儿25
在未雨绸缪这件事上, 叶棠是相当有自信的。毕竟她活得长，见过的事情多，考虑问题也就不会只局限在眼前。
但和秦意有交情这件事, 确实不是叶棠故意为之。她和“西瓜头”真的只是偶遇。
叶棠进冷饮店的时候就对店员说了自己和人有约。店员也不迟疑, 直接把叶棠引向了秦意——马上就要到下午的饭点了，这时间冷饮店里客人不多。形只影单、点上一杯饮料坐着也不喝的，就秦意一个。
叶棠视力正常，这个世界也不是超人拿掉眼镜旁人就认不出他是克拉克·肯特的超英世界。不过是一眼, 叶棠就认出那个坐在桌边往窗外看的兜帽男孩是“西瓜头”。
“秦安和秦洛没有对小姐的女儿造成实际伤害吧？那我建议你拿好这一百万, 然后……闭上你的嘴。”
说着这种话的年轻人和叶棠所熟识的“西瓜头”简直是判若两人，但叶棠并没有多少失望、失落的感觉。
在她和“西瓜头”的相处过程中, 她一种有种违和感。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她面前并未表现出真实的自我。“西瓜头”像是……对，像是在玩角色扮演。
他在扮演一个：“成年人眼中的满分高中生”。
叶棠从来不去拆穿“西瓜头”的演技，因为她认为没必要。
绝大多数的人，在某个时候都会想过如果自己能变成其他什么人就好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成为自己憧憬的那种人。有的人搞角色扮演是因为喜欢，是因为能得到快乐, 也有人仅仅是想喘口气，不被憋死在压抑的现实里。
“西瓜头”正值内心敏感的年纪, 他想演, 叶棠就看着他演，横竖“西瓜头”的角色扮演不会影响到叶棠什么。
但现在，得知了“西瓜头”的真实身份就是秦家双胞胎的大哥之后, 叶棠的想法完全不同了。
“秦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第一，我对你的钱没有兴趣。第二, 如果你不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那么今天的事情在我心中永远不会过去。”
秦意吊起了嘴角。
说实话, 他很不喜欢这种没品的表情。每次在屏幕上看到偶像剧里的男主、男配对着女主吊起嘴角，笑得一脸油腻，他都会心里道上一声low。
可是只有把这种表情挂自己脸上，秦意才能感到安心。
因为这是“西瓜头”绝对不会有的傲慢表情。
“小姐知道吗？会说对钱没兴趣的人，往往只是没有见识过足够多的钱能做什么，并且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够得到这么多的钱。”
“这样好了。我再破例给小姐一个选项。”
和叶棠面对面多坐一秒，秦意的心跳就要加快一倍。
害怕被叶棠认出的他打算激怒叶棠，好直接中断这场对话。
“卫诗语不是小姐的亲生女儿吧？小姐每天起早贪黑地赚钱养别人的孩子，不觉得亏吗？”
《被囚禁的天使》里，秦家双胞胎的大哥是一个……你要说他坏吧，比起一开始就心术不正的卫昌、比起变成病娇偏执狂的卫衍，比起书中其他不少角色，这位秦家大哥都要显得正常许多。可你要说他好吧……这人绝对不是个好人。他和他那两个弟弟一样，也从不把他人的人生当作一回事。
在秦家大哥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有价格的，一切都是可以买卖的。而其中的经典名场面就是——
“人生得意须尽欢，小姐不如去当个富贵闲人轻松地享受每一天。秦安秦洛挺喜欢卫诗语的，我觉得把卫诗语买下来给他俩当玩具也不错，小姐尽管开价。”
原作里，秦意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区别在于原作中秦意对原主说要买下卫诗语是为了他自己，而不是为了双胞胎——双胞胎把卫诗语带回了自己的地盘，一家涉足各种黑产灰产的私密俱乐部。三人胡天胡地后卫诗语昏睡过去，双胞胎则去打理他们的黑产灰产去了。
秦意来找野马弟弟们，想要四处抢人地盘、和人械斗的野马弟弟们做事能低调一点，不要过分影响到秦氏的声誉，以免秦氏的股票价格下跌。
双胞胎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沉睡仙女的卫诗语。小那啥文不用讲逻辑，直接安排秦意智商、理性全面掉线，就这么把沉睡中的卫诗语给不可描述了。
事后秦意非但没有觉得自己智商、理性突然掉线这事儿难以解释、并且相当可怕，反而用一种“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口吻向双胞胎宣告了自己要与他们共享卫诗语的决定。
双胞胎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大哥染指。于是这人找上了原主。
就像他现在对叶棠说的这样，他说他中意卫诗语，想买下卫诗语这个玩具，要原主尽管开口要价。
原主巴不得卫诗语越惨越好。她能答应帮卫昌成事，当然也能一口价把卫诗语卖给另一个男人——能让卫诗语多受一个男人的玷污、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同时又能让自己赚上一大笔钱，原主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原主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成了疯狗双胞胎下令虐杀她的导火索。
哗啦——
冰美式从秦意的脑袋上流了下来。
店员只是刚把冰美式端来，还没放到桌子上，叶棠就起身从店员手里的托盘上拿过了冰美式，接着用冰美式给秦意洗了个头。
秦意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有些得意。
他觉得自己的演技很好，他认为自己一定骗到叶棠了。
然而等他偷眼一看，却见拿着杯子的叶棠表情并不怎么狰狞凛冽，只是眼中有一抹转瞬即逝的失望以及……
通透又平静的放弃。
“我一直都知道你性格里有薄凉的地方，也知道你待人不是那么真诚。但我不认为你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
秦意和叶棠描绘过自己想做的东西。
那是一个基于AR技术的线上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可以在真正意义上实现重叠不同年代的城市风貌，从而让后来人也能了解到自己身处的城市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有过什么样的风华或野趣。
1:1复刻报刊亭仅仅是为了实现这个线上博物馆计划迈出的第一步。
尽管“西瓜头”只是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角色”。但叶棠确实能够从秦意诉说自己梦想的话里感受到他的真挚。
正是这份真挚让叶棠认为“西瓜头”不是什么坏孩子。
“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你不是共情那些失去报刊亭这个精神家园的人才想去纪念逝去的报刊亭。你也不是想为后来人留下点什么，这才想去做你的线上博物馆。”
“你只是想向他人炫耀‘看！恋旧的我与众不同！’，‘我不像其他被时代裹挟的人那么健忘！’。”
“是的，你关心的只有你自己。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感受与你的想法。你做见不得人的坏事从来不脏自己的手，你认为只要自己的手不脏，错就全是别人的。”
清冷的声音像是结了冰的冻泉。
“你就是个只把自己当人，只爱自己的自恋狂。西瓜头。不，秦先生。”
“自恋狂”三个字像一个巴掌火辣辣地扇在秦意的脸上。但让秦意肩头不停颤动的，是另一个原因。
“西瓜头”。没想到叶棠明确地对着自己喊出了那个他只允许她一个人呼唤的昵称，秦意抖着嘴唇，两秒后才反应过来。
“你、你认出我了？”
叶棠这个时候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与手包。
“你知道吗？你一有烦心事左脚就会不停地点地。”
秦意猛地一收长腿，他这时才注意到刚才自己在不停的颠脚。
同时秦意也想来：有一次他和叶棠视频会议时说到了迟迟难以攻克的建模BUG。那时的他因为疯狂颠脚，一不小心把桌面上的笔筒给弄倒了。
“既然我们也详谈过了，相信今晚的视频会议与以后的视频会议都不用继续了。”
叶棠提步。
“等等！我、我不是……！”
秦意追上前来，他想辩解说自己刚才说的那些难听话都不是出自他的本心。然而他刚摸到叶棠的手腕，就被叶棠一把挥掉了手掌。
“有你这种大哥在，也难怪秦安和秦洛会变成小畜生。”
“——！”
小畜生。
他希望那两个小的能模仿着自己学聪明点儿，结果在Molly的嘴里，两个小的成了“小畜生”。
那么他呢？
他是……大畜生么？
丢下愣在原地的秦意，叶棠回首道：“最后祝你的线上博物馆能够早日上线。”
“虽然这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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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从法制咖手里保护女儿26
秦暮严受邀出席财经论坛的峰会周, 深夜两点才乘私人飞机回到嘉城。
想到明天还有会议要开，秦暮严面露疲惫。他没叫起下人，自己去冰箱拿了瓶气泡水。
天知道秦暮严回来的路上会见到大儿子失魂落魄像个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长廊上。
被大儿子那惨白惨白的背影给吓得泼了一手水的秦暮严抖抖手, 这才走到秦意身边, 问：“你小子怎么了？”
白梦就是曝光了秦意和秦暮严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秦暮严依然把秦意指定为秦家的继承人。别说秦家内部、秦氏的各个企业了，外界也完全明白了秦暮严的意思。众人对秦意这位秦氏太子爷只有奉承谄媚的份儿，哪儿能给他受什么委屈？
现下看到秦意这要死不活的颓丧模样, 秦暮严没想过要收拾害秦意变成这鬼样子的人, 倒是好奇上了谁有这能耐带给秦意这么大的打击。
“……有人说我是畜生。”
在大人面前一向表现得圆滑，圆滑到让人觉得他有些过于世故的秦意这会儿懵得跟个傻子一样。他连清晰表述都做不到。
“也不对。是有人说那两个小的被我教成了小畜生。”
“哦？”
秦暮严挑起一边眉毛：“你教了那两个小的什么？”
“我——”
秦意欲言又止, 带着一种近乎于抓耳挠腮的局促低声道：“我不过就是让他们学聪明点儿……”
越说越心虚，秦意不光声音低了下去，话到嘴边也成了问句：“我们这样的身份，也没必要什么事都亲自动手对吧？”
“那要看什么事了。”
秦暮严这会儿能有兴致在秦意的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是心血来潮。他可没想过从精神层面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生母死后, 秦暮严就没有了亲情观念。他也没把自己和秦意当成是父子。
在秦暮严看来，他和秦意更像是合作伙伴。他给秦意作为一个优秀继承人应当拥有的一切, 秦意回报他给他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就这么简单。
“打击竞争对手这样的事, 我会交给其他人来做。不过痛打复仇对象这种事，我就会亲自动手了。”
深邃的眼睛里升起血腥的亮光，秦暮严如同潜伏在黑暗里的一头凶兽。他感觉自己的脚底上还残留着他踩碎亲生父亲每一根手指时的触感。他似乎还能听见那个把他当狗踹的男人在卑微的求饶。
“要我帮你吗？”
秦暮严的大手压在秦意的头顶。
秦意莫名地感觉到自己嗅到了血腥味。
“不, 不用……”
大手拿开了。秦暮严只是轻松地说了句：“哦，那算了。”就走开了。
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秦意头一次发现秦家的走廊像是浸过墨水。这里是这么的昏暗, 这么的寒凉。
而走廊的尽头什么都看不到，那里只存在一片像是会吞噬掉一切的黑。
被夜风吹得一个激灵, 秦意突然清晰意识到：是自己太习惯秦家了，所以才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长廊如此可怕。
诚如他太习惯秦家的做事方式，已经将之当作了理所当然。
……
深夜在秦家走廊上游荡了大半夜的秦意没着凉，倒是叶棠这一回家就一病不起。
推测是自己太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终于拖垮了原主的免疫力。患上流感的叶棠这一躺就是好几天。
怕把感冒传染给卫诗语，叶棠这些天都没让卫诗语进自己的房间。她出自己房间也都戴着口罩，避免咳嗽喷嚏制造出飞沫。
卫诗语实在是个非常乖巧、懂得心疼大人的孩子。她知道叶棠不想传染她，就和叶棠视频，每次视频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刻钟。
卫诗语和王姨一起商量着给浑身都疼、尤其是嗓子冒烟的叶棠炖了枇杷雪梨，还用玻璃壶给叶棠冲了蜂蜜柠檬水。
叶棠口渴下床，一开门就看到放在门口的茶盘。茶盘上不光有一满壶的蜂蜜柠檬水，还有干净的杯子和脖子痛的人也能咽下去的啫喱与果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