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礼:“香芹她们还未回来,我送你回去。”
顾馨之“哦”了声,摆手:“就那么两步路,还是自己家,送什么送……我走了!”说着,抱着稿子一溜烟往外跑。
谢慎礼:……真活泼。
他无奈不已,加快脚步跟上去,在顾馨之嫌弃的眼神中,把人送回正院,才返回书房。
书房里,幕僚们已歇了一会,正坐着闲聊,看到他回来,齐齐起身行礼。
谢慎礼摆手,慢声道:“方才的事暂且搁置,诸位先生先来看看几样东西。”
众幕僚诧异。
谢慎礼也不着急解释,翻出纸张铺开。
有那有眼色的幕僚立马上前,帮着摆砚磨墨。
谢慎礼回忆片刻,提笔开画。
……
半个时辰后,谢慎礼停下解说。
“这些图表,当真方便,一目了然!”
“简单明了,还容易上手。”
“很是不错,不知是何人巧思?”
“能想出这般法子,必是能人,主子不妨将人招揽过来。”
“对对,人才啊,不能放过。”
谢慎礼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招揽就不必了――”
“主子,能有这般巧思的人物,绝不可轻待!”
“主子,请三思!”
“主子――”
谢慎礼摆手:“别乱猜,这是我夫人理账用的法子。”
众幕僚:“!!”
谢慎礼脸带谦逊:“夫人确实高才,但着实太忙了,怕是不愿意过来帮忙。”
众幕僚:“……”
谢慎礼收起神色,严肃道:“我提这些,并不是要炫耀我夫人的才智,我只是想问问,这些法子,是否适用于各部,甚至推及各府?”
幕僚们愣住,然后皆低头思索。
谢慎礼也不着急,坐在那儿安静地等着。
青梧、苍梧带出来的这个墨喔他换了盏茶水,安静地退到一边。
谢慎礼端起茶,抿了两口。
有一幕僚组织了下语言,拱手道:“不才认为,这等图表法,确实适合各处奏事,但,兹事体大,不可操之过急。”
“鄙下亦有同感。鄙下建议,主子可以挑选一部试用。”
谢慎礼:“我原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方才我突然想到,夫人对我的评价。”
众人愕然。为何又提起夫人?
谢慎礼继续:“她认为我,五谷不分、不辨菽麦,还没有生活常识。”
众幕僚:“……”
有幕僚赶紧打圆场:“主子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处理这等小事。”
“对对,生活小事自有妇人打理,哪里能跟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不过是妇人之见。”
……
骨节分明的指节敲了敲桌,谢慎礼微微不悦:“我并没有责怪夫人之意,反之,我认为她言之有理。”
众幕僚:“……”
谢慎礼:“以往处理朝事,我只擅长谋略、人心,在民生之事上几乎插不上话。诸位先生也说了,往后我只能当皇上的谋臣和利刃,对吗?”
众人点头。
谢慎礼:“但人心易变,谋略终归不是正道,民生,方是根本。”
众人默然。
谢慎礼:“我这边拖了半年,已是拖无可拖,年后应当要定下来。我现在有个想法,请诸位先生帮忙参详一二……”
……
书房里发生的事情,顾馨之自然无从得知。
打发走了谢慎礼,她还得继续研究各铺子的情况、草定一些发展策略。
及至谢慎礼回来用午膳,她脑子还没转过来。
谢慎礼已经习惯她用膳时会叨叨自己忙活的东西,一边听着,一边慢条斯理给她夹菜。
顾馨之:“那云来虽然赚得多,但买东西没个方向,总是挑着那些贵重的,路上损耗不说,也容易压货……”
谢慎礼给她夹了块肉片:“有何解决办法吗?”
顾馨之:“还没想好,得去铺子看看再说。”
“嗯。”
顾馨之:“但是铺子里几队商队,怎么都顺顺利利的?我听人说好几条道都会遇上劫匪的……铺子请的什么人?还是找了哪家镖局合作?”
谢慎礼随口:“没有,都是自己人。”
顾馨之:“这么厉害?”
谢慎礼:“嗯,都是以前上过战场的兵丁,跟着我混口饭吃。”
顾馨之:“……??”她想到铺子里长长的名单,惊了,“全都是?”
谢慎礼:“也不是。”又给她夹了块肉,“掌柜账房是另外找的。”
顾馨之白了他一眼,想起什么,忙问:“其他铺子也是?”
谢慎礼:“那倒不是。”
……那还好。顾馨之拍拍胸口:“这数量要是上来了,被人告发一个私养兵丁,咱家就完了。”
谢慎礼:“……夫人忘了我书房里的刑律了吗?”
顾馨之吐槽:“谁知道你是摆着好看,还是真看了。”
谢慎礼:“……”
边说边聊,就用得久了些。
正当时,青梧回来了。看到他们正用膳,他顿了顿,飞快后退。
顾馨之眼尖,立马将他喊住。
“青梧?是不是尽欢那边问完话了?人怎样,都还好吧?”
青梧尴尬转身,拱手道:“禀夫人,您放心,奴才盯着呢,人都好好的。”绝对没丢性命。偷N了眼面容沉静的主子,他连忙又补了句,“都不是什么硬茬,打两下就全招了
顾馨之松口气:“哎哟那就好……问出是什么情况吗?”
青梧:“诶,就是掌柜的贪几个银钱,咱家铺子薪俸高,有人塞钱给他,他就换一茬,回头又把人弄走,赚几个贿赂钱,奴才已经打了他一顿,没收了他的私财,把人撵走了。”
顾馨之:“……这么快啊。”
青梧:“嘿嘿,不过是小事……就是铺子这会儿正关着,得等夫人重新安排人手呢。”
顾馨之:“行,我知道了……你忙活了一上午还没用饭,赶紧去用吧。”
“谢夫人体恤,奴才这就去。”青梧看了眼谢慎礼,躬身退了出去。
谢慎礼伸掌,将犹自望着外头的顾馨之掰回来:“好了,既然无甚大事,就好好吃饭。”
顾馨之拍开他的手,嘀咕:“这么快解决的吗?人都给遣走了,我还想问问情况呢……”
谢慎礼不以为意:“你操心这些作甚,做不好遣走就是了,咱家不差人。”
“……真是地主发言。”顾馨之嫌弃,“万一人家有什么苦衷呢?”
谢慎礼神色淡然:“任何苦衷都不是作奸犯科的理由。”
顾馨之:“……也是。行吧,人都撵走了,我得赶紧找个合用的摆上去,不能关门,这么大一酒楼,关一天损失多少钱啊!”
想到这里,她着急不已,加快速度扒完饭,将碗一放:“我吃好了。”
夹着菜准备放她碗里的谢慎礼:“……”
顾馨之接过香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端起茶灌了两口:“好了,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谢慎礼:“……”
未等他说话,他这位夫人便提起裙摆,大步流星出门去。
谢慎礼哑然,扫了眼桌上饭食,放下筷子,淡淡道:“收了吧。”
留守的夏至胆战心惊:“是。”
谢慎礼接过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放下,语气平静:“平日夫人事忙,该盯着盯着,别让夫人累着了。”
“是。”
谢慎礼起身,离开屋子,踱着步子出了正院,走向前院。
青梧已经候在前院门口,看到他,扑通跪下:“奴才知错,请主子责罚。”
谢慎礼端着手垂眸看他:“我平日如何说的?”
大冷天,青梧生生冒出一头的汗:“外边的龌龊事,不要在夫人跟前说道。”
谢慎礼“嗯”了声,语气淡淡:“方才你圆过去了,再罚你反倒让她生疑,这回就算了。”
青梧忙磕头:“是,谢主子。”
“起来。”谢慎礼端手继续往前,“说说情况。”
“是。”青梧爬起来,快步跟上,压低声音禀道,“奴才将尽欢的人审了一遍,尽欢的掌柜确实是贪墨,但收受的却是京城各家的银钱,资额巨大。”
谢慎礼停步:“都是二层的人数,是为打探消息?”
青梧:“是,还有……”他再次压低声音,“下料。”
谢慎礼冷笑:“好啊,我好好一家酒楼,倒成了他们的舞台了……怪道夫人要说我不通俗务呢。”
青梧压低脑袋不敢吭声。
谢慎礼收起笑,问:“下料的有哪家?成了吗?”
青梧低声禀了几家。
谢慎礼:“……倒是小瞧了他们。”他甩袖,“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把那几个人料理干净。”
“是。”
第86章 死人
酒楼虽然出了问题, 销售额却一直不低。如今关停,顾馨之心疼得不行,旁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急急开始寻找合适人选。
她优先扒拉府里的人。但府里人手不算多,挪谁出去都觉得不太就手。她还都不熟悉。翻完名册,她开始发愁。
正当时,送东西去庄子的李大钱回来了, 还给她带了些许氏着人腌制的酸菜、菜干。
顾馨之欣喜, 忙把李大钱叫进来问话,确认自家娘亲在庄子里每日都很充实,没有自怨自艾、哭哭啼啼的, 就放心了。
正要叫他下去忙活, 突然想起一事:“等等, 大钱, 我现在没在庄子,你是不是闲得很?”
李大钱往日都是替她来回送货查账,京城庄子两头跑, 如今她就在城里,有事要吩咐铺子的人, 随便找个人都能跑腿。
李大钱眼睛一亮, 立马开始哭诉:“夫人可算想起奴才了, 奴才这一个月,就跑了两趟庄子, 都闲得跟马房的人抢活干了。”
顾馨之:“……好了好了, 这不是要给你安排嘛。”
李大钱立马收起那副作态, 老实等着她说话。
“老爷手里有间酒楼, 掌柜犯了错, 被老爷撵了,我想让你去接手――”
李大钱倒吸了口凉气:“夫、夫人让奴才去接管酒楼?”
顾馨之:“啊?不行吗?”
李大钱又惊又喜,连连磕头:“奴才定不负夫人所托!!”
顾馨之摆手:“等等,我话没说完。”
李大钱立马闭嘴,眼巴巴地看着她。
顾馨之:“我知道你以前管过铺子,不过酒楼的经营不太一样。我让你去,是看中你能说会道、会来事,平日里也机灵懂事。我这才刚进门,就把你调过去管老爷的铺子,是老爷给脸,你要是做的不好便罢了,要是偷奸耍滑、贪图小利,别怪我不留情面。”
李大钱喜得见牙不见眼,一叠声道:“奴才一定好好干,一定不给夫人丢人!要是奴才贪了偷了,就让奴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馨之:“就看你表现了。”她顿了顿,“你先去酒楼摸摸底,装潢、布局、菜色什么的,不拘什么,有想法尽管提,缺几个人,也赶紧补上,府里找也行,去买几个也行,你先列个章程出来。”
“是,奴才这就去。”
打发走李大钱,顾馨之就开始着手规划。
谢慎礼这酒楼也是半道盘下来的,开了几年,里头陈设什么的应该都旧了,干脆趁这段时间停业整改吧。
唔……这么说,还是得找时间去看看。
先不管了,等李大钱看完再说,事儿多着呢。
顾馨之将事情扔到一边,转而翻起家里账册。
年关要到了,很多商贩年前要归家,她得赶紧囤好年货,还要提前给府里上下裁制新衣。这几日闲逛,也发现了好几处要修缮的地方,也得赶紧处理了……
好忙啊!!
顾馨之忙起来就把酒楼的事丢到脑后,李大钱做事细心又周全,她还是挺放心的。
这不,一天不到,李大钱就来求见她了。
顾馨之诧异:“这么快啊。”反正她现在想起什么事就会见一下管事,衣着打扮基本都是能见客的,也不用怎么收拾,直接让人把他喊进来。
却不想,李大钱进门就跪下。
“夫、夫人!”他一副惊惧交加的模样跪趴在地上。
顾馨之吓了一跳。
这时代虽有跪礼,但平日多是作揖拱手,重大场合、犯错等,才会行跪礼。她这种不爱别人跪拜的,更是少有让人下跪的时候。李大钱跟了她快一年,不会不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问,脑子里快速运转,是她那布坊出问题了?还是庄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