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辞被她气笑了。
他认真道:“不是。”
“因为我的衿衿努力上进,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才帮你。”
色只占其中很少很少很少一部分,傅晏辞想应该是如此。
突然被他那么夸奖,时衾脸颊升起薄薄的红,她垂下眼睫,没去看他。
傅晏辞走到案边,抚摸她的头发:“所以以后,不准再打扮那么漂亮去公司了。”
时衾嘟囔:“你管好严。”
傅晏辞恨不得更严一些,把人藏起来不让看。
“听到吗?”他重复。
时衾不想那么轻易顺着他来,显得她也太乖了,却又不敢逆着他来,刚才已经把她收拾得够够。
她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傅晏辞满意了,俯身在她红肿的唇上吻了一下,温柔而缱绻,似是奖励她的听话。
时衾的眼睫颤了颤,慌忙推开他站起来:“我洗澡去了。”
进了浴室,时衾因为实在太累了,用了浴缸泡澡。
她躺在浴缸里面,任由温热的水包裹着自己,冲刷掉周身疲惫。
过了一会儿,傅晏辞来敲门。
“你手机来了个电话。”
时衾半眯着眸子,懒得动弹,她问:“是谁的?”
“没写,陌生号码。”
“那你帮我接了吧。”
“行。”
傅晏辞转身回了书房,拿起她落在桌上的手机。
“喂。”男人的声音清冷沉稳。
江晗愣了一瞬。
“这不是时衾的手机吗?”他问,
“是。”傅晏辞听到对面传来的男声,皱皱眉,“你找她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仿佛天然具有一种压迫感和威慑力,令江晗不自觉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听同学说她面试过了,想请她看电影庆祝。”
傅晏辞语气平淡地回道:“好,我会转告她的。”
“……”
短暂的沉默。
江晗抿了抿唇,迟疑片刻:“请问你是谁?”
傅晏辞的吐字干净清晰,字正腔圆。
“我是她男朋友。”
像极了狮子在宣誓主权。
江晗怔在那里,许久没有讲话。
傅晏辞不再等对方回复,斯文儒雅地道了一句:“再见。”
随即挂断电话。
他放下手机,重新走到浴室边,敲门示意。
不等里面答复,径直开门进去。
时衾听见开门声,警惕地睁开眼。
男人高高地站在她面前,单薄的眼皮睨着她。
“你进来干嘛。”她双手抱胸,仰头嗔怒。
傅晏辞凝视着浴缸里的女人,如墨的长发在水里散开,细腻的肌肤被热水烫得绯红,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缀了水珠一颗一颗,反射出光泽。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
“江晗刚给你打电话。”他淡淡道。
闻言,时衾一愣:“那早知道不让你接了,他听出你声音了吗?”
她本意是怕江晗听出傅晏辞的声音,到时候去找他的麻烦。
但在傅晏辞耳朵里听来,倒像是他见不得人似的。
“他问我是谁。”
“那你怎么说?”
傅晏辞缓缓开腔:“我说是你男朋友。”
时衾脸颊红了红,羞恼地瞪他一眼,她的眼睫湿润,缠结在一起,眼尾含春,撩人不自知。
傅晏辞跨进了浴缸,浴缸的水漫了出来,就连水流声也变得暧昧。
“现在,男朋友要继续他的服务了。”
第16章 、月光
第二天,时衾在傅晏辞的公寓睡到很晚才起,他自己倒是神清气爽地上班去了。
等她磨磨蹭蹭回学校,刚到宿舍楼门口,就看见江晗站在那里,阴沉着一张脸。
“……”
时衾垂下眸,想要若无其事经过时,却被江晗一把拉住。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时衾皱起眉:“你放开。”
江晗没理会她的抗拒,径直问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没回宿舍?”
时衾觉得他管得太多:“关你什么事。”
江晗一脸焦急:“我怕你被骗了!”
他想起之前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儒雅的优越感,就跟他哥一个样,像是个斯文败类,玩起小姑娘来不是信手拈来。
时衾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腕子,不咸不淡地说:“被骗也不关你事。”
江晗以前最喜欢她清清淡淡地讲话,纯洁的像是一朵栀子。
现在却也最恨她这副清清淡淡、无所谓的样子。
他气上了头,凶巴巴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呢?”
“……”时衾沉了脸,也不讲话,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冷漠。
她自爱不自爱轮不到江晗来说。
江晗对上她冰冷的眸子,意识到自己说得过了,嘴唇嗫嚅了两下,陷入沉默。
时衾没再理他,转身进了宿舍。
宿舍里,苏圆圆和林乔正在午睡。
时衾没开灯,在书桌前悄无声息地坐下。
她打开微信,看到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自我介绍写着“陈泽越”。
时衾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点了通过。
没一会儿,对面发来几个PDF文件。
陈泽越:这些资料你可以先看看,可以帮助更快上手工作。
说完,他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公事公办里,又透着若有若无的关心。
时衾觉得厌烦,回了一个“谢谢”草草了事,她退出聊天界面,把和陈泽越的聊天左滑,设置成消息不显示。
怕在寝室里吵到室友,她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和笔记本电脑,轻手轻脚关门,去了图书馆。
出宿舍楼的时候,江晗已经不在。
距离学期末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时衾虽然从小学习就好,不怎么费力就能拿到很好的成绩,但是对于电子信息工程这门专业,却始终没找到方法。
缺少了天赋,就只能勤能补拙,所以平时她格外的用功,靠死记硬背,才能勉强不挂科。
只是今天受陈泽越的影响,时衾的心情不佳,看书的效率极低。
下午的课结束过后,图书馆里的人陆续多起来。
隔壁几个男生叽叽喳喳一直小声讲话个不停。
时衾实在看不下去书,阖上电脑,去图书馆顶楼透气。
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到图书馆的天台,一坐就坐很久。
图书馆顶楼天台的风景很好,远眺能看见学校里的人工湖。
人工湖被老一辈的文人教授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日落湖。
日落湖位于西边,太阳落下时,仿佛沉入湖畔,连湖水都染成了漂亮的橙红色。
天台边缘的栏杆上靠着一对年轻男女。
女生望着日落湖感慨:“你看,那边真美啊――”
为了更清楚的看到夕阳落入湖底的景色,她身子探得很外面。
旁边男生轻啧一声,揪着她羽绒服的帽子,把人拽了回来,“小心点,这里摔死过人。”
时衾眼皮跳了跳,倚在角落的墙上。
“啊?真的假的!那你还带我来这里,怪}人的。”女生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男生笑笑:“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前两年学校还把图书馆顶楼给封了,最近才重新打开。”
女生摸着栏杆嘀咕:“这么高的栏杆,怎么能摔下去啊?”
男生耸耸肩:“不知道,不过当时学校里官方通报是因为抑郁症。”
“你懂吧。”他暗示道。
时衾咬着唇,留下一道很深的牙印。
她站直起来,要往天台下走,拉开门时,迎面撞上一人。
男生挺拔高大,右手怀里抱了个篮球,整个人挡在了门口。
江晗瞳孔微微放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正好碰上时衾。
时衾抬起头来看见他,也愣了一下。
早上刚闹得不欢而散,她即刻垂下眼帘,想要当做没看见。
她后退一步,给他让位置。
偏偏江晗一动不动,就堵在门口。
等了许久不见人腾地儿,时衾皱皱眉,也不想和他说话,就那么僵持在那里。
背后传来那一对年轻男女聊天的声音。
“官方通报是抑郁症?那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啊?”女生好奇问。
“学生里面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有,不过应该是感情的问题。我认识个毕业的学姐跟她是室友,听说她身上总是有非常多的伤,整个人也很自闭,从来不和人交流。”
“那伤是怎么来的?”
男生讳莫如深:“好像是男朋友喜欢玩花样,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啊,知道的人不多。”
“啊?怎么会是这种原因啊……”
“所以啊,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一些,别和不正经的人来往。”
轻飘飘的言语刺耳钻心,时衾握紧拳头,下唇被她咬破了一道口子。
江晗实在听不得“不自爱”三个字,早上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立马就后悔了,到现在还难受。
尤其还是当着时衾的面说,简直就像打了他一巴掌似的难堪。
他将手里的篮球往栏杆边的男生砸去。
篮球狠狠砸在了男生的胳膊上,然后迅速弹走,在空中连弹了几下,滚到了时衾脚边。
男生捂着胳膊,吃痛得转过身:“谁啊!”
江晗就那么站在那里,目光凛凛地看着他:“嘴这么碎?在这里说这些你觉得很尊重逝者吗?”
男生脸上没面,但反思一下,又觉得自己确实没理,小声嘟囔:“那你也不用打人啊。”
江晗“哦”了一声,弯腰捡起时衾脚边的球,在地上随意地拍了两下。
“不好意思,刚在练球,球技不太好,要不我再试试?”
对面的男生一早认出了江晗,知道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三分球投得最准。
他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拉着她离开。
江晗侧身,让出了门口过道的位置。
天台只剩下时衾和江晗两个人,周围的环境安静。
江晗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
“那个,”他的声音钝涩,一点没有刚才教训人的傲慢,“对不起啊,中午的时候我不该那么说你。”
明明时衾已经拒绝他了,她和其他人谈恋爱,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只是他自己气不过罢了,还朝她发脾气,出言不逊,真是有够跌份儿的。
时衾盯住江晗手里的那颗篮球,沉默不语。
许久。
她摇摇头:“谢谢你。”
江晗对上女孩澄澈的目光,怔了一瞬,停顿两秒后,倏地收回视线。
他自嘲道:“有什么好谢我的。”
“刚才他们说的那个女生,是我姐姐。”时衾轻声说。
也许是因为刚才江晗对嚼舌根者义正严辞的斥责,她向江晗透露了她很少对人提及的事情。
时衾家里两个孩子。
姐姐叫苏锦,跟爸爸姓,时衾跟妈妈姓,姐妹俩名字取自“锦衾”的意思。
闻言,江晗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你在开玩笑吗?”
“……”
江晗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没有人会拿亲人来玩笑。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
他轻咳一声:“那你们姐妹俩还挺厉害的,都考到了京北大学。”
下一秒,江晗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不会讲话就别讲。
接受了现实以后,撕心裂肺的情绪早就消化,反而他这样的话,让时衾觉得轻松。
她笑笑:“是啊,我以前高中的物理题都是她教我的。”
江晗垂下眼,盯住她,很难得看见时衾笑,薄薄的唇角轻轻勾着,仿佛一弯月牙,却透着凉薄苦涩。
月牙儿的尖尖轻戳在了他的心上,隐隐的疼。
他缓缓开口:“是吗,那她学的什么专业?”
“计算机科学技术,我分不够,没考上。”
“算了吧,计算机系要学的编程语言更多。”江晗知道她编程很烂。
时衾轻轻“嗯”了一声,“确实是。”
简单的对话结束,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晗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聊,来回转着手里的球。
时衾难过的时候,更想要一个人待着。
“你要用天台练球?”她问。
江晗摇头:“我就是来找你道歉的。”
“那你道完歉可以走了吗?”时衾看他。
赶人的意思直接,语气却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敌意。
“我想一个人待着。”她解释说。
“……”江晗点头,识趣地离开。
天台里只剩下时衾一个,
她走到栏杆边,低头,从高处往下看。
五层楼高的图书馆,底下是漆黑一团的水泥地,不知道摔下去会有多疼。
时衾不敢再看。
找了个角落,席地坐下,双臂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时衾在天台坐了很久,中间睡了过去,醒来时,突然觉得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