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想要知道的一切,或许飞潜都知道。
若是想让他开口,更得慢慢和他耗。
飞潜抬眸冲他们冷笑了声,“算你们厉害,还是抓到我了。”
盛怀秉看不惯他蔑视的笑意,“飞潜,你都被关进私狱了,马上就要见阎王了,还笑得出来呢。”
飞潜笑的更猖狂,“首辅大人舍得让我死吗?我死了,你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说的没错,盛怀秉只好哑言。
“你是奉阳候的人,为的是助二皇子登位。”谢晚亭云淡风轻的说着,飞潜瞧不出他话语里的意味,似是在问,似是在陈述,又似是在试探。
如今已然被抓,有些事他倒也想同这位首辅大人说上一说,毕竟那些陈年旧事也与他有关,他也已许久不曾提起过往了。
“奉阳候的人?呵,我与他不过是恨着同一个人罢了,至于二皇子,狼子野心,不配我这么卖命为他做事。”
恨着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飞潜说完,沉静的双眸瞧着谢晚亭,又瞧向盛怀秉,“你,出去,我只跟他说。”
盛怀秉惊得睁大了眸子,飞潜这死东西竟用命令的语气同他讲话,“飞潜,跟本世子说话客气点。”
谢晚亭示意盛怀秉,盛怀秉睨了飞潜一眼,出了私狱。
“飞潜,要与我说什么?”男人声音强势,似是万斤冰石坠落,直砸在飞潜耳中,他这股冷厉似剑的阴狠让飞潜面色一沉,冷哼了声,“还真是和他像的很。”
飞潜眼中明显是厌恶至极。
作者有话说:
不愿意等,就行动起来了~
人家都说了,拒绝不了~
第63章 真相
“谢晚亭,知道宣德吗?我知道你一直在派人查他,可你查不到。”
谢晚亭抬眉冷笑,嗓音暗沉:“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飞潜迟迟不说,在这里吊着他的胃口,只有一种可能,他想谈条件,又怕他会不允,直接杀了他。
飞潜接话:“我要你留我一条命,不用太久,明年五月,待明年五月过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晚亭直接答应了他,有一瞬让飞潜心里觉得有些慌。
越是看似随意越藏着深沉的心思。
于谢晚亭来说,留飞潜性命,可他却只能一直待在私狱里,飞潜在等什么?定不是等人来救,是在等别人做什么事?
飞潜说道:“我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我和奉阳候不过是利益相合,我和他都恨着同一个人,就是宣德,这些陈年旧事已是万定年间的事了。”
飞潜似是很感伤,沧桑的脸庞上挂起一丝温和,实在不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该有的情绪,他语气平和道:“宣德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他是万定年间江湖最大势力巫行营的主子,早年间,先皇最爱权利制衡,那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陛下野心勃勃,想要坐上帝位,以当时的太子在处理两广旱灾之时的纰漏大作文章,致使朝中文武百官皆动摇了扶持太子的心。”
“可太子毕竟是东宫之主,这件事一年后也就被人遗忘了,太子也根本没把他当成对手,因为先皇那时身体已将要油尽灯枯,太子有宣德的江湖势力可掌控,三皇子自是造不了反,可谁知,宣德竟叛变倒向了三皇子那边。”飞潜说到此,脸色暗沉,眸光似剑,咬牙切齿似要将宣德碎尸万段。
“宣德这个阴险小人,口口声声说对太子忠诚,却在三皇子以先皇病逝太子醉酒为由谋反时助了三皇子,让东宫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事后,朝中众臣竟都拥护他登基,还说他仁善,我呸。”
谢晚亭对他的情绪很漠然,只是说道:“你与宣德有仇,大可去找他报仇,为何要与奉阳候勾结联络外敌,干尽道德败坏之事?”
飞潜轻笑,“你动用金鳞卫的人都找不到他,我自是也寻不到他,但我知道,一旦朝中发起战乱,宣德一定会出现的。”
“当今陛下只有二子,奉阳候要助二皇子登位,他想要杀了宣德,我也一样,我要的就是让太子和二皇子走当年陛下与他的太子皇兄一样的路,到时,宣德出现,我才能报仇。”
谢晚亭凝着他,为了引一个人出现,蛰伏这么多年,布局深远,他问:“你是谁,与万定年间太子是何关系?”
飞潜回他:“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死之时,我答应过他,我飞潜此后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杀了宣德,为他报仇。”
谢晚亭垂眸,飞潜想要报仇的何止是宣德,还有当今陛下,他谋划至久,与奉阳候二皇子苟合为的更是找武帝报仇。
在临安城外的马场,飞潜明显对楚楚杀意很重,他起初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敢去刺杀公主的,如今想来,皆是因着对陛下的怨恨。
飞潜长叹口气,“奉阳候与宣德的恩怨我并不清楚,只是,奉阳候对宣德的恨一点都不比我少。”
“还有林家,当年带兵攻进东宫的人正是林岩,我派人潜伏在临安,终是发现了林家暗中通敌的秘密,胁迫林家近二十年,也算是报了仇。”
“林家不止通敌之事的秘密握在奉阳候手中,我当年派在临安城的人还发现裴远与当今贵妃娘娘育有一女,哼,当初裴远是受奉阳候之令来临安拿北影回上京的,却成了个情种。”
谢晚亭凝眉,裴远是他舅舅,果真不止受了陛下的密令,还与父亲有谋划。
可父亲是助武帝登基的功臣。
裴远与贵妃娘娘有一女,可是楚楚?
他问飞潜:“裴远与贵妃娘娘的女儿是哪一年出生的?”
飞潜想了想:“元宁四年四月初,我记得很清楚,他那时来上京去奉阳候府,与奉阳候言说他要去临安,去监视着林家,怕只有北影在奉阳候府待着,林家会不安分。”
“当时奉阳候没说什么,我却起了疑心,北影手中有林家通敌的证据,林家如何会不乖乖听话,我就跟去了临安,我手下的人告知我林家嫡女已有孕九月多,很快就要分娩,我才明白裴远为何非要去临安,后来还认林岩为义父。”
“贵妃娘娘分娩那日,我故意去见了裴远,所以,裴远怕我,怕他心爱的女人在上京会有危险。”
元宁四年。
楚楚是元宁五年冬出生的,她说过,她赶了元宁五年的尾巴。
谢晚亭凝神片刻,还是问了飞潜,“明年五月,飞潜,你在等什么?”
飞潜苦笑起来,“首辅大人会知道的。”
谢晚亭唇角勾起一抹邪笑,他可以留飞潜的命到明年五月,可他想看到的一切都不会如愿。
谢晚亭瞥了眼门口的金鳞卫,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递给飞潜,“我要的东西都给了我你才能在这私狱里苟活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私狱。
私狱门外不止有盛怀秉等着,七陌秦杨也在,谢晚亭冷声说着,“去查万定年间陛下登基之事,如今朝中所有在万定年间为官的人都要查。”
“是,大人。”
秦杨七陌离开后,盛怀秉紧跟着他,“飞潜到底与你说了什么,你这副模样?跟万定年间的事还有关?”
谢晚亭颔首,“飞潜心思缜密,他为的不是我爹,也不是二皇子,是万定年间的太子,我爹为的也不只是助二皇子登基,他们都是为了杀宣德。”
“宣德?”
“万定年间巫行营首领。”
而能驱使巫行营众的那对玉貔貅信物在楚楚手中。
被一道士模样的人送给了她,她说,他与那人生的一般眉眼。
盛怀秉听明白了,奉阳候做了这么多,不只是要扶持他亲妹妹的儿子盛翊做上至高帝位,原来还因着万定年间的事。
见谢晚亭步伐极快,他问着,“你这是要去哪?”
他答:“木棉街。”
盛怀秉冲他喊着:“都快子时了,永阳早歇下了,”
谢晚亭没回他,径直向木棉街行去。
他只是想去见见她,看她一眼。
他确定了她为何让他等。
他的楚楚,真是太笨了。
怕他会因她不是公主而不喜欢她,怕因着她的身世连累到他。
她怕得到了再被抛弃。
她根本不知道她对于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是他枯寂生活里的光,唤醒了他的血肉。
他从一开始就不讨厌她,只是不习惯,偏偏漫漫长日里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合他的意,入他的心。
他爱极了她。
来到她的院中,他只是隔着窗牖看了看她,待了许久。
翌日,谢晚亭来到木棉街时,楚楚并不在院中,她一早起来用过早膳就与云裳出了门,谢晚亭也没让人去寻她,就在院中坐着等她。
直到晌午,骄阳如盖,晒得人身上暖暖的,谢晚亭才听到她与云裳说话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似是很疲惫,可她踏进院子唤他的名字时又是那么明亮有力,“谢晚亭,你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他这几日会很忙。
谢晚亭给她添了茶,瞧见她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冬日寒寒,虽有骄阳明媚,却也不至于出汗,想是走了太久的路。
“喝点水。”
她饮了水,轻吁了口气,兴奋的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给他瞧,“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你看。”
谢晚亭只是瞧着她,问:“你的香帕呢?”
“嗯?”她从袖口取出给他,不知他要做什么,直到男人给她擦去额头的细汗她才明白过来,说:“今儿天好,走的发了汗。”
“嗯,公主辛苦了。”
谢晚亭笑着与她说,楚楚微微一怔,这男人已经许久未唤过她公主了,如今倒是听他唤她小名习惯了。
她说:“你快看看,我记录的怎么样?”
谢晚亭拿过她放在桌上的册子,上面的字迹是极为娟秀的行楷,与那晚醉酒时她给他立的字据毫不相干。
她在期待着他的回答,他垂眸间心里想的却是那字据上的字与她此时的字毫不相符,她若是不认该怎么办。
片刻后,他抬眸瞧她,“很好,锦州城里的生活风貌都记全了,不过,可以多问些年岁大的老人,他们会与你讲许多你看不见的事情。”
楚楚应着,很是认可,“那我明日再去,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不过,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这里的人很少讲礼法,不像在上京,人人都以礼法行事,在这里,他们不讲礼法,却依旧可以井然有序的生活,好似敬天爱人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生来便会去践行。”
她娓娓道来,谢晚亭听得认真,赞她:“我的楚楚果真聪慧,礼法道义本就是束缚规范人的行为,若敬天爱人刻进骨肉里,自是不需要,天下海晏河清,人人生而自由。”
谢晚亭说了许多,那句他的楚楚还是让她心中不安,怎就成——他的楚楚了?
她垂眸,又饮了杯茶水。
这时,又有人前来,楚楚侧首瞧去,宁序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个食盒,恭恭敬敬的行礼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在桌上,楚楚瞧着,凡是她来锦州那日说过味道不错的,今日这桌上都有。
宁序嘿笑着,高大威猛的男人多了几分风趣,“大人,您吩咐的都带来了,只多不少。”
谢晚亭望着楚楚,“跑一晌午了,定是饿了,都是你爱吃的。”
白苏端来了水,楚楚边净手边应着,问他:“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定是见她一直不回来,又到了晌午,才会让宁序去准备饭菜的。
“是挺久的,所以,用过饭后你要陪着我。”
陪着他,也是他陪着她。
楚楚眉头微蹙,瞧了他一眼,没理他。
她又瞧了眼宁序,他,他怎么这么不正常?
“宁总兵,你眼睛怎么了?”
从宁序一进门她就瞧出来了,他眼睛似乎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低着个头,要不就是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好似她从前见过的瞎子。
宁序听到她的问话,笑应着,依旧垂着头,“公主,我眼睛没事。”
谢晚亭瞧了眼宁序,“下去吧。”
“是,大人。”
云裳在一旁早就憋不住笑了,宁序这厮也有这么一天,从前他那双眼恨不得长在女人身上,定是被大人骂了,敢用那双色痞痞的眼瞧公主,没给他剜了就偷着乐吧。
“云裳,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云裳正乐着呢,宁序都要走至门口了突然回转身来喊她,云裳睨了他一眼,“什么话,搁这说。”
“过来。”
“不去。”
两个人陷入话语角逐,像是绕车轱辘话,谢晚亭瞧了眼他们,云裳只好乖乖跟着宁序出去,听他说什么让她倒胃口的话。
“说吧,什么话。”云裳语气略带不满。
“就一句,你现在还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我现在可是辽东总兵,跟从前地位不同了。”
云裳冲他冷嘲了声,瞧他那副嘚瑟样,“不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愿意,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愿意。”
见她语气如此决绝,宁序气势被压下去,声音讪讪的说着,“你若同意,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少去找女人。”
云裳压根不理他。
“不找女人,行了吧。”
他的话说的也算认真,云裳有了一丝动容,对他说:“宁序,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离我远点。”
宁序听着来了火,“你拒了老子好几年,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谁?”
云裳睨了他一眼,没再理他,进了院中。
用完午膳,光照依旧强烈,楚楚一张小脸被光照的白里泛红,懒洋洋的托着腮望着院中一株月季发怔,谢晚亭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打扰她,拿了本书自顾自的在一旁翻看着,直到她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乌黑的眸子瞧着他,“谢晚亭,我缓过劲了,你要与我说什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