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佟砚轻点着头,哦了声。
“转变挺快?”
他走得近了些,随后攥住白宿的衣领,身后两个“跟班”说什么也不愿意了,呲着牙做出打架的姿势,白宿训斥他们一句,随后看向盛佟砚:“我真心真意道歉,事不过三,你打我两次我认,要是还打我,我朋友也不是吃素的,照样干|你!”
“我只问你一句,当时你说我哥哥的话,都是真的?”
“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我没有编造一句谎言,因为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盛佟砚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的手攥得更加用力。
白宿也狠狠地瞪着他,没有丝毫眼神的回避,两人对峙许久,盛佟砚松开了手,苦笑:“有谁证明你说的话?”
他终于肯听白宿讲完话,白宿拉拽身后的黄毛,说道:“他那时也偷听见了。但是我们说的话,你不一定信,我们也没证据。说实话,我那时候嫉妒你,才会说那些话刺激你。虽然我说的是真话,但那样不好,揭开伤疤,看清最亲近人的模样,有必要么?”
“很多方面我还要向你学习,有上进心,再捯饬得更帅点,还会高级的撩妹手段。除了你,我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人了。”
身后两个“跟班”甚至一时分不清白宿是夸赞还是反讽,反正跟着点头就对了。
“我可真的羡慕你啊!这么轻易就得到我想拥有的人。”
拥有,呦,宿哥这情话一套一套的,越来越高级了。
他们按捺住想要鼓掌的冲动,继续听下去。
“什么?”
“你的茵络妹妹没和你说,她同意做我小女友了?”
白宿听声音就猜到盛佟砚不知道这件事。
趁他发火前,他赶紧后补了句:“都是我威胁她的,说她不同意就找你算账。”
盛佟砚的眼里布满阴寒的冷意,他哪里敢再提一句,对他后续解释了一番,而且说自己想通了,不会再纠缠秦茵络,也没同意让他做自己女友。
“觉得不爽,你再打我一拳。”
不会吧,宿哥疯了?还有没事找打的?
二人正寻思着,听见砰得一声,拳头直直打将过来,白宿的脸颊又瞬间鼓起来,肿成了像是刚拔过智齿的样子。
自己就是说说而已,怎么盛佟砚还真打啊?
他捂着脸:“你换一边不行啊?怎么每次都是这边?”
他疼得哎哟叫着,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还是笑着:“我算还清了吧?”
盛佟砚低沉的嗓音滚着怒意:“还清了,滚吧。”
那两人扶着白宿就走,撒丫子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秦茵络站在校门处,偷偷地往外瞧,她目睹了这一切,看见盛佟砚为了自己打人,知道白宿说了那件事。
不过事情都已经了结,有了完美的落幕。
见他有些站不稳,秦茵络跑至他的面前,扶着他。
“说的话都听见了?”
秦茵络点了点头,盛佟砚轻笑:“撩妹手段啊,撩的是我哪个妹妹?”
她的脸不像是冷风吹的,直羞得红若流霞。
秦茵络小嘴一撇,撩哪个妹妹,难道他心里还有很多妹妹存在么?
“魅力太大,躲都躲不开。”
要说骚话,盛佟砚指定会有一筐。
秦茵络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在隐隐发笑。
自己正想着,看到了俍叔的车缓缓驶过来,他看到两人在路边,直接让他们上车。
“二少爷,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事,打篮球磕碰很正常。”
老俍继续问:“上过药了么?”
秦茵络说是已经去医务室看过,说没有很大的问题,就是伤口不能沾水,之后,她又说了很多该注意的事项。
“我还不会像茵络妹妹那样,陶瓷做的,一碰就碎。”
又在调侃自己,她别过脸去,宽大的校服裤子在腿脚处堆叠了几层。
“生气了?”
秦茵络:“我一点、也、不弱。”
盛佟砚看着她的那双纤细胳膊,点头,重复她的话:“茵络妹妹一点也不弱。”
她这才开心了不少。
车里的气氛和以前很不一样。
虽然她头发湿冷,但周身再也不会伴随冷意。
她以为盛佟砚再也不会理自己了,但是在他抱住自己的那瞬间,一切都静止了……
第42章
盛家别墅。
俍叔下车开门,随后自己上前扶了盛佟砚走进大厅。
盛佟砚让俍叔叫来张妈,自己有事要问。
俍叔连连点头答应着,旋即回转脚步离开。
秦茵络看着在沙发上坐定的盛佟砚,盛佟砚抬眼看她,轻笑:“茵络妹妹上楼写作业。”
她的手臂上还挎着盛佟砚的书包,她只好先上楼,把他的书包放下。
他房间桌上的那张全家福还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上。
从三个人的笑容能看得出,真的很幸福吧,中间的女人搂着身边的两个男孩,看上去他们的感情都很好。
秦茵络悄悄地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大概猜到盛佟砚为什么会找张妈。
他是想做最后的确认。
秦茵络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又拿出笔记和错题本。
每次秦茵络都会提前在课间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会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改错题以及课外知识的填充上,才能进步得更快。
专心看书了一阵,晓迎又按时给她送过来一杯牛奶和一盘已经剥过的核桃。
秦茵络接过就说了声谢谢,她碰了下杯壁,牛奶是温热的,温度正好。
喝下后她又吃了些核桃,晓迎端着东西离开时,秦茵络问她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张妈和盛佟砚,晓迎摇了摇头。
也是,一小时了,什么事也该聊完了。
算了,她为什么要想这些,盛佟砚不会想让自己管。
于是秦茵络重新坐了回去,不一会儿,她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那人的嗓门很大,完全能够贯穿房门,是盛谈在说话。
秦茵络心下思索了一阵,还是走了出去,她并没下到一楼,只看到张妈垂着头立在一旁,看着沙发上坐定的盛佟砚和盛谈,神情似乎很是纠结。
因为极度愤怒,盛谈蹿起身,把茶几上名贵的花瓶打碎。
鲜红的花瓣落下,残留一地的碎片。
“张妈,你口中说的一个字都没骗我!”
见张妈点头,盛谈怒气更盛,高声斥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瞒我到现在?!”
张妈只好弯着腰,话都说不十分利落,低头答说:“老爷,您带二少爷出差的时候,容夫人说午饭想吃点清淡的,我就叫师傅去做,我走得时候好好的,回来就看到夫人犯病,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身上的药,可容夫人一直会把药带在身上。”
“后来我才想起来,那时听到有人开关门的声音,我在楼下却只看见裙子的颜色,像是邬城的,但也没多想什么,也不会真的联系到一起。”
“药估计是不小心滚落的,最后我是在门缝找到了它,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盛谈脸色越发铁青,想张妈神色严肃地要和自己说要紧的事,竟然是几年前关于容厘的事。
为何今天才说,现在告诉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盛佟砚,面露不解:“是你让张妈告诉我这些,你还问了她什么?”
“是您不想知道的事情真相。”
“什么真相?”
“刚刚张妈亲口所说,难道没听见?她一向怕那个‘巫婆’,也不敢编个幌子来说。”
听他这么说,盛谈更为恼怒,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上了头:“确有其事的话,我一定饶不了她!”
“真的?但你一直对她心软,她现在怀了孕,您就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和张妈一样。我妈离世前,你们暗地里就已经在一起了。”说到此处,盛佟砚强压愤懑,“你知道她是小三,是你默认。哪怕她可能会伤害妈妈。”
“那种病受到刺激会怎么样?”
盛谈难以承受盛佟砚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眼眶里的泪在打转,一张脸满是涨红。
“她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抢救的时候……”
盛谈低下头,眼睛鼻子又酸又涩,他没让盛佟砚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完:“够了,够了。我都做了什么啊!为什么是这种结果,我对不起你和复遇,更对不住容厘。对不起。”
张妈在一旁只能呆站着看,她不知该怎么办,自己的本意并不是想破坏这个家。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以前的事干嘛再提。
盛佟砚想是白宿告诉了他一个道理。
戳破善意的谎言会很痛苦,但起码知道了真相,比一直蒙在鼓里要好些。
又或者是报复心作祟,自己失去了最爱的妈妈和哥哥,失去的他总有一天会重新找回来。
盛谈气得有些站不稳,双腿近乎瘫软。
盛佟砚急忙让张妈找来药,等盛谈服下后,才缓和了些情绪。
盛谈没什么大病,就是急火攻心,肝火上顶。
吃过了药就好,他坐下叫张妈过来。
“这个月你都帮我盯好那个女人,我要知道她的行程,知道了么?做到了会给你加工资。”
张妈虽然觉得这事并不是十分稳妥,但老爷交代的事自己也无从选择。
只好先答应了。
等她走远,盛谈看向盛佟砚,语调带着几分歉意。
“以前的事是爸爸不好,我误解了你。这件事我会解决。但不是现在。”
盛谈不想和邬城一样,那么恶毒。
邬城现在怀有身孕,以她的个性听到了这些,一定要把天都掀翻,孩子是无辜的,自己不能一错再错。
往前踏错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盛佟砚算是默认,他没说话径直走上楼,看到了秦茵络。
“我不是、故、意听、的。”
盛佟砚听到她的解释,话音淡淡:“白宿说的没错,是我太自以为是,那天张妈看见了我哥哥,他吓得脸色很白,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做,但张妈说他那天的状态很不一样。我了解他。”
“是因为做了坏事心虚,没能救人的悔恨。他后悔了,但那一刻做出的选择让我感到厌恶。我爸爸,会更伤心。”
所以,盛佟砚刚刚才没有说出。
秦茵络想安慰,但她不怎么会说话,她只是拽住他的衣角,想告诉盛佟砚,他是自己的依靠,一切都会没事。
秦茵络发现,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往往是没有什么表情。
不会哭也不会笑,样子很木讷。
很多人都说自己呆,但她觉得自己的这份呆已经传染给了盛佟砚,他也成了这样。
嘴角牵起的全是苦笑,他内心真正的情绪早就被他隐藏起来。
不得不说,他是个隐藏高手。
她常常看不透盛佟砚在想什么,但又不想揭开那个谜底,因为那会让他分外痛苦。
“茵络妹妹最乖,回去吧。”
秦茵络不肯,她看得出盛佟砚眼里的光在渐渐黯淡,那种目光,她曾经就看到过。
所以才会异常担忧。
她拉着盛佟砚的衣角不放手:“哥、哥,我会、乖,你能、不能不要、不开心?我以后都听话,不会、离开、哥哥。所有都听、哥哥的。”
“所有的?”
“嗯。”
“放心,我不会一直陷入不好的情绪,你哥哥我心脏坚强,会看开的。但别指望我原谅他们。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秦茵络摇了摇头。
“我爸迟早会找巫婆算账,你就安心等做手术。”
秦茵络一字一句地说:“可是,她、怀了、宝宝。”
“那是他们的事。事实摆在这儿,说与不说不是我能管了。”
见她又是一脸忧心忡忡,盛佟砚叹了口气:“不是都听我的?想不想让哥哥开心了?”
秦茵络低下头,只好没再说话,盛佟砚揉了揉她的发顶,推着她回屋。
回房间关门的一瞬,她看到了盛佟砚神情低落的样子,和自己说话时笑容都是假的,他蹙紧了眉,分明很难过,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门在缓缓地关上,秦茵络倚在门上,说不出什么感觉,心头就像是压着什么似的,很重,难以消解。
在外人看来,盛佟砚不羁冷漠,只有秦茵络知道,那是因为他的伤疤一层又一层堆叠着,才会是那样的性格。
盛佟砚没有真正的朋友。
但她却让他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寥寥的几句话,看似风轻云淡,只有秦茵络了解,他内心的挣扎。
像是一把刺刀插进心脏,不停地在里面搅着,就是因为体会过,所以才会感同身受。
自己还是不幸的,但起码遇见了他。
盛佟砚把自己从泥泞里救出,自己却还是深陷里面,秦茵络不愿意看到他这样。
盛佟砚给足了她安全感,她也可以。
于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秦茵络和他说了好多的话,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会有笑意,所以她就一直让他和自己说话。
等到吃午饭时,秦茵络见到了盛佟砚,他身边虽然没有了刑芮她们,但是也有不少同班同学。
他们都围坐在一起,高声笑着谈论什么。
秦茵络主动过去找他,那些人就开始起哄。
“怪不得不和刑芮一起了,又找到‘新欢’了?”
“那是盛哥的妹妹,还挺诗意的名字,叫什么茵络……”
盛佟砚懒得理会他们,和秦茵络相对而坐,他盯着对面的秦茵络,声音怠懒:“想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