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四个小朋友听得云里雾里,跟着点点头。
今天晚饭是那条鱼,顾建民过称一称四斤一两,拿到院里,放到大盆里给杀了,内脏给抠了扔掉,鱼鳞一剃,再给剁成小块儿。
冯秋红在锅里烧料,准备做个鱼肉火锅,旁边两筲箕菜,土豆块、白菜、山药片、莴笋叶,藕片准备等快起锅的时候煮进去。
锅里的红汤咕噜咕噜冒着泡,志刚和小花一人牵着朝文和思语,四个小朋友站在灶台旁,咽口水。
“鱼鱼,我爱吃鱼。”思语同小花姐姐说话。
小花牵着思语的小手往前走,“我也爱吃鱼,过会儿我们一起吃!要比他们俩吃得多。”
她手一指,指着旁边的两个小男孩儿。
顾志刚小脸一抬,十分不屑,“你们俩怎么可能吃得过我们?我一个人能吃八碗!”
“我...我吃九碗。”小花不甘示弱。
“我吃。”思语最近才跟着妈妈学了1到3的数字,听着哥哥姐姐说的数,还听不明白,幸好小花在旁边跟着提醒九之后的数字,她有样学样,“我吃十碗。”
顾志刚看这两人一条心,立马寻找同盟,“朝文,你快说,说你吃多少?我们不能输!”
顾朝文指着奶奶跟前那口锅,淡然开口,“我吃一锅。”
“哈哈哈哈。”顾志刚大笑两声,冲着小花和思语做鬼脸,“看看,我们赢了!”
“好了好了。”冯秋红把蔬菜给倒进锅里开煮,拿着锅铲铲了铲,把几个孩子赶回饭桌,“桌上等着去,奶马上就过来。”
“走走走,吃鱼咯。”顾志刚领头,身后跟着三个小的,一竖排小跑着往饭桌去。
桌上,顾天准正和人喝酒,今天就是喝的散酒,顾建民可没那么奢侈成天来贵的酒,今天这散酒虽说口感差一点,但是喝起来还是带劲的。
思语哒哒哒跑到爸爸身边,小手扯着顾天准裤腿,“爸爸,抱。”
“好嘞。”顾天准手一捞,把闺女捞到腿上放着,“我看看你能吃啥啊?来,先吃点馒头。”
说着便掰了四分之一个馒头给她,顾思语现在可会吃,自己捧着馒头慢慢咬,吃得嘴上都沾着馒头屑。
旁边是秦羽荞,她抱着顾朝文坐,“朝文吃馒头不?妹妹正吃呢。”
顾朝文默默摇摇头,指了指饭桌说的鸡蛋羹,“要蛋蛋。”
“行。”秦羽荞给两孩子都舀了两勺到碗里,让他们自己拿着勺子吃。
桌上人多,说起话来热闹,顾思语看着爸爸喝着酒好高兴,和旁边的爷爷叔叔碰着杯子,一时忘了嚼嘴里的馒头。
顾天准放下酒杯,里头晃着透明的酒液,还剩大半杯。顾思语抬头一看,爸爸正和爷爷说话,她悄悄伸出手,右手食指翘起往酒杯里头一蘸,再把食指舌头上一沾,仔细品尝味道,好像没什么感觉?她又含着手指头使劲一嗦...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顾思语小脸一皱,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掉出来,哭得嗷嗷乱叫,小嘴不时抽着气,小舌头往外一伸。
“怎么了?”秦羽荞和顾天准立马去哄,“咋啦?这馒头辣吗?”
“二婶,思语吃了二叔的酒。”小花坐在对面,正好见着了思语的动作,她学着思语食指往外伸。
“哎呦,这丫头还偷喝酒呢,被辣着了是吧?”顾天准哈哈笑两声,“真是笨丫头,这酒可不兴喝啊。不哭了不哭了。”
秦羽荞给孩子倒了杯温水,想喂孩子,不过思语只顾着哭,脸上还挂着眼泪,一半是被白酒辣的,一半是委屈的。
“爸爸,不喝,不喝,坏东西!”思语哭着按着爸爸的手,不要他喝了,这个东西辣辣的,好难喝。
“好好好,爸爸不喝了。”顾天准把酒杯一推,抱着闺女哄,不过思语哭得停不下来,觉得可委屈,小脸拧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呜呜咽咽。
“乖啊,不哭不哭。”秦羽荞没想到闺女还能自个儿去蘸白酒喝,这下把自己给辣哭了,看得桌上几人都发笑,“一会儿就好了,这丫头一哭起来没那么容易消停。”
“都这样,志刚小时候也是。”顾天强笑着打趣自己儿子。
“爸,我才不哭嘞!我是男子汉。”
顾朝文看着旁边的妹妹嚎啕大哭,转眼见着奶奶端着一大盆鱼火锅来了,那鱼肉的香气霎时充盈了整间屋子。
他拉拉妹妹的衣角,淡定开口,“吃鱼了。”
顾思语一口气刚上去,准备哭出声,突然听到哥哥这句话,立马收了声儿,透过被泪水糊着的眼眶,模糊看到奶奶端着个大盆来了,好香啊。
“吃鱼,我要吃鱼。”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圆润透明的泪珠,她扭头看向爸爸,“吃鱼。”
这是让她爸给挑刺呢。
家里让两个孩子能少少吃点鱼肉,不过得把鱼刺给挑干净,顾天准看着闺女瞬间止了哭声,替她擦擦眼泪,笑着问她,“不哭啦?”
顾思语又抽噎了一下,糯糯道,“吃完再哭。”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第63章
在京市的日子过得快, 秦羽荞和男人孩子们在婆家待着,不时往自己娘家去,倒是热热闹闹。他们在京市待了二十来天之后, 准备离开了。走之前秦羽荞又回了趟娘家,他们准备在回昭城之前再去趟宏市, 毕竟秦羽荞也好几年没和养父母那边见过面。
冯秋红给儿子儿媳备了不少吃的用的, 还有给孙子孙女做的衣裳,都给他们打包收进行李袋里,看着老二一家人又要离开, 忍不住抹起眼泪。
“妈, 你哭啥?下回还回来。”
顾天准站在冯秋红跟前,比人高不少, 冯秋红只觉得这儿子以前还是个小伙子,一眨眼就长这么高大了, 连孩子都两个了。
她五指胡乱往脸上一擦, “妈是高兴, 哎,难得回来一趟, 咋又要走了。老二啊,你回去也多注意着, 虽说妈知道你们当军人的都这样,可也得爱护自己身子,别太拼命, 上回听说你上战场了, 我是几宿都睡不着觉, 你可千万答应我, 一定得好好的。”
顾天准看着眼前的母亲, 自己常年在部队,少有时间在父母跟前尽孝,对于小家肯定是亏欠的,自己母亲以前就是一枝花,现在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了,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两鬓都有了银丝。
“妈,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别为我担心啊!”
“老二,该说的你妈都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反正有空就回来看看。”顾建民也生出不舍情绪,正点着一根大前门狠狠吸了一口,不得劲啊。
顾天准和秦羽荞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他走到父母面前,“爸妈,你们平时多注意身体,有时候咱们写信,发电报打电话也成。”
“那发电报打电话多贵啊?写信就成,你以前一个人住,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不能乱花钱知道不?”冯秋红苦口婆心说几句。
“好,我记着了。”
顾天准再看看旁边的大哥和三弟一家,他放下手里的行李袋子,拍拍大哥和三弟肩膀,“我经常不在家,你们辛苦了,多照顾着爸妈。”
“老二,不说那些,你自己在部队上多注意点,别受伤啊。”
“二哥,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爸妈的。”
“大嫂,三弟妹,我们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们,这阵子辛苦你们啦。”秦羽荞抱着思语和两妯娌说话,倒是亲亲热热,虽说相处时间不短,可婆家人处起来都挺好的,她也过得自在。
“二嫂,下回再回来可得教我们小花跳一回舞,这丫头可想学呢。”
“二弟妹,你们路上一路顺风啊。”
“好,下回我们再来啊。”
一家人告别,顾天准和秦羽荞走出京西胡同,又往程胜康那边去,明天的火车,他们今晚住在那边。
“这是给你那边爸妈准备的礼,也不多,是个心意。”章如茵对孟桂芬两口子一直心存感激,催着闺女一家回去看看,尤其是孩子出生了,那也是得叫人一声外公外婆的。
秦羽荞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还真不少,她拿个袋子装起来,“行,让顾营长拿。”
“那你们两还带着两孩子好不好拿啊?”章如茵再看看她婆婆给备的些特产,真为他们捏把汗。
“妈。”顾天准起身加入母女俩的谈话,“你放心,到时候装大袋子里就成,上火车往底下一塞,到了宏市荞荞他大哥要来接我们的。”
“好,那就好。”章如茵得过阵子再过去,现在孩子小,她不放心,总得帮着再带带,“你们就去宏市待几天,让桂芬姐他们多看看外孙,也乐呵乐呵。”
离开京市那天,程胜康一家都上火车站来送人,还特意帮他们把行李都放进了卧铺车厢才下车。
“朝文,思语,和外公外婆祖奶说再见。”秦羽荞挥着孩子的小手冲家里人告别。
“摘..间...”两小孩儿奶声奶气地开口,对着三人笑笑。
“爸妈,奶奶,你们回吧,下回再来看你们。”
“行,小顾,你路上多看着他们娘俩,等到了昭城记得来信啊。”
“好,妈,你们放心。”
绿皮火车再次启航,来时心里高兴又期待,没成想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就要离开。
最没心没肺的当数两个小孩儿,一眨眼就把京市抛在脑后了,盯着火车窗户外头的风景看个不停。
“朝文,思语,认不认识那是什么字?”
火车缓缓停下,车上乘客陆续下车,秦羽荞指着外头的的大字,问儿子和闺女。
两人哪里认得字,不住摇头。
“宏市,这是妈妈出生的地方。”
“红丝。”
“红狮。”
两人跟着念了念,被爸妈抱着下车,一下车就见到有人径直往自己家这边走过来。
“荞荞!顾营长!”秦正扬见到妹妹一家下了火车,忙迎上前,这几年他在肉联厂上班,明显变化不少,就说这外表,瞧着也比当初常年下地干活时要规整许多,这会儿穿着一件灰蓝色衬衣,黑色长裤,黑色布鞋,简直有模有样的。
“大哥。”顾天准和人握了手。
“哥!我差点没认出你。”秦羽荞一笑,又露出嘴角的梨涡,“等久了吧?”
“我也刚到。”秦正杨今天特意跟人换了班,明天又是休息日,一早就来火车站等着了,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说,只道自己没等多久。“马上到中午饭点儿了,先回我们厂里宿舍吃饭,你嫂子差不多也做好了,吃了午饭咱们再回家去。”
“好,朝文,思语,快叫舅舅。”秦羽荞在火车上又教了孩子们,这回两人倒是嘴甜,爽快就开了口。
“哎,你这两孩子真是像你啊,模样好,妈见着肯定高兴,她可盼了好久。”
秦正杨四年前因着程胜康找的关系进了肉联厂,凭着自己踏实肯干,加上聪明受点拨,转正成了肉联厂的正式工。回去路上,他同秦羽荞说着自己这几年在厂里的事儿。
“现在日子还成吧?”秦羽荞知道国营厂里各方面应该都不错。
“那搁以前想都不敢想,以前咱们种地干活拿工分一年分不了几个钱,买东西也不方便,现在真是好多了。”秦正杨帮忙提着两个袋子往楼上走,“这是厂里分的宿舍,我排了三年队才轮上,分了间二十多平的屋子,把你嫂子和大宝也接过来了,对了,大宝现在在城里念初中。”
秦羽荞越听越高兴,眉眼弯了又弯,想着家里人日子越来越好,觉得开心,她刚想开口,就见着大嫂站在楼梯道口迎他们。
“荞荞,顾营长,你们到啦!”董心梅在走廊上望了会儿,见到自己男人领着人出现在院里,便过来帮忙拿东西。
“嫂子。”两人跟大嫂董心梅打了招呼,一块儿进屋去了。
秦正杨分的宿舍面积确实不大,半间客厅,帘子一拉是儿子大宝的床,旁边用木板隔了他们两口子的木床和衣柜,屋里没有厨房,做饭都在过道起炉子,厕所和水房在每层楼尽头。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人把家里归置得好,屋里东西多却不显杂乱,秦正杨帮着把东西放地上,又去邻居屋里借了几张凳子,“家里地方小,咱们挤挤坐。”
“哥,嫂子,你们这屋子挺好的。”
“是,别看小,但是可不好申请,我们在厂里排队都排了三年,好不容易才轮上,有个歇脚的地儿真是不错。”
没分到宿舍之前,秦正杨只能每天天不亮起来从小河村出发进城,下了工再搭班车搭驴车回家,每天在路上的时间就得花四五个钟头,现在真是省了不少事儿。
董心梅提前做好了饭菜,等一人到就能吃了,今天秦羽荞一家回来,她也舍得,炖了一锅黄豆猪蹄,一揭开锅盖就是香味,“尝尝看,这是厂里的肉,员工能另外买,尤其是那些猪下水,猪头肉,比外头买起来方便多了。”
肉联厂福利待遇好,说出去都是人人羡慕的地儿。
猪蹄炖得软烂,汤也浓郁飘香,一屋子人吃得浑身暖洋洋。
就连顾朝文和顾思语都喝了一碗汤,小嘴油光光的。
“妈,擦嘴。”顾朝文扯扯秦羽荞衣袖,让妈妈掏手帕给自己擦嘴。
一旁的顾思语看着哥哥被妈妈用手帕擦嘴,也仰着头噘着小嘴看着妈妈。
秦羽荞擦完一个,又看着一个小嘴,换了一头给她擦擦,“舅妈炖的猪蹄汤好喝是不是?”
“是!”两小孩都点头。
“那你们俩叫舅妈没?”今天刚进屋的时候,秦羽荞让孩子叫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了,没开口,这会儿吃人的嘴短,正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