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的宿舍在625,无论是自己改造的墙纸还是被套床单都是小女生的粉色。只有两张床和桌子,但其中一张床空着摆了杂物。
屋内空调簌簌吹着冷气,凉意习习。铺好床,林蝉洗了个热水澡,枕着安佳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睡了㥋蒊一宿。
次日,她回605将行李搬来625。安佳坐在床上看小说,见林蝉把破旧的诗集放到书架上,她直起身看去。
“你还看诗啊?”安佳好奇地问。
林蝉点点头,把诗集给她:“我喜欢这个诗人。”
“费尔南多……佩索阿,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名字。”安佳翻了几页就不敢兴趣了,又合上书,深吸口气,斟酌道,“小蝉,我昨天回来其实是……想看一个学长篮球训练的。”
林蝉笑着问:“你喜欢他?”
“嗨,就是挺有好感的。但他好像很文艺,你说,我送他这个诗人的诗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有内涵。”安佳期待的眼神盯着林蝉。她成绩班级垫底,整天不是上课偷看小说就是摸鱼睡觉。
林蝉也知道安佳家境极好,是娇生惯养但没有公主病的千金,一颗少女心总是随时泛滥。
她笑了笑,摸着封面的破损,道歉:“应该有用,只是……我这本太破了,拿不出手。”
安佳摆摆手,搓着手笑:“没事,楼祁那有很多书,我在他那看到过这本诗集。我找他要。”
林蝉心漏跳一拍。她手上这本诗集,是在旧书店淘来的。楼祁也经常在那里看书。
那么,楼祁手上那本呢?
周一早自习结束,安佳原本想去找1班找楼祁借书,不想楼祁被叫去准备晨会演讲了。
没一会儿,所有班级就集合前往操场参加晨会。这是高三的高考动员大会。
楼祁做为高二学生优秀代表,在高三学生代表发表完演讲后,上台发表演讲。
林蝉听见身后女生讨论:“楼祁上学期期末又是年级第一吧?”
“那还能是谁啊?数理化全都满分,暑假还代表学校拿了个数学竞赛一等奖,太厉害了!人又帅又高,家境又好。我要是能跟他谈恋爱,死也值得。”
安佳“切”了一声,翻个白眼扭头说:“放心,死比和他谈恋爱简单。”
周围同学忍不住偷笑。
先发表演讲的高三学姐转身离开的时候经过他身边,微微一怔,脸色稍顿,红了红。台下哄闹嘈杂,楼祁站在台上,伸长手臂将面前的话筒倏地调高一大截。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在一起!”台下男生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女生们则大声嘘他。
学姐涨红了脸,闷头跑回自己班级的队伍,被同班女生羡慕地议论。
楼祁手松垮地撑在话筒架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麦,扩音器里发出两下闷响,他缓缓开口:“各位同学,我知道大家现在很无聊不想听,我随便说两句吧。”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扩音器被扩散到操场每一个角落,回荡开来。
“我知道,到了高二,有人会踌躇彷徨,未来怎么办。也会迷茫,自己能不能考进心仪的大学。”楼祁如墨的眼睛扫视台下,淡漠中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星海横流,岁月成碑。屈指间就会发现,遥远的未来已经到来。而你只能认命。”
台下一片静默,屏住了呼吸。仿佛他们真的错过了实现梦想的最好机会。
林蝉站在人群里,过往种种袭来,她有瞬间的窒息。
“呵,但我不信命。”楼祁低低的笑声从扩音器传开,林蝉耳畔一阵酥麻。
“门是窄的,但路是宽的。前路任凭你走,终途就在前方。”
“同学们,记住,在暗处执着生长,终有一日能馥郁传香!”
他勾起唇角,兴致盎然地瞥了眼主席台上的老师们,轻轻一笑,忽的喊:“散会!”
台下静了一秒,瞬间爆发出鼓掌和欢呼声,同学们涌向操场出口,任凭老师在话筒里怎么喊,都没人听。
阳光撒在草坪上,风拂过操场的每个角落,有蜻蜓乘风忽高忽低地飞翔,略过楼祁眼前,风鼓起他敞开的校服衣角,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展翅的白鸽。
林蝉抬起头,看向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笑容迎着光,肆意灿烂。
她想起一句话——我喜欢你,一直远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绕回来。
暗恋是月夜翻山越岭追寻月光,抬头才发现,他远在天边,只是她一人的狂欢。
作者有话说:
有修改,内容不多但影响后面细节。可以重看~
第8章 月亮
晚上九点半,林蝉准时踩着点回宿舍,安佳已经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看小说了,脸上挂着羞涩又兴奋的笑,不知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情节了。
桌台上台灯还亮着,摊开的数学作业本干干净净,百乐笔压在本上,只写了一个公式。桌子右上角,压着一本崭新的诗集。
和林蝉的是同一本。
不知是不是楼祁那本。
林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问安佳:“作业还没写?”
安佳把手机一放,原本荡漾的笑立刻垮了:“我不会啊!不如看小说!”
把包放柜子里,林蝉带着睡衣和洗漱用品准备洗澡,安佳从床上坐起来,好奇地问:“小蝉,你每天去兼职,还有时间完成作业?”
林蝉点点头:“嗯,写完再去的。”
安佳缓缓咧开大大的笑,摊开手腆着脸撒娇:“那……借你佳佳姐抄一下嘛~”
她姑且比林蝉大几个月。
林蝉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到自己桌前打开抽屉,找出作业本。安佳立刻跳下床,挑着自己还没写完的科目,却突然被林蝉摁住了手。
“这本。”林蝉从这一沓作业底下抽出一本活页笔记本,“答案在这里面。”
安佳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不写作业本里?”
林蝉状似无意地顾左右而言他:“诗集借来了?”
“啊!我去楼祁家拿的。呵,那家伙还不肯给我。”安佳咬牙切齿,“要不是我说,我要跟他外婆告状他晨会扰乱秩序,他还不肯给。”
“什么时候送学长?”林蝉笑了笑,将作业本都塞回了抽屉。
这些作业本里的答案有一大半都是错的。
安佳想了想:“周五晚上吧,秦执学长在篮球馆训练,我偷偷去送,嘿嘿。”
林蝉听说过这个秦执,学生会主席,篮球队队长,暑假已经拿到保送清大的名额,出了名的温和近人,一双温柔的桃花眼见谁都笑眯眯的。家庭背景贵不可言,老师们都讳莫如深。
总有人将楼祁和秦执放一起对比,但楼祁从不参加任何社团和学生会的活动,独狼似的形单影只,不像秦执人缘极好。
洗完澡出来,安佳还在奋笔疾书抄作业,一边抄一边啧啧感慨:“小蝉,你字好漂亮。嘶……我怎么觉得你的解题过程好像都很有道理,陈姜安说你在永高是垫底,看着不像啊。”
林蝉摁住安佳的作业本,安佳吓了一跳,抬头看她:“嚯!怎么了!”
“佳佳,我就借你抄这一次,以后不会的可以问我。”林蝉心中隐隐担心,强调道,“不要告诉别人我借你作业抄。”
安佳虽然不解,但并不好奇细问,点点头:“行,要是全对,我就说是跟楼祁抄的。”
忍不住被逗笑,林蝉松开手,小声说:“不一定全对。”但差不多。
次日作业批改后,安佳的本子上全是对钩,反倒是林蝉的本子几乎一半的红叉。安佳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林蝉全都会,为什么故意答错题。
怕安佳追问,林蝉先解释道:“我其实只会这些,其他答案都是我上网查的。”
安佳点点头暂且接受了这个理由,却没想过林蝉没有手机,根本无法上网。
周五晚上,林蝉请了假,陪安佳去送书。安佳带着用粉色礼盒包装的书,一路上紧张得叽叽喳喳,话唠不停,林蝉只是静静地笑着陪她。
到了篮球馆门口就听见了篮球砸在地板的撞击声,球鞋和地板摩擦出的尖锐声音刺耳,时不时有人鼓掌喝彩。
安佳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立刻缩回头,紧张地深呼吸,转身对林蝉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送。”
林蝉握拳,严肃地鼓励她:“加油!”
“别这样,我更紧张了!”安佳哭笑不得。
找准休息时间,安佳一路小跑钻进了篮球馆,看见坐在椅子上袖子的瘦高男生,还没靠近,后颈已经通红。
秦执皮肤苍白,狭长漆黑的双眸望着安佳靠近,隐隐闪过一抹不耐,但随即带上了笑意,不冷不热地温和说道:“安佳,你怎么在这?”
因为动漫社的工作安佳才和秦执有过一次接触,没想到他就记住了她名字。安佳心脏在欢呼雀跃。
林蝉探头认真地看着现场,没注意身后来人,突然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问:“你在这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捂着狂跳的心脏半晌才回过神来。居然是楼祁。
楼祁和周旭阳在一起,周旭阳眯着眼往篮球馆里望,轻轻“嘶”了一声:“这……不会是安佳吧?这丫又看上哪个野男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酸意。
林蝉看了他一眼,没回话,倒是楼祁已经认出来了:“秦执。”
听到这名字,周旭阳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半晌低笑一声:“她没戏的。”
楼祁低头看林蝉,她扎着马尾,鬓角的小碎发毛茸茸的,像只惊慌胆小的松鼠。
原本不想问,楼祁还是下意识开口:“今晚不兼职?”
蓦地被问,林蝉吓了一跳,耳根一点点红起来:“请假了,陪佳佳。”
“拿我的书借花献佛,还耽误你赚钱。安佳真是可以啊。”楼祁这话几乎咬牙切齿。
周旭阳肃着脸点点头:“天下苦佳久矣。”说得好像安佳对他做过什么似的。
篮球馆内,安佳将礼盒递给了秦执,红晕渐渐染上脸颊,尽管心脏狂跳,依然勇敢直白地直视秦执:“学长,动漫社的筹备谢谢你帮忙,这是我的谢礼。”
秦执挑眉,入手微沉,不大不小的盒子,他抿唇淡淡笑道:“谢谢你。”
安佳深吸口气,原本还想让秦执打开看看。不远处篮球队队员喊了声秦执,秦执起身,将毛巾扔到一旁,抱歉道:“我继续训练了,有事下次再说吧。”
匆忙中带着冷淡,微妙的转变让安佳一怔,心中的疑窦渐渐扩散。或许秦执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柔贴心。
心口有个洞,风从那吹出来。
安佳忐忑地回到篮球馆门口,周旭阳靠着墙吊儿郎当地笑问:“怎么,脱单啦?”
“有病。”安佳乜了他一眼,挽住林蝉的手,“走,小蝉,咱们吃饭去吧。”
看上去并不顺心。周旭阳挑起半边眉,倏地福至心灵,双手从裤兜里抽出,大手一挥喊:“别,哥哥请你们吃。”
安佳翻了个白眼:“有俩臭钱了不起啊。我要吃容庄。”
勾着楼祁的肩膀,周旭阳弹了下舌,眉飞色舞:“咱祁哥也一块儿,怎么能让祁哥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当然是容庄了。”
楼祁嫌恶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发神经,不要带我。”
周旭阳家的奔驰在校门口接四人到了容庄。容庄不愧是永南最贵的餐厅,坐落在南山脚下,环境清幽雅致,空气中有淡淡的竹香,服务员服务周到,全程温声细语。
林蝉一路受宠若惊,等在包厢坐下,有片刻失神。
其他人点完菜,楼祁合上菜单,顿了顿,抬眼看向正对面的林蝉,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吃什么?”
林蝉还没点菜,听到楼祁的声音一怔,腰杆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紧张道:“都行。”【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楼祁打开菜单,在菜单上扫视一眼,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一道菜名上,头也没抬,对服务员说:“加上这道。”
服务员收好菜单:“好的,再加一道南瓜慕斯,请稍等。”
“甜品,爱吃吗?”点完菜了,楼祁才问。
林蝉手心都是汗,她很少吃甜点,但女孩子哪个没有甜点胃。她轻轻点头。
安佳不高兴地说:“楼祁,你能不能让小蝉自己点,你帮忙点了算什么?”
楼祁嗤笑一声,背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漂亮白净的双手十指交叉,落在桌面上,指腹有节奏地敲击着另一手的手背。
一下,两下,和林蝉心跳节奏一致。
林蝉喉咙发紧。
“你室友内向,我帮着点而已。”楼祁开着玩笑似的,声音懒洋洋的。
心微微一沉。林蝉垂眸对安佳说:“没事,你们点的,我都爱吃的。”
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安佳的室友。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寒暑假一同在旧书店看书的熟人。
他给自己的昵称,只是开的小玩笑罢了。或许,根本不记得自己。
尽管有过几次交集,但她微不足道。
楼祁所在的场合,她的注意力全在楼祁身上,即便他的眼神没有在她这,林蝉依旧有一种自己一举一动都可以被楼祁洞悉的错觉,让她慌乱紧张得毫无胃口。
容庄的每道菜都摆盘精致,食材新鲜口感很好。林蝉第一次吃这么贵的菜,紧张得胃一直泛酸抽疼,最后动了几下筷子就结束了。
南瓜慕斯端上桌,因为是楼祁给她点的,林蝉吃了一块,金黄的慕斯小拇指见长,香甜的南瓜味道带着奶香,口感和慕斯蛋糕一样。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口。楼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夹了一块。
安佳担心她没吃饱,林蝉摇摇头小声说:“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