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伴兰时(双重生)——柏坞【完结】
时间:2023-02-04 17:28:26

  虽杯水车薪,那也是给突厥集结兵力争取时间。
  宋玉璋将文书卷上,一副尽心尽力为友邦着想的宽厚模样,“毕竟兹事体大,好好想想也是应该的。既如此就再宽限些时日,但陛下有言,和谈三月为期,倘若三个月过去,还没有结果,那此次和谈,可就作废了。”
  言下之意是,三月后还无结果,大凉铁蹄必定踏过乌苏河,直取突厥王庭。
  “贵邦可千万别自作聪明,因小失大。”
  待人将散尽,宋玉璋叫住了阿史那贺鲁,宋玉璋眼底含冰,声若淬毒,“二皇子,如今站不得说不出的滋味不好受吧,不知二皇子想过没有,明明能愈合的伤,怎么就好不了,明明是个口齿清晰的人,怎么就说不出话来了。看来有人比我大凉更希望你回不去呢,言尽于此,二皇子自行思量吧。”
  宋玉璋还装作不经意地按到了阿史那贺鲁的伤口上,没什么诚意道:“老眼昏花了,没冲撞二皇子吧,与你里应外合的那吴穆已经伏诛,我们手里有点东西,不知若是送到你那父汗与兄长手上,会是个什么光景。”
  看阿史那贺鲁疼得面色惨败,满头大汗,宋玉璋也并未觉得快意,比起他姐姐姐夫一家经受的,这还不足十中之一呢。
  慢慢受着吧,跳梁小丑,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暗地里谋划这么多的人,怎么会不多疑呢,这些人也往往都会死在自己的猜忌之上。
  宋玉璋紧接着捧着文书回宫复命,见过陛下后,转道去了东宫,“殿下,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对那阿史那贺鲁说过了,依照这人的脾性,怎么都是会上钩的。”
  这结果太子殿下不意外,毕竟这人上辈子死得就不太光彩,多疑自负的人,永远难成大器。
  “那便好,孤也不瞒你,兰时已经随兄长重往北境去了,在京中之人鞭长莫及,只能尽可能地替冲锋陷阵的勇士扫清障碍。”
  宋玉璋诧异抬眸,京中传闻竟没作假,太子殿下果真要娶兰时?
  “宋大人,您是兰时舅父,那便也算孤的长辈,孤在此恳求您,拖住突厥使团,为兰时争取时间。”
  此间万物,唯有兰时能让他低头服软。
  太子殿下执仕礼拜求宋玉璋,沉着如宋大人也被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非是太子殿下命令臣属,而是兰时未婚夫婿拜见长辈,宋家舅父,此礼你受得。”
  宋玉璋听了也不免动容,将太子殿下扶起来。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兰时究竟是给太子殿下吃什么了,若他非兰时舅父,定是要责备兰时蛊惑人心,还要痛斥太子鬼迷心窍。
  甚至血溅金銮殿要太子殿下修身自持。
  但他是兰时舅父,只会欣慰于兰时能得太子殿下倾心至此,宋大人多少年不曾有过少年热血,此刻亦还礼承诺,“殿下放心,臣定尽心竭力。”
  太子殿下命常保好生送宋大人出去。
  自己将目前局势理了一遍,又开始盘算起西北犒军的事来。
  他要同兰时一起过年守岁,可不能被这群蛮子耽误了。
  那头兰时与十二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终于在天擦黑时赶上了慢慢悠悠且行且停的十三。
  “十二哥说今日定能与你会和,我还不信呢,你竟被他料准了。”
  兰时看着捧着整只鸡大快朵颐的十三哥,自己的胃口都好了许多,撕了块鸡腿,同十三哥一起吃。
  只是在寺庙偏院杀生沾荤腥,还是不太厚道。
  兰时吃得极快。
  “我那还不是在等你,我怕十二被那云韶郡主扣下,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上路不安全,才走得格外慢些。”
  十二去温酒了,十三说起十二的桃花来,半点不忌讳。
  兰时如遇知音,“十三哥,你也瞧出来啦!十二哥还当小郡主乐善好施,又赠银钱又送食物的。”
  十三深以为然,“那小郡主看十二的眼神都能把他圈起来捆上了,也就十二只惦记着吃,才看不出来,谁让他话本子看得少,对着锅碗瓢盆比对着姑娘家还热络。”
  前天是他同兰时一起在驿站碰上那郡主与十二的,那郡主对着五哥都不假辞色,对着十二轻声细语,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兰时用力点头,“对吧!偏生咱们家这厨神,一门心思扑在瓜果蔬菜上,不解风情!”
  兄妹二人鸡腿做杯,碰了个腿,空前默契。
  作者有话说:
  收尾阶段了,敲个锣,征集一下大家想看的番外鸭,多多留言告诉我鸭!
 
 
第75章 分裂
  她就是想灭了突厥!
  兰时吃掉了那只鸡腿, 骨头扔到石桌上的荷叶上,将那只被十三吃掉一半的整鸡从他嘴里解救出来, 连荷叶带鸡拖着远离十三。
  兰时拿诱饵晃着十三的眼睛, 十三的目光跟着半鸡移动,兰时声如海妖,勾魂摄魄, “十三哥, 那这一路你负责让十二哥开情窍。”
  十三视线胶在那半鸡上,点头如捣蒜。
  兰时补充道:“得对着云韶郡主开情窍, 可别开错了。”
  十三头点到一半,一个闪身将那半只鸡重新捧到手上,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对, “为何你不去说,你说定比我说有用。”
  他可能劝不住十二。
  “十三哥,我毕竟是小妹,有些话是不太方便说的,也不好过问兄长的私事。”
  兰时说得煞有介事,十三的眼珠子都快翻出了来了,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肉, “我才不信,你若是守这些陈腐规矩,才不会进北境军。”
  兰时低头,做了个为难的模样,一副全仰仗兄长的架势,声音也尽量无措, “十三哥, 这事只有你能来, 就十二哥那一脑子的菜,我说不动。”
  也不全是假话,她真的觉得十二哥的心上人会是一本活菜谱。
  十三被小妹委以重任,当仁不让,忍着骄傲客气地说道:“好说好说,交给你十三哥,十三哥还你一个开窍的十二。”
  兰时提醒,“对云韶郡主一人开窍即可。”
  这一琢磨,兰时又补充,“也不用太快,等他再见到云韶郡主再开亦可。”
  “知道啦知道啦。”十三扬了扬手里的鸡翅,满面油光,胸有成竹。
  兰时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我回去睡了,咱们明早还要赶路,十三哥你也莫要吃得太晚了。”
  “等等。”端着温酒壶并四碟素菜过来的承许,一手撑住托盘,另一只手拽住了想要离开的兰时。
  “正巧我与十三都在,你同哥哥们说说,你怎么个打算。”
  十三十四目光一齐落到菜上,又一齐转头看向十二。
  这么一会儿功夫,十二竟然还做了四道菜出来!
  兰时看向承谚,你看我就说十二哥心里只有瓜果蔬菜吧!
  承谚回望兰时,安心,一切还有我,坐下吃,承许做菜好吃!
  兰时从善如流,跟着十二哥又坐回了原位。
  承许这才松了手,将托盘放下,在十三十四二人中间落座。
  十二哪怕也没能比十三年长一刻钟,也自觉做了一个操心的兄长,在十三摸酒壶的时候叮嘱,“你酒量不好,少喝些,而且到底是佛门清净地,喝酒吃肉终究也不妥当。”
  十三一口下去,喝掉半壶,“知道啦,这就停不喝了。”
  十三将啃干净鸡骨架放下,才觉得有了七分饱,提了筷子分给兰时,便开始吃菜,“十二你要同兰时说什么?”
  兰时也举着筷子看过来,火光下,兰时无辜的面庞看着有些不谙世事。
  “你赶着回来,是要偷袭,出其不意,对吧!”
  自兰时归北境时起,承许便留心着,兰时所走的每一步,都极有深意,步步为营夺回了燕州城,将突厥蛮子赶回了乌苏河对岸。
  兰时夹了一筷子酥黄独①,慢慢嚼了才顾左右而言他,“十二哥你不都知晓了,还需问吗?”
  十二看她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也严肃起来,“我可并不知晓,阿宛你预备选多少人,偷袭哪座城,打到哪种程度才会停手,你半点口风都没透过。”
  另一个没开封的酒壶被十二推到兰时跟前,“你说出来,兄长们与你共担。”
  兰时挑了一筷子满山青②到十二碗里,淡淡道:“凡事还是应当图之于未萌,虚之于未有,千日防贼的事,咱们做得够久了,是时候消除这个隐患了。”
  十二怔住,这话分量太重,重到他不能在此处细问。
  “吃菜吃菜,北境的事到了北境在愁,路上就当咱们兄妹三人头一次出游,只管开心。”
  十三将那金玉羹③分了三碗,打断了这对话,率先喝起来,“十二厨艺又精进啦,这羹没用肉汤调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甜汤喝得十三赞不绝口,也缓和了方才的气氛,十二顺坡下,“寺里还是要收敛些,所以熬汤时我并未用羊肉,而是加了些蜜做成了甜汤,诶,你别打岔。”
  十二端着汤碗,遮住了半张脸,甜汤热气氤氲,模糊了十二的眉眼,只听他道:“阿宛,不论何时,你身后都还有兄长,你不必孤注一掷。”
  十二虽在男女之事上像是被拔了情根,断情绝爱,但他在战事上格外敏锐。
  兰时这一路,走得决绝,不像是急于立功扬名,反而更像是以身作刃,想把突厥劈开。若劈不开,也当了一块极容易下脚的踏脚石。
  她就是,想灭了突厥。
  那股恨意,比他们这些常年与突厥对阵的兄长还要更强烈些。
  大哥觉着天下间只有自家小妹顶顶好,十三傻子一样不深思。
  五哥那一顿军罚没能让兰时怯步,无非也是她笃定亲兄长决计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得天独厚,所以有恃无恐。
  十三赞同,但是十三不敢出声,兰时自负起来,还是有些像太子的,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罢了。
  兰时默默喝完了羹,搁筷起身,离开前轻轻抱了抱十二,头在十二肩膀上贴了贴,尽量不让自己哽咽,柔声说道:“我知道。”
  说完便快步离开,如风吹过,叶落无踪。
  一滴泪落到十二肩上,转瞬没入。
  她知道兄长们对她的爱护,所以她不愿说,她要兄长们活着,她要整个大凉都知道姜家子风姿卓绝,顶天立地。
  兰时抱十二这一下子十三可不干了,当即小声嚷嚷起来,“怎么不抱我一下!我也是兄长,嫡亲兄长,能分鸡腿的嫡亲兄长!”
  凭什么!
  他也是赞同的!他也能说出很有深度的话来!北境的横刀煞神!
  十二笑了下,有妹妹果真是比弟弟强,一筷子蜜煎金桔塞十三嘴里,“吃你的,早跟你说别太聒噪。”
  “唔唔唔!”十三鼓着腮帮瞪着眼,蜜煎金桔粘牙!
  守边多年,虽然十二总能于细微处寻得些幸慰,他还是觉得此刻和乐才是他孜孜以求,且愿意永远这样活下去。
  十二眉眼柔和下来,如瓷如玉的脸上是陷于烟火的笑意。
  十三也学着他那样笑,尝试三回未果自暴自弃地龇牙咧嘴,为什么他不像舅父像大哥啊!
  十二一脚踢过去,“你若真的闲,那便好好想一想,将来咱们阿宛要是嫁太子,咱们卫国公府该备些什么嫁妆,我瞧那太子,非卿不娶的模样膈应死了。”
  十三揉着被踢中的腿,深以为然。
  法门寺一派岁月静好,京城中突厥使者居住的驿馆却是剑拔弩张。
  阿史那贺鲁知道此行凶险,做足了准备才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着了他大哥的道,毒他嗓子的药下在他的伤药里,他一连喝了这些时日,竟然毫无察觉。
  如今知道了,可也晚了,眼下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他硬撑着写了字条着贴身近侍给余下人看。
  那字条上用突厥语写着:答应大凉条件,要回阿史那努吉,尽快返程。
  当初为了降低他大哥的戒心,他没有安插太多人到此次使团中,哪里知道会冒出个长好腿筋的姜承谙来,根本不顾及两国正在和谈,将他打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如今使团多数人都不与他一心,可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再细细谋划了,赶紧回突厥才是正经。
  此次和谈使团,阿史那贺鲁不是主事,莽夫如何能有资格。
  隶属大皇子麾下的苏农耶才是,可苏农耶怎么会把这废人一样的二皇子放在眼里。
  苏农耶人生得高大,却极为瘦削,五官深邃,鹰钩鼻和深眼窝都像是藏着心计,却总端着一副温和笑脸。
  此刻也是,看了二皇子的字条,也没把鄙夷摆到脸上来,他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嘴上恭敬道:“二皇子所言甚是,具体细节还得一同商议,不能让大凉这么容易得偿所愿,快来人送二皇子回去休息,这夜深露重怎么养伤!”
  侍卫按着苏农耶的指示将阿史那贺鲁抬了下去,直到二皇子被抬走,苏农耶才抬手示意他的人将刀收起来,将二皇子的心腹也一并带了下去。
  “诸位大人意下如何?”苏农耶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并不一力安排。
  一个圆脸矮胖的官员上前提道:“二皇子与努吉将军亲厚,宁可答应大凉如此苛刻的条件也要保他,但听闻努吉将军现下和二皇子伤情一致,此生怕是再难领兵打仗了,是否要保,也该思量。”
  另一位站在苏农耶身后的官员也说道:“如今咱们国力空虚,难以赔付大凉如此高额的要价,若是执意赎回努吉将军,只怕大凉还会坐地起价。”
  还有一人,一直坐在角落里,此刻也开口道,“与其赎回他,不若留下他。”
  苏农耶与他对视,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杀意。
  苏农耶这才开口,“二皇子想速回,不知究竟是作何打算,两国和谈期间,必定不会动武,我们只有磨着他们,才能尽力争取时间给军士休养生息。”
  见满堂一片赞同之声,这才一锤定音,“这赔款必不能应,若是必须要应,也要等到最后期限。”
  屋顶上,飞羽卫放下瓦片,飞离此地。
  作者有话说:
  ①是裹面衣油炸的芋头,点缀果仁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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