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伤都在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她的兄长腿脚也坏了,不然他怎么能不激动地向她走过来,还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
她哭道:“大兄!”
声音悲戚,当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可她看向沈舒航的眼中唯有坚韧,她无声说着:“大兄,待我救你!”
沈舒航眸子一缩,微不可查冲她摇摇头,万不可做傻事。
沈婕瑶还想说什么,敏锐听见身后三皇子的脚步声接近,当即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将眼刮得通红,哭道:“大兄。”
这回是情真意切落下泪来,等三皇子燕淳亦亲昵地将她的手从栏杆上拿开时,她已是满脸是泪。
“做什么哭得那么凶,我不是都按你的意思,让你来看他了。”
燕淳亦伸手想要拭去沈婕瑶眼角的泪珠,被她“啪”一声将手打开。
她红着眼眶冷冷看他,抱臂往旁边移了一步,“自重。”
他还想伸手够她,更想当着沈舒航的面,说些过分的话,可看到她眼底的警告,终还是将手垂了下去。
英眉下压,眼中压迫便出来了,“好了走吧,时间紧迫,我们要尽早赶过去。”
沈婕瑶抿唇,最后望了一眼沈舒航,终还是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沈舒航手指轻颤,费劲地攥紧了拳。
不出片刻,便有人出来,将他带进了一辆四面用黑布遮起来的马车,耳朵尽力捕捉外面的声响,知道是陶梁大军在边境驻扎多时。
结合沈婕瑶刚才的话,他蹙紧眉心,她想做什么?
沈婕瑶靠在车壁上环胸,恶狠狠盯着三皇子燕淳亦道:“这就是你说的会照顾好他?他是我大兄!”
燕淳亦凑上前去,在她有些干瘪的红唇上轻轻扣下一吻,得到的是她执起刮起风来,险些要打到他的手掌。
他将因为习武,掌心满是老茧的手包裹住,“我对他还不好?都没有杀他,瑶,将,军,要不是为了你,你现在能见到的,只是他的一具尸骨。”
沈婕瑶眸中满是冰霜,“别装深情燕淳亦,你要带我和大兄去战场,不就是打着拿我们两个当人质的主意?卑鄙!”
她用力抽了两下,没能将手手出来,索性将脸侧过,不再理他。
他似是十分适应她这种样子,也不生气,挨着她坐下,细细描绘着她掌心的茧子,眼里有着挣扎和怜惜,语气缓了下来,“瑶儿你别逼我。”
“我逼你?
“我怎么舍得用你当人质。”
沈婕瑶似笑非笑看着他,“所以你要拿我大兄当人质?滚,别让我看见你。”
燕淳亦在她手背轻轻留下一吻,下了马车后立马变了脸,低声道:“看好她。”
“是,三皇子。”
沈婕瑶在三皇子走后,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片刻,用手掀开车帘,让自己这张脸充分暴露在外面,待外面的人紧张兮兮让她赶紧放下帘子,她方才放下。
舔舔嘴唇,她将脚翘在案几上,悠哉悠哉,摸出马车内的果脯罐子,一会儿一个用嘴去接,又吨吨吨喝了好大一杯茶,这才满意地将案几踢到一旁,睡下了。
案几发出的声音,好似她在马车内生闷气,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眉头,一路平稳驶到安营扎寨时。
她被关在三皇子燕淳亦大帐内,内里一个书卷都没有,她左看看右摸摸,账内突然进了一人,跪下道:“见过瑶将军,属下来救瑶将军和大将军出去!”
沈婕瑶睫毛都没动一下,第四波了,燕淳亦有完没完,总这样试探,她很烦哎。
她回身,忧伤道:“我如何能走,你若可以,先将我大兄救出去。”
“瑶将军!”
待人糊弄出去后,沈婕瑶朝天翻了个白眼,拿他们陶梁的细作当傻子不成,就这么直愣愣冲进来要救她出去,装也不装得像点……
她习惯性一撩身后披风坐下,撩了个空,索性大大咧咧坐下,用手沾水在桌上画起图来,在一处地方重重画了几个圈。
而后在燕淳亦回来时,平静地用手抹去。
夜黑风高时,一直悄悄尾随,跟着燕息大军的几个沈家军,焦急地不住探头探脑,“怎么样?找到瑶将军留下的暗号了吗?”
“找着了找着了,”回来的人一脸菜色,“瑶将军这暗号藏得也太隐蔽了,谁能发现。”
“说什么了?”
“附耳过来,让我等趁两军交战时,速归,传信长安,再……”
“话说,你怎么这个脸色,瑶将军将布条藏哪了?”
“恭桶……”
“别说了!”
作者有话说:
沈家军捂耳:不听、不听、不听,我瑶将军的女神形象!
【话说,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给我将后面的计策说出来,啊啊摇晃】
今天都周三了,太快了,周六日有没有作收加更看你们的了,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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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兄姐消息
【二合一】你确定要躲着我,你兄姊消息不听了?
长安城宣王府内, 王玄瑰弯腰将黏在他腿上的雪团抱起,无数细毛在空中乱飞,他一手抱猫, 一手在空中扇了扇。
摸一把雪团, 手上沾一层毛,“怎么还掉毛了?”
安沛儿手里拿着一个细齿梳, 趁机在雪团背上梳了一把,说道:“天热了, 掉毛是正常的,阿郎不必担忧。”
王玄瑰眼睁睁看着那梳子上带下许多黑毛,顿时将雪团抱高了些,避过安沛儿再想过来梳一把的手。
望向镇远侯府的方向说:“沈文戈这是当缩头乌龟当上瘾了,也没找你?”
安沛儿摇头, 又抬手梳了把雪团,将它身上掉的毛收了起来, 说道:“娘子定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阿郎, 害羞呢,阿郎何必咄咄逼人,给娘子些时间。”
他咄咄逼人?王玄瑰啧了一声,抱着雪团不理安沛儿了,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一涉及沈文戈,都是他的错。
蔡奴带着宫里的宦官走了进来,“阿郎,圣上急召。”
见王玄瑰还想将沾了猫毛的衣裳换下, 圣上身边的大公公, 说道:“王爷, 有关燕息战事,圣上催得急,抓紧进宫吧。”
王玄瑰只好将雪团交给安沛儿,郑重说:“不许给它梳毛。”
“阿郎放心。”
安沛儿亲亲猫猫头,亲了一嘴毛,呸了两声,看着阿郎背影摇摇头,抱着雪团走到汤池房的墙边,轻声说道:“阿郎进宫了,让娘子随意活动吧。”
雪团甩着尾巴,猫猫头难受地蹭着安沛儿的手背,“喵喵。”
墙头突然出现一颗名叫倍柠的脑袋,她对着安沛儿道了谢,又急匆匆去寻沈文戈,王爷进宫了,那娘子就可以出门了,南市有家铺子出了点问题,需要去看看。
安沛儿笑着叹了口气,抱着雪团坐在廊下,“来雪团,嬷嬷给你梳毛。”
她手法温柔又解痒,让它舒服地翻着小肚子,打着小呼噜。
梳好毛后,她亲自上厨房给王玄瑰备吃食,可直到金乌西斜,都没能等到人回来,便知燕息战事有些棘手了。
宣王府灯火通明,沈文戈也睡得并不安稳,眼角得泪一直流,沾湿了头下软枕。
她梦见了儿时,二姊偷偷带她出去玩,两个人一起迷路,差点回不了家,还是大兄将她们二人找回来的场景。
梦里一声声叫着“大兄”、“二姊”,惊醒过后,她紧紧抱着被子,再无睡意。
床边还有一道呼噜声,是不知何时又跑到她床榻上的雪团,她擦干泪,伸手摸了摸雪团,摸到了它脖颈间的一根白色发带,她的手当即便是一颤。
这根发带,是什么时候系上的?
雪团定又偷跑出去了,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她心里不平静,黑夜中加重的喘息声分外明显,将胸口那跳动不停的心捂到平静下来后,方小心解下发带,爬下床,轻轻推开窗,借着月光看着发带上的字。
“沈文戈,你确定要继续躲着本王,你兄姊消息不听了?”
“啊!”
她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看错了,反反复复将发带看了好几遍,一个字一个字看。
而后又担心月光不够亮,将灯点上,再看。
是兄姊!
她这屋点了灯,倍柠也醒了,睡意朦胧的问:“娘子,怎么了?”
“无事,你继续睡。”沈文戈随意从衣柜中抓了套衣裳穿上,又披上斗篷,拿着一个灯笼就出了门。
墙上一直有一个梯子没有放下去过,她举着灯笼费力爬了上去,树下披散着湿发,不知等了多久,连发梢都不再滴水的王玄瑰抬头。
看见她小脸从墙上露出,原本紧抿的唇,浮起一个上翘的弧度,“本王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见本王了。”
她下意识目光躲闪,“王爷。”
王玄瑰抱着胸从阴影处走至灯火遍布的地方,就站在她的正前方,挑了下眉,“下来,你还想让本王陪你在墙头说话不成?”
墙头?沈文戈倏地脸红了,她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想起了些醉酒片段,其中就有她坐在墙头拉着他喝酒的一幕。
看了一眼他宽厚的肩膀,她磨磨蹭蹭翻过墙,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到了他面前,只觉此人都和黑夜要融为一体了,“王爷等了许久?怎、怎么不叫人叫我。”
说到这个,王玄瑰也没想到,睨了她一眼,问道:“雪团没闹你?”
“没有啊。”安安静静趴在她身边睡觉呢。
雪团不吵她,却偏爱往他身上跳,袭击他,每每都会被雪团这样叫醒,他还以为它会一样对待沈文戈,将她折腾起来。
眼下小痣隐匿在他睫毛投下的影中,“也罢,没良心的小东西。”
这声没良心的小东西说的是雪团,可沈文戈听在耳,只觉得是在说自己,是了,王爷帮她颇多,她这段日子却总躲着王爷,想和他保持些距离,确实是她没良心。
可,对兄姊的担忧,冲破了她得不好意思,她手里攥着发带,举到王玄瑰跟前,“王爷,上面写的兄姊消息,你找到他们了?”
他轻声嗯了一句,只见她脸上迸发出欢乐,那是一种被惊喜砸中的喜悦,喜到她眼里都带着水光。
她急切的问:“他们在哪?可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王爷?”
他没打算在这事上逗她,说道:“他们在燕息。”
沈文戈瞳孔一缩,“他们被俘虏了?自墨城战事到现在都那么久了,现在陶梁攻打燕息了,才能传出消息,他们的处境肯定不好。”
不愧是在镇远侯府长大的孩子,王玄瑰颔首,怕她心焦,接着道:“利用两军交战的空隙,你二姊将消息传递了出来,今日圣上刚收到的传信。
她和你大兄均在燕息三皇子手中,三皇子想利用你大兄,让陶梁不战而退。”
只有大兄,她二姊呢?
看着她的眼睛,王玄瑰道:“莫急。”
他自己都没察觉,以往的他,什么时候会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了,早斜睨一眼转身离去了。
“放心,你二姊心有成算,她让圣上派人去燕息接应,而后听她吩咐,陶梁兵力不断,继续作战,她负责营救,势必不让陶梁因为你大兄陷入两难境地。”
沈文戈攥住裙摆,点点头,对,她大兄和二姊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一定会没事,平安回来的,他们那么厉害呢。
王玄瑰想伸手拍拍她的背,让她换口气,手刚伸出去,对上她明亮又带着期待的眸子,又将手收了回来,她问:“圣上安排谁去燕息救人?两军正在交战,如何去燕息?”
本想说,人选还没定下来,圣上今日让他进宫,就是商议此事。
可……他回避了第一个问题,先说了如何去燕息,“如今天气正好,适合陶梁使团出使,圣上的意思是将去燕息之人,混入使团中。
使团向西而行,出使西域,燕息、陶梁、婆娑有一块三交地带,从那进入燕息,联系你二姊,而后使团继续出使,他们则救人后归。”
沈文戈听完,脑中疯狂计算,不得不说,真是一步妙棋,想好后,立即道:“我要去!”
王玄瑰丹凤眼眯起,连带着眉头都紧皱,“你去做什么?路途遥远且苦!”
她平静分析,“婆娑说的是天竺语,我会,我不光会,我还会婆娑国旁边的吐蕃语,再纵深往西走,波斯等语,我都会的,使团出使,需要像我这样所有语言都会的人。”
“胡闹!”
“我不是胡闹,”沈文戈红着眼眶道,“你不知兄姊平安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要亲自接他们去。”
自墨城战事起,她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生怕因为自己仗着有一世记忆,搅乱了现在的平衡,推动了不该推动的发展。
否则,怎么会其他的兄长都回来了,可她的兄姊却没回来。
可她今日听到了什么?
她的兄姊还平安!
当时没来得及赶去西北,就战事爆发了,这次说什么,她都要去!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套个马车,跟在使团后面走。”
王玄瑰嗤笑一声,说道:“你威胁我?”
沈文戈摇头,“不是威胁,是告诉王爷,我要去的决心,我为何就不能去?我不怕苦,不怕累,也绝不会成为拖累,难道就是因为我是个小娘子,所以不配出使?”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鸿胪寺许多官员翻译水平还不及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