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唐朝破案——大芒【完结】
时间:2023-02-04 17:38:21

  康素君顺着窗沿望月,一手执酒杯,食指轻扣着,两眼眯起,已是微醺之态。
  欧阳澄也喝多了,抬眼看夫人。
  二人老夫老妻多年,时常对饮,浅酌小意,成为日常夫妻闺中之趣。
  算起来,康素君的酒量比丈夫还好呢!
  而后她推了推丈夫胳膊,似笑非笑道:“女婿孝敬的,不错吧。”
  原来,梁柏请诸人喝过臭酱油味儿的三十年杏花酿后,另外留了坛好酒给丈母娘。
  酒林老手的康素君一开坛便知是绝顶好酒,欧阳澄亦寻味而来,老夫妻俩对饮半日,好不痛快!
  一整坛酒竟不知不觉见底。
  欧阳澄“哼”地一声,装作不太在意道:“不过如此。”
  康素君嗔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丈夫一眼:“我明日便叫女婿再送一坛,你到时可别跟我抢。”
  “夫人你!”
  欧阳澄搁下酒盏,轻轻拍拍妻子已经不再柔嫩的脸,语带讨好:“为夫给你认错,认错还不行么。你大人大量,分我两口罢……”
  康素君莞尔一笑,微醺的眼中带着几分少女娇嗔。
  想了想,康素君道:“分你多少口都行,回头你别再对女婿那么冷淡,他爹娘已不在世,咱们就是他的长辈,该对他好些。”
  欧阳澄痛快应允。
  康素君乜丈夫一眼。
  “夫人何故如此看我?”
  “你说呢?”康素君反问。
  丈夫是个倔驴脾气,对女婿多番挑剔不满,积怨已久,绝不是一坛好酒可以扭转的。
  欧阳澄放软语调,带着些许讨好地道:“今天咱们交个底——夫人觉得江泓如何?”
  酒后最适合吐真言。
  康素君心底漫出一丝怪异来。
  我跟你说女婿呢,提什么江泓。
  是了,江泓是丈夫的得意门生,爱之如子,丈夫赤诚亲近以待,连视为心肝宝贝的女儿也早早许配给他,全然毫无保留。
  这几年江泓官场得意,仍孝敬着欧阳澄这位启蒙恩师。过年过节,无论恩师在哪儿,必是有问候信送到,信到礼到,十年间从未缺席。故而欧阳澄也常以此为傲,张嘴闭嘴就是“要是泓儿当我女婿”。
  今日,欧阳澄却有些不对劲。
  康素君轻哼一声:“你的高徒,学问、礼节,自然都是顶好的。他对你有仰慕之情,瞎子都能看出来。”
  “那他对意意如何?”欧阳澄问。
  康素君回忆一番,说江泓对女儿有情窦初开的爱恋吗,好像也有,可时隔多年,两个孩子少年时的相处就像蒙了一层雾气,变得模糊难辨。
  她记住的,是女儿因惊吓过度,在床上胡言乱语、高烧不醒的那段日子,只有江泓日日来探望,满眼泪痕,跪守在榻前不肯离去。
  作为母亲,康素君永远承他这份情。
  回到长安,再见到温煦如初的江泓,康素君心中自然是疼惜的,听说他因公务繁忙累得病倒,缠绵病榻,眉骨瘦弱,依稀可以看见当年倔强的少年模样。
  可毕竟已经十年过去,江泓这孩子现在是什么样的性情,爱好如何,交些什么朋友,细细想来,竟是一无所知。
  昨日再见,他好像还是十分礼貌谦卑,但也更无从交谈。
  他对女儿依旧含情脉脉,又总觉得隔了点什么。
  是啊,女儿失忆。某种角度说,江泓的“意妹妹”永远离开他了。
  康素君杏眼一转,不答反问:“夫君何出此言?”
  欧阳澄眉毛一挑,喃喃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觉得他并不想当我女婿。”
  康素君眨眼:“怎么会?他一直对咱女儿……”
  “江泓丧妻后,从未跟我开口求娶意意。”
  欧阳澄像是憋了好久的心里话终于找到倾听者,自顾唠叨起来。
  “连试探也不曾有过。”
  “夫人,你说怪不怪,要是这孩子对咱意意真那么痴情,为何就一点表示也没有……”
  “退婚的事一点儿也不怪他,是我的主意。咱不能耽误意意,也不能那么自私。那时泓儿还小,做不了自个儿的主。但你说,他现在都官居五品了,以后前途无量啊……”
  “夫人别误会,我可没有要高攀人家的意思。我是说啊,他还年轻,肯定得续弦啊是吧……”
  “说出来不怕你恼,咱闺女频频相亲那阵子,我还真希望江泓也递来帖子,不就是有个儿子嘛,没关系,只要他真心待意意,就是嫁过去给人当后妈也未尝不可……”
  “咦,夫人,你怎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康素君连酒也不喝了,放下酒盏,瞪着丈夫。
  下午饮了不少酒,双颊生热,听罢丈夫所言,阵阵燥热直冲脑门。
  “老头子!你怎以前不说!”
  康素君忽然提高音量,胸膛起伏着:“你这个糊涂蛋!”
  欧阳澄有些莫名其妙:“我以为他脸皮薄,可都多少年过去了,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夫人说,难不成是我一厢情愿?”
  若真心真意、此生非卿不娶,只认定一个她,为何连开口试探的勇气都没有?
  当年,江泓不顾外人看法,日日守在欧阳意榻前,熬得肝肠寸断,在欧阳家门口哭着喊着不要和意妹妹分离,在这事上,他绝不是脸皮薄的人。
  只有一个解释。
  江泓并不爱欧阳意。
  如若不爱,那么他的示爱举动又是表演给谁看?
  “老头子……”
  康素君听见自己的嗓音在微微发颤,不详的预感逐渐萌芽,在酒意的催发下,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作者有话说:
  谢谢留评和肯定
 
 
第45章 人之初(14)
  欧阳澄看着她, 面色懵懂,刚才被妻子骂得有些委屈,这下不敢乱说话。
  因为好像一个谜团又带出更大谜团。
  “夫人, 可是哪里不妥?”
  他的妻,虽柔弱,话比他少, 他吹牛皮,她只含笑不语。但做丈夫的心里清楚,妻子之慧不逊于他。
  康素君把酒坛封上, 留了点底, 不喝了。呼啦啦灌了口热水, 醒醒神。
  “你这是……”
  相知相守这么多年,欧阳澄知她有重要的事说, 皱起眉头,“慢慢来,别呛着。”
  康素君以前就猜想,女儿的失踪并非意外。
  “老头子, 你听我说, 意意当年失踪的案子, 我和你女婿一直在暗中调查……”
  康素君从未对江泓起疑, 皆因他表现出来的深情。
  指腹为婚,两小无猜, 世交之交,亲如一家。
  于情于理,他也不可能害他的意妹妹。
  但如今, 这个大前提已经被推翻。
  欧阳澄在短暂的怔愣过后, 漫出无尽的愠怒, 他拍案而起。
  重情重义是表象,掩饰另有所图的阴谋?
  “你是说,意意当年的事,和江泓有关?!”
  康素君拉住暴怒的丈夫:“小点声。”想了想,轻声道,“别急告诉孩子们,事关重大,咱们这回啊,得捋清楚了再和他们说,啊?”
  “夫人言之有理。”
  欧阳澄面色沉硬了不少,康素君刚刚放心下来,却又听丈夫冷道:
  “若是他做了畜生的事,我就亲手捏死他!”
  *
  回疏议司路上。
  欧阳意冷着脸断言:“这些校园欺凌者中出现了一个变态!”
  “我看过此类报道。”顾枫赞同道,“欺凌者往往受其自身的挫败感、羞辱感和愤怒情绪的影响,具有较强的攻击性。个人心理疾病与社交障碍、家庭问题、社会压力等原因都可能导致出现欺凌行为。”
  “校园欺凌存在认知偏差,大多数家长持宽容态度,以为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也有像江泓这样的家长,虽然意识到问题,但碍于和同僚间的关系、面子等,未予以干预。”
  久而久之,无形中助长了欺凌者的气焰。
  学堂里的孩子心智未成熟,在欺凌者眼中,无异于一只只待宰羔羊。
  只要不在学堂闹得过分,大多数老师并不会管。
  像江承典这样已经有足够警觉性,有家仆护送上下学,欺凌者没法儿对他下手。
  但欺凌者有足够多的对象可以选择。
  而且他早已过了那种在学堂小打小闹就能满足掌控欲的阶段,追求的是心理上更极端的满足,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中确定自己的喜好,从而实施有计划的绑架和虐待。
  与此同时,反社会性人格逐渐定型。
  “快回去,找大家议议。”
  等抵达疏议司,却发现司内漆黑一片,无人点灯。
  “这么晚了,他们还没回来!?”
  顾枫性子急,当先跨步进去,谁知走近一瞧,堂内的长条桌案边,不知何时立着一条黑色人影。
  宽肩窄腰,昂藏挺拔,冷冷的月光下,冷白的肤色给人一股疏离而危险的感觉。
  他的出现无声无息,就连刑部外的守卫都没发现。
  静静站在桌案前,负手而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桌案上所铺陈的案情脉络图。
  “谁!?”
  “夫君?!”
  看清来人,欧阳意松了口气,问:“夫君怎么进来这里?”
  这个时辰梁柏应该在奉宸卫,什么事能逼得一向稳如泰山的老公翻墙来找人。
  梁柏:“西北恐有战事,天后令晏德达速返西北都护府主持大局。”
  欧阳意立马意识到什么,“晏都护挂念孙子,不愿接旨?”
  梁柏点头。
  顾枫感慨,“老爷子在真心爱重这孙子。”
  隔代亲啊,晏都护看着老当益壮,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某种程度上说,晏斯在他心中的地位比儿子女儿还高。
  梁柏有些无奈,“晏德达向天后禀明事由,请求宽限两日离开。”
  欧阳意明白,“难怪了,我们从江泓那里得知,天后下懿旨要求刑部全力侦办此案,回思学堂那边也变得格外配合。”
  顾枫嚎叫:“两日啊,那要是两日内没找回孩子呢?”
  梁柏瞥眼桌案上欧阳意作的那些笔记,“两日内必须找到。”
  顾枫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里的含义。
  军情就是命令,两日后,无论如何晏德达也必须回去。
  若没找回晏斯,晏德达会带着对武曌的不满离开长安,与吐蕃是战是和,是胜是败,他心里都会始终牵挂这未寻回的孙儿。
  虽然废了一个皇帝,但不又立新帝了么,李唐宗室已经和武氏家族有制衡之相,晏德达谁也不反对,谁也不投靠。
  现在案子已经不止关系一个孩子的生死。
  而是关系到边疆稳定的军国大事?
  晏德达会不会甘心奔赴前线,会不会对天后心无芥蒂,会不会投靠反对天后的阵营,就看疏议司这次能不能为他找回孙子了!?
  千根线一根针,这根针就是疏议司,而针上的针眼就是久推官。
  不用想都知道,从今晨天后懿旨传出,已经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只眼睛开始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欧阳意忽感一阵心悸。
  他喵的,再聪明也遭不住这么大压力啊!
  梁柏问:“我来时这里空无一人,疏议司的人都去了哪儿?”
  “西市。”
  欧阳意将今天的进展简要说了,又道,“西市的夜市最热闹,嫌犯也许要在夜里交割赎金。对了,根据江泓之子江承典的口供,有六名嫌疑人。”说罢又转述了江承典的证词。
  见多识广如梁柏也不禁骇然,“嫌疑人都是孩子?”
  欧阳意叹气,“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跟年龄、阅历没关系。”
  顾枫报出他们的姓名和家世,“这些小畜生还给自己封了六大神兽的名头……”
  梁柏会意,她们对朝堂各色人物的了解并不深,分析道:“这几家都不是普通寒门,皆有靠山,殿中监、门下省、御史台……最麻烦的可能是那位姓涂的学子,自称南火朱雀,其父虽只是六品通事舍人,然其伯父任大理寺的大理正,从五品,精通司刑门道,如何给口供、如何制造不在场证明、如何销毁证据……”
  这年头官比法大,当初捉拿卫贤明,有韦家当靠山,十分麻烦,一个官尚且如此,现在却要同时面对六个,其中还有司刑界同行。
  顾枫直叹气,“想想就头大啊。”
  欧阳意也担忧,“这可如何是好?若六家各显所长,联合力保,抱团对抗疏议司……”
  梁柏眼梢微挑,眸底幽深,“如此猖狂,他们最好联合出手,我一起叫这些混账做人。”
  欧阳意歪头,不解其意。
  “天后正在整顿吏治,新策不断,我们清理些教子不当、纵子行凶之辈,正好威慑一番。”
  梁柏又道:“若查明不是他们,我们也不过白费些力气,未损失什么。如若真是他们丧尽天良残害同窗,奉宸卫必会为蒙难的孩子讨回公道。”
  欧阳意愣愣看着夫君。
  不得不说,这男人好帅!
  顾枫几乎要给他鼓掌。
  欧阳意沉吟片刻,道:“此案特殊,救人比抓人重要,在弄清他们会将失踪学子关在何处前,我们不能轻易动手。”
  梁柏:“有理。”
  “官宦子弟,没有豪门世家那么富裕,外头要买地买宅子,专供他们虐人取乐,有这个实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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