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晏希驰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僵,随后将她带着坐入他怀里:“我看看。”
啊这。
行吧,看就看吧。
江莳年自己主动将亵衣领口往下滑了些,露出莹白细软的香肩。
那里没有出血,却有清晰的齿痕和淤青,沛雯先前还帮她上过药膏。
晏希驰呼吸有些重,胸膛在起伏,由于背着烛光,江莳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腰上的手力道重了些。
而后,他将她揽入怀里,埋首在她没有受伤的左边肩膀,嗓音低哑:“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贴着他的身体,江莳年心说,不错,暧昧回来了,“氛围”也回来了。
晏希驰声音很轻,明明是在对她说话,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且不知是否错觉,江莳年隐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歉意,以及淡淡的……自我厌弃。
晏希驰觉得,是他疏于防备,没有保护好她。
是他无能,关键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江莳年听着他的呼吸,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同时觉得颈窝处酥酥痒痒的,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然后很快,她便听晏希驰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说:“如果本王成全你们,你可愿意跟他走?”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晏希驰脑海中闪过的是傅玄昭将她压在花船上的一幕,距离太远,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多少细节,却想把那人的手,脚,乃至身体各个部位,所有触碰过她的地方,统统碾碎成渣。
当然了,晏希驰并没有这么做。
内心深处那点仅有的良知和为数不多的共情能力,让他放了傅玄昭一马,这其中自然还有别的原因,而且不止一个原因。
但逆鳞被触是会痛的,他只忍这一次。
江莳年则在听到他的问题时,险些一个激灵跳起来,好在她忍住了。首先,晏希驰这话打头的是“如果”两个字,这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基于曾经被诈的经验,江莳年答得十分严谨:“不需要什么成全,年年心里只有王爷,除了王爷之外,不会也不愿意跟任何男人走。”
“是么。”
晏希驰声线很低:“如果我永远无法站立——”
“怎么会?王爷的双腿会好的。”
“如果永远也好不了。”
…
案台上烛光轻曳,窗棂上叠在一起的影子明明灭灭。
察觉到晏希驰似乎状态不对,情绪也不大正常,江莳年从他怀里退开了些。
她微微仰头,与他四目相望。
在晏希驰被睫羽覆盖的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江莳年看到了灰败,不错,是一种颇为颓丧的情绪。
为何会是这种反应?
甚至,他整个人仿佛是脆弱的,自卑的。
江莳年原本以为,晏希驰今晚多少又要“磋磨”她一番,不然都对不起“疯批反派”四个字,也对不起她曾经总结过的“人模狗样,心胸狭隘,斤斤计较,不依不饶。”
却不想会是这般。
江莳年没由来的心头一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男人。
然后她就特乐观的说了几句话。
几句晏希驰会在很久以后,用来禁锢她,掠夺她,哪怕一起下地狱也不会放过她的话——
她说:“就算王爷的双腿永远也好不了,年年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她指尖掠过他苍白冷硬的下颌线条,有些爱娇地抚上他的脸:“因为,无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毫无保留地对你忠诚,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这是现实世界里的结婚誓词。
江莳年说得温温柔柔的,语气里甚至带了三分随性散漫,并且彼时的她,虽然说得好听又顺口,却并不理解这些话里包含着多么沉重的分量。
晏希驰怔然。
他看着她,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烛光勾勒出漂亮的剪影,似在努力消化她话里意思。
有那么短短一瞬,江莳年恍然间仿佛看到了梦中那个小晏希驰。
眼中有着非常纯粹的懵懂和迷惘。
.
晏希驰是有些恨江莳年的。
恨她将话说得太动人,恨她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在他黑暗的世界里撞开一丝光亮。
她说了。
他便会有所期待,会想要更多,会觉得自己不配。
人就是这样复杂又矛盾。
连生她的那个女人都不爱他,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听的话。
幼时晏希驰学会的事情只有三件,第一是习惯孤独,第二是不要求爱,第三是不要期待美好。
故而此刻,哪怕心上翻江倒海,表面上,晏希驰看上去依旧是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涟漪。
见他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江莳年有种自己在强行尬撩的挫败和尴尬。内心深处,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在念那些“台词”的时候,是期待晏希驰能够给她回应的。
罢了,慢慢来吧。
至少按照系统所告知的进度,36%——晏希驰一定有比从前更喜欢她一点。
“王爷好几日都没有敷药按摩了,先前年年去李医师那里拿了药膏来,王爷可要先沐浴?”
恰在此时,房门被扣响,是阿凛备来了沐浴用的热水。
客栈不比王府,没有专门的浴房,浴池,而是浴桶。
那么问题来了。
“王爷可需要年年帮忙?”
这回江莳年并非单纯为了“攻略”而故意献殷勤,更多的是她惦记着晏希驰的手腕,心想他洗澡的话总得摘下那玩意儿吧?
江莳年也是满执着的,好奇心比较旺盛,一直想要验证之前的梦境。
晏希驰这会儿堪堪回过神来,他凤眸微敛:“江姑娘很想帮忙?”
“……”好吧,还是唤她江姑娘。
江莳年点头道:“想的。”
晏希驰略有迟疑:“你先出去,半刻钟之后再进来。”
.
基于原身记忆,江莳年知道在这个书中世界,身为妻子伺候夫君沐浴是很正常的。但她这不是没有经验嘛,而且她和晏希驰之间也算不上正常夫妻。
再推门进去时,房中水汽氤氲,缭绕着淡淡薄雾。晏希驰墨发披散,双手搭在浴桶两侧,很自然地靠坐在里面。
他的玄色衣袍,腰带,中衣,整齐地叠放在旁边的轮椅上,一看就是个一丝不苟的强迫症患者才能干出来的事。
对于晏希驰没穿衣服这件事——江莳年当然是有心理准备的,洗澡嘛,难不成还穿着衣服洗?
但她高估了自己在美色面前的承受能力。
简单粗暴点讲,这要怪晏希驰的身材太好了。
他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紧致,下半身穿着亵裤,腹部以下浸在水里,水汽氤氲,混着袅袅烛光在他侧脸拓下阴影。
一个男人如果仅仅是身材好,倒也不足为奇,但这个基础上如果再加上英俊的容颜buff,谪仙般的气质buff,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上辈子在某音上,某博上,一些漫画杂质甚至影视剧里,江莳年其实欣赏过不少让人血脉贲张的胸肌腹肌,动态的,静态的,真人的,漫画的……
然而,都不如眼下的视觉冲击来得更加直观,所谓“纸片人才最完美”,不外如是。
啧。
男人的身子而已。
雄性荷尔蒙而已。
刚好是她的人而已。
不要脸红,不要心跳,稳住,你可是见过世面的现代女性,江莳年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要该干嘛来着?哦,看晏希驰的手腕。
然后江莳年卧了个槽,为什么洗澡也要戴着护腕?
“王爷,这东西不要取下来吗,怪碍事的。”
江莳年扒拉着浴桶边缘,说话语气干巴巴的,站得端正笔直,像个小学生,眼睛非常规矩地没有乱瞄,就只盯着晏希驰的左手手腕看。
然而她自以为稳得一批,实际上落在晏希驰眼中,却是一副羞赧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江莳年本就生得娇俏美丽,那白皙娇嫩的脸蛋儿此刻红扑扑的,仿佛染上了天边云霞。
晏希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允许她“伺候”沐浴,已是突破了心理防线。
好在,她似乎并没有嫌恶他无法站立的模样。
“需要解下它吗?”话出口时,晏希驰才察觉自己气息不稳。
“需要的吧……”
短暂的静默,晏希驰上半身微微前倾,将自己的手腕递到她面前:“嗯?”
他这一突然凑近,江莳年条件反射后退了些,呼吸都要凝滞了,也不知是给他身上的气息所摄,还是被那护腕的危险给吓的。
“袖箭,防身用的,按我说的做,你不会受伤。”顿了顿:“信我。”
江莳年这才抬眸看他。
这一看,两人视线纠缠在一起,欲望险些燎原。
仿佛在被教科书式的诠释什么叫做性感,此刻的晏希驰,仿佛幽冷长夜的化身,又似林中晨雾,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又本能地害怕迷失其中。
目光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脑海中闪过抚雅楼时那个未完成的、险险擦过的、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就很突然的,江莳年想要他。
生命短暂,美色当前,做人嘛,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上辈子她还没馋过男人的身子就年纪轻轻嗝屁于飞机失事,这辈子怎么也得体验一把。
毫无疑问,江莳年是个非常懂得及时行乐的人。
然而色心刚起,她便眼睁睁看着晏希驰神色变了。
“怎么了吗,王爷?”
“去找沛雯和李医师。”
晏希驰以手托着她的脸,嗓音依旧温和,却失了些往日的沉静:“江姑娘流鼻血了。”
江莳年:“………………”
作者有话说:
女鹅:(ó﹏ò?)囧
第42章 等等
真的, 江莳年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最主要还是心理冲击太大,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接跑了。
手腕当然没能看成, 伺候人洗澡给伺候得自己流鼻血了,她可真行。
找医师?
现实世界的科学说法, 人在美色面前过于激动的话, 心跳加快, 血流量增大, 血压增高到一定程度,会对毛细血管壁造成较大压力, 从而导致血管壁破裂。
为什么是流鼻血?因为鼻腔内的毛细血管最丰富且最脆弱。
简单粗暴点讲, 就是顶不住啊。
李医师能在定王府当差,还负责晏希驰腿部的针灸事宜, 想也知道医术高超,万一他能给出类似的解释, 然后再转告给晏希驰——
多少有点社死了, 江莳年不要。
她确实脸皮厚, 但分事情。
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虾, 回了自己房间后, 江莳年先是给鼻血清理干净,然后捂着被子给自己蜷成一只真正的虾米。
原来我这么受不住诱惑的吗?
原来我这么好色的吗?
江莳年简直要怀疑人生了,她明明只是起了色心,还没有开始行动呢, 晏希驰也没有勾引她, 她却率先流下了可耻的鼻血……
为什么落荒而逃?
很显然的, 江莳年属于那种嘴上骚话连篇, 脑袋瓜也特别敢想,但你真要让她上的时候,她又可能会有点怂。
沛雯的房间就在隔壁,听到她回屋的动静,心道这么好的机会,王妃真该好好伺候王爷,最好能早些生个小世子,那样的话宠爱才能长盛不衰。
心口扑哧扑哧地跳,江莳年捂着被子闷了一会儿,越想越不甘心,她怂什么啊,想睡自己老公有问题吗?
四舍五入晏希驰就是她老公啊。
等等,冲动了……
色心死灰复燃之际,江莳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什么避子汤还没落实呢?
众所周知,贴贴不会怀孕,但做那种事情是有很大有机率会怀孕的。
江莳年不想怀孕的原因有三个。
其一,古代生育风险太大,要不怎么会有鬼门关走一趟这种说法?而且古代的医疗设备跟不上,麻药估计也很水,江莳年怕死又怕疼,就这第一条就直接给劝退了。
其二,她没有想要小孩的欲望,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单纯为了男人生小孩?这就算了,接受过现代教育,江莳年认为带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意味着绝对的牵绊和责任,小孩不是猫猫狗狗,从呱呱坠地开始便需要物质,精神,心灵的滋养,小到吃喝拉撒,大到人生轨迹,每一样鸡毛蒜皮都是需要耗费心神的,江莳年自觉没有那份耐心。
其三,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古代人,自我意识里没有沛雯那种根深蒂固的认知,譬如女人有了孩子才会地位稳固,哪怕夫君以后纳妾,有了新宠,也会念在她为其生儿育女的份上,给到最基本的体面和尊重。
…
扯远了,话说回来。
避之汤这玩意儿肯定不能找沛雯要,沛雯是老太妃的人,要给老太妃知道的话,估计又是一堆麻烦。鱼宝倒是可以考虑,但鱼宝现下人在京中王府,靠不上,她自己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去医馆或药堂搞这种东西。
所以要睡晏希驰这件事……
可恶,还得从长计议。
真麻烦,要是自己这具身体没有生育能力就好了,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妃可在,王爷让您去见他。”是阿凛。
老天啊,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晏希驰。
然而攻略对象发话了,江莳年到底不敢轻易违逆,只得不情不愿把自己从被窝里拱出来,刚要下地,身下忽然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