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咱爸会不会怪蒋爸当年牵连了他?”
“咱爸不是那种人,再说毛毛是毛毛,贺爸是贺爸。其实我看得出爸是很喜欢毛毛的,只是和你这个亲闺女摆在一起才有了比较。至于咱妈那头,就更不用说了,当初一直把毛毛当她半个儿子看,这些年虽然联系少了,可当初的感情还是在的。”
听了她哥这番话,贺年年总算放下心来。
“那我这两天看爸哪天心情好就先跟他说说。”
贺培风揉了揉妹妹的头顶:“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样子咱家又快办喜事了。”
贺年年笑嘻嘻:“那你还不高兴吗?也省得我整天霸占着嫂子。”
贺培风笑了:“我明天要出差,等我回来叫上毛毛一起吃个饭吧。”
“好的。对了,我这两天忙,都没去看小凤凰,她怎么样了?”
小凤凰是贺年年侄女的小名,是她哥亲自取的,之所以会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她哥名字里有个“风”,她嫂子名字里有个“一”,把“一”装在“风”的心里,就成了“凤”。
她当初没少因为这个嘲笑她哥老土肉麻,但她内心里是羡慕的。
“小孩子不就那样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哥眼里却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
贺培风出差后,为了照顾小凤凰,陆灵芝干脆带着阿姨住到了贺培风那。
家里就只剩下年年和她爸。
这天贺年年刚睡下,就听到房间外一阵巨响,像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贺年年连忙爬起来去房间外查看。
客厅里黑漆漆的,但餐厅的灯是亮着的。
贺年年试探性地叫了声“爸”,前面传来贺恒的声音:“扶我一下。”
贺年年一听这话,连忙跑过去,就看到餐厅斗柜上摆放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而贺恒正坐在地上显然摔得不轻。
“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贺恒的声音还算平稳,但他的状态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贺年年试图扶起他,可是几次都不成功,贺恒的腿好像一点力都使不上,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贺年年的身上。
好不容易把贺恒扶去椅子上坐好,贺年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爸的脸色,此时的贺恒脸色发白,额角还隐隐有汗珠渗出,感觉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您到底怎么了?”
贺恒叹道:“没事,痛风又犯了,你把我扶回房间就去睡觉吧。”
她看得出她爸是非常不舒服了,这种情况怎么能忍一夜呢?
贺年年果断道:“咱们去医院吧。”
贺恒拒绝:“太晚了,不方便,还是等明天一早吧,我叫秘书来帮个忙。”
确实,这大晚上的贺年年那车技也不安全,最重要的是,她爸现在无法自己走路,她一个人把他弄到车上都难。
“那也不能让您忍一个晚上啊!”
贺年年想了想:“您先等一下,我找个人来送咱们去医院。”
贺年年回房间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电话拨给了蒋禹涵。
等了大约半小时,蒋禹涵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弄了个轮椅来,直接推到了贺恒面前。
此时的贺恒已经穿戴整齐,只有双脚因为肿胀还穿着拖鞋。
蒋禹涵问他:“贺爸您能站起来吗?”
贺恒看到蒋禹涵先是愣了愣,然后才说:“勉强可以站一下。”
贺年年怎么也没想到,蒋禹涵和她爸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但此刻的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
夜里的医院很冷清,急诊区只有零星几个病人和家属。
贺恒这种情况不算复杂,医生很快给他开好了药,回头打上一针就可以回家了。
蒋禹涵本打算去缴费拿药的,但被贺恒叫住留了下来,换贺年年去。
贺年年走后,爷俩并排坐在医院等候区的长椅上。
贺恒问蒋禹涵:“你妈还好吧?”
“嗯,她最近刚开了个花店,有事干了就不会瞎想了。”
“过年回来吗?”
“回来,家里人都挺惦记她,她也想年年了。”
贺恒点点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蒋禹涵看着贺恒,又想起了多年前在饭店包厢门外偶遇他那一次。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有对现实的无奈,有面对长辈时的委屈,还有无法掌控未来的恐慌。
他知道贺恒把他留下来一定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说,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他暗自告诉自己,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了。
所以没等贺恒开口,他就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说:“贺爸,之前我给您承诺的那事儿,可能要食言了。”
第67章
蒋禹涵指的是几年前答应贺恒不再和贺年年来往的那件事。
贺恒叹了口气:“今天看见你的时候, 我就知道了。”
“贺爸,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毕竟我当时的做法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你其实是怨我的吧?”
“怎么会?”
贺恒笑了一下说:“当时你爸出了那样的事,我的位置又摆在那,不得不避嫌, 甚至我还限制了年年以及她妈和你家的来往。”
“这些我都理解。”
“但是……”贺恒看向蒋禹涵,“我当时不希望年年和你在一起, 不光是因为这件事。”
蒋禹涵有点意外:“那您是为什么?”
贺恒想了想说:“你是个好孩子, 做任何事都很认真,但年年跟你不一样。就你们当时的情况, 我看得出你对他的感情很深,但她对你可能有点感觉, 至于有多深的感情应该谈不上。我想既然如此,再加上你们家当时那情况, 不如就果断点……”
说到这里,贺恒叹了口气:“我知道,以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当时的做法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但我也实在不敢拿我闺女的幸福去赌啊――她要是真心喜欢你也就算了, 我就怕她在那种时候冲义气做傻事。”
蒋禹涵又想到了当年从法院出来时,贺年年对他的那一番告白。
当时的他并不相信她对他能有多深的感情,他觉得她或许只是不习惯他突然就不对她好了, 也或许只是把同情当做了喜欢。
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这么想, 更何况其他人呢。
贺恒继续道:“你走以后, 我以为她过不了多久就会淡忘这些事, 但是这一次是我错了。这几年家里人给她介绍过好几个不错的男孩子, 可她一个都不上心,以前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这几年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我是看出来了,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惦记着你。”
听到贺恒的这番话,蒋禹涵不由得笑了笑。但一想到贺恒或许还有别的想法,他又敛起了笑意。
“贺爸,这几年我也很惦记年年,或者说,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惦记过她,我对她是真心的。”
贺恒呼出一口气:“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考虑到前车之鉴,我希望你们这一次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蒋禹涵立刻说:“我们已经考虑清楚了。”
贺恒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蒋禹涵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毕竟他爸还在牢里,一般人家多少还是会介意的。
他喜出望外:“您的意思是……”
贺恒笑:“我的意思是,上次的承诺你既然无法兑现,那就用另一个承诺来弥补吧。”
“您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做到也不容易。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渴望我首肯你俩交往的这份心情,以后要对年年好。”
蒋禹涵郑重点头:“您放心。”
贺年年取药回来,发现她爸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看着还是不舒服,但是能和蒋禹涵聊天了。而且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氛围竟然还不错。
贺年年把药交给了医生,医生要给贺恒注射止痛药。贺年年就和蒋禹涵在诊室外等候。
贺年年问蒋禹涵:“刚才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蒋禹涵扫她一眼:“你确定要听?”
“当然了。”
“贺爸说,你这人对感情没长性,让我小心点。”
贺年年无语了,哪有人这么说自家亲闺女的?不过想想她过往那些“丰功伟绩”,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反驳。
“我爸那是不了解我,我这人长情着呢!”
“是吗?”
“当然了。”
蒋禹涵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再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贺年年让蒋禹涵早点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把她爸扶回了房间。
注射的药物起了作用,她爸状态好了很多。
把她爸安顿好,贺年年还不忘嘱咐:“医生说需要卧床休息,您明天就别去单位了。”
折腾了一晚上,贺恒已经很疲乏了。
他闭上眼应了一声:“你也去休息吧,过两天让毛毛来家里吃饭,就当是我谢他。”
贺年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憋了一晚上的话问了出来:“爸,您不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贺恒闻言复又睁开眼:“我为什么要反对?”
“您不介意蒋爸的事儿?”
贺恒笑了笑:“我之前反对确实有蒋振东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我那时候就看出他对你有感情。”
原来她爸比她看得透彻多了。在蒋禹涵对她剖白心意之前,她都不能确定蒋禹涵的心意,她爸却早早洞穿了一切。
“他喜欢我有什么不好吗?”
贺恒叹气:“他喜欢你,可你又是那么个性格,我就觉得你俩长久不了。加上之前两家人为了你俩的事也没少操心,我就想不如早点让你们断干净,他也可以开始他的新生活。”
“那您现在怎么又同意了?”
“这段时间我是看明白了,难得我闺女能喜欢一个人这么久,那孩子又死心眼惦记了你这么多年……你俩都这样了,我还当什么坏人?”
以前贺年年只当她爸是看着蒋家倒了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没想到还有她的原因。
“其实我也没您说的那么没长性。”
贺恒还不了解自己闺女吗?也看出她这次是认真的,但还是把丑话说到了前面:“反正这次你们要是再胡闹,以后你也别指望我再管你。”
贺年年朝他爸嘿嘿一笑:“这次您放心吧。”
“行了,都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贺年年正打算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她问她爸:“您当初没能顺利升迁的事跟蒋爸有关吗?”
贺恒看向她:“你听谁说的?”
她是有一年过年时听她大伯他们说的,但她不知道该不该直说,所以含糊道:“反正有人这么说。”
贺恒想了想说:“官场上的事就是这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别的事。不过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之前那些年我工作忙,很少能照顾到你和你妈,这两年好了,陪你们的时间也多了。”
看来大伯他们说的没有错。
在此之前,贺年年一直担心她爸不接受她和蒋禹涵在一起的事,现在她爸接受了,她反而生出些许愧疚感来。
“爸,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贺恒欣慰地拍拍女儿的手:“行了,快去睡吧。”
……
几天后贺培风出差回来,蒋禹涵特意挑了个贺家人都在的周末来拜访。
这些年陆灵芝和项小云的联系一直没断过,但是因为蒋禹涵去了国外后就很少和国内的亲人联系,自然和她的联系也少得可怜。但是,就像贺培风说的那样,这些年虽然联系少了,但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还在那。
所以听说蒋禹涵要来,陆灵芝特别高兴,一早上就带着阿姨张罗起一桌他爱吃的菜。
中午吃饭时,一家人也是热热闹闹的。众人聊着项小云的近况,聊她现在常居的南方城市的气候和美食,又聊到项政南和兰月,据说兰月也刚查出有孕,总之聊得全是让人高兴的事,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候蒋贺两家还是亲密无间的邻居。
贺年年看得出她妈今天的情绪有点激动,吃完饭拉着阿姨收拾碗筷时还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抹过眼泪。
事实上,她妈在从她这里听说了蒋禹涵在国外生病的事后就已经哭过一次了。不过她也劝慰她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都挺好的,所以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吃完饭,贺培风和宋拾一带着小凤凰回家睡午觉,贺年年把蒋禹涵拉去房间说话。
蒋禹涵从吃完饭后情绪就不怎么高,贺年年猜他应该是看到她妈抹眼泪,有点感怀吧。
果然就听蒋禹涵有点愧疚地说:“我应该早点来看看干妈的。”
蒋禹涵坐在她的床上,她站在他面前安慰他:“行啦,我妈又没怪你的意思,你以后多孝顺点就行。”
蒋禹涵双手拥住贺年年:“也是,未来丈母娘肯定要好好孝顺。”
贺年年捧起他的脸,惩罚性地轻轻咬他的唇:“什么丈母娘?你想得美。”
“是我想得美吗?要不是你当初傻乎乎跟我闹脾气,干妈早就成我丈母娘了。”
说着蒋禹涵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起来咱两当初在这被‘捉奸在床’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