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转给你。”
纪听白没料到她会聊股份,怔愣一瞬。
“拿什么换?”
心一慌,几乎哑着声,“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纪听白怕孟琼发现他背地里干的事,害怕她再次抛弃他,只能紧攥着她的手,骨节用力地泛起微白。
他只想把她抢回来而已。
孟琼心一软,抬手摸了摸他的黑发,安抚纪听白波动的情绪。
城西那块地,王安喃说投标的人又多了一位,看上去来势汹汹,几乎是逼着程时琅的人竞价。一星期,鱼儿咬钩。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她猜是纪听白暗中帮她。
怪她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孟琼低头亲亲他的唇,贪婪的汲取他的气息。
“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骗人,你是惯犯。”
孟琼目光定定注视他,眸子里闪过纯粹的信任。
“不骗人。我相信你。”
本不想拉纪听白入局,可他已是局中的执棋者。孤军博弈的他,让她心疼得要命,孟琼沉沦地想,这次她和他并肩吧。
第50章 尤物
午夜漆黑, 卧室里开着昏黄色壁灯,这时的别墅安静到了极点。
程时琅半敞着胸膛进了浴室,方觉夏从衣柜里挑出男士睡衣拿进去,浴室里充斥着湿淋淋的水雾, 染湿了她娇美的碎发。
男人身材颀长, 挺阔的身型映在玻璃上, 似有若无的,很勾人。方觉夏侧过头, 避开他极具倾略性的视线, 慢慢扶着腹部出去。
孩子月份越大,她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今天晚上两人胡闹,程时琅有分寸, 动作轻缓,没有伤着孩子。
这么想着, 方觉夏目光环绕卧室一圈,在窗边坐下来,榻榻米旁堆着哄人开心的毛绒绒布偶,可爱的笑脸衬得卧室愈发温馨, 床头柜上放着男人进浴室前给她热好的牛奶。
别墅里凡是她常活动的地方都铺满了厚厚的地毯, 赤着脚走路也不会冷。
方觉夏还记得她第一次跟程时琅进别墅的场景。这栋小洋楼看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公主的浪漫城堡, 她甚至不敢轻易靠近。
方觉夏的家很小, 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小到她和妹妹的书桌只能勉强放在昏暗的过道间,在那里写作业每天都要接受所有邻居的尴尬目光, 睡觉需要在客厅打地铺, 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福利, 这样就不需要半夜被爷爷叫醒。
而眼前的一切让她瞠目结舌, 偌大的客厅比老家的院子还宽敞,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嵌着金色纹理,吊顶琉璃灯发光般照在单薄的她身上,方觉夏甚至觉得她像个滑稽愚昧的小丑,在璀璨的灯光下可笑得显出原形。
程时琅耐心地牵着她,推门走进别墅每一个房间,和她介绍每一个佣人,崭新的衣帽间挂满她尺寸的裙子,当推开卧室门时,入目皆粉色。
“特别为你准备的卧室,喜欢吗?”
粉色的公主房是每个少女的梦想。
当晚方觉夏睡在柔软的被窝里,还觉得一些不真实。她好像终于要摆脱一切了。
不用再去担心明早没能做早饭被母亲辱骂,甚至喋喋不休让她饿一天肚子,不用听父亲不断抱怨她学舞蹈的学费有多昂贵,家里还需要干多少劳力活才能给弟弟攒一套市区的房子,而供她上学是个赔本的生意,还在高中的妹妹也不会辍学,被父母早早嫁给小卖部大妈的儿子。
如今不过两年时间,方觉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被人贴心照料,事无巨细,怎么能让人不满足。
于她而言,不过是金钱和□□的交易。
选择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跟着,总比被无数个男人一起睡要好得多,不是吗。
当年她专业第一考进京大舞蹈系,论美貌方觉夏自诩不差任何人,专业绩点比谁的都漂亮,她的舞蹈水平也比同学不知强了多少。
良禽择木而栖,女人总要学会牢牢把握住眼前的机会。
方觉夏当然知道什么更重要。
手边的牛奶见了底,方觉夏听见浴室里隔着玻璃的水流声,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整个别墅只有他们两人,静悄悄的。才两年时间,她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
方觉夏孰轻孰路地推开程时琅书房的门,神情如常走进去。房间很简洁,她常打扫,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被助理堆在桌面上。
再等方觉夏回卧室时,男人已经洗好澡,半倚在床一侧,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去拿了本胎教的书。”
方觉夏拉开被子,钻进他怀里,借着光一页一页看起来。
程时琅把壁灯调亮了些,金丝眼镜被人摘下来,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白里透粉,这两年确实被他养的很好。
“太晚了。明天我陪你看。”
这三个月里,孟琼工作忙得不行,没怎么再刻意去关注程氏的消息。只是看纪听白闲得陪她四处飞,想来没什么大事发生。
既然坦诚合作了,她也乐得清闲。
还有个很大的原因是梁遇的病情。
孟玫带梁遇看了很多著名的神经科专家,虽然没看见好转的迹象,但情绪在慢慢稳定下来,基本上可以脱离医院的仪器,独立生活。
昨天孟琼在机场接到孟玫的视频,孟玫和梁遇在多伦多晒日光浴。金色沙滩,碧海蓝天,美女身边,还有个会对镜头傻傻笑着的阳光大男孩。
心结似乎在慢慢消解。
天气渐渐热起来,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在国外待了小半月。
几乎没有周末般忙完知名意大利创意总监的早秋系列活动,孟琼下飞机回京,许黎兴高采烈来接机。
“琼琼,好想你!”
刚见面被她一个大熊抱困住,驱走了旅程中的不适感。
明明上飞机前刚打过电话,孟琼无奈笑道:“怎么忽然这么开心?”
“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许黎笑了。
王安喃适时递给孟琼一条不知名小报新闻,图文并茂。
能被王安喃拿给她看的新闻,基本都是靠谱的。
孟琼掀着眼皮,逐字读完。
“……京城城郊发现大型古墓,疑似金元墓葬群,颇具考古价值。”
“项目建设暂停,京城考古研究所派大量专家进行考古发掘,工作取得新进展。已清理金元时期墓葬17座。”
不过百字的新闻稿,孟琼来回读了两遍,漆黑的瞳仁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具有考古价值的地,自然要重新回到国家手里。
“城西那块地原本规划做高端楼盘,前期投入不少资金,这下全砸了。”许黎唏嘘不已,“程时琅吃了大亏了。”
“消息灵通啊许黎。”孟琼直勾勾扫过许黎的脸,“何总告诉你不少吧。”
许黎被内涵到,心虚撇头,“我就是……就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很快被她岔开话题,“你那小孩儿真厉害,做执行董事不过半年,程氏的股票又上了两个数,现在可风光了。”许黎记得帮她保密,没说名字,偷偷摸摸凑上来说,“但你得着点急了,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上次何家那个记得么,人家还没死心呢,死缠烂打,非他不嫁。”
孟琼挑眉:“有这么受欢迎?”
“人家这么没名没分跟你,你要是真喜欢就得考虑和程时琅掰了。”许黎拉着她的手,小脸通红地说,“毕竟你是程时琅未婚妻,又睡了他弟弟……咳咳,你知道这种豪门禁忌……”。
机场里人头攒动,说者无心,孟琼听进心里,她难得仔细思考了下许黎的话。毕竟她身上还盖着程时琅未婚妻的印章。
名分这东西,纪听白没和她要过,却不见得是不在意的。
先回了孟家,孟琼带了些老太太喜欢的绸缎回去,夏天热,回头给老太太做几件舒服轻薄的衣服穿。都是漂亮的花样,孟琼知道她家老太太有颗爱美的心。
孟司带徐元清出了门,家里剩她们祖孙两人的。孟琼难得碰上这样的时候,陪老太太多散了几圈步。
徐元清新养的查理王小猎犬也来凑热闹。
家养的黄鹂在廊上叫不停,翅膀扑腾扑腾,和鹦鹉吵成一片,叽叽喳喳的。
动静闹得大,老太太抓了几颗鸟食进笼,很快平息下来。
“这鸟挺通人性的。”孟琼叹为观止。
孟老太太饶有兴趣逗着鸟,“亲手养的当然不同。”
“你今天这么闲?”孟老太太抬头看着她笑,“刚回国不去约会,跟我这儿待着算什么。”
“就想多陪陪你。”孟琼靠着老人坐下来,脑袋轻轻倚在她身上。
“奶奶,我要是和程时琅掰了,你会骂我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老太太把鸟放回笼里,“他欺负你了?”
“没。”孟琼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单纯不喜欢了。”
孟琼越说越发不出声来。
当初和程时琅这门婚事,她不是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是她没当回事,自己倔着性子拿婚姻当筹码。
他们这圈子里,联姻结合的例子数不胜数,真真假假的婚姻,有几分真情在。可现在,脑海里闪过纪听白的脸,孟琼后悔了。
和程时琅退婚不难,只是当初订婚时老太太亮晶晶的目光,孟琼到现在也忘不了。结果还是让老太太失望了。
“他在外面养了个大学生,怀孕了,九个月。”
“什么?怀孕了?九个月?”
孟老太太闻言,一下站起来,“刘姨!刘姨!把孟司给我叫回来。”
“这都欺负到我宝贝孙女的头上来了。”
“明天,不,现在就和我去退婚!”这下是真气着了,孟老太太急得咳嗽,拉着孟琼的手就要往外走,“他程家老头子一走,要翻了天不成,要不是他爷爷当初腆着脸来,我才看不上眼。”
“奶奶——”孟琼睫毛颤了颤。
“琼琼别怕,我这把老身子骨还在呢。”苍老的手指握着拐杖,气势逼人,“奶奶给你做主。”
恍惚间,孟琼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凭一己之力护住夫家的女强人的身影。孟琼了解她,年轻时在生意桌上叱咤风云,这些年看上去沉默,脾气坏的不行,也护短的不行。
她长大这些年,可以在任何地方撒野,唯独在老太太这里不行,老太太打心底里在乎她。
“奶奶,感情的事,我想自己解决。”孟琼不太敢看老太太,总觉得愧对了这份情。
“不止是程时琅的错,我也有错。”
孟老太太不相信,瞪眼看她,“你能有什么错?”
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孟琼有些生硬地开口,“我也背着他在和纪听白谈恋爱。”
空气凝固一瞬。
孟老太太还没从反转中回过神来,脑子里划过这个人,似乎也是程家一个小辈。
“……是程家那个小的?”
孟琼没吱声,只点头:“你上次还夸了他。”
又是一阵沉默。
思来想去,老太太仍然狐疑地扫了孟琼一眼,“你能解决?”
“搞砸了再找你!”
瞧孟琼一副心里有数的模样,孟老太太被她气笑了,心里也宽慰了些。
“抽个时间带回来家里吃饭,让我再瞧瞧。”
孟琼笑着应“好”。
晚上八点。白鹭湾。
孟琼下飞机到现在才回公寓,解锁进门,高跟鞋被随意踢在玄关,赤脚往里走。
屋里很亮,她安静站在门边,眼神落在厨房里那抹宽厚的背影上,像是绵长疲惫得来的慰藉。粗略环顾一圈,发现家里没什么变化,但让她意外的是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被养得娇艳欲滴。孟琼暗叹,看来她不在的日子也很有烟火气。
她就这样半倚在门边瞧了他好一会儿。
缓步走进,雪白的胳膊就这么从男人后腰处滑过,动作并不老实。
只是孟琼也没有注意到,厨房有扇暗色的反光玻璃,纪听白从玻璃里她看得更久。台上的浓汤调小火慢煮,冲干净双手,他缓缓转过身来,一把把人拦腰抱起。
工作关系,孟琼体重控制很严格,本就轻,纪听白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一路抱回客厅,才慢慢放下人,他却没有离开。
沙发软软的,悬空的双脚踩到实物,孟琼手肘撑着沙发,看着他笑,笑意盈满的眼里一片水光,红唇水润,像春天树上的樱桃。
“下午一点的飞机,现在才回家?”
纪听白声音里含了委屈,满心欢喜等了她一天,现在才见到人。
“先回了趟奶奶那儿。”女人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擦过他的喉结,灼热地像是带着她的气息,调笑道,“你以为我去哪儿了?”
男人黑黢黢的瞳仁凝着她,没回应,他俯身,半跪在沙发上,拉近一点距离,唇间微凉的温度贴上她纤细的颈,孟琼下意识仰起头,顺手勾上他的腰窝,失了重,两个身体重重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一个吻砸在她耳廓。
酥痒比疼更清晰。
一声极重的喘息,四目相对。
孟琼没动,纪听白也没动,两人就顺其自然保持这个姿势,依偎在逼仄的沙发上。
这次意大利的工作纪听白原本是陪她去的,后面不知怎么就推了,他说要准备惊喜。
确实是惊喜。
那个项目这么事半功倍地进行,孟琼知道是他在暗中帮忙。
孟琼翻个身,把人压在身下。
“谢礼。”
气吐如兰,他的下唇被人轻轻舔舐,接下来覆上一抹湿热的红唇。
卷发顺着白皙的肩头落下来,光线太耀眼,男人的角度正好看见潋滟的双眸,纤长的眼睫微扫,摄魂夺魄般似乎幽藏什么,如一抹熟透的梅子,撩得人心痒痒。肌肤白的晃人眼,纪听白又想起在程家的那场未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