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符,这白岑倒是知道,绘制过程极为艰难,且需要耗费很大的灵力才能施展。
也不知该说许如归谨慎还是胆小,面对她这个刚刚筑基的烧火弟子,竟然会警惕到这种地步。
白岑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先前是性命攸关,她行动倒是没有顾虑,事后想想还是后怕。
一是怕自己死在这儿,二是怕许如归死在她手。
即便是万不得已,但遵纪守法这么些年,贸然干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儿,心里的坎多少是难过了些。
现下听到许如归没死,她倒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有发愁。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许如归那个样子,实在是小人中的小人,他活着对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叶弄池看出了白岑的纠结,难得地宽慰了两句:“放心吧,我看他那个胆小怕事的模样,摸不清你的底细的话,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而且……”
他冷哼一声:“他若是再敢回来,你我就一剑劈了他。”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想办法揭穿许如归的事。
许如归在外门只手遮天,‘长老’的身份足够叫他立于不败之地。
白岑揉了揉额角,没理会他的血腥发言。
“那灵淮峰是怎么回事?”
话一说完,却久久没有回应。白岑疑惑地望过去,却听叶弄池缓缓开口了。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笨,却没想到还蠢……入门守则这种保命的东西,你都没记住?”
……怎么她又错过什么修仙常识了?
白岑顿了一下,淡定移开视线,泰然自若:“我不配看。”
四个字,叫叶弄池再说不出斥责的话。
他原本是知道一点小废物处境艰难的,却没有想到苛刻到连守则都不给她看。
这是不认她做弟子的意思。
他从白岑淡然的语气中读出了深藏数年的委屈与不甘,平静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波涛汹涌。
叶弄池觉得自己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戳,但他是何许人也,天上地下没有能叫他低头的,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只能硬邦邦转移了怒气:“那这是飞羽宗的漏洞,真不知道现在这些长老是做什么的。”
他熟练甩锅,白岑也配合着深以为然地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看她没有生气或者伤心的样子,叶弄池这才放下心,耐心解释:“灵淮峰属于飞羽宗又独立于飞羽宗,其实是合作关系,里面住着的是早些年的药宗遗孤。飞羽宗为其提供庇护,他们也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那个求救符就是每个弟子入门时必须学会的符咒,一经画出,灵淮峰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来。”
说到此,他的语气间也带了笑意:“当然,如果赶来的时候发现是无聊人的玩笑,那这个人就会倒大霉了。”
他没有具体说倒霉的方式,但是白岑抿了抿嘴里经久不散的味道,对这个‘倒霉’大致了解了。
叶弄池思索了一下,继续补充道:“飞羽宗有体修、剑修、符修、器修,独独没有丹修,原因就在此。灵淮峰自会选择自己的弟子,飞羽宗无权干涉。”
这里面还有这么段渊源,倒是叫白岑有点惊讶了。
白岑消化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随后眉间微拢,不知该不该问。
照理说每个人都有秘密,白岑不是那种会刨根问底的性子,但眼下两人结了个什么契,总要知根知底才算放心。
白岑的手指轻轻捻了捻,眉目压的很低:“……你为什么知道?”
闻言,叶弄池静默下来。
白岑安静地等着。
就在白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少年人的声音响起,没了桀骜表象,低沉得不像话:“有机会再同你讲吧,总归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我们现今结契,我总不会害你。”
说到这里,白岑又有疑问了。
“那个结契是怎么回事?”
事急从权,白岑结契时候草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问这么一句。
结都结了,白岑本来以为这是个简单的问题,却没想到叶弄池支吾了起来。
“结契就是结契啊,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反正以后我们的修为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岑狐疑地看过去,总觉得有古怪,但黑漆漆的烧火棍看不出任何异常,安静得不像话,白岑只能撇撇嘴作罢。
一副对飞羽宗什么都很了解的模样,但真问起来又什么都不肯说。
这位未来的合作伙伴,也不知该说他靠谱还是不靠谱。
总归两个人现在绑在一起,就当他不会害自己吧。
仗着他看不到自己的系统面板,白岑堂而皇之在他面前打开了砍一刀界面。
最上面的进度条明晃晃地走到了‘筑基二层’,白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虽说没有一刀金丹,但是一刀升一层,也算值了。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灵淮峰的药当真那么管用,喝下药的这么一会儿功夫,白岑觉得肩上的伤口竟然已经好了大半,至少没有刚醒来时那般钻心的疼了。
白岑看向面板下方黑着的日常任务,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搞事业,深吸一口气后身残志坚地直起了身。
这一行为叫叶弄池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做什么?”
白岑没回答,反正就算回答了,他也不明白。
白岑撑着身子来到了桌边,又蹒跚着打了水,轻柔地浇在了灵植身上。
叶弄池叹为观止。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不忘了浇水。
【叮!】
美妙的声音再次响起,日常浇水那栏已经变灰了。
白岑翘了翘嘴角,感觉自己离最终大奖又进了一步。
不过下面的那个任务……白岑摸了摸下巴,犯了难。
叶弄池大为震惊。
“你竟然是这么爱护灵植的人?要不我帮你走个后门去灵淮峰吧,那一山全是灵植,保证你能浇个痛快。”
“嗯嗯对。”
白岑正盯着第二项任务发呆,想也没想随口敷衍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在叶弄池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穿起了外裳,竟然要拖着这么个重伤的身体走出去。
临到门口她才想起来,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于是她又回身,步履艰难地把烧火棍拎了起来。
几步路而已,却叫她走得气喘吁吁。
但即便如此,仍旧没有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叶弄池怀疑自己是睡得太久了,看不明白现在的修仙者了。
白岑走三步喘两步,走了小半个时辰,叶弄池才隐隐约约察觉到她的目的地。
“修炼不急于一时,你为何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你懂什么。”
白岑换气的空档才抽出时间来回他一句。
“这是回家的诱惑。”
作者有话说: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我又整烂活了啊啊啊啊(脚趾抠地
白岑:我不配
叶弄池:乌乌,她受了好多苦
第6章 、砍六刀
二人一路无言,半个时辰后来到了目的地——练武场。
大概是内门比试在即,各弟子都卯足了劲在宗门大比中夺得好成绩,练武场人来人往,白岑头一次知道,外门弟子竟然有这么多人。
嗯,这么看来,修真界应该能凑齐六万新用户。
先前她出门时叶弄池就看出了方向,眼下到这儿了,他还是难免一叹气。
“你有修炼的心是好的,但练武场只能做些基础锻体,你重伤未愈,还是不要操之过急。”
这话在理,白岑听到后却无辜地看了看手里的烧火棍。
“谁说我要练?我又不傻。”
还没等叶弄池说什么,就听白岑继续道:“我就是看看,不真练。”
叶弄池一噎,没了声响。
天底下能叫他无言的没几个,白岑算是其中之一。三番两次,他竟然看不懂她的行为。
最好是只有她一个人如此,若是修真界人人都是这样,他还是死回去算了。
人来人往的练武场,白岑的到来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她就这样大摇大摆找起了自己的目标,很快就把视线锁定在了内场。
修炼形式虽是不同,但一个好身体还是最主要的,所以外门的必修课就是基础炼体。
通俗一点来说,她是来蹭课的。
武长老生得虎背熊腰,一套拳法行云流水,即便白岑离得还有些距离,都听到了拳头与空气摩擦出的破空声。
白岑站在授课台边上,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短兵相接纵然刺激,但还是这样拳拳到肉看着叫人激动。
她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武长老,却愁坏了叶弄池。
好学是好事,但他一个天下无双的剑修,若教出来个体修,那可真是……
他这种愁苦的心情白岑当然无从得知,她正专心致志看着武长老授课,讲述体修如何金刚不入,如何出其不意将敌人斩于掌下。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还在倒数。
三、二、一……
【叮!】
系统提示准确响在耳边,白岑满意打开面板。
日常栏两项,浇水已经变灰了,就在这一秒,下面那项日常也变成了灰色。
‘浏览任意课堂一刻钟’。
系统倒是没有辜负它的名字,拼夕夕的那套流程它拿捏得精准。
其他课程当然也有授课,不过原主没资格进,她又重伤不愿惹是非,唯一能来的就是这开放的练武场了。
白岑心满意足地关上系统界面,目的已经达成,她也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叶弄池见她要走也松了口气,他只当她是一时兴起,这会儿怕她再燃起什么体修的念头,还苦口婆心又劝了两句。
“体修有什么好的,说好听的是力拔山河,说不好听的就是只会用蛮力,还是剑修好,剑修飘逸,而且剑修普遍很聪明。”
如此努力踩一捧一,白岑险些都感动了。
她正要开口教育他修修平等,却猝不及防被叫了名字。
“白岑?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岑双眸不由自主一颤,缓缓回头。
虽都是白衣,但有一人极为出众。
眉如远黛,薄唇含情,配上飘逸裙摆,好似山间精灵无意落入凡间。哪怕白岑在这一瞬间猜出了这人的身份,也不免为她的容颜惊艳一番。
若是所料不错的话,这人就是原主一直滋养的对象,白纤竹。
果不其然,从她身后闪出了另一个身影,不是齐劲又是谁。
这二人凑在一起,白岑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又要弄出幺蛾子了。
白岑在心里说了一声晦气。
早知他们来,她就不来了。
眼下不是惹事的好时机,白岑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没有停顿地转身就要走,齐劲哪能叫她如愿,先前被长老阻止,他的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顺不过来。
几乎是眨眼间,他出现在了白岑身前。
齐劲面带嘲讽,说话也阴阳怪气。
“先前被你逃了,如今你总没话说吧。跟我上去比试!”
白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是个比武台。
齐劲狞笑起来,脸上又开始充血,额上也跳着青筋。
“放心,练武场切磋,点到为止,你我都没有兵器,又都是筑基,公平得很。”
白岑叹息一声。
如果是平常,她很乐意上去挨这么一刀,但眼下她身体的状况,修为虽可贵,性命价更高。
更何况还不能带兵器,那连搏一刀升级的必要都没有了。
周围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窃窃私语起来。
白岑凝神一听,一些内容很快飘进了耳朵。
“白岑?那个走后门进来的废物?”“嘁,人家可是筑基了呢。”“啊?就凭她?”
这些言语太碎,白岑过滤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叶弄池不屑地‘嗤’了一声。
“别理他,请斗需双方自愿,你直接拒绝。”
听他这么说,白岑放下心来,不是强制切磋就好。
“我拒绝。”
怪的是,这话一出,不仅是齐劲,周遭都静了一分。
这份安静倒是叫白岑疑惑了。莫不是她说错了话?
很快,叶弄池给了解答。
“虽是自愿,不过剑修天生好斗,再加上都好面子,还没有人拒绝过。”
白岑无语了一瞬。
能拒绝却不拒绝,剑修的胜负欲都是这么奇怪?
好半天,齐劲才嗤笑一声。
“果然,即便是到了筑基,废物也还是废物,连切磋都拒绝,你身上可还有半点修士傲骨!”
白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傲骨和性命孰轻孰重,他是傻子,就当她也是?
但很显然,有他这个想法的不在少数,如果说方才他们还是窃窃私语,那现在已经是不加遮掩的嘲讽了。
“就是,你这样哪里像个修士!”“呵,大概是怕露怯吧,谁知道他那个筑基是哪里来的!”
白岑掏了掏耳朵,觉得修仙界跟市井也没什么区别,见到热闹都是要上去唱两句的。
叶弄池更是直接,把不屑表现在了明面上。
“逞能的蠢材和傲气的天才,连这点区别都弄不清楚,也配在这里指指点点。”
白岑神色古怪地看了过去。
如此抬高自己贬低他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这么自然,叫她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她的沉默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实打实的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