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我堂姑和表妹,她们……”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岳母和妻子,单单是这么想着,周耀便通体生寒,同时对赵承业这位堂姑父也更为厌恶起来。
“许淙,我之前曾听堂伯祖父说过,我那个堂姑是知书达礼,非常贤惠的一个人。尚在闺中的时候就有贤名传出,也有很多人家上门提亲。他们两家的亲事还是那个赵承业亲自上门的呢,他怎么就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呢?”
“纳妾也就罢了,带着妾室赴任也是寻常,但他怎么敢让妾室顶着‘赵夫人’的名号出门交际应酬,跟其他的官夫人们打交道?”
“他难道就不怕露馅?”
周耀愤愤不平,“还是在他的眼中,我们周家就这么的无足轻重,可以任人欺辱?他这样行事,将堂姑至于何地,又将我们周家至于何地?”
许淙表示自己也不懂渣男的想法,冷笑道:“或许是在外久了,家中的妻儿就无足轻重了吧,呵呵,周耀,你们家可不能放过了他!”
“这是自然!”
周耀郑重道:“别说我跟表妹已经定下了亲事,堂姑和表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是没有定亲,那也不能不管的。”
“不然我们周家,如何在沂州以及密州立足?”
“这事一传开,我们家又毫无反应的话,从此以后家里的姐妹们都嫁不了好人家,我的那些兄弟们,也都娶不了好人家的女儿了。更重要的是,一旦让外人知道周家连自家人都护不住,那家里的生意用不了几年就会被人夺了去。”
“我虽然未曾做过买卖,但也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而想要家里蒸蒸日上,那叔伯兄弟们的劲就得往一处使。”
许淙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
赵承业是赵胜的爹,赵胜在原书里是害死了辖愣的人,而赵家估计也跟原书里许家的家破人亡有关,并且赵承业这人在之前的乡试里还给自己使过绊子,所以能看到他们一家倒霉,许淙是非常高兴的。
而即便没有这些因素,赵承业和赵胜等人享受了周家和周氏带来的好处,却未曾想过对人家好一点,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想到这里,许淙忙道:“对了周耀,我过不久就要跟老师去京城了,这一去估计要明年才能回来,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我爹。”
许淙将青州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对方,然后道:“我爹之前在勉县做过县令,当时兴元府的知府就是赵承业,对于赵承业的事,他估计了解得更多。”
“你放心,我会写信告诉我爹这件事的。”
“我爹这个人,唔,”许淙想了想,然后道:“我爹嫉恶如仇,对,他就是嫉恶如仇。知道了赵承业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肯定会帮忙想办法的。”
之前乡试的时候,许明成看到老师转寄过去的那封信,就很不开心了。依照许淙对这个渣爹的了解,如果能坑赵承业一把,他肯定不会放过。没准还会挽起袖子亲自动手,将那坑挖得更大更深一些呢。
当然保险起见,他肯定是要写封信回去的。
而且要添油加醋!
听完许淙的话后,周耀非常感动,他连拍了许淙的肩膀好几下,激动道:“好兄弟,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等我跟表妹成亲,你一定要来喝喜酒,我要好好地敬你一杯。当然还有云大人和许大人,我们周家也一定会表达谢意的。”
“好兄弟!”许淙也拍了周耀好几下,“一定要给那个赵承业一个教训,最好让他以后再也做不了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毕竟帮周耀就是帮自己啊!
想得非常明白的许淙这天下课回去之后就开始写信,他先是问候了家里的王老夫人、金氏、辖愣及泽哥儿等人,还说随信会给辖愣及泽哥儿寄礼物,让许明成记得转交,而且要说明是哥哥送的,不能昧下。
然后他另外取了一张纸,开始讲赵家和周家的离奇故事。
开篇当然是先介绍自己的同窗好友周耀,说他这次考完乡试回来,家里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周耀堂姑的女儿。
接着离奇的部分就来了!
周氏、充州、有丰厚的嫁妆、嫁给了姓赵的……
这些信息合起来是不是很眼熟?!
爹你觉得眼熟就对了,因为周耀堂姑嫁的就是赵承业啊,以前的兴元府知府,后来在乡试的时候又给自己使过绊子的人!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周耀说他的堂姑已经十几年没有离开过充州了哦,之前在勉县你跟孙叔调查到的那个‘赵夫人周氏’是个冒牌货,不是真正的周氏,这个消息爹你就不知道了吧,是不是很意外啊?
非常意外吧!
你绝对想不到,原来赵承业这个人,做官之后呢没有把妻子和女儿带上,而是将她们留在老家,美其名曰‘侍奉长辈’。但实际上他是将妻子和女儿留在老家受苦,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的,乐不思蜀了!
写到这里,许淙突然觉得某些字眼很眼熟,貌似自己很久很久以前曾经用来形容过某个渣爹,比如把亲娘和妻儿留在老家,自己则带着妾室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之类。
唔,这么说应该没事吧?
毕竟事情都过去了。
许淙左看右看,决定不改了就这样吧,于是在后面添加了老师的建议,以及周耀代表周家发表的,势必要给赵承业点颜色看看的决心。
最后,许淙在信上写道:‘爹,赵承业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坏到了极点。天底下所有的坏人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他坏。’
‘可惜我就要跟老师一起去京城了,没有办法给周耀更多帮助,也看不到赵承业的凄惨下场,所以爹你能不能帮忙啊?’
‘我跟周耀说了,等我跟老师去了京城之后,如果他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去青州找你帮忙,爹你肯定会帮忙的对吧?’
‘你一定要帮忙哦!因为赵承业真是太坏了!’
‘天下第一坏!’
写完之后,许淙将信封好,然后叫来了青木,“青木,我给我爹写了一封信,你明天一早就寄出去。对了,记得把我给辖愣和泽哥儿买的礼物也一起捎上,驿站不给寄你就去找一个去青州的商队。”
“一定要送到我爹的手中。”
青木郑重接过,“知道了,少爷。”
送完信后,许淙放松了下来。
对于许明成的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相信有了他爹的帮助,周耀他们处理这件事情肯定会更加的顺利,那个赵承业也会得到应有的处罚。
至于赵胜嘛……
把赵承业打倒,赵胜估计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毕竟他们是亲父子,而赵胜本人还是那个假周氏的儿子,一个嫡母与外家都不承认的庶子。
本朝律法许淙已经学完了,知道朝廷是不禁止男子纳妾的,只要养得起那养十个八个小老婆都没人管,但纳妾要得到正妻同意。正妻不同意,那就是外室,外室子的身份地位比婢女生的庶子还不如。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那个假周氏跟赵承业在一起,并没有得到真周氏同意的话,那么赵胜的身份,可就有大麻烦了。
……真令人开心!
哈哈哈!
赵家即将倒霉的好消息,让许淙足足高兴了半个多月,就连跟着老师一家前往京城的路上,他都是笑眯眯的,看到什么都兴致勃勃。
甚至每天写一首诗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灵感大爆发,一连写出了两首连云光霁都觉得不错的诗来。
而且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同坐一辆马车的师徒二人还讨论起了《竹精传记》的番外《银竹篇》的相关设定,云光霁的话给了许淙很多灵感。所以他晚上停下来的时候,把《银竹篇》的第二册 都快画完了。
许淙:“老师,您这次上京准备待多久啊?”
云光霁意犹未尽地翻看着许淙刚画完的两张纸,随口回了一句,“此次上京,估计三五年都不会走了。”
“老师您是打算在京城谋缺吗?”许淙盘腿坐在马车上,好奇询问:“那以您守孝之前的官职,能谋到什么缺啊?”
“京官外放,升一等,地方官入京,则降一等。”
云光霁合上册子,跟许淙解释:“为师守孝之前是正四品,这次留京估计也就四五品之间吧。而且因为你师祖已经是阁老了,一家不能有多个重臣,所以能给为师的只会是礼部、国子监、鸿胪寺等等闲差。”
做官还有这样的门道啊,真不容易。许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第123章
云光霁这次入京,大概会在京城待三到五年的时间。
许淙在心里略算了算,发现按照本朝官员三年一任的规律,这个时间也就是一任或者两任,然后老师就要接着外放了。
但等老师外放的时候,蕙姐儿和莹姐儿也要跟着去吗?
想到这个,再回想原书里姐妹俩外出上香礼佛,结果双双跌落山崖的悲惨命运,许淙突然有些不安,于是犹豫着问道:“老师,您如果三年后外放的话,那两位师妹还有师弟,会跟您一起去吗?”
云光霁挑眉,“你觉得呢?”
那当然是去啊!
许淙差点脱口而出,因为如果不去的话,那么三年后两位师妹正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跟原书里外出上香,然后遇到意外的时间是一样的。
虽然现在已经发现了主角是谁,也揭穿了赵家人的可怕面目,许淙相信老师不会让可恶的赵家人有接触两位师妹的机会。但保险起见,她们还是不要留在京城的好。
毕竟两位师妹的死亡跟‘主角’有关,只是他自己做出的推测而已。事实是不是真的这样,许淙也不敢确定,因为文里没有正面描写。事实上在他的记忆里,那本《庶子官途》的主角一直都是正面人物,作者也没有描写他的父亲竟是那般不堪。
或许赵承业做的事也一直瞒着赵胜?
许淙一阵胡思乱想。
不过好在随着赵胜这个‘主角’的确定,他就好像确定了‘锚’一样,也渐渐地想起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就有关于原书时间线的。
原书里许家的惨剧大概发生在两年后,也就是泽哥儿四岁左右的时候。具体的地方许淙不知道,就记得那里有个大湖。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在他们青州的家,因为青州府衙没有湖泊,这也是许淙发现赵胜就是主角,但没有急着赶回去,而是写了一封信告知许明成后就这么爽快到京城来的原因之一。
因为‘剧情’还没有开始。
而两位师妹的故事,就在更后面了,并且她们是在外出上香的时候遇到意外的,具体的时间许淙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地点就在京城。
所以针对这样的情况,他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两位师妹还是离京城越远越好,离这个会让她们丧命的地方越远越好。
因此现在面对着老师的问话,许淙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觉得师妹和师弟们应该跟着您和师母,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云光霁不置可否,他仔细打量了许淙这个弟子几眼,发现他的确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什么其他含义,对两位女儿更没有任何想法,于是移开了目光没再说什么。
许淙见老师不说话,也不好再开口劝说了。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小时候想的那个找位算命先生上门,说姐妹俩与佛无缘或者在多少岁之前要远离佛寺,不然会让她们后半辈子远离红尘,或者有灾祸的这类安排还是要执行起来。
方法虽然老套,但管用就行。关键是老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应该会宁可信其有,有所准备的吧?
老师不是那种自大的人,应该会的!
不过具体要怎么办,许淙却没有想好。
因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处理得不好被老师发现了的话,估计会严重影响两家的关系,甚至老师在盛怒之下,恐怕还会将自己逐出门墙。所以最后想来想去,他决定先把自家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或许下次回去的时候,可以问问许明成的意见。
反正剧情还没开始,来得及。
……
徐州距离京城不远。
许淙等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大概半个月左右就看到了城门。
这样慢的速度,是因为此次云家上京,那是一家老小齐齐出动,上到云光霁已近六十的老父亲,下到云麟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那是一个都没有落下。
人一多,状况自然也多。
许淙身为弟子,又是特地送他们上京的,一路上都积极地跟着忙里忙外。如今看到京城就在眼前了,他自己都松了口气。
“老师,我们到了!”
“京城到了啊……”云光霁看着前方那扇陌生又带着熟悉的大门,表情有些怔忪,过了一会儿后才让人再度启程。
像城门这样的地方,向来是百姓们走一边,有身份的人走一边的。所以今天虽然入城的人挺多,但云家的车队并没有被耽误。不但很快过了城门,就连入城之后都很顺利,一路来到了内城,最后在云府的二门处停了下来。
亲人们见面,自然是一阵寒暄。
许淙由头至尾都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等云家人安顿下来之后,他便找到了云光霁,提出了告辞。
云光霁诧异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听出了老师好像不让走的意思,许淙比他更诧异,回了句,“老师,我已经将您和师母等人送到,所以我要回家了啊。”
他在京城有房子的,虽然大部分租出去了,但还专门留了个院子给自家住。现在既然已经将老师他们平安送到,那接下来自然是各回各家,他要回家去了。
云光霁摆摆手,“就在府里住下吧。”
他不太高兴地道:“你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儿,父母皆不在京城,哪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自住,难道我这儿缺你一口饭?”
许淙:“这……”
他还真没想到老师会开口让他留下,毕竟他之前的计划就是住到自己在贡院附近的那座宅子里面去的,过几个月还能感受一下乡试的气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