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封信之后,许淙啧啧两声,“爹,那赵承业知道的话,肯定很生气吧!”
毕竟从这封信上看来,不但真正的周氏脱离了他的掌控,女儿也嫁给了他根本没看中的人。而且派人去谋害岳父一家,还被当场抓了个正着,当成证据送到京城来了。
可谓是满盘皆输!
许明成的表情也挺满意的,“那赵承业自视甚高,目前又为官在外,估计是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处理周家的。”
“如此一来,等他得到消息,周家的人已经离开沂州了。”
“不错,倒也不算笨。”
何止是不笨,周家人挺聪明的了。
许淙一边将信收起,一边感叹,毕竟其他人遇到这种冒名顶替的事,恐怕早就冲到赵家对峙,或者找个官府告状了。但周家人为了达到最大的报仇效果,硬生生地在赵承业的眼皮子底下调查了两年的时间,几次隐而不发。
换做是其他人,早就忍不住了。
如果周家人忍不住,一开始就揭露出来的话,那么恐怕真的会被赵承业处理掉证据,从而逃过一劫。这种事情在许淙游历以及在青州府衙实习的那段时间里都听说过。
只能感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爹,我们要派人去接周耀他们吗?”许淙突然想到,“那个赵承业既然已经派人对周家人下手,想要斩草除根了,那还会让他们顺利到京城来吗?”
许明成摇头,“不必太过担心。”
“你看周正礼的信里只写着他们要到京城来,但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却只字未提。想必经过了那些事,他们家也是有所防范的。”
“我们安心等待便是。”
许淙缓缓点头,觉得许明成说得也有道理。
毕竟赵承业现在也就是个四品官,还是文职,他的手底下虽然有自己培养的人,但肯定也不多,所以劫道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小。
而阴谋诡计的话……
经历了这么多的周家还会怕吗?
肯定不会的了。
想到过不了多久,赵家就要倒大霉,许淙顿时高兴起来。
许明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也露出了笑容,“淙哥儿,周家的事等人到了再说,为父如今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议。”
“和我商议?”
许淙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回答:“爹,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议的啊,难道是又想要跟我借钱了吗?要借多少啊?”
“对了爹,你这次要借钱做什么,买房子吗?”
许明成:“……”
“胡说八道!”
许明成收敛了笑容,生气了的他连商量都不打算跟儿子商量了,直接板着脸通知:“我要说的是你的亲事。”
“我跟你娘已经商议过了,等你春闱结束,就让你跟云家二姑娘定亲。所以这次春闱你得认真考,别丢了人。”
许淙险些跳了起来,“定,定定定亲?”
天啊,居然是定亲!
许明成皱眉,“你慌什么?”
慌,慌,他慌了吗???
许淙有些手足无措,忙问:“爹,怎么突然要给我定亲啊,我还小,今年才十七岁呢!”
“十七不小了。”
许明成回答:“多少人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生了。”
“为父当年要不是家里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早就娶妻生子,哪里会耽搁到二十余岁。像你的老师,就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成的亲,如今都抱上孙子了。”
许淙:“……”
渣爹十七岁的时候不成亲,恐怕不是因为家里穷,而是眼光太高吧。他估计早就打算好了,要娶一个对仕途有帮助的女子,所以才会一直等到二十六岁高中的时候。
对此,许淙是门儿清,毕竟书上都写着的呢。
不过意识到这一点,许淙突然就不慌了。
成亲嘛,他当然也是会成亲的,如今就是早了点而已。
所以许淙想了想,好奇询问:“爹,你怎么会想到要让我跟二师妹定亲啊?二师妹比我还要小,今年才十六岁呢。”
许明成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一直纠结年岁,便问:“难道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姑娘?”
若真是如此,那跟云家的亲事就不好定下了,毕竟姻亲结的是两性之好,但若是儿子喜欢年纪大些……
许明成深深皱眉,觉得儿子出门一趟,莫不是有了什么风流韵事,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打量着许淙的目光都变得犀利起来。
“你把你最近一年,在外头游历的事情好好地给我说清楚!”
许淙:“……?”
他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许明成就突然生气了,只好把自己游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我先去了北边……书院……然后南下……孙大郎来接我……”等全部说完,桌上的茶也被两人喝干净了。
“爹,我说完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认真听完的许明成发现许淙的游历,还真的只是游历,于是神情也缓和了下来,他没有解释缘由,而是岔开话题道:“就是看看你在外头都做了什么事,好了,云家的这门亲事,我和你娘都觉得不错。”
“我们两家虽谈不上门当户对,但你毕竟有功名,所以也能弥补些许。云二姑娘此人知书达礼,你娘也说她的教养很好,就是你祖母也喜欢。”
“所以如果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后,许明成又补充,“至于你觉得你们还小这事,可以先定亲,以后再成亲。左右京城的贵女们基本上都是十五六岁定亲,然后十七八岁出嫁的。”
“等云二姑娘十八,你都快二十,不小了。”
许淙,许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明成这意思,摆明了是不让他拒绝啊。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如果跟二师妹成亲的话,那也还是挺好的。首先两个人从小就认识了,近几年偶尔也会见面,不算陌生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莹姐儿是属于那种很努力、很认真生活的人。不管是小时候遇见,还是长大之后的再相遇,他都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就好比作画吧。
莹姐儿从小就跟着老师云光霁学画画了,如今十几年过去,她的画作已经自成风格,许淙偶尔会在老师的书房看见,的确画得很不错,可以看得出来是有下苦功夫的。
单单画古风山水、人物的话,许淙自认都比不过她。
所以许淙点头,“好,那爹你就去提亲吧,不过要莹姐儿自己同意才行的。”如果莹姐儿不同意的话,他可不能勉强。
许明成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没过几天,他便对许淙道:“云家那边已经同意了,不过云家也不止一个女儿,因此你的老师说此事先不往外传,等他大女儿也定了亲再说。”
“所以这次春闱,你得努力了。我可是跟你老师打了包票,说你一定能考上的,若是考不上恐怕就要好事多磨了。”
“同,同,同意了啊。”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许淙还是手足无措了一阵子,然后才重重点头,“我知道了,爹,我会努力考好的。”
看来这次春闱,哪怕不考虑要赢过赵胜的这个想法,也不能故意考第八十八名了,不然怕不是会迎来棍棒双打。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达成‘爹考八十九,我考八十八’的这个成就,但许淙很快又安慰自己,不管是哪个名次,只要比八十九高,那就是自己的胜利!
如果高很多,那就是碾压。
碾压也很不错!
……
转眼就来到了二月,今年二月京城的天气比上一次云麒等人考试的时候要冷,但也没冷太多,对于已经在京城住了挺久的许淙而言,还算能适应。
他提着自己的考篮入了场,跟乡试一样闲着的时候认真煮饭、煮面,答题的时候全神贯注,连主考官走到旁边都没有发现。
今年会试的题目不难。
或许因为主考官是户部尚书,所以出的题目都很实际,有一道题还夹杂着运算,这些对于许淙而言都没有难度。唯一有难度的诗词,在经过老师这些年的特殊锻炼之后,许淙也很快就想到了两首,稍微改了一下后填了上去。
走出贡院的时候,他还挺满意的。
然后三月初会试放榜,会元是庐州许淙。
第一名!
第135章
“爹,我是第一名!”
“哈哈哈哈哈――”
“第一名!”
饶是许淙从小到大都嚷嚷着‘我要考第八十八名’,但真正名次出来后,他还是非常欢喜,毕竟考到第一名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
收到喜讯的许淙, 第一时间就转身抱住了许明成。
“爹你听到了吗?”
“我是第一名啊,是会元,是第一名,我考了第一!”
“厉不厉害!”
“厉害,很厉害。”许明成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他抱住扑过来的儿子,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你果然没有让为父失望!”
“那当然!”许淙得意洋洋,然后又跑到已经半头白发的王老夫人面前,高兴问道:“奶奶,我考了会元,是会试的第一名!”
“比爹还要厉害!”
王老夫人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说好,“乖孙呐,奶奶就知道你肯定能考上的,哈哈哈我的乖孙考了会元,考了会元啊!”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
辖愣也很高兴,“大哥,恭喜你。”
泽哥儿也小大人一样地朝他拱手,“恭喜大哥。”
许淙哈哈笑,顺手摸了一下泽哥儿的头,“同喜同喜,泽哥儿,等我考完殿试,我就把我用过的书都送给你,不用谢!”
泽哥儿回想起大哥书房里两大架子的书,顿时皱起小眉头。
许淙笑得更大声了。
他跟弟妹以及王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又跑到了金氏的身边,“娘,我考中了会元,比爹的名次还要高,高了很多!”
“是,娘知道了,你比你爹还要厉害。”
金氏望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许淙,眼中含泪,然后她对许明成道:“老爷,淙哥儿高中是我们家的大喜事,不如这个月的月钱都发双份,让大伙儿都沾沾喜气。”
“应该的,”许明成豪爽大笑,“不但这个月要发双份,等淙哥儿殿试的时候也发,我们家如今也不缺这些银钱。”
“对了,淙哥儿高中的事,得打发人去云家说一声。”毕竟如今云光霁不但是淙哥儿的老师,还是他的岳父,如此大的喜事当然要告知对方。
金氏忙道:“去了,刚刚我便吩咐了人。”
……
会试放榜跟乡试放榜一样,是全城的大喜事。
随着去贡院看榜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以及报喜的人敲锣打鼓、接二连三地上门,本次会试的名次也在京城传开了。
没过几天,许淙就拿到了一份名单,以及会试前十的卷子。
会试的名单是有人放榜之后专门去贡院外抄的,上面有所有人的名次,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人就是许淙的同年了。
至于前十名的卷子则是云家那边送来的,据说是云光霁请礼部的人帮忙抄录,然后特地送来给他看看,好让他‘知己知彼’。
许淙认真地看了一下。
这一次的会试,有几个他熟悉的人也参加了。比如同是庐州人的郑瑞成、以及上次会试他哥考上了,但他自己却落榜了的王武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赵胜。
赵胜这个书中主角,之前已经集齐了县案首、府案首、院案首、解元等四个第一,这一次会试之前,他中会元的呼声也挺高的。不过最后许淙的文章更符合主考官的心意,所以他只考中了第二名。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自己的话,那赵胜估计就是会元了。如果他考中会元,那么就是连中五元,最后的确有很大可能获得状元。
不过现在都没有了哈哈哈。
对此许淙是很高兴的。
毕竟为了这场会试,他不但从乡试之后就日以继日地努力,而且还出门增长见闻,跟其他地方的举人们进行交流。差不多一年下来,连鞋子都走破了几双,至于钱财更是花出去不少,其他的水土不服、迷路等等就更不用说了。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他可谓是努力到了极点。
当然虽然达成了心愿,在会试的时候考过了赵胜,隔空给了赵承业这个阻拦自己获得解元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但许淙也不会小看了人。
毕竟会试并不是科举的终点,后面还有最重要的殿试呢。
所以他认真地看了前十名的会试卷子,然后拿着它们找到了许明成,“爹,你看看赵胜的这份卷子,写得还挺好的,就是有些虚浮。”
许明成看了一下,点头,“你说得是不错。”
“此子估计是没经过什么事,所以写歌功颂德的文章还行,但却写不出钟尚书想要看的东西。他的文章辞藻华丽,失于轻浮。”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上两任的状元便是这个路子,你殿试的时候要多加留心,免得马失前蹄。”
许淙听懂了,许明成的意思就是当今陛下喜欢歌功颂德呗,因为每次的前三甲都是他点的。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谁不喜欢夸夸夸呢。
等殿试的时候,他也闭着眼睛跟着夸就是了。
肯定不会比别人夸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