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越觉得这支簪子好看,于是把私房钱搬出来数,准备过几天再去挑一件。当然这次就不用渣爹陪着了,他只带青木一个人去。
想到这里,他把钱数出来递给了青木,“青木,这是三两五钱银,你拿去给黄管家,是买簪子的钱。”
青木双手接过,“是,少爷。”
目送青木出去之后,许淙把簪子仔细收好,准备等金氏过生日的时候就送给她。
然后过了几天,许淙挑了一天跟来接人的桥叔说他有事要去后面的赵家请教夫子,让他稍等一会儿,然后自己则在赵诚的帮助下,带着青木通过赵家后门来到了丰泰银楼,仔细挑选了另外一支,上刻有福禄图案,名为‘福禄双全’的簪子收好。
这是他准备将来送给亲娘常白芷的。
虽然两人从没见过面,但许淙很感谢她带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所以计划每年也为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这样将来有一天两人相认,便都送给她。
那些大人的事他管不了,所以他就只做小孩子的事。
为此他还跟掌柜的说这是他暗地里为他娘准备的惊喜,让他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诉渣爹,不然他以后都不敢来他们家买东西了。
银楼掌柜已经知道这是县令家的小少爷,哪里会不应,许淙话音刚落他便道:“小少爷请放心,我们保证谁也不告诉。”
许淙这才放心,高兴地回去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金氏生辰的这一日。
和提前四个月就告诉渣爹自己要送他生辰礼物,让他左思右想不同,这一次要给金氏送礼物的事情,被许淙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但叮嘱了青木不能往外说,还特别嘱咐了渣爹要保密。
所以一等许淙把东西拿出来,就连往日以稳重示人的金氏都吓了一大跳,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这,这是淙哥儿为我准备的?”
“对啊,娘。”许淙见她高兴,自己也很高兴,“是我挑的,用的也是我的零花钱,攒了好久好久哦。”
“娘你喜不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金氏的声音顿时就哑了,就连后面许明成送了一对簪子,都没有让她这么高兴,见此许淙得意地又看了渣爹一眼。
许明成笑笑,然后道:“淙哥儿,你可还记得要给你娘写一首诗的,如今你的诗可写好了?”
许淙:“……”
没有写好!
提到这个,许淙顿时有些丧气,他抬起头闷闷地说:“娘,我有努力想了,但想不出来。”
许淙之前给孙大郎写了一首诗,然后渣爹说等金氏和王老夫人过生日,让他也给她们两个各写一首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写出来的,所以答应得很爽快。
但没想到等后来真的开始写了,他就发现自己左思右想、上想下想,但却怎么也写不出来,即使勉强写出了一两句,也一点都不满意。
所以今天送给金氏的,就只有发簪和画像,而没有他亲自写的诗。
他也很想写的,但写不出来!
被渣爹提醒了这件事,他就很沮丧。
“淙哥儿乖,写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金氏忙搂着许淙安慰,顺带责怪地瞪了提起这话的许明成一眼。
王老夫人也哄着,“你爹那是糊涂了,他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字都还不认识呢!”
“乖孙呐,想不到就想不到,我和你娘不会怪你的。这做诗又不是吃饭,即便是吃饭,那也得先种谷子呢,哪里能想吃就能吃到的。”
许明成摸了摸鼻子。
他是真以为淙哥儿已经想出来了的,毕竟他之前给孙大郎写的那首诗非常地简单,而且两天就写好了。所以今天就顺口一说,没想到淙哥儿居然这么久了,都没有想出来。
面对着母亲和妻子责怪的目光,许明成清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好了,大家都没有怪你,现在想不出来以后再想也就是了。”
“你不是给你娘画了画像嘛,打开来给你娘看看。”
是的,许淙还给金氏画了一幅画像,花了他好几天的时间呢,现在听到渣爹这么说,他便把画像打开,然后期待地问。
“娘,这是我给你画的画像,这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这些发簪也是你喜欢的。”
“好不好看?”
金氏:“……”
许明成:“……”
王老夫人:“哎呦,这个好看!这些发簪有一,二……”
许淙忙道:“奶,有八根,这边有四根,这边也有四根。”
王老夫人:“对对对,正是八根,就跟唱大戏里的皇后娘娘似的,慧娘你看,这画的你多好看啊!”
许淙的这幅画,是着了色的,一眼望过去可以用“宝光闪闪”来形容。金氏看着画里满头金银发簪的“自己”,再看看旁边强忍住笑意的许明成,然后再看看同样觉得很好看的祖孙,突然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很好看,淙哥儿你画得真好,娘很高兴。今晚啊娘就把这幅画挂在屋里,以后天天都能看到。”
许淙兴高采烈,刚刚写不出诗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真的吗?”
“娘你真的喜欢啊?”
“对,”金氏笑得没有一丝勉强,“娘是真喜欢。”
淙哥儿画的这八根,都是她经常戴的簪子,她哪有不喜欢的。换了是老爷,估计连一根都没记住呢。
见金氏真的喜欢,许淙便也高兴起来,接下来的他完全忘记了写不出诗的郁闷,高高兴兴地和家人一起吃完了一碗长寿面。
金氏的生日过后不久,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去年的这个时候,因为一家人还在路上,所以并没有怎么庆祝。今年难得人齐,金氏也高兴,便张罗着好好的庆贺了一番。
她不但给当值的下人们发了双倍的月钱,还置办了一些糕饼、鲜果子和干果子、以及布料等物,让满府的下人们都过了一个好节。
当然,下人们都过得好,许淙他们几个就只有更好。
金氏不但开了库房取出布料给他们一人做了两身新衣裳新鞋子,还把全家上下都重新布置了一番,就连许淙的屋里,也添了好几盆好看的花。
许淙看到这些菊花,想了想还是没有揪下来做菊花饼。
他有点想念庐州家里,他娘院子里的那丛栀子花了,用那个做出来的油炸栀子花饼又香又脆,非常好吃,可惜这里没有。
时间进入九月,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地掉落,门口的那棵树上,又传来了小鸟的叫声。
啾啾,啾啾……
某一日许淙和许明成两人从外面回来,许淙听到熟悉的鸟叫声,便有些好奇的问道:“爹,你说这只鸟,会是我们去年遇上的那一只吗?”
许明成被他问住了,想了想才回答:“或许是吧。”
“古人云,只要巢筑得好,便会有鸟雀自来。我们家没让人打扰这窝鸟,想来它们是不会轻易走的。”
许淙马上道:“那我们今年也不要让人打扰它!”
许明成:“好,爹会吩咐下去。该回去了,外面风大。”
许淙乖乖点头。
今年的风的确比去年的要大,树上的叶子也比去年掉得更快,更早。
当时间走过九月、十月,进入到十一月的时候,一眼望去到处便都光秃秃的了,某一日许淙起床后推开窗户,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雪。
“下雪了!”
相比起去年下雪时候的兴奋,长大了一岁的许淙淡定了许多。
他转头看向了正在收拾床铺的秋果,然后道:“秋果,下雪了,我要穿厚衣裳,还要穿防雪的斗篷。”
虽然下雪,但他还得去私塾。
“知道了淙少爷,衣服早就已经备好了,您快把窗关上,外头的风冷着呢。”秋果整理好床铺,然后打开柜门,抱着一堆衣服朝他走来。
许淙是觉得有点冷,于是啪地把窗户关上。
等换好衣服之后,青木也已经提着早膳回来了,是许淙在冬天很喜欢吃的热汤面,上面还放着鲜嫩的青菜以及翠绿的葱花。
早在九月的时候,王老夫人就把菜地重新种上了,依照的还是去年两人摸索出来的那个法子。外面盖油布,里面烧柴火或者是炭火。
等到了十一月真正冷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郁郁葱葱,一片翠绿。所以现在许家并不缺新鲜菜吃,而且因为今年开的地还比较大,所以品种更多了。
青木一边把热汤面端出来一边道:“淙少爷,桥老爷说昨晚下了雪,今天路上怕是难行,让您用了早膳之后就出发,可莫要耽搁了。”
许淙在桌前坐下,“知道了。”
暖呼呼的一碗热汤面喝下肚,许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不过等真正走到雪地里的时候,还是有点冷的。
身子倒是不冷,他穿得厚厚的,几乎裹成了一个球,但脚却有点冷。虽然出门的时候秋果给他套上了下雪时候出门用的木屐,但冷风从脚踝处隔着两层布袜子掠过,依旧让没有防备的许淙瞬间打了个激灵。
好冷啊!
去年因为年纪小,所以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外出,有也是让人抱来抱去,所以对踩在雪地里有多冷,许淙已经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了。
没想到这么冷!
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毛绒袜子,觉得脚冷也只能多穿几层棉布袜子,但棉布袜子在这个天气里根本就不顶事。
许淙单单是从自己院子里走到大门口,就觉得脚都冻冰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
许淙坐上马车后,一边习惯性地复习前一天的功课,一边暗暗思索,得想个什么样的办法来应付今年明显比去年更冷的冬天。
他现在的活动范围变大了。
除了要去私塾之外,还要去县学蹭课。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不好走到哪里都要别人抱的,所以得想个办法,让自己能够在冬天暖和起来。
想着想着,私塾到了。
“许淙!”
一进门,赵诚就朝他招手,“许淙,原来真的能够在冬天种出菜来啊,你奶奶可太厉害了,非常厉害!”
赵诚这话一说,许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年初他刚入学的时候,赵诚就因为他姓许,年纪也比较小,所以就认出了许明成是他爹。而许淙后面坐着的王瑜,也因此想起来自家吃过许家冬天种出来的菜。
两人为此还产生了争议,一个说冬天是种不出菜的,因为他奶奶和他娘都这么说。一个就说冬天可以种出菜来,因为他就吃过。
他们两个人僵持不下,还找许淙评理来着。
许淙当然是站在了王瑜的这一边,因为王瑜吃的那些菜,他也有份参与种植。不过他也没忘了赵诚,所以今年家里再种的时候,他就特地请两人过来参观,还用花盆给两人各分了点种子,让他们在烧了炭盆的屋里种。
这不,现在就种出来了。
不但赵诚的种出来了,王瑜的也种出来了。
见到许淙进来,王瑜就很高兴地道:“许淙,我的也种出来了,我爹说等那盆菜长高一些,就煮了给家里人吃。”
“我家的菜也长出来了,早上还吃过。”许淙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突发奇想地低头看他们的鞋子,“这样穿,你们冷不冷啊?”
两人也低头看,赵诚的还好,毕竟赵家就在后面。但王瑜的就不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没注意踩到了雪地里,他的鞋子还湿了一小块。
“冷,不过这样就不冷了。”王瑜说完,还跺跺脚蹦跳了好几下。
“许淙,你也试试。”
许淙还真的跳了两下,觉得取暖靠抖这个办法效果还是有的,但没达到自己的预期,所以回去的路上又琢磨了起来。
第50章
几个月过去了,当初那家门口摆放了巨大貔貅石雕的铺子也已经开门,并且生意还算不错,但许淙路过了几次,依然没有遇见过他们的东家。每次都只是看到不同年纪的女客人进进出出,或买布料、胭脂水粉等,或者是卖绣活。
今天也是如此,虽然外面还有细雪飘落,但依然没有降低客人们的热情,许淙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就看到有人进去之后不久,就穿着一件大毛衣裳出来。
等等,大毛衣裳?
许淙把窗帘掀开,半探出头去仔细看了起来。
刚刚出来的那人穿的还真是一件大毛衣裳,看起来毛茸茸的,肯定很暖和。因为和周围缩手缩脚时不时跺跺腿抖一抖的人相比,她站得笔直,一点都不冷的样子。
许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内里,摸到了他娘之前提起过的狐狸皮,据说这块狐狸皮还是金家叔祖母让人送来的。
因为很保暖,所以金氏就让人给他做了一件衣裳,专门在冬天的时候穿。为了让毛皮的保暖效果更好,这件衣服还没有像有些人家一样缝在外面,而是缝在了里面,只在领口露出一圈来。
许淙摸着柔软暖和的狐狸毛,眼前一亮。
这天回去的时候,他就问金氏要了几块毛皮,还特别强调不要贵的,就要那种色泽不均匀、毛厚但又很柔软不刺人的。
金氏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让秋月去找,“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毛皮家里有,你怎么挑起那些便宜货来,那都是搭头。”
“就要便宜货!”
许淙斩钉截铁,还特别强调,“娘,要挑那些东一个色、西一个色,就好像瘌痢头一样的才好,我就要那样的,越便宜越好。”
金氏无奈,“好好好,娘让人给你挑。”
不一会儿,秋月就拿着几块皮子回来,对许淙道:“淙少爷,您看看这几块可好?”
“这两块兔皮是之前置办冬衣的搭头,而这半块狼皮则是老爷前些日子带回来的,但夫人觉得它色不正,所以就没用来做衣裳。”
“就是要这样的!”
许淙围着那一小堆色泽不均,边缘还参差不齐的毛皮转了一圈,满意点头,“我就是要这样的,秋果,快帮我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