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时只柚【完结】
时间:2023-02-14 09:05:20

  逢冬仰起头看他。
  目光很清,里面有很细的波澜,对视片刻,波澜扩大了一点。
  空气中暗流涌动。
  陈北炙侧头笑了一下:“糖吃了吗?”
  “化了。”
  他就那么看着她,慢条斯理带着点懒意,烟雾从身侧往上烧。
  “你就打算这么勾人?”
 
 
第21章 逢冬
  这时是四月末, 天彻底黑透,身后的舞蹈教室也黑了灯,最后的三两个女生结着伴往外走。
  陈北炙指间夹着烧到一半的烟,制服外套敞着怀, 里边的T 被风吹得鼓起, 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灼烫的余热顺着烟头流入空气。
  糖彻底化掉了,黏腻地粘在掌心。
  她踮起脚, 去拿他指间只剩一截的烟。
  指骨交叠, 掌心的温度叠在一起,他松了手,烟滑到她的手里。
  “好学生不会干这种事, ”散漫不经心的语调,“逢冬同学。”
  这回记住她的名字了。
  逢冬抬起头, 剔透的目光撞上他的。
  “那你呢?”
  陈北炙的手插回裤袋,懒洋洋地站着。
  “我不是什么好人。”
  烟快要烧到头了,逢冬低头看着那截烟,他低头看她, 在她的手表现出抬起的趋势时, 按了下她的手背, 烟头掉在地上, 灼红的光短暂燃烧片刻, 然后熄灭。
  陈北炙侧了下头:“走吧。”
  逢冬:“我再去检查一遍教室。”
  “监控室的门在晚上七点钟上锁,钥匙在席子强那儿, 除了每周五学生会的人过去检查一遍打扫卫生, 其他时候门一直锁着, 没有钥匙进不去。”
  逢冬的掌心起了层薄汗, 陈北炙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在蛇打七寸上面,他永远比旁人棋高一着。
  陈北炙看了她一眼,低头拆糖盒,拆完问:“还要吗?”
  逢冬的心神还是乱的,在糖落入掌心时下意识看了一眼。
  苹果味的。
  他从兜里拿出把钥匙:“进去吧。”
  逢冬下意识看了一眼钥匙串,发现下面挂着个很小的相框吊坠,里面是张合照。
  “席子强的钥匙?”
  “备用的。”
  走廊里漆黑安静,逢冬进去的时候没找到灯,在黑暗中无端心慌,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收紧,走得很快。
  走了半分钟,身后响起道声音,倦懒的:“到了。”
  脚步停住。
  黑暗中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擦地一声,逢冬转过头,看到黑暗中一束光亮起来。
  陈北炙插着兜,唇角有很淡的笑,散漫的:“怕黑啊,刺猬同学。”
  逢冬在监控室找到了那天选拔的录像,调开,一帧一帧地看,在镜头的记录下,所有肮脏龌龊一览无余。
  她看的时候,陈北炙在后边回消息。
  章子最近在追一姑娘,坚持一天送两顿饭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今晚上人姑娘跟朋友出去了,他不知道,带着打包好的饭跑了个空,想起一帮兄弟,在群里喊人。
  几个人迅速攒完局,在商量叫哪家的啤酒和小龙虾,往常这件事一般都是陈北炙干的,几个嗷嗷待哺的人在群里疯狂@他。
  【章鱼不是鱼:我炙爷呢?】
  【@Z】
  【@Z】
  【ccc:卧槽,就这么抛下兄弟们,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陈北炙回完消息,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视频停在逢冬谢幕的一帧,左臂收在身前,裙摆在木质地板上投下一道漂亮剪影。
  陈北炙捞起火机打了根烟。
  他想起了那个人。
  从陈北炙三岁到十三岁,看过挺多场舞蹈演出,最后一场是在icu门外看的。
  病房里各种仪器的灯光交错闪着,他低着头,漠然看着屏幕。
  这场演出的整体布置是大片的暗色,黑舞裙的公主背叛了一起盟誓的骑士,独自带走了恶之花。
  掌声雷动的时候,视频结束,icu里混乱成一片。
  他在混乱里低下头,看了眼舞台上公主的脸。
  布景是大片的黑暗,只有那一角打着追光灯,耀眼极了。
  然后有医生推门走出来,宣布病人脑死亡。
  —
  逢冬收起U盘站起来,看见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指间的灼红明明灭灭,像是在出神。
  听到声响,陈北炙的目光转向她:“拷完了?”
  逢冬点头:“谢谢。”
  陈北炙掐了烟,火机在掌心慢悠悠转两圈:“回家吗?”
  很自然的问话。
  逢冬捏着U盘,胸腔轻微起伏。
  “好。”片刻后,她应了一声。
  车开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逢冬问:“能停一下吗?”
  陈北炙侧头看她一眼,打方向盘停在路边。
  她开车门往里走,他插着兜跟在后边,便利店的感应门打开,收银台的姑娘往这边看,看到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人,视线有点挪不开了,原本在根朋友聊天,话题聊到一半,忍不住插。
  “刚才一对小情侣进来了,卧槽配一脸,甜死了。”
  逢冬去了放烟的货架,视线扫一圈,拿了最上边一层的万宝路爆珠,往收银台走的时候,看见陈北炙靠在那儿,侧头跟收银台的姑娘说了句什么,他整个人站在明暗交界,身上的T被吹得鼓动,骨骼匀称,周身透着倦懒,痞欲感十足。
  姑娘拿着空杯往后走,半分钟后把冒热气的热牛奶放回收银台,看见逢冬手里的烟盒,就笑了。
  磕死了。
  逢冬拿着烟盒,走到门口时,叫他的名字:“陈北炙。”
  这个时候接近八点,街上的人已经少起来,陈北炙转身,牛奶换到她的手里。
  逢冬把烟盒递过去:“刚才拿了你的烟。”
  陈北炙低头看着那盒烟,眉骨扬了扬:“剩下的呢?”
  她只拿了他一支烟。
  “谢礼。”
  他伸手要接,她突然缩回手,从烟盒里抽了根烟,放在盒子上重新推过去。
  陈北炙外头看着那支烟,笑了一下,配合地抽出来咬进嘴里。
  烟点燃的时候,逢冬问:“陈北炙,你以前对谁认真过吗?”
  他盯着她看:“没。”
  烟雾漫出来,他的脸是模糊的,骨骼线却分明,逢冬的头垂下一点,按着热牛奶,烫意灼上指尖。
  这个时候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他侧头,前三秒钟没有反应过来,夹着烟的手臂垂在身侧,烟头慢悠悠地烧。
  她的黑色长发铺在他的T上,盖住衣领的标,被牛奶灼热的手指握住他的领口。
  陈北炙扶了下她的腰。
  黑暗中,湿热呼吸重叠在一起,便利店的橱窗映出交缠人影,尼古丁混着薄荷爆珠的气息渡到她的舌尖,脑中的一切念头都消退下去,两道视线隔着三厘米的距离对视。
  呼吸磨得细碎,没问出来的半句话被吞没下去。
  以后会对谁认真吗?
  像陈北炙这样的人,有本事有教养,恰到好处的痞气和坏劲,喜欢他的姑娘太多,心甘情愿栽在他身上的姑娘也不少,最后无非是三个结局。
  要么他就这么放浪形骸地过一辈子,抽最烈的烟喝最烈的酒,身边不缺兄弟也不缺姑娘。
  要么在三四十岁时和一个姑娘结婚,以他的教养,未必有多喜欢,但是会成为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要么真的碰到个让他心甘情愿栽的姑娘,浪子回头。
  第一个结局的可能最大,第三个结局的可能近乎没有。
  无论哪种结局,他的终点都不会在她身上,如果非得说,她大概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道坎。
  灼热从相贴的唇烧到耳后,分开的时候,热牛奶和尼古丁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陈北炙垂头,周身的懒意难得没了,把她散下来的黑发别回耳后,收手时制服袖摆和她的擦在一起,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和激起的痒意格外清晰。
  他那件T的领口有一块细碎褶皱。
  逢冬的呼吸起伏:“现在呢?”
  陈北炙的手肘抵在她的颈边,便利店的店员隔着玻璃探头往这边看,他侧了下身,挡住了那道过分灼热的目光。
  “你赢了。”
  回去的路上,陈北炙在一家面馆门口停车。
  面馆在一条巷子里,这个点快打烊了,里边的人不多,香热的气息扑面。
  面馆很小,门口的招牌也简陋,不像陈北炙这样的公子哥会来的地方。
  面馆要在门口点单,点单的服务生看到陈北炙,熟络地问:“还要龙虾面?”
  逢冬有点诧异,看上去陈北炙经常来这儿。
  他又点了份牛肉面,少面少辣加蛋。
  后边的女生也跟着点了一样的。
  陈北炙点完在一边等,那个女生站他旁边,看见他的头像:“这是你养的猫?”
  陈北炙撩起眼皮,淡淡嗯一声。
  女生契而不舍地找话题:“它看着挺乖的,我家里也养猫,最近肠胃有点不好,想换粮,有什么推荐的牌子吗?”
  陈北炙:“我家猫嘴刁,不重样。”
  “那今天喂的是什么?”
  “带女朋友出来吃面,还饿着呢。”
  女生:“…”
  陈北炙端着面过来的时候女生还在往这边看,看到他把面推逢冬面前,又拆好筷子递过去,视线收回来了,往碗里另外加了三勺辣油。
  逢冬是真有点饿了,低头吃面,陈北炙有点心不在焉,后来打了根烟,没抽,夹烟的手垂在身侧。
  逢冬:“李冉宁和季梦然她们还在盯着那个帖子,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我不想再横生枝节。”
  陈北炙撩起眼皮,一副爷能解决的模样,逢冬在他开口前说:“我想自己解决,而且除了李冉宁,还有其他人。”
  陈北炙慢条斯理看她一眼,没再说话了。
  逢冬吃了口面,看他指间的烟还在烧,轻声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他的眼底烧起点笑,真把烟掐了。
  —
  回去的时候,魏晓铭在客厅玩他的玩具车,车轮满屋子地响,听见响声,抬头往门口看。
  逢冬在玄关换鞋,他突然跑过来,凑在她耳边:“表姐,你完啦。”
  小孩子憋不住话,逢冬的脚步顿了一下,往主卧紧闭的门看了一眼。
  然后蹲下来,看着魏晓铭。
  魏晓铭也在看她,有了上回的教训,他的怀里抱着玩具车,警惕极了。
  然后吸了下鼻子,闻到她身上的烟味。
  “你抽烟啦。”
  逢冬嗯一声。
  “爸爸说抽烟的都不是好姑娘。”
  逢冬原本要往卧室里走,听到这句话,转过头。
  目光清冷安静:“那你爸爸是个好人吗?”
  魏晓铭被问住了,先下意识说是,然后有点底气不足。
  逢冬摸了摸他剃成板寸的头:“不过我确实不是什么好姑娘。”
  小胖子哇地一声瞪着她。
  逢冬走进屋里时,一切像是被洗劫过,柜子翻乱一片,床单垂在地板上。
  她走过去,把床单压平,铺好,角落里有个棉线娃娃,挺旧的,已经有点脱线。
  逢冬把棉线娃娃抱在怀里,坐回窗边的椅子上,身上还有尼古丁的味道,她把制服外套脱了,扔进洗衣机。
  魏晓铭还在满客厅地玩他的赛车游戏,快十二点时被倪蓉呵斥了几句,才乖乖回了屋子。
  倪蓉还不忘指桑骂槐:“也不学学你表姐,整天声都没一个,多消停。”
  逢冬翻过一页书,听着小胖子抽噎着跟倪蓉顶了两句嘴。
  然后灯黑了,外边彻底安静下来。
  —
  第二天早自习,逢冬坐在座位上看书,后座的女生在窃窃私语。
  论坛上沉寂已久的帖子又爆出新料。
  首楼是张照片,球场的,昨天陈北炙送她回去之后,又去打了场球。
  照片是中场休息拍的,他穿着红白球衣,侧头跟人说话,球场雪亮的灯照下来,把优越的轮廓线清清楚楚地割出来。
  【1L: 还是颐园东路那个,我就昨晚没去啊啊啊】
  【2L:!!人在现场,那场球贼刺激,最后比分咬挺紧,赛点的时候炙爷一个打板投,那会儿就剩了八秒钟,谁懂!!!】
  【3L:帅死了,23号!蹲个球衣链接我要收藏同款】
  【4L:上边那个姐妹别想了,限量款的,有钱也买不到】
  【5L:所以什么瓜】
  有这么一问,下边的人都在专心致志地找瓜了,两分钟后,那张图被重新发了一遍,上边多了个红圈。
  在陈北炙下颌骨三分之二的地方,有一个很淡的红痕。
  红圈就圈在这里,把这个红痕清清楚楚地圈了出来。
  陈北炙在这个时候推门往里走,半边肩上松散地挂着包,昨天那件被揪出褶皱的T换了,右手拎着盒热牛奶。
  路过逢冬的座位时,热牛奶滑进她的桌肚,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下颌骨那儿,没人注意到这个微小的互动。
  然后他就那么拉开椅子,书包往桌上一丢,抽出本书,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翻过一页。
  这回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他的下颌骨上那道很浅的红印已经消退得看不出来了,论坛上的图变得真假难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逢冬
  课间的时候逢冬去打印C舞团的申请表, 回来时去了趟校内便利店,帮陈茜带了个早餐面包,付钱的时候,碰到了李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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