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那天我们刚放寒假。”
全B市小学用的是统一的校历,也就是他回国的第一天。
这事陈北炙没提过,不过他去找倪蓉跟魏长明,也只有为了暑假那会儿她跟魏子蓁被泼的那些脏水。
魏晓铭又说:“对了,他把你落的那个兔子也拿走了。”
魏晓铭说的是一个兔子玩偶,还是逢冬从镀城带过来的,后来落在了倪蓉那儿。她不想再见倪蓉了,所以没回去拿。
难怪昨天晚上在陈北炙租的那个房子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那会儿她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耳根还在烧,特别红,看见那个兔子,说:“这个跟我之前的那个挺像,我总抱着那只兔子睡。”
因为那个时候逢志达跟魏子蓁半夜也会吵,砸东西,动手,然后就是门板被拍动的声音,和女人哽咽压抑的啜泣声。
陈北炙一开始张了下口,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听完后半句后慢悠悠回了三个字:“那挺巧。”
又问:“不抱着爷睡?”
骚话说得特别顺畅,他在这个时候从来不掩饰欲望跟混蛋劲。
因为这个插曲,逢冬进经大小礼堂的时候,辩论赛已经进行到一半。
前排的座位果然都挤满了,台上面对面两列席位。
T大是反方,陈北炙坐在反方的二辩席上,聚光灯从他的头顶往下打,他在这个时候很有点正经模样,那些痞劲跟坏劲都压下去了,十足的镶金边好少年。
礼堂里透着外边的湿潮水汽,逢冬收了伞,坐在最后边的几个空位置上。
这时候卢妤给她发过来一条消息。
是一张A舞论坛的截图。
A舞的论坛正掀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不知道谁开了一个帖子,首楼发的是昨天舞蹈教室的一张抓拍。
是逢冬的。
镜头的焦点在她锁骨的创可贴上。
【1L:这个位置,所以女神真的非单身了!!】
【2L:上学期缺考那两门课不会是真去医院了吧】
【3L:卧槽】
【4L:对八卦不感兴趣,就上来说一声,姐姐锁骨杀我啊啊啊】
【5L:所以是乔煜吗?之前乔煜不是有追人的苗头吗,我还听动保里边的人说过,但是这俩气场不搭,说实话,那可是T大神坛上的人物诶】
【6L:T大神坛不是还有一位吗,说实话,那位路子可比乔学长野多了,女神前!男!友!】
【7L:说实话,要是女神身上没那点事,谁不想追?但是现在这么个情况,啧】
那张照片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赵贺知没有完全相信周艺然,周艺然现在已经有点自顾不暇了,之前偷拍的女生在退出学生会的时候写了一封万字长信,控诉学生会内部的各种乱象。
周艺然这段时间一直在被学校约谈。
学生会内部人心也有点散了,之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正义的那一方,现在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但是赵贺知在A舞那边还找了其他人,所以消息渠道依旧在。
能爆出这张照片,说明他已经知道现在她跟陈北炙还没断了,决意在这上边做出点文章来。
屏幕上方又连续跳出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朱言的,说最多两个月之内,她能把所有证据拿齐。
也就是说最多两个月,无论是周艺然还是赵贺知,都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好事。
第二条和第三条是赵贺知的。
“陈北炙的护照有问题,不是因为他们学校交流部的差错,是他少交了一份材料。”
“他办过多少次签证,怎么会就这么一次有这样的疏忽。本来他要跟瑞尔顿那边的教授做一个项目,他跟戚辰想吃那边的市场,所以这个项目对他挺关键的。”
她快要捏住赵贺知命门的时候,赵贺知也捏住了她的软肋。
台上的灯光特别耀眼,陈北炙全然置身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之外,对方二辩进行发言后,他略倾了下身,系得规整的领结贴在衬衫领口。
“I want to use a quote on the cover of The Stranger.”
(我想引用《局外人》封页上的一句话)
“I know there’s no place for me in this world, but who are you to judge my soul.”
(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下边无数应援牌无声地挥舞,特别狂热,一小部分是因为这段话,剩下的全因为说这句话的是陈北炙。
逢冬在这场盛大的欢呼中看着他。
她的外衣搭在椅背上,身上就穿了件单排扣的薄针织衫,外边湿潮的冷意顺着半掩的后门穿进来,她因此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目光依然在陈北炙身上。
而他在此时别了下头。
也看到了她。
搭在膝上的手指慢悠悠点两下,眼里那些坏劲显露出些端倪来了,也没耽误他后边一串流畅论述,他用的是很纯正的伦敦腔,对面的三辩听到一半,神色明显开始紧绷,做出手指扣桌面的动作。
辩论赛结束的时候,场内终于不用保持肃静。
两边队员还在场上等最终结果,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正方的三辩紧张了好几次,最后的逻辑明显乱了。
陈北炙立刻抓住其中的一个漏洞,直到最后那个三辩也没能自圆其说。
女生们在台下喊他的名字。
赛结束了,他身上那点没正形的劲儿又上来了,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旁边的一辩在跟他说话。
他一边点头,一边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半分钟后,一条消息发到她那儿。
【待会儿一块回家】
一块回家这四个字充满暧昧,逢冬低头划屏幕的时候,他又补了两个字。
【睡觉】
调戏她这件事没影响他继续进行社交,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场下的人群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负责组织的几个学生干部在疏通人群,逢冬跟着人群往外走,旁边的好几个女生还在谈着陈北炙的名。
在她想着去哪儿等陈北炙的时候,胳膊被人拉了一把。
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已经抵在门板上,陈北炙跟她相隔几厘米的距离,他辩论队的队友还在外边喊:“炙爷,晚上去哪儿庆个功?”
过了半分钟发现人不见了,开始消息轰炸。
他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三声后被调成静音,两人的呼吸在这方狭小空间起伏着。
外边的人声在这会儿终于弱下来了。
他松了手,低头打烟,顺便把门给反锁了。
事实证明他在这上边挺老手,因为他辩论队那些同学们在挨间敲门找人,敲到这间的时候,他把烟跟火机都收回兜里了,抬头看她。
过了两三分钟敲门声才停下来,他在这时候低头回了个消息。
【有事先走了,今晚算我的。】
下边一片谢炙爷,他懒懒散散地把手机扔回兜里。
两人之间还是几厘米的距离,她转头往外看的时候,马尾擦过他的领口。
于是抬手把头发散了。
他一直看着她的动作,闷笑一声,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
她身上还穿着针织衫,外衣落在小礼堂了,被冷气一激,偏头咳了一声。
他脱外套披在她身上,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她问:“陈北炙,你那些同学知道你现在在这儿跟人鬼混吗?”
“冬,我不是个好人,用不着道貌岸然。”
这话说得有点混蛋,但是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其实他本人还真没刻意干过什么,但是那些耀眼的光环就这么叠在他身上了。
所以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她问:“陈北炙,你相信宿命这个东西吗?”
他答得很快:“不信。”
“那我们玩个游戏?”
他偏了下头,大概是回忆起之前她在艺体楼抛硬币的事了:“又赌输赢?”
他这么问着,没有丝毫紧张感,眼底反倒烧着兴味,顺手把她蹭乱的碎发别过耳后。
“对。”她说。
“赢了什么奖励?”
“怎么不问输了什么惩罚?”
他顺着她问:“输了什么惩罚?”
她其实也没想好。
他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帮她换了个话题:“什么游戏?”
她伸出右手,握成拳,再打开,最后食指和中指拢成剪刀的形状。
最简单的一个游戏,没有任何技巧,输赢全凭运气。
“敢玩吗?”
他笑。
第一局他出的剪刀,她出拳。
第二局他出拳,她出剪刀。
是个平局。
第三局,她说:“出拳,陈北炙。”
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真出了拳,她出了剪刀。
食指和中指缠住他的拳,微痒,陈北炙低头看,她在这时勾住他的脖颈,唇贴上他的。
他的另一只手从裤兜抽出来,扶了她一把。
这个时候经大的晚间广播开始了,是关于这场辩论赛的报道,开头挨个介绍参赛的辩手。
广播里很快传出陈北炙的名。
他的优秀事迹实在太多了,精简过,但时长还是明显比其他人长了不少。
【瑞尔顿商学院交换生,T大学生会副会长,辩论队队长,品学兼优…】
他衬衫领口的第一粒纽扣被扯松,表面上是她主动,实际上是他扣着她的后颈,她借不到力,只能牢牢勾住他的脖颈,他低着头给她勾,偏这会儿不肯扶她了。
肩上的那件冲锋衣滑落到地面,金属拉链跟瓷砖碰撞,清脆的一声。
外边的人声未绝,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和交谈上里,偶尔听得到一两句他的名字,带着点少女怀春的心事,轻轻柔柔地念出来。
窗外那盏路灯在这个时候亮起来了。
广播还在继续。
【T大年度校园十佳人物,B市最佳辩手…】
她的头发滑进他的领口,他没管,手扣得更紧,她的背脊紧紧贴着门板,门轴闷响了一声,她的呼吸不顺,渐渐仰起头,他完全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
勾在他脖颈的手腕绕着刚才解下来的皮筋,她偏过头,咬住那根皮筋,从手腕上褪下来,低头,发尾扫过他的手腕,那根皮筋擦着他的衬衫袖口推进去。
因为这一系列动作,她细细地喘息,看着他的眼睛。
“陈北炙,要是有一天你觉得腻了,或者信宿命这个东西了,就把它丢了。”
作者有话说:
揉揉~
第70章 炙焰
那天出去的时候特别晚, 外边的雨下起来了,那把伞落在小礼堂,这个点小礼堂已经锁门了。
陈北炙打算给他那帮兄弟发消息找把伞,他的社交圈挺广, 走到哪儿都有那么几个狐朋狗友。
消息发到一半, 想起点现在的情况, 侧头往逢冬那儿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收了。
两个人到地库的时候已经湿透了, 陈北炙的身上完全湿了, 他外套在逢冬那儿,所以逢冬好一点。
弄得跟偷|情的野鸳鸯似的。
进地库之前还有人朝这边吹口哨,后来陈北炙调暖风的时候, 车窗被人敲了一下。
外边站了个男生,就是经大那个三辩, 手里拿了把伞。
陈北炙把车窗降下来了,两边。
他自己懒懒散散靠在座椅上,低头打烟,火机擦一声, 他别头, 看了那个三辩一眼。
那一眼里有点不爽。
三辩那把伞就收回去了, 眼底明晃晃写俩字, 卧槽。
不知道这俩怎么搞到一起的。
反正不管怎么搞到一起的, 绝对不是正当前男女友关系。
他愣神那两三秒的功夫里,陈北炙已经把车窗升上去了, 继续把暖气温度调高三四度, 这会儿车里特别暖和。
逢冬又看了眼A舞的论坛, 翻的时候手下意识在侧边挡了点。
意料之中, 一晚上的时间,刚开学时的那些帖子又被顶上来了,还有好事者把之前她跟陈北炙的那个分手打卡楼也转过来了。
收手机的时候那个三辩还在外边,有点呆愣愣的,身上有点失恋跟无法置信相结合的气场。
后者明显多于前者。
陈北炙撩起眼皮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摁了声喇叭。
那个三辩这才往后退了两步。
逢冬说:“他可能是觉得我们干的事有点混蛋。”
陈北炙显然理解不到这个层面。
在他的认知里他没女朋友,她没男朋友,这件事就特别道德了。
而且按先来后到也是这个道理,他是那个先。
论坛上那些事在第二天的时候逐渐平息了,赵贺知没放什么实料,他发那张图无非就是告诉她,他也盘算着把陈北炙拖下这趟脏水。
虽然赵贺知的那点把戏在陈北炙那儿跟小儿科似的,但是如果赵贺知拿她那些事拖住他,给他添点绊子,是完全有可能的。
赵贺知那边的动作逢冬没跟陈北炙说。
周末那天她去染了趟头发。
染的暗藏蓝,带着点叛逆的意味。她皮肤白,染完这个色一点都没崩,冷意明显了点,又特别撩。
陈北炙打完球接人的时候,连续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
她之前没跟他说过要染什么颜色。
那天晚上的时候就有点收不住。
她的长发散落在枕边,被压断了三四根,后来她腾出手往右肩捋,冲击感特别强烈。
结束后他打了根烟,从冰箱里拿牛奶热,间隙问她:“以前染过吗?”
她摇头。
其实她骨子里的叛逆劲不少,但是表现出来的有限,就像刺猬身上的刺平时不会竖起来一样。
现在她把叛逆劲儿都露出来了。
他估计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特别有意思,牛奶没热完,两个人又有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