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的时候目光往逢冬的方向飘了好几次,逢冬低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跟他目光对视。
这学期期末动保组织想在Y省那边展开一个公益项目,是之前就筹划过的,上学期跟Y省当地组织有了合作,乔煜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动保组织前段时间一直在拉赞助,但是因为是学生项目,即便有T大的光环在,也很少有人问津,所以预算特别有限。
最近几天突然就来了个菩萨,而且出手特别阔绰,直接把他们最头疼的经费问题解决掉了。
乔煜今天还带了个锦旗过来,据说就是感谢他的。
散会的时候乔煜本来要往这边走,被旁边的副会长拉了一把,那个副会长也是T大的女生,跟他同级。
乔煜的脚步因此停下,目光还落在逢冬那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是没有推托眼前的交谈。
逢冬很轻地朝他点了下头,在他的注视下拉开门往外走。
走廊里有几道视线隐晦地朝她那边落,这几天里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松散的长发不断被风吹晃。
路过拐角走廊的时候,胳膊肘受了一记拉力。
她转过头,陈北炙咬着烟,懒懒散散看她一眼,目光里透着点笑,然后视线收回来,继续低头打火。
橘红的火光蹿出来,他低了记头,她问:“你怎么来A舞了?”
“接你们乔学长锦旗来了。”他轻甩一记手里的火机。
所以那个出手大方的好心人就是陈北炙。
陈北炙当然不是一时脑热做的这件事,他跟戚仁那边需要企业形象,这种公益活动就是特别好的宣传,所以这件事对他跟动保组织来说算是双赢。
不过要说这件事里夹没夹杂私心,多半夹杂了,不然他不会乐于助人到找了这么一个半吊子项目。
逢冬轻声说:“有钱挺好。”
是一句轻微调侃。
他回得挺快:“爷的钱就是你的钱。”
陈北炙的侧脸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里,抬头看了她那么一眼。
他等在这儿,就是先跟她见一面,乔煜还在里边真情实感地等着颁锦旗呢,他倒不冲这个锦旗,是戚仁觉得这个东西挂着挺红火,所以他来拿了那么一趟。
拿之前还笑了戚仁,戚仁说你特么不是也想去拿吗,他就不说话了。
擦身的时候逢冬的发擦着他的领口,带起一阵细痒,他侧头,她也看着他。
目光特纯,特剔透,也特别撩。
他的火机交到她手上,她的目光落在那根烟上,他就想起那个晚上她发的,少抽点烟。
这四个字杀伤力挺大。
于是他把烟灭了,但也恶劣地呼了口烟气,那点烟气到她那边时已经接近透明了,她的眼睛眨了一下。
而他折身进了教室。
不知道他跟乔煜是怎么谈的,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出来,俨然成了这个项目的金主模样。
又跟动保组织的男生们打了场球。
打球这件事算是男生们的快速社交方式之一,就在A舞的球场,外边迅速聚了不少人,逢冬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把篮球场的外围围住了。
人群里时不时爆出一两声欢呼,大多数目光都落在陈北炙那边。
他换了球衣,在一众男生里是最耀眼的那个,球游刃有余地从右手换到左手,避开了旁边人的进攻,纵身扣篮,球从篮筐穿过,砸在地上,回弹三两次。
陈北炙的后颈沾了层薄汗,场下一阵阵地欢呼,他对这边的欢呼浑然不觉,所以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才看到她。
那会儿他跟队里的一个人去买水,那个男生还不太知道他跟逢冬还有乔煜那点略复杂的关系,所以回来的路上提了一句:“那边那个妞,在追我们乔会长。”
视线点的是逢冬那边。
陈北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反问句,那个男生理解成了陈述句,所以他拆一罐冰可乐的时候,那个男生热心讲解:“就听说她特别会勾人,之前前男友就那么被玩了,现在又在勾乔学长。”
陈北炙的脚步在这会儿彻底停下了。
那个男生当自己讲了个有趣的玩笑话,陈北炙侧过头。
“你说有没有意思,被她玩的那个前男友是我。”
他一字一字慢条斯理说出来的,但是里边的火气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说是吗?
他没答这个问题,反问:“她怎么勾的,你看见了?”
“听说了啊,就…”
到就字的时候说不下去了。
陈北炙提着他的领口,直接给了人一拳,这会儿终于看明白他的火气了,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陈北炙继续问:“为了口舌之快捏造是非污蔑女生,挺有意思?”
场内场外还有一大堆知情人,倒吸着气,说了句卧槽。
陈北炙压根没理。
他看着那个男生,以一种行你继续说的目光。
那个男生哪儿还敢说,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前一句里边的意思了,跟着人群后知后觉地倒吸了口气。
下半场打到一半的时候男生就溜了,被弄怕了,场上所有男生连带着场外的那些人都在这件事上闭了嘴。
那场球打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夕阳顺着球场边的栏杆往下坠,人群因为刚才那件事,有轻微悻悻,里边时不时有一两声轻微的咳嗽,倒是没人再八卦了。
逢冬等在外边。
她站的位置不打眼,是球场边的一处栏杆,她原本面朝着栏杆,在回一条消息,听到脚步声回过神,背靠着太阳坠落的方向,橘红的光打在她的肩颈。
陈北炙问:“回宿舍吗?”
她想了想,摇头:“突然不太想待在这儿,陈北炙。”
他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没回他们租的房子。
最后车开到了京大附中。
在京大附中门口的时候,他让她等会儿,折身去便利店买鲜榨的苹果汁。
这个苹果汁高中的时候他经常买给她,店里的人手不够,苹果放久了氧化,要现削皮,花的时间长,所以那儿总是排特别长的队。
而这个队伍在陈北炙时不时去买一趟之后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长。
那会儿他中午休息的时候排得特别耐心,没人看出来他是给人带的,所以当时流传的是他挺喜欢苹果汁。
当然后来他就不排了,他那股聪明劲儿跟商业头脑又展现出来了,在便利店兼职的是一个高二学弟。
他那段时间在给她补课,那些资料也顺手给那个学弟印一份,过去的时候那个学弟就把苹果汁留好了,冰镇的,拿到教室的时候冰块不化。
陈北炙回来的时候依旧拿了一杯苹果汁,一盒关东煮。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像回到高中的时候。
她想起了之前听说的那些关于陈北炙以前的事迹,那会儿京大附中关于他的传闻特别多,女生们的社交平台上,课间的八卦里,和他那帮损友兄弟那儿,几乎处处都听得到。
那会儿两个人还没好上,她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他的消息都会停一下。
所以她在那半年里听过特别多。
其实像陈北炙这样的男生是真的特别容易引人心动的那种,对一切懒懒散散的劲儿,办事上特别靠谱,家境好,人又带劲,赛车冲浪滑雪这些都玩,还能玩出名堂来,喜欢诡谲里带着点特立独行的风格的歌,他专门有这么一个歌单。
逢冬想起之前传的陈北炙为什么选京大附中,突然有点好奇,问:“你选这所学校真的是因为那家法餐吗?”
他懒懒嗯一声,又没什么正经德行了:“还有妞好看。”
两个人就站在便利店外的角落里,天已经快黑透了,入春后的晚上不冷了,她低头吸着冰冰凉凉的苹果汁,女孩子身上的香在这个角落里特别明显。
他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抬头。
他在这时候瞥了眼她眼下的淡青,说了第二句:“这几天精神头不应该养足了吗?”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逢冬的呼吸起伏了一下,第二句说得就有点混蛋了。
她说:“卢妤昨晚半夜烧起来,去给她买药了。”
陈北炙的手插回兜里,脖颈略低,透着点痞劲儿地笑了一下,前边那个问题似乎只是为后面那句小荤话做的铺垫。
作者有话说:
揉揉~
第72章 炙焰
傍晚的风特别舒服, 她那杯苹果汁喝到一半的时候,陈北炙才别过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腕上那根皮筋转,一边再度开口:“除了照顾你舍友, 这几天在学校还干什么了?”
逢冬想了想:“跟人吵了一架。”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没什么起伏, 喉间被冰苹果汁激得微痒。
“跟何梁?”
陈北炙知道这事不奇怪, 当时有人拍了视频,发到论坛上去了, 不过那件事平息得挺快, 因为当天晚上何梁就在那个帖子下边道歉了。
“嗯。”
又问:“不问我吵输还是吵赢?”
他抬手按了下脖颈:“你不是吵赢了?”
哦,这个他也知道。
她忍不住好奇:“你怎么看这事?”
那天白天整个学校都在传这件事,好多觉得她女神形象颠覆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好多男生骨子里的审美其实还是白幼弱这种带着点裹小脚性质的。
所以主观意识里觉得这件事里她得保持住完美受害者的形象。
至于这个公道怎么讨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这些人一般只负责在背后做道德要求。
陈北炙斜头看她一眼:“那个视频我看了十多遍。”
“嗯?”
“看你。”
耳根红了一下,她又低头喝了口苹果汁。
然后转话题:“这几天都没看到何梁,那天的架我其实还没吵明白,我之前都没跟人吵过架。”
他就笑了一记。
这么多天都没发现何梁在躲着她走。
逢冬站在那儿, 后背抵着栏杆,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毛衣, 长发高扎成马尾, 脖颈浮着很淡的夕光, 侧头的时候马尾在身后轻晃。
耳根还觉得出烫意,她说:“陈北炙。”
陈北炙应一声, 她才继续:“那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应该都听到了, 言论这个东西就是这样, 三人成虎, 什么事说着说着就真了。”
“你才跟爷有关,他们说的跟爷有什么关系?”
他回得很快。
两个人在这时候终于产生了目光对视,傍晚的空气被烤得有点滚烫,身后便利店的灯开了,明亮的光穿过最后一缕沉沉暮色,打在两人的衣领。
五点五十三分,有学生陆陆续续从食堂出来,脚步悠然地往教学楼走,偶尔也有匆匆忙忙赶来这边买饮料的。
他们站的地方在便利店的侧门,这个地方算是闹中取静,高中的时候她在这儿等过陈北炙一两次,基本都是他打完球,被他那帮兄弟拉着过来买水。
那会儿他就懒懒散散靠在柜台,在他那帮兄弟进去挑东西的时候,别头往她那儿看。
一边看目光一边烧起点兴味来,就是开始盘算怎么在她那儿不做人了。
所以毕业半年多后,逢冬在外边等他还会下意识站在那角。
在最后一个学生抱着个纸袋从便利店跑出去的时候,她伸手去勾他的脖颈,晚风酥酥痒痒,从衣袖和领口穿过。因为倒春寒的缘故,太阳落山后还是有点冷,而她的手腕烧烫,他的颈侧也烧烫。
嘴唇快要相贴时,她突然别过头,咳了一声。
最终还是没躲过这场流感。
她说:“陈北炙,我好像感冒了。”
与此同时,勾在他脖颈的手臂松了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腰身突然被他一提。
他就这么压上她的唇,辗转,把她所有呼吸的余地都吞没,胸腔很快有了小幅度起伏,她张了张口:“会传染。”
他没答这句话,但是之后的反应明明白白传递出四个字——爷懒得管。
不出所料,第二天的时候陈北炙也感冒了。
上午他学生会那边有个会,挺重要的,他到一半才露面,黑裤,限量版外套,挺潮,但是多少有点没精神。
进去之后揉了揉额,活动教室里的目光齐刷刷地往他那儿落,他开始讲事。
说四五句,别头咳一声。
T大的流感在B市的高校里算是轻的,基本没几个人得,他旁边那个女生就一直在看他。
他讲完自己要讲的,就靠在椅背,看得出来睡眠有点不足,人也有点懒,旁边那个外联部部长说话的时候他偶尔分神看时间。
那个女生好奇,也看,以为他是在赶什么时间。
然后就看到十一点多快散会的时候,他发了条消息。
【该吃第二遍药了】
就七个字,没看清备注,但是凭女生的直觉,立刻嗅到藏匿在其中的暧昧。
他发完之后按了下脖颈,继续听着对面那个男生的发言。
过了五六分钟,手机屏幕一直没有亮起来,他起身出去了。
估计是打电话去了,擦肩的时候,那个女生看到他领口边的一块红。
不太打眼,那个位置,但是看得出是女孩子留的,再结合他睡眠不足的懒散劲,跟无缘无故得的这场感冒,那个女生已经快脑补出一出大戏。
不知道得有多少女生心事破碎。
后来他重新进去的时候,坐他斜对面的那个宣传部部长就问:“昨天去哪儿了,打球都没找到你人。”
这个宣传部部长在陈北炙面前老是带着点自来熟,经常往上贴,想进他的圈子,陈北炙跟他显然就没那么熟了。
所以就回了一句:“没在学校。”
“最近这边高校都闹流感,可得小心着点,咱们学校还好,我一个兄弟泡妞去了,结果回来在宿舍烧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