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非木非石【完结】
时间:2023-02-14 09:06:54

  陈宣成眼眸低垂, 视线笼罩着她不言不语。
  他这几年确实没回来过。
  成名前,陈宣成受了不少流言蜚语, 其中大多来自于朋友和家人, 如今荣归故里, 虽然有鲜花和掌声, 有笑脸盈盈的人簇拥,但曾经的诋毁和质疑历历在目,陈宣成觉得回来,没太大的意义。
  想到这里,嘴角微扯了扯,“可以理解,毕竟这几年,我们关系也生疏了。”
  沈念君心里想,是啊,冷不丁通知你我要结婚,显得多不礼貌。
  你来不来,都得顾及颜面,随一份份子钱。
  不过陈宣成这句话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柳馆长眯起来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虚握了,搭膝盖上的拳头,不由地紧了紧,狐狸眼中露出来一抹狡黠,“陈老师别伤心,要不今晚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饭?”
  略略沉吟,“陈老师在哪个酒店下榻?我选个近一点的地方。”
  陈宣成微微颔首,如今地位身份尊贵,自然住在——
  “君临酒店。”
  沈念君秋水一般潋滟眼波侧过来,与此同时柳馆长哈哈笑了起来,“你说这巧了不是,君临酒店就是卓小叔的地方,”目光点点看向沈念君,“陈老师不远万里从荷兰回来,有你的关系在,你老公可要好好款待。”
  此话一出,陈宣成就微怔,眯起来眼眸。
  想到君临酒店富丽堂皇,独具中国风的高档设施,又位于宁北最繁华地段的世贸中心,月亮湾的江水悠悠尽收眼底,乃是全宁北地段最奢华之处。
  虽然还没见过沈念君的神秘老公,但年纪轻轻就拥有全宁北档次最高的一家白金星级酒店,也定然是个身份显贵的世家商人。
  陈宣成早就清楚,以沈念君惊为天人的容貌之姿,倘若有一天嫁人,不是高官权贵的家庭,就一定是身家显赫的富人。
  陈宣成许久才淡笑,“那确实很巧。”
  沈念君扬起来下颌,“陈老师这次打算待多久?”
  陈宣成嘴角勾出来一抹儒雅弧度,“还没定,不过下周国家美术馆组委会组织了一个活动,邀我过去做评委,这次回国属于公务出差,我便绕路飞到宁北,回来看一看故人。”
  说到“故人”两个字,视线便不深不浅落到沈念君身上,凝固两秒,才又挪到柳馆长身上。
  作为故人之一的柳馆长,比含蓄的沈念君反应热切,“陈老师这么说,是我莫大荣幸,您如果早几天回来,还能看到我们画廊这次组织拍卖会的盛况。”
  说到拍卖会,又尽职尽责地笼络人脉,“以后陈老师有什么大作,完全可以交给我和念君打理,您的画,如今在国内行情可是好得很——”
  说完停顿数秒,见沈念君不搭话,这才对她使眼色,沈念君身材凹凸妙曼,皮肤白嫩细致,表情淡然清雅地小口抿咖啡。
  收到柳馆长的眼色,反应一下,才正了正神色扬起鹅蛋脸营业,“老师,你要记得我们啊……”
  说话软糯轻浅,与生俱来的动人气韵,溢出眼眶。
  陈宣成搭在膝盖上的手,倏然紧握成拳,记得她,当然记得她,陈宣成倒是想忘记。
  望着沈念君的脸庞,他倏然转开视线,颔首低笑,“许久未见,你们两个,才见面就开始算计老师?”
  柳馆长哈哈笑起来——
  办公室内一派祥和,沈念君不小心忘记时间。
  一辆黑色宾利顺着青石砖地面,缓缓驶入,引擎声划破静谧的大街。
  几个路人停下脚步,忍不住侧眸,严密的车窗玻璃,看不到后座一丝一毫,也就透过前挡风车窗,看到一个模糊轮廓,骨节清晰的冷白手背一扫而过,黑色西装袖口,白衬衫不多不少露出一寸,支着眉骨的手腕上,质感精细的昂贵手表,矜贵无比。
  黑色私家豪车缓缓而过,不疾不徐停靠在画廊门前。
  于非檀松了方向盘转身,“卓总在这稍等片刻,我上去叫夫人。”
  支着眉骨的男人,修长指尖揉捏几下眉骨,启开清冽眼眸。
  淡然应声:“嗯。”
  于非檀推开车门,整理着西装纽扣加快脚步,小步朝画廊跑去。
  办公室门被敲响,沈念君看到于秘书才款款站起,想起出门之前,卓翼特地吩咐今天要去老中医那里复诊……
  于非檀握着门把手,环视一圈,柳馆长见过好几次,自然熟悉,他噙着笑点头问好。
  目光落到另外一男子身上,不由地打量。
  目侧是一位商业人士,不过衣着上,又带着那么一丝,于非檀品味了一番,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儒雅,艺术气息。
  保养得宜的陈宣成,让于非檀着实猜不出年龄几何,不过通过眼角淡淡的细纹,初步判断,应该比卓进还要年长几岁,
  视线转回沈念君身上,笑着问:“卓太是不是手机静音了,老板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沈念君这才后知后觉看一眼,两个未接,全是卓翼打的。
  还有两则消息——
  9:21
  卓大聪明:【收拾一下,过去接你。】
  10:38
  卓大聪明:【???无声抗议?】
  “卓大聪明”自然是自家老公卓翼,沈念君觉得不这么备注的话,无法彰显卓翼的腹黑睿智!
  *
  卓翼在车内等候不久,彻底启开眼眸,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袖,随后微凉指尖搭落下来,旋即推开车门,一尘不染地黑色皮鞋落地。
  仰首看了一眼二楼窗口,抬脚朝里面走去。
  才刚进入画廊,就看见楼梯口,一行几个人缓缓下来,正在寒暄道别。
  除却于非檀柳馆长,多了一位陌生面孔,眉宇英朗,眼神坚毅,从始至终都落在妻子身上,
  沈念君低垂脸庞,情绪被垂落而下的发丝遮着,看不真切。
  柔软地音质,在安静地画廊内,尤为清晰。
  “不用送,车子就在门外。”
  柳馆长问:“那晚上给陈老师接风洗尘?”
  沈念君迟疑两秒,“好的。”
  说话间,已然随于非檀从台阶上下来,雪藕般的柔软玉臂轻轻推了柳馆长一下。
  柳馆长立马眯起来桃花眼,笑着招待陈宣成,“陈老师,外面很冷,我们去办公室聊。”
  陈宣成颔首,“嗯。”
  沈念君浅浅松口气,随后拢上宽大外衣,转过身——
  一袭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就在大厅内,长身玉立,本来另无数少女心驰神往的英俊脸庞,此刻染上一丝冰冷。
  毫无疑问,沈念君哪怕只有一丝不正常的反应,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包括那个生怕送她出去,急于脱身就推了柳馆长的小动作。
  至于过来做客的神秘人,卓翼只精准地抓到一个字眼“陈”。
  沈念君看到他,脸庞有一瞬苍白,不过苍白之下的明艳小脸,也遮挡不住惊艳。
  “老公,”她勉强笑了一下,踩着小碎步聘聘袅袅而至,走到卓翼面前,小鸟依人地挽上他的手臂。
  越是心虚的时候,态度就越发亲昵,“不好意思手机静音了,所以没听到……你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外面这么冷?”
  卓翼背着手岿然不动,听她这么说,才略略垂眸,脸上的表情吝啬无比。
  淡淡扫了她一眼。
  正顺着楼梯往上走的陈宣成和柳馆长,此刻听到沈念君的话,纷纷停下脚步,陈宣成僵立片刻,手掌扶着栏杆,不紧不慢地,转过来身,居高临下看过来。
  与此同时,卓翼的目光也从沈念君脸上挪开,朝陈宣成和柳馆长望去。
  声调虽然不高,但尽量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
  “这位陈老师是?”
  一句话就让沈念君心提到嗓子眼,被猎人扑捉到,惊慌失措的小鹿一样的眼神,紧张地看着卓翼。
  陈宣成搭在栏杆扶手上的指尖,紧了紧,只看着卓翼,默然。
  柳馆长此刻非常多余的话语就响起来,“啊,那我就介绍一下——”
  他两手比了比陈老师,“这是陈宣成老师,当代知名的画家,卓总可能不认识,不过倘若喜欢字画古玩的话,应该见过陈宣成的印迹才对……没见过也没关系,以后就算认识了。”
  沈念君亭亭玉立站在一旁,冰凉指尖交握,小心翼翼提起来一口气。
  好,很好,非常好,柳馆长果然不负众望!
  柳馆长还没完,又笑吟吟地对陈老师介绍,“这位就是念君老公,卓翼,君临酒店的老总。”
  说到这里,两手搓了搓,桃花眼一脸期盼地落到卓翼这里,“我刚才还跟念君开玩笑,说陈老师这次不远万里回国,下榻在君临酒店,你老公得有所表示,好好款待我们陈老师哈哈哈哈——”
  卓翼一言不发地背着手,淡漠疏冷地眼眸望着台阶上的二人。
  柳馆长嘴角灿烂地笑意,被生生冻住。
  作者有话说:
  二非:二更,十二点前哈,迟到了抱歉,起太晚了……
 
 
第49章 
  整洁干净的柏油路上, 一辆黑色宾利疾驰,经典优雅的线条车身,在湛蓝无垠的天幕留下一道流丽光影。
  车内寂静无声,充足暖气时不时朝着沈念君脸庞吹来, 她眸色娴静, 望着景色交替, 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凝神片刻,视线才抽离, 悄悄落到身旁男子身上。
  对方双手微垂, 平静无波,侧颜的五官完美到没有一处瑕疵,笔直端坐着目视前方, 下一秒,毫无征兆地侧眸, 深邃凌厉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障碍,让人无处遁形,任何小心思都藏不住。
  沈念君顿了一下, 太阳明亮的光线忽隐忽现, 此刻照射在红唇上, 泛着水润光泽。
  反应过来, 很小心地, 若无其事一般又把眸子挪开,继续看窗外。
  本来以为卓翼会问什么, 只要卓翼问, 她定然事无巨细全部交代, 不过眼下看卓翼的反应, 显然没打算问。
  既然这样,说多错多,也免得画蛇添足,越描越黑,平白无故被误会。
  实际上,沈念君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之事。
  左右就连那幅画都在卓翼手里,她也没什么秘密好隐瞒,退一万步讲,就是想隐瞒也得瞒得住。
  所以呢,说不定卓翼知道的,比她都多。
  想到这里沈念君就淡定多了。
  一路上,气氛诡异无比,就是之前两人第一次单独出来约会,气氛都不曾这么诡异过。
  别说沈念君不自在,一直握着方向盘静静开车的于非檀,都大气不敢出。
  绞尽脑汁都没明白,老板为何这么沉默寡言,周身凌然的压迫感,暖气那么足都不容忽视。
  果然也只有卓太有这个实力,每次都能刷新于非檀对老板的新认知。
  车子渐渐驶入市郊,车辆明显减少,车速慢下来,拐弯进了略显窄的小道。
  往前几公里,老先生那座古香古色的住宅,隐藏周遭高楼林立的别墅群后面,若隐若现。
  这次走了另外一条小道,是以不需要步行过桥,车子就稳稳停在老先生宅院的后门。
  透过一道黑色雕花刻纹的铁栅栏,就能看见里面铺设整齐的砖红色石板地面,再往内是一道白色内墙,灰瓷砖和瓦砾上卧着青龙白虎,据说招纳祥瑞,驱邪除恶,镇祖宅的民间信仰。
  再往里,隐约看见屋檐,走廊上挂着四只夜间照明的大红灯笼。
  目送卓翼和沈念君推开车门下去,于非檀才松口气。
  闲散慵懒地目光,透过前车窗打量。
  老板身姿挺拔,一袭得体的西装与他的矜贵气质十分合衬,而卓太尽管今天穿着比较宽松,在男人高大的对比下,还是略显娇小,踩着细高跟勉强跟在后面,扶着门框进门的时候,才忍不住蹙眉,对卓翼说了一句什么。
  距离太远没听清,不过一向绅士妥帖的老板,这次意外地没搭手搀握,疏离地眸子从远处转过来,冷冷地凝视她。
  双手掏兜静静等待,沈念君扯过去素到不能再素,裙摆很大的棉麻裙摆,才刚抬脚跟上,递过去白皙细手,卓翼只垂眸看一眼,无视她倏然转身。
  沈念君被丢在原地,小手悬在空中尴尬地无地自容,一连深吸好几口气。
  看到这里,于非檀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
  原来不是他惹了老板不开心,是和卓太在冷战啊!
  早知道,今天就让张叔负责开车了。
  *
  沈念君何时受过这种怠慢,一时间眉眼也冷下来,周身冷然之气相比卓翼,一点儿也不输给他。
  诊室内,明亮的大窗户下,窗帘大敞,素白纤细的手腕搭在脉诊上,绣着的腊梅花娇艳欲滴。
  老先生轻合眼眸,两根皮肤松垮,但保养还算不错,只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指,搭在沈念君手腕上。
  他面前放了一支钢笔,还有一个处方单。
  单子上的字迹鬼画符一样,写着沈念君上次过来开的药方,还有身体症状。
  半晌才转头去看卓翼,目光又闲闲地落到沈念君眸子里。
  仿若会算命地半仙似的,落下来一句诊断:“嗯,左关脉跳快而有力,肝气郁结,是不是生气了?”
  沈念君唇线抿紧,视线落到腊梅花,尴尬不已。
  站在身后的卓翼一怔,侧眸,看过来。
  老先生这才抽回来手指,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低头查看着方子。
  丝毫不提沈念君这段时间调养的怎么样,倒是在劝人这块,还是那么热衷:“情绪不舒,气机郁滞影响身体健康,有句话说什么来着,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缘际会才相遇,世上万事般般有,哪能件件如人意——”
  幸亏卓翼轻咳一声:“老爷子,说正事。”
  老爷子这才放下药单,笑吟吟把话题扯回来,看看他们二人,“先停半年,看看效果也行,”说到这里略微沉吟,“不过我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一闭眼,你们就看不着了,什么时候生宝宝?不如我顺手帮她调个易孕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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