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出去,很有些难度。
相比起来,问萧瑢要随时可出府的牌子怕是要更简单些。
姜滢还没想出该如何开口,萧瑢却将牌子递到了她面前。
另外,还有一位嬷嬷。
嬷嬷姓隋,是萧瑢的乳母。
“隋嬷嬷曾在皇祖母身边当差,熟悉一应宴席杂务,夫人若有什么不懂的,便问隋嬷嬷。”萧瑢道。
姜滢这才明白萧瑢为何会一口应下由她操持新府宴,隋嬷嬷曾在元德皇后身边,那对这些事务自是不会陌生,一个新府宴对她来说可谓是游刃有余。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隋嬷嬷年近四十, 是元德皇后进宫后的贴身侍女,萧瑢降生时, 因宸王妃身子弱元德皇后不放心, 便放她出宫做了萧瑢的乳母,如今暂管着昭和院。
她在来之前先见了宸王妃,明白眼前这位姜侧妃前路远不止于此, 心中便有了计较。
“郡王放心,老奴定会全心协助侧妃。”
姜滢浅笑着客气道:“有劳嬷嬷费心。”
隋嬷嬷屈膝还礼, 眼底带着几分不明的深意。
说起来, 这位姜侧妃还是娘娘保住的。
齐家出事时, 娘娘就快不成了,得知陛下欲下旨灭齐家九族后,娘娘拖着病体去求了陛下, 最终圣旨上是满门抄斩。
可惜齐家那位倾城绝艳的姑奶奶还是死在了齐家。
齐家的血脉只剩下一个小姑娘。
而今, 当初被娘娘保下的小姑娘嫁到了宸王府, 若娘娘泉下有知, 定也是感慨万千。
“新府宴不急这一两日, 待三日后老奴再同侧妃商议。”隋嬷嬷笑的万分和气道。
这新婚燕尔的,她可不愿来惹人嫌。
萧瑢轻笑道好。
姜滢领会隋嬷嬷的意思,娇羞的微微垂首。
隋嬷嬷离开后,二人用了晚膳,又下了两局棋才沐浴就寝。
软被中,姜滢只露出半张脸在外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她很清楚她应该趁此机会多与他亲近, 笼络住他的心, 可昨夜...她也属实有些怕了。
如今那处都还隐隐作疼。
软被掀开一角, 令人喘不过气的属于他的冷香将她紧紧包裹, 姜滢下意识闭上眼,放轻呼吸。
他滚烫的手掌落在她的腰间,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拢在了温暖的怀抱中。
姜滢羽睫轻颤,却乖巧的缩在他的怀中,未有丁点反抗。
可她等了半晌他都没再动。
她缓缓睁开眼,长睫扫在他贴身的里衣上。
“不想睡?”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想做别的?”
姜滢慌忙闭上眼:“没有。”
愉悦的低笑再次钻入耳中,扰的她心神不宁。
若非还疼着,她倒很是想做些别的。
“乖,睡吧。”萧瑢低头在吻在她的额上,温声道:“别的...明日再说,今儿你身子受不住。”
姜滢的脸顿时就红了个透。
怎么说的倒像是她有了杂念似的。
她没吭声,默默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将他当成天然暖炉,渐渐睡去。
每到冬日里青袅都会往她床上放暖袋,如今倒是不必了,只挨着这人她便觉得浑身暖呼呼的。
这一觉睡的极其安稳,直至天大亮姜滢才悠悠转醒。
身旁已经无人,她手探了探不见温热,想来他早已起身。
青袅听的动静上前打帐,打趣道:“姑娘难得睡到这个时辰呢。”
姜滢闻言一愣,她坐起身朝外边看去,已有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她在四方潭那几年,每日天未亮便要早起习武,日复一日的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回到姜家后最多也就晚半个时辰,像今日这般睡到太阳升起的,的确是难得。
姜滢眼神闪了闪,才来宸王府两日就睡了两日懒觉。
昨日是情有可原,可今日...
“快替我梳妆,去给母妃请安。”姜滢急急下榻,朝青袅道。
青袅忙拿了外裳给她披上:“姑娘慢些,别着了凉。”
“郡王起身时吩咐过,姑娘不必每日去同王妃请安。”
姜滢动作一顿,眼中微讶:“这如何使得,还是快些过去才是。”
大户人家都很重规矩,更何况是宸王府,她若不去请安像什么话。
青袅刚要开口,萧瑢便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他刚从练武场回来,劲装下显得腰细腿长,浑身还似冒着热气儿般,姜滢不敢多看,颔首唤了声:“郡王。”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窄袖束腰劲装,少了平日的儒雅,多了几分朝气,像是哪家英俊的少年郎。
姜滢也是这时才恍然想起,他去岁才及冠,与少年郎的确没什么分别。
“醒了。”萧瑢刚从外头回来,怕将寒气带给姜滢,便没有靠近床榻,去洗手架一边净手一边道。
姜滢因他这话脸色微赧,她试图解释:“我,我平日都起的早的...”
她的话才说一半,萧瑢便朝她看来,眼里带着几丝疑惑:“是吗?”
姜滢忙点头:“嗯,是。”
她没有想睡懒觉的。
萧瑢顿了顿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径自一笑,继续净手:“可我听说,先前,姜老太太与姜夫人都免了你的晨昏定省,我还以为...”
他拿起帕子擦手时,眼带笑意的朝姜滢看来。
话虽未完,姜滢却读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不信。
姜滢默默地的低下头,一时竟也无法辩解。
就像他认定之前在珠翠阁打架的有她一样,都‘证据确凿’,她的反驳苍白无力。
萧瑢眼底笑意加深,他折身去外间的炉子上烤了烤手,才走向姜滢。
彼时,青袅刚给姜滢系好腰封,正要戴玉佩。
萧瑢伸手,青袅愣了愣后,识趣的将玉佩放在他的手上,退至一侧。
姜滢看了眼侯在屏风后的几个侍女,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萧瑢便已俯身给她佩戴玉佩:“别动。”
姜滢只得乖乖的站着。
她心想着,本该她伺候他穿衣,结果她睡迟了不说,还要他给她佩戴玉佩,万一传到了王妃耳中,认为她不知规矩如何是好。
然侍女们透过屏风隐约瞧见这一幕,各个脸上都是十足的兴味。
真是想不到,郡王竟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母妃常年都起得晚,你若要去请安,母妃还得早起,若是因此身子不虞,父王一定会立刻把我们赶出府。”萧瑢十指穿梭在姜滢的腰间,声音温和道:“郡王府虽说是早些年赐下来的,但如今尚还没有装饰好,此时被赶出去,我们可没地儿住。”
姜滢呆呆的看着萧瑢:“....”
她一时无法分辨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唬她的。
萧瑢见她不信,戴好玉佩后,唤了声:“阿礼。”
以往阿礼都是伺候在屋里的,如今有了女主子,他便侯在了外间,听得传唤他忙走了进来,恭敬的请了安。
“你同侧妃说说,我方才可有夸大其词?”萧瑢拉着姜滢走到梳妆台前,道。
阿礼在外间就听见了主子们方才的谈话,自然晓得萧瑢的意思,笑着回道:“是。”
“禀侧妃,主子并无虚言,在咱们府中地位最高的是王妃,若是谁惹了王妃不快,王爷可不会心慈手软,那是说罚就罚的,赶出府也不是没可能。”阿礼极其认真道。
姜滢听得有些恍悟。
她是知晓宸王爷与宸王妃感情深厚,后院除了王妃再无旁人,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瞧见又是另一回事。
她属实未曾想到,宸王对王妃竟如此爱护。
父亲与母亲也是两情相悦,感情深厚,却也还是纳了妾。
虽说是因子嗣单薄,祖母以死相逼,周氏与柳姨娘有身孕后父亲再未踏足,可终究还是有了旁人的。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总是陪在母亲身边的,母亲脸上的笑容好似从未间断过,以往她一直羡慕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感情,可如今相比起来,宸王爷与王妃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更令人向往。
但也更加的奢侈,毕竟这世道如此,能做到宸王这般的,属实不多。
“现在可是信了?”萧瑢壮似不经意的拿起梳子立在姜滢身后道。
姜滢刚想要点头,便发现她的发丝被萧瑢握在了手里,她吓了一跳,忙看向镜子:“郡王?”
他要给她梳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别动。”
萧瑢轻声道。
不同于姜滢的揣揣不安,阿礼笑的一脸欣慰,屏风后的侍女更是恨不得进来看主子们的热闹,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青袅默默地扫视一圈后,稍稍放了心。
但...萧瑢并不会梳女子的发髻。
姜滢一头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手里格外的不听话。
可明郡王越战越勇,没有丁点要放弃的想法。
阿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有点丢人是怎么回事....
青袅的唇越抿越紧。
会不会弄疼姑娘。
倒是姜滢却越来越放松,她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一脸认真的人,心中那处不为人知的黑暗里,渗进去的光又亮了许多。
她何其有幸得良人如斯,只是不知,她能拥有他多久。
姜滢唇角若有若无的划过一丝嘲讽。
她竟愈发的贪心了,能拥有就已是她的幸运,竟还去贪那长长久久。
果然,人总是不容易满足。
终于,萧瑢放过了那一头青丝。
他神色不虞的将梳子递给青袅:“你过来。”
姜滢看着镜中那双微沉的眸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竟自己跟自己气上了。
明郡王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下一刻,她便在镜中对上了那双眼。
姜滢忙敛住笑意,讨好的眨眨眼,她没有笑话他的意思,真的。
萧瑢被哄的面色稍霁,挪开视线立在一旁紧紧盯着青袅的动作。
亏得青袅心理素质尚可,手竟也没抖过一下,不然遭罪的还是姜滢。
待梳妆完后,去往饭厅的路上,姜滢轻声问萧瑢:“你为什么想给我梳头。”
萧瑢淡然道:“我幼年曾看父王给母妃梳头,一时心痒想去试试,被父王拒绝了,父王说他的妻子轮不到我来梳头。”
“父王还说,我只能给我的妻子梳头。”
姜滢当即怔住,猛地偏头看向萧瑢。
他的...妻子。
萧瑢却似是什么也没发现般,攥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用了早膳,我们去赏梅可好?”
作者有话说:
新婚三天过了,就走剧情了哈。
第61章
马车缓缓停在郊外梅院。
姜滢的心却还未平静下来。
‘父王还说, 我只能给我的妻子梳头’
这句话反复的在她脑海中浮现,搅得她心神不宁。
而始作俑者仿若对此一无所知。
二人才下马车, 梅院的管家便疾步迎了上来。
萧瑢是临时起意, 管家也是才得到消息,请过安后边迎二人入府,边道:
“这个时候梅花已经凋零大半, 没有年跟前开的好。”
萧瑢嗯了声,转头看向姜滢:“午膳用拨霞供?”
姜滢吃过这里的拨霞供, 味道极好, 便轻轻点头:“好。”
管家会意, 送二人到了月亮门前,便转身去了厨房。
才穿过月亮门,姜滢唇角的笑意便顿了顿, 仅仅只是一瞬, 待萧瑢朝她看来时, 她已经恢复如常。
萧瑢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几息后, 他道:“阿礼留下。”
不止阿礼一愣, 姜滢青袅也都略带诧异的看向萧瑢。
视线相对,看清姜滢眼底不似作假的疑惑后,萧瑢又道:“青袅也留下。”
阿礼青袅对视一眼,顿时了然,郡王嫌他们碍眼了。
萧瑢松开姜滢的手,动作随意的搂住她的腰。
梅林有人!
有她在,他腾不开手护旁人。
梅院没有高手坐镇, 将她留在身边他才放心。
姜滢明白他方才的试探是因为还在对那天她发现父亲而疑心, 但脸上却露出娇羞之态, 好似只以为他是只想与她赏梅。
萧瑢将她所有的神色收入眼底, 眼神微紧。
上次真的只是巧合吗?
萧瑢搂着姜滢往他们之前去过的阁楼走去。
越靠近萧瑢的眼神越沉。
直到看见立在阁楼旁的梅树下,那道红衣墨发的人,萧瑢才停下脚步。
姜滢适时的惊呼一声,诧异道:“这里怎会有人。”
怎么是阁主!
他来这里作甚!
曲拂方闻声转过头,他的手中捏着一把扇子,与这天寒地冻极其违和。
他只随意的看了眼姜滢,便将目光落在萧瑢身上,与萧瑢对视几息后他眉头一扬,惊道:“呀,是你!”
萧瑢自然记得眼前这人。
他离开鹤山时与他交过手,还受了伤。
此人脾性不稳,行事乖张,不好应对。
萧瑢将姜滢往身后拢了拢:“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曲拂方察觉他的动作,好奇的偏过头去望姜滢,不答反问:“这是你的夫人?好生貌美。”
萧瑢眼里当即便渗出一丝杀意。
曲拂方连忙拱手:“是我冒犯了夫人,这就给夫人赔罪。”
姜滢往萧瑢身后躲了躲,避开曲拂方的礼。
萧瑢却会错意,微微侧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