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华看着今天的饭还不如昨个,看自家男人还是埋头吃饭,忍不住伸出来胳膊肘狠狠的碰了他一下。
余大春皱起了眉头,“能吃就吃,不能吃滚,我们余家可供不起你这样的败家货。”
王爱华自然不敢真的滚,这要是真的回了娘家,嫂子大哥也容不下她,余大春也不可能过去接她。
余庆刚对他儿子这样的行为十分满意。
余虎一进院子就开始嚎了起来,他憋了一路不敢吭声,这会简直是有多大声就使多大声。
余庆刚本来是蹲靠在门边的,手里端着有豁口的瓷碗,听到孙子的声音,立刻就站了起来,把碗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
余虎身上的泥有些都已经干了。
一家人呼啦啦的都出了堂屋,去看余虎。
余庆刚看他这样就知道是打架了,之前打架也没事,今个可是去吃好吃的。
“你是不是又跟人去打架了?不是说让你去你大姑家吃饭吗?怎么不听话呢?”
余虎听见大姑家,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声音更大。
王素心站在一边心疼儿子,一边扯过他儿子身上的泥,脸上还有伤口。
“你别哭,谁打你了,告诉娘,娘去找他们算账。”
只是余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个声音,“我们家周源周温打的,你是想找谁去算账啊。”
余家的院墙跟村里的都一样,都是泥土堆起来了,非常矮,人站在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余庆刚没想到田耽会来,他心里觉得糟糕,周家还真是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但他其实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周家撇清关系,谁会跟钱过去,想清楚之后,憨厚的脸上就堆满笑意。
“亲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田耽也没进去,只是从门口挪到了院墙里面,余家两边住的都有人。
“你说呢,他到了我家就开始撒泼卖滚的,还把我们周源跟周温打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把医药费先赔了吧。”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两边的邻居们也都能听见,晌午人都在家里待着等吃饭,这一嚷嚷不要紧,两边的邻居都站在墙头边上瞅过来。
余庆刚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邻里之间有个啥事需要他帮忙,他一向都是热心肠的,就是想要别人对自己印象好。
“亲家,有啥事进屋坐着说吧,虽然咱们两家断亲,但也不至于闹的这么难看。”
田耽压根就没想要进去,“不用了,你也不用叫我亲家,咱们赶紧的,把他打我们家孩子的医药费赔了,我还得回家做饭。”
右边的邻居听着院子里的话,才知道这就是河山沟的周大队长家的媳妇,听说那两口子都是很好的人,估计这也是被惹急了,平时他因为是邻居,看到余虎做的不好也会去说两句,余庆刚也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但最后还是那样,一点改进都没。
左边的邻居倒是跟余庆刚家的关系也好的没那么实在,当年这个墙头盖起来的时候,明明说好一家盖一半,等到自己家盖完应该盖的,余庆刚说家里穷没能力盖,自己再去找他说,大队长都叫来了,人家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钱盖不了,村里还有好些人看他觉得厚道,觉得是自己家逼他了,这件事情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另外半个墙头到底还是自家盖的,结果事情完了之后,他跟没事人一样照旧跟自己打招呼说话,真是越想越憋气,这哪里是老实人,简直是憋着坏。
余庆刚知道田耽难缠,但还真是软硬不吃。
“亲家,余虎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打架都多正常啊,他们都是表兄弟的,这不至于吧。”他揣着手看起来再憨厚不过。
田耽今个来就是打定主意要闹一场,他们家很忙,没工夫管他们的事情,余庆刚这个人还是可以拿捏的 ,他要的无非一是钱,二是名声。
“我们不是亲家,而且这孩子不孩子的,也不是借口,余虎今天跑到我们家可是说,是你让他过去我们家吃饭的,还说我们家吃的好,最好赖在我们家。”
余庆刚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两边的邻居也没说话,甚至门口还引来了别的乡亲们。
“这,这都是孩子胡说八道的。”他说着看人越来越多,这个田耽怎么就不依不饶的,她都不嫌丢人的吗?
田耽笑笑,转身看着在门口还有围墙旁边趴着看热闹的,“那就乡亲们来评个理吧,这余虎到家里去,按理说一个小孩我们让他吃一顿也就算了,谁知道人一到我家就把我家孙子孙女给打了,还说家里的东西以后也都是他的,这小孩子要是没大人教,能会这么说吗?”
乡亲们也都在下面议论纷纷,小声说话。
余庆刚这辈子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过,看着站在一旁的王素心,直接揣上一脚,“你说,是不是你教唆的,到亲家去的。”
王素心没想到是自己被打,看着这么多人在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我就是一时糊涂啊。”
余庆刚拿到人来给田耽交待,心下是松了口气。
田耽压根要的就不是这个,“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管,我只要给我孙子孙女看病的钱。”她今天一定要从余庆刚身上拿到钱。
余庆刚是骑虎难下,他真的不知道田耽发起来疯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讲了,他揣着手老实的低着头,结巴的开口,“这,这我们家也没钱。”
田耽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给钱,铁公鸡只会一毛不拔,她看着余庆刚,“你有没有钱,我还能不知道?事情你也不想闹的太难看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余庆刚站在一旁,死也不愿意要拿出来这个钱,他准备梗着脖子硬挺,也不再说话。
田耽看着他们这一家子,又看到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她转过身去,“大家伙想必还有人不知道来龙去脉,是这样的,余家的大孙子今个到我们家打开我们的大门,非要在我们家吃饭,然后说他爷爷讲的,他姑姑的就是他爹的,他爹的就是他,反正我们周家的东西也都是他的,真是稀罕了,我们周家有儿子闺女,有孙子孙女的,还想要我家的东西,真是路过的劫匪都要赞你们一句会盘算,还到我们家打我们的孩子,你也不瞧瞧你们这孩子吃的多壮,把我们家孩子打的现在在床上起不来,我来要点医药费,非要说你没钱,咋的,这年头没钱就有理了呗?”
余虎想说这些话他没说过,但他害怕被扔到河里淹死。
周围的乡亲们看热闹都交头接耳的。
左边的邻居觉得这情况不是跟他们家盖这个院墙是一样的吗?余家是死活都不出钱,他趴在院墙上大声喊了起来。
“余家就这样,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当年说院墙一家盖一半的,结果他就是说自家没钱,盖不起,我们这不能眼瞅着只有半拉院墙吧,现在他还是一个说辞,没钱,怎么可能没钱?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家大闺女嫁到周家之后,从周家拿回来多少东西,多少钱,现在还欺负到人家头上了,可惜周家不好惹,这会踢到钢板喽。”
他一口气说完,心里就痛快了,不就是这回事吗?做邻居虽然总是会有摩擦,但这憋屈啊,钱也花了,事也办了,但名声没落下。
王素心是个憋不住的,怒瞪着眼睛,“有你家啥事,在这里乱放屁。”
田耽看着我那余庆刚黢黑黢黑的脸上一阵阵的怒气,但都压了下去,走到余庆刚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五块钱,这事就了了,以后也别再打我们家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吃下的全部都吐出来,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余庆刚不想让她再兜出更多的事情,只能转身进了屋里。
王素心看着她男人就这么进去,又看看田耽,张嘴就骂,“你个黑心的,你看看我们家虎子伤的多严重。”
田耽看着王素心,这个女人也是一如既往的糊涂,眼里只有这个家里的男人,把他们当成宝,既可怜又可恨,“他这不是活该吗?谁让他跑到人家家里去刷威风的,我要是个黑心的,我就要十块钱,二十块钱,你可知足吧。”
余庆刚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的是十张五毛钱,“这事是我这个婆娘糊涂,亲家别生气,给俩孩子多买点好吃的。”
田耽从他手里利落的接过来,“跟我再说这些场面话还真就怪没意思的。”她说完拿着钱挥挥手就走了。
要钱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余家以后不要再来,她没时间也没耐心跟他们折腾。
周家,周洪山在摘菜,刚刚向阳从菜园子里摘的梅豆,他把梅豆上面的丝得摘掉,不然炒出来的菜带丝,不好嚼。
周洪山坐在马扎上,看着周源身上的伤,叹了一声气,“你奶奶还让不跟你娘说,这伤能瞒的过去啊?”
周源仰着小脸有些不理解蹲在一边,“为啥不说啊?”
周洪山现在也没事,就跟他多说两句,“你看,那是你娘的娘,如果说了,你娘不会难过吗?你奶奶怕你娘伤心。”
周源似懂非懂的,他又低着头帮忙摘菜,“可是以后知道也总会伤心的,干嘛不早知道早好呢?”
周洪山听见这个问题,没想到周源居然这么问,耐心的跟他解释,“大概是你因为你奶奶很心疼你娘,明知道早断早好,但还是不忍心让她难过。”
周源想他也是不舍得娘难过的,“那好吧,我知道了。”
爷孙俩说了一会话。
余秀敏抱着周实从外面回来高兴的回来,这孩子是真的乖。
“爹,下工回来了。”说着看着地上的梅豆,“今个想吃炒的梅豆啊。”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周源脸上的伤。
向阳在厨房里收拾锅,听到声音就赶紧出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只是擦干净手,过去把周实接到怀里。
余秀敏蹲下来看着儿子脸上的伤,很是心疼,“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周源不会撒谎,求助的看了一眼他爷爷,但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打架了,跟余虎,他来咱们家,非要吃饭,我觉得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所以就打起来了。”
余秀敏听着儿子的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想了好一会,“还有哪里受伤没?”她拉着儿子看了一圈。
周源老实的摇头,声音弱弱的,真的很对不起,要让娘伤心,“没了,他比我伤的重,妹妹也上手打他了。”他说完又赶紧摇头,“妹妹没受伤。”
余秀敏摸着他的脑袋,“那就好,他人呢?”
“奶奶把人送回去了。”周源仔细的看着他娘,好像也没伤心,还是他太小没看出来。
周洪山不太会安慰人,“秀敏,你别难过,你娘去他家要公道去了。”
余秀敏看着她爹,笑了起来,“我难过啥,早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但这么上门欺负咱们家人,他要是在我面前,我多少要揍他。”
田耽也正巧回来,进到院子里就看儿媳妇应该是知道了。
“秀敏,我把人送回去了,还要了赔偿费。”她把十张五毛的递给余秀敏。
余秀敏想这事情肯定跟她那个爹脱不了干系,“娘,您收着吧,这事应该早点告诉我,我要是去闹,肯定比您的效果好。”她是个做闺女的,到那门口哭着闹着把事情一说,保证比这赔的多。
不过五块钱也让余家脱了一大层皮,而且肯定不会再起什么歪主意,这种人就要一下子把他打怕了才行,不然他总是要是不是的来恶心你一下的。
向阳看这大家也都没事,抱着周实笑着打马虎眼。
“得,你们都回来,我就不占着厨房了,毕竟我做饭太难吃。”
余秀敏编起来袖子,“行,我来做。”
中午炒的梅豆,热的窝窝头,还煎的土豆丝饼,把土豆切成丝,然后跟面糊搅合一下,调好味,再下锅一块块的煎出来,土豆上挂着的面糊都焦焦的,十分好吃。
周源的嘴角还肿着,都吃了五个。
汤还是红薯汤,里面放的冬天晒的红薯干,煮出来的汤甜丝丝的。
周洪山端着碗喝了一大口,看着周源吃的,“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爹跟周场也这样,那会快把人愁死。”
田耽在旁边坐着,看他一眼,“怎么,关于不够吃这件事情,你也就这两年不愁,秀敏生周温那天晚上还跑着去换红薯的。”
周洪山想想还真是,那几年格外难熬。
九月份,河山沟的荒废的水沟重新续上水,里面还有从大河里弄来的小鱼苗,等到长成,到时候就要喂给鸡鸭吃。
果树长的很不错,估计着要是顺利,等到两三年就能见到果子。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地里也没啥活,去学校听向阳讲课的人倒是越来越多,大人小孩都有。
周洪山有时间去学校门口转了转,看着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他是很高兴地。
转眼过深秋就到了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向阳在学校里给大家介绍新做的农具,可以帮助大家更好的播种。
周洪山在教室里还弄了一个炉子,让大家尽量能暖和一些,不过今天的课也是今年最后一节。
放学之后,向阳抱着课本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地回家,下了一夜加一上午的鹅毛大雪,地上早就厚厚的一层了。
王大锤也跟着上了一学期,他不仅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简单的算数,他觉得上学是真的很有意思,回家他跟他爷和娘算数,他爷爷蹲在门口看着他都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高兴的呢。
田耽在家里照顾周实,周实已经有快七个月大,长的倒是结结实实的,就是不太爱动弹。
周源不用上学,他还怕冷,是一点都不想出门。
田耽把烤好的红薯剥好递给他,“你看看人家周温,一大早吃过饭,就去王奶奶家里了。”
周源摸摸自己的鼻子,“王太奶奶喜欢妹妹啊,我怕冷,等到暖和我再去。”然后趁着热咬了一口软甜的红薯,真是太好吃了。
向阳从学校回来路过王太奶奶家里,周温正好从里面出来,小人穿的特别厚,这就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回家呀?”
周温现在说话已经说的很不错了,起码口齿清晰。
“婶婶放学了?”
向阳伸手牵着她的小手,“嗯,我刚刚放学,以后就不去了,等到明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