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不在意地撇了撇唇,“在就在,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宁宁听到阮梨的话,笑着调侃道:“说真的,要真在那边遇到陈迄周你会怎么做?”
“能怎么做。”
阮梨觉得这个问题实在荒唐,“我朝他说句‘嗨帅哥,缺女朋友吗’行么?”
“哈哈哈哈哈哈!”唐宁宁笑起来,“也不是不行啊,高中你不就是这么把陈迄周撩到手的嘛。”
“高中和现在能一样吗?”阮梨无语地扯扯唇,“我还没那么不要脸。而且再说,你这个假设根本没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以为看韩剧吗?男女主家只隔两条街呢?”
阮梨翻了个白眼,“我们祖国这么大,你毕业后有遇到过班上的任何一个同学吗?怎么会有可能。”
“如果呢?”唐宁宁不依不饶。
“没有如果。”阮梨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开玩笑的唐宁宁愣住了,好一会都没说话。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补充:“有也认不出,你知道这边有多冷吗?捂那么严实亲妈都认不出来,就算真的撞见,都过去七八年了,还能旧情复燃不成么。”
闻言,唐宁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人开口说话,空气一下沉寂了不少。电话那头的唐宁宁不知道在想什么,阮梨没打断她的思绪,反倒是吃着泡面耐心地等她说话。
“其实,”
唐宁宁纠结好久后,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说出了口:“我总觉得你和陈迄周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阮梨拿泡面叉子的动作一止。
她听见唐宁宁语气柔和下来,似乎在回想着当年的事情。
“你知道我有个暗恋的人,他很优秀,我整个高中都在追逐他的步伐。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羡慕你和陈迄周。你们能并肩在国旗下演讲、每次出成绩名字也并列在一起,你们始终在一条平行线上前行,会互相理解包容。怎么结局,会是这样呢。”
这些话,连带着掀起了阮梨脑海深处的记忆。她轻扯唇角,嗓音淡淡:“但是,这已经是我和他最好的结局了。”
“……”
诡异般的沉默。
唐宁宁见阮梨不乐意谈这个话题,便适时打止了,“算了不聊这些,你今天去的景点好玩吗?”
“好玩啊。”
两人又多聊了几句,后来唐宁宁实在困了,电话才被挂断。
可阮梨的困意却被唐宁宁的话驱赶得一点不剩。
她盯着挂断的界面看了好几秒,最后默默地收起手机,吹干头发躺上了床。
这个晚上,阮梨睡得很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做了好几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青春洋溢的十六岁,回到了转学后第一次见到陈迄周的那个午后。
梦到了后来他们谈恋爱,陈迄周动情时不断重复的那声――
“我爱你梨梨。”
也许是年少时的爱意太过虚幻缥缈,于是醒来后,梦里的全部细节阮梨都记不得了。
唯独记得最后意识回笼,醒来前,少年时期的陈迄周饱含爱意的眼神。
那双平时深邃如潭水的眼睛里,装满了她的身影,望过来时深情又温柔。
……
阮梨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抬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为了拍摄冷风吹太多了,这会脑袋疼得快要炸开。
在床上多躺了半个小时,头疼也没得到丝毫的缓解。
见此,阮梨不得不取消了今天的拍摄计划。
微信里,唐宁宁叫她去买点药。
阮梨一直磨蹭到下午吃晚餐的时间才出门,出门那会头疼确实缓和了许多。但外头的风雪还没停,被这么一吹,阮梨感觉自己整个人飘飘欲仙。
她费尽力气找到药房,在买完药往回走时,顺路带了点吃的。
因为重感冒,之后的几天阮梨都待在酒店没怎么出门,权当休息调整。
等感冒快好的那天,风雪天气依旧没有缓和。
阮梨在酒店里待不住,于是晚上包得严严实实出门,打算拍摄夜晚街头的照片。原本阮梨想找个相对繁华的街道,然后在路灯和大雪纷飞的人来人往间拍照。
但走出去两三条街,路上都没什么行人。
阮梨感到疑惑,正犹豫着要不要坐车去商业中心地带时,面前停下一辆大奔。
紧跟着,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
坐在主驾驶上的青年男人先是上下打量了阮梨一番,随后盯着她的脸询问需要不要帮助。
那人的举止神态已经很明显了。
她礼貌拒绝后,对方却不依不饶,慢慢开车跟在她身后。
阮梨心里是有些无语并且想骂人的,但出于安全考虑,最后只是讪笑着朝男子说道:
“不用了,我男朋友晚点会来接我。”
这话一出,那人顿觉无趣扔下一句“不早说”,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阮梨默默地朝车子离开的方向比了个中指,再往前走她便看到有家营业中的餐馆。想到自己还没吃饭,便迎着踩着积雪小心翼翼地加快脚步。
推开门,一股热气便迎面扑来。
门口挂着的风铃随着阮梨推门的动作响了响,声音很清脆。
店内没有什么客人,只有老板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他们手旁边附带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桌上盘子里堆着几个苹果。
旁边年幼贪玩的小孩边吃边玩,食物在他手上被揉捏成各种形状。似乎是见阮梨这个陌生人走进来,小孩儿有点不好意思,羞赧着往后躲。
老板咽下口中的饭菜,招呼道:“菜单在那边墙上,你看你需要些什么?”
阮梨摘下围绕在脖间的围巾,她认真看完菜单上的菜品,目光瞥过他们吃的食物和羊肉汤,答道。
“一份羊腿抓饭,谢谢。”
“好的,稍等。”
说完,店老板便转身进了后厨。
阮梨环视一圈餐馆内的环境,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外头风雪肆虐,整个城市的大地银装素裹,玉树琼枝。
餐馆里有暖气,此刻倒也显得温馨幸福。
阮梨先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才从包里翻出相机。
她找好角度,把这番景象拍了下来。连着拍了十几张,挑出最满意的那两张,就把其他的删了。
往回翻前几天拍的照片时,老板刚好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过来。
“你的羊腿抓饭。”
店老板是本地人。他把阮梨叫的那份羊腿抓饭放到桌上,视线往下瞥,正好看到阮梨相机里的照片,于是边把另一只手上的盘子边笑着问道:
“你是摄影师吗?拍得很漂亮。”
听到这个称呼,阮梨眼神微愣,跟着就把相机收了起来。
“不是,来这边旅游顺便拍拍。”
“旅游的?”
店老板表情有些许诧异,“冬天来我们这边旅游的人可不多,但拍得真的很美,你真的没有学过摄影吗?拿出去能当电脑壁纸了。”
“没有。”
阮梨脸皮向来厚,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老板的夸奖。她看到盘中呈上来的苹果,主动提醒:
“店里还可以点苹果吗?”
“啊,这是我们送你的。”老板笑笑,“最近天气不好没什么生意,今晚上平安夜只来了你一个客人。”
经老板这么一说,阮梨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电视在播报着乌市暴风雪黄色预警。
“乌市气象台今早八点发布,预计在 9999996日夜间至 9999993日,城区将有暴雪,南郊和山区大到暴雪,伴五级东南风,提醒市民出行注意防范,开车注意减速慢行……”
“虽说是洋节,不推崇,但吃个苹果应该没什么问题,寓意着平安嘛。”老板的声音将阮梨的注意力拉回,他嘱咐道:“为了安全考虑,小姑娘你最好还是吃完赶紧回去吧。”
这件事有些在阮梨的意料之外。
她没意识到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更没看到暴风雪预警。没惊讶太久,阮梨正想开口道谢,眼前的老板再次抢先说道:
“不过苹果买了有一段时间,可能味道不是特别好,希望你喜欢。”
“很喜欢,谢谢。”
听到阮梨真诚的道谢,店老板再次笑了笑,接着便转身继续跟家人吃饭去了。
下午在酒店修照片,阮梨中午没吃东西。
现在真饿了,也顾不上其他,认真埋头吃着碗里的羊腿。
吃到一半,外头的雪隐约有种愈下愈大的趋势。阮梨只好加快了用餐速度,留餐馆里待的那十几分钟,餐馆老板的大女儿赶回家了。
年轻的女孩儿喜欢唱歌,她熟练地到收银台的电脑上点了首歌。
当熟悉的前奏响起时,阮梨才意识到歌是周杰伦的。
连着听了两首周杰伦的歌,阮梨吃饱喝足,被冻僵硬的身体也足够暖和了,这才重新戴上围巾,起身准备离开。
付过钱,她边和老板一家人道别,边推开了门。
阮梨没看前方。只见原本在笑着回应的店老板表情一收,随着他的那声小心,阮梨和迎面走进店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身形挺拔,迎着风雪来。
估计是练过,哪怕隔着厚重的羽绒服,阮梨撞上他胸口的刹那,鼻子一酸,眼泪直接在眼眶里打转。
而疼痛过后,刺骨的冷意就顺着她围巾落到了锁骨。
阮梨被刺得一激灵,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皱起眉,烦躁地把落入衣领里的雪弄出来。她脾气向来不好,正欲开口骂人,对方却抢先了。
“抱歉。”
男人的嗓音冷淡低沉,很好听。
阮梨不由得抬头望去,这一看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人五官轮廓分明,气质淡漠沉稳。除了皮肤黑了点、更成熟些,模样和昨晚梦里的人完全对上了。
借着身高优势,男人正低敛下眼来看她。
他眼型深邃,眼尾平行微垂,只是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双眼也显得格外寡淡薄情。
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和梦里那温柔缱绻的眼神,简直是天壤之别。
阮梨莫名心口一窒,但很快她重新迎上男人的视线,露出一个笑脸,大大方方道:
“陈迄周?好久不见。”
这话一出,陈迄周眼底总算有了不同的情绪。阮梨不太能看懂这种情绪,因为没有偶然重逢的诧异,更多的只是……
平静?
陈迄周颔首,礼貌回应她:“好久不见。”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
阮梨抿了下唇,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陈迄周身后的街道上。
积雪比前几天又厚了好几层,还在往上堆积,有环卫工人不辞辛苦地忍着寒风清扫。而身后餐馆里的暖气根本不是门外冷风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店里头还在放着周杰伦的歌,旋律很熟悉,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们两听见。
“没有了联络 后来的生活
我都是听别人说
说你怎么了 说你怎么过
放不下的人是我……”
面对如此淡然的陈迄周,阮梨有一刹那的恍惚。
她莫名想起了那年分手时的场景。那时快入秋,夏天马上要结束,南霖市街头的梧桐树却依旧枝繁叶茂,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
知道阮梨提出分手不是开玩笑的那瞬间,陈迄周眼底的笑意立马褪去。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她。
第3章 小巷・橘猫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菜单在墙上。”
店老板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陈迄周率先移开视线。
他往前走上一阶台阶,两人的距离倏然被拉近。知道陈迄周要进来,阮梨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腾出位置来。
但今天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日子。
陈迄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也不知道是他刚从外面进来的原因,还是别的,阮梨总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往下降了不少。
她缩了缩肩,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微顿。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迄周心情不好是因为……遇见了她?
这么想着,阮梨求证般地迎上陈迄周的视线。
果然下一秒,就见他偏头别开了眼。阮梨惊讶地挑挑眉,重逢的尴尬在陈迄周的举动里消失殆尽。
让她想起了高中初见陈迄周时,他也是这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阮梨眯了眯眼,想到当初是她提出的分手,便没跟陈迄周计较。
算了。
勉强情有可原。
“一份炒米粉,打包。”
“好的稍等。”
陈迄周声线淡淡,跟老板点完餐这才重新看向阮梨。他的目光扫过阮梨手上的相机包,似是客套般问了句:“来西北拍摄?”
闻言,阮梨回过神来。她非常不要脸地默认了,然后学着他客套的模样,反问道:
“你呢?”
“工作。”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听说了。”阮梨了然地点点头,“在乌市?”
陈迄周否认道:“不是,来这边接个人。”
阮梨张了张嘴,还犹豫着关于天赐病死的事情要不要告诉陈迄周,他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眼前的陈迄周毫不犹豫地接起来,从阮梨的角度看不见备注的是什么。
原本她应该也没机会知道。
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店内响着的歌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对面手机里的声音也皆数传进阮梨的耳朵里,大概是在问――
“你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