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靳州抿了抿唇,同两人找了个借口转身走了。
之后的几天,江靳州和陈迄周始终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离开震中的前一天,武警们抓到了一个毒贩,他本人也是个吸毒惯犯,逃跑时慌不择路,摔倒后脑袋直直地撞上了废墟里的钢筋。
钢筋戳穿毒贩的一只眼睛,根据CT断层扫描来看,从额叶、颞叶直接戳到脑补顶叶,脑部大范围出血,急需动手术。
手术风险大,在场的神外科专家没人敢接手,最后是佟龌敖庸手术主刀的位置。
哪怕对方是毒贩,可对他们医生来说,上了手术台就只有病人这一个身份。
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尽全力拯救这条即将逝去的生命,至于这个人的价值应该由社会、法律或者国家来判断,而不是他们。
江靳州深刻明白这一点,所以当佟龌敖兴上去做一助时,他没拒绝。
手术开始前因为血袋不足,佟龌叭萌巳ノ饰视忻挥腥嗽敢庀籽,但不知道是谁传播了这人是个毒贩的消息,没人愿意献血。
江靳州过去时,听到的就是群众们慷慨激昂的声音,有嗓门大的大哥直接冲着前头的陈迄周喊道:
“这种人救回来也是浪费社会资源!他祸害了多少家庭?我可不献血当这个冤大头!”
“是啊是啊,傻了不成。”
“……”
众人议论纷纷,站在原地的陈迄周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像是预料到了,淡声问道,“那我最后确认一遍,你们没人愿意献血对吗?”
“对,不献!”
陈迄周嗯一声应下,转身带着胡旭他们走了出来。
迎面和江靳州撞上后,江靳州身旁的医生急冲冲地问:“现在怎么办陈队?没人献血他就会死”
“我知道。”
陈迄周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他说,“所以先抽我们的,不够我再找彭队和范队。”
彭队是震中消防队的领头人,而范队则是公安特警那边的。
医生听到这话,表情立马放松下来,“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们。”
“不谢,我们是军人,职责所在。”
身旁的医生再次真诚道谢后率先往临时手术室那边走,江靳州深深地看了陈迄周一眼,最终开口说了句:
“聊聊?”
陈迄周没回话,也没走。
江靳州领着陈迄周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短暂地沉默两分钟后,他忽然开口问道:
“关于那天阮梨的回答,你不好奇吗?”
陈迄周抿了抿唇,淡漠地回:“不好奇。”
江靳州诧异地挑眉,没想到陈迄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油盐不进,他干脆也不管陈迄周的回答,自顾自道:
“她说想和你结婚。”
陈迄周表情一松,掀起眼皮看向江靳州。
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睛试图从中辨别真假,江靳州无奈耸肩。
“真的,你别不信。”
陈迄周思索两秒,没顺着江靳州的话回答反而问道,“你不是喜欢她?为什么告诉我。”
“为什么告诉你?嗯……”江靳州皱眉托着下巴假装认真思考了会,然后笑着漫不经心地答,“也许我没那么喜欢她?谁知道呢,我这人向来三分钟热度,你不会不知道我这些年没少交女朋友吧?”
江靳州的笑意不达眼底,陈迄周听着他的混蛋话,紧抿着唇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算了你爱信不信。”
江靳州不愿和陈迄周多说,转身就走,他抬起手挥了挥,“我等会还有手术,先走一步。”
陈迄周目送着江靳州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远处山脉起伏,连着一片。
秀丽景色之下是勉强能望到尽头的废墟,明媚的阳光形成一束束光柱洒照下来,明显能看清楚空气中的尘土。
陈迄周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置顶头像。
聊天信息还停留在他昨天晚上给阮梨报的那声平安,陈迄周指尖顿了顿,点开加号,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视频响了不到半分钟,很快就被接通。
画面里出现阮梨戴着口罩的小脸,她似乎在走动着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随后摘下口罩吃惊地咦了一声,问他:
“你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了?”
陈迄周迎上阮梨眼底的笑意,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不突然。”
“嗯?”
“想你了才打的。”
屏幕里的阮梨明显一愣,紧跟着震惊地抬起脑袋。
作者有话说:
昨天一早回老家过的小年,晚上回到家在床上码着码着想细节直接睡着了,早上起来接着写完的,没按时更新十分抱歉o(ini)o
大家应该能感觉到在收尾了,月底估计会正文完结。
有看到说陈迄周戏份少的,可能是我不擅长写太多互动的情节,总感觉地震之前写了好多腻歪的,有点甜得我发J。
尽量在加了TVT
第66章 主动・表达
阮梨以前和陈迄周谈恋爱时, 他就很少说这些直白的情话。
如简单的“我爱你”“我很想你”都少得可怜,更别说其他的。他们之前甚至连个稍微亲昵的称呼也没有,总是在叫名字, 或者陈同学、阮同学。
这会突然听到陈迄周说想她了, 阮梨心底满是震惊。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故意为难他, “想我了?有多想啊陈队?”
“想立刻回来见你。”
阮梨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她把手机立着放在桌上, 撑着下巴问道, “我听郭队说, 你们后天回鹤山?”
陈迄周点头,“嗯。”
地震救灾临近收尾工作, 最早来支援的有一部分人已经提前撤离了现场,而阮梨她们也将会在今天下午离开鹤山回阿尔勒什。
“你今天几点的车?”
“三点。”
阮梨见陈迄周知道这件事,干脆如实答道,“吃过饭就走, 我本来还想多留两天等你一起,但严主任要去阿尔勒什等着江靳州然后再回申城, 我得陪着他订酒店什么的。”
说着,阮梨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跟陈迄周说过她和严温译的关系,于是张口解释。
“对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严主任是我研究生时的导师,我受过他不少指导。”
“我知道。”
“你知道?”阮梨懵了,“你怎么知道的?”
“从话姐那儿得知的。”陈迄周迎上阮梨的目光, 他想了想, 主动说道, “严主任经常在她面前炫耀你。”
“不会吧?”
阮梨脑补了一下严温译板着张脸夸自己的样子, 质疑道,“严主任很严格,读研那会我几乎每天都要挨他一顿骂,会炫耀我?”
“你聪明漂亮,炫耀难道不是应该的?”
陈迄周表情认真,眼眸带着点点笑意,听得阮梨莫名耳根一红,可嘴上却还反驳着:“那是你。”
“我倒是想有这个机会,你给么?”
“什么?我做你的学生啊?”
阮梨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转念一想回道,“也不是不行,你教我下厨做饭,我叫你一声陈老师?”
“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陈迄周顿了顿,尾音拖长,“当我老婆,然后我出去炫耀。”
“啊?”
阮梨眼神微愣,随即笑起来,故意装傻着问:“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陈迄周摇头,“在试探你。”
“为什么要试探?害怕我不答应么?”
“嗯。”
阮梨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陈迄周会如此坦然地承认。她舔舔唇角,莫名架不住陈迄周直勾勾的视线,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就算严主任真的在话姐面前炫耀我,她又怎么会告诉你?”
话题跳得太快。
陈迄周盯着阮梨泛红的耳垂看了一会儿,接着低笑一声,倒也没拆穿她,反而顺着阮梨的话接道:
“因为她见过我们的合照,知道我还喜欢你。”
陈迄周只口未提中枪的事情,把重点落在最后那句话上。
而阮梨听到他承认分手后还喜欢自己的事情,唇角止不住上扬,在这一刻很想穿进屏幕里抱着陈迄周猛亲。
会主动表达的陈迄周她真是太喜欢了!
“那会我还回去看过你一次。”
“回申城?”
“嗯。”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迎上陈迄周带笑的眼睛,阮梨突然想问许多问题,比如当年分手为什么没挽留,也想和他说很多心里话,包括自己还留着两人合照的事情。
但她不想在电话里聊这些,更想当面亲口说,所以阮梨话锋一转,说道:
“你今天不对劲,电话打过来一直在撩我,瞒着我偷偷向谁拜师了?”
“有么?”
陈迄周笑笑,反问:“这就算撩?好像不难,我以后多学学。”
“哼,你果然拜师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是谁。”
“没拜师。”陈迄周想了想,直言道,“我刚来震中时,带队去附近雪山的哨站救援几个边防战士。其中有个年轻人,应该比我们要小点,二十来岁,头部受了伤,昏迷前念着家里人。他说他来南疆三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清,去年过年也没回家,只收到了父母发过来放烟花的视频,他哭着说他还不想死,想家,更想回家。”
阮梨沉默下来,她几乎能从陈迄周的这番话里,脑补出在哨站的边防战士坚守疆土的模样。
他们原本年轻,该拥抱繁华的世界,可却被“困”在这座雪山里。
和平之下,是无数像他们这样默默付出时间和生命的战士。于他们而言最美好的青春几年,全部献给了自己的祖国,从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刻起,他们应该做的似乎只有咬牙坚持。
这是他们的职责,更是使命。
可他们也不过二十多岁,正值年轻,在离家之前也是家里唯一的宝贝。
视频那边的陈迄周轻敛下眼睫,似乎在想些什么,他没安静太久,很快又说:
“我昨天还见过一个男人,他的妻子儿子还有父母都在这次地震中丧生,他每天以泪洗面,说出来的话都是对家人的思念。于是我想,爱或许要及时说出口。”
阮梨看到陈迄周眼睛里的笑意又重新升起,他问,“我现在说爱你,会突然么?”
“……”
阮梨喉间莫名一哽,她想起陈迄周养父去世的事情,突然不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喊他:
“陈迄周,今年春节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闻言,陈迄周神色微怔,他喉结滚了滚,语气难掩愉悦,“好,跟你回家。”
-
下午三点多,阮梨坐上了回阿尔勒什的大巴。
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时,路已经平坦了许多,灾后重建的工作也在稳步进行着。
顺着视线望过去,天空是一片蔚蓝,成群的云朵结伴追赶着风的脚步。
穿过废墟离开鹤山县,他们在晚饭前回到了阿尔勒什。
傍晚的阿尔勒什被夕阳镀了一层光,一如去时那般亮丽繁荣,熙攘的街道上,幸福的人们笑容满面。
阮梨有些出神,她在想,人类的悲欢也许真的并不相通,能治愈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而那些灾后留下来的人只能拍拍灰,然后站起来继续这趟人生旅程。
昨日已逝,人生亦没有回头路,只能朝前走。
阮梨抿抿唇,拿出手机对着车窗外拍了张照,发给陈迄周报平安。
【我已经到啦。】
【嗯。】
陈迄周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说:【过两天见。】
阮梨笑起来,随手扔个表情包过去,便息了屏。
下车后,她先带着严温译找了家附近环境比较好的五星级酒店,随后就回宿舍洗个澡。考虑到老师一个人在酒店,阮梨给严温译发了条消息表示自己带他去吃饭。
谁知道严温译直接发语音过来表示不用,他已经吃饭了。
听着熙熙攘攘的背景音,阮梨再垂眸看向严温译那条――
【你休息着吧,阿尔勒什还挺好玩的,我给我老婆买特产去。】
阮梨无奈地扬了扬眉,回复完就把手机一扔,跑去睡觉。
等她睡一觉起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阮梨穿好外套邀请翁雅妮出门吃饭。
医院知道她们这段时间辛苦,给她们放假到明天,后天再正式回去接手科室内的工作。由翁雅提议,两人来到了市中心的美食街。
阮梨和翁雅妮沿着美食街的入口,一路吃过去,拍了许多合照。
回到宿舍后,阮梨把这些照片整理打包,全给陈迄周发了过去,还附带提到了哪些好吃下次要拉着他一起尝试。
陈迄周没拒绝,一一应下。
阮梨回医院工作那天,陈迄周他们从鹤山县撤离了。
因为部队里还有事情需要他处理,陈迄周先跟着郭祥天回了支队。
江靳州和严温译也不打算在阿尔勒什待太久,订了当晚的机票打算飞回申城。佟龌爸道后,做主邀请了他们吃晚饭,叫上了阮梨。
阮梨下班后,循着佟龌胺⒐来的地址来到了餐馆。
进入包间时,她才发现高响也在。
估计是去震中遇见了有交集,高响正和佟龌八们有说有笑的,阮梨和他们打过招呼,跟着加入聊天。
饭菜上齐后,严温译跟几个年纪稍长的专家挨不过酒瘾,点了几瓶酒边喝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