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时辰必然是已经过了。
那些人迎上来问沈晏衡可有用过午膳,沈晏衡都笑着回应吃过了才回来的。
他问了一下姜姒的去处,就马不停蹄的往姜姒那里去了。
这会儿的天气不算冷,虽然空气湿乎乎的,但好歹没有下雨,姜姒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衣,正坐在院中做女工。
身边一个小竹篮里,那只野猫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正窝在里面睡觉。
清风微动,姜姒额前的碎发被吹开了些,露出了朱砂色的花钿,脸上略施粉黛,实在好看。
沈晏衡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姜姒那边靠近。
然而还没走近她,姜姒就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一样,她突然抬起了头,和小心翼翼走路的沈晏衡四目相对,在一阵寂静中,姜姒先莞尔一笑。
然后沈晏衡也笑了起来,他快步上前挨着姜姒身边的石凳坐了下来,然后面对着姜姒说:“我是想吓吓你的,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那郎君下次脚下可还要轻些了。”言外之意是说沈晏衡是因为他脚下的步子太重了,才让她有所察觉的。
“好,我记下了。”沈晏衡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回应。
姜姒有些无奈,她就问沈晏衡:“郎君这么晚才回来,可用过午膳了?”
沈晏衡立马摇了摇头,有些可怜兮兮的说:“还没有吃呢,就想赶回来和夫人一起用膳,结果事情太多给耽搁了。”
“既然如此,妾身现在就去吩咐厨子给你再做一份。”姜姒放下了手里的女工说。
沈晏衡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正是他们用膳的时间,我们去不就打扰他们了吗?”
“那郎君要怎么做?”姜姒疑问。
沈晏衡故意做势想了想,然后说:“不如我自己去做吧,夫人在一旁看着我好了。”
作者有话说:
①来源于百度资料,原作者不详(查过很多资料了,确实没找到原作者)
②源自王勃的《滕王阁序》。
③源自李白的《行路难.其一》。
我发誓最后一次换封面了,两周之内必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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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做饭
沈晏衡的模样可不是开玩笑, 他看着姜姒,似乎在征求她的默许。
姜姒站起了身,“郎君还会下厨呀?”
沈晏衡得意的挑眉说:“为夫什么不会?”
姜姒就迎合着他说:“郎君什么都会。”
“夫人惯会夸人。”沈晏衡拉起了姜姒的手说, “走, 带你去看看我的手艺。”
姜姒就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庭院草木深, 那青石板铺成的石阶小路冰凉, 中间的隙生出嫩草, 沾湿了姜姒的裙摆。
等到了走廊处, 沈晏衡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蹲在了姜姒面前, 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灰色的手帕,他不动声色的将手帕摊开裹住了姜姒那被雨露打湿的裙尾。
然后两只手拧了拧,最后又替她铺平了裙摆,做完这一系列后沈晏衡才站起身来。
姜姒就这么望着他。
沈晏衡的身形放在整个韫国都是上乘的, 如今他却甘愿弯下腰蹲在姜姒面前, 只是为了替她抚却裙摆的水渍,那看起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细腻的人,可动作却那么轻柔细心。
“夫人,怎么走了神?”沈晏衡弯下腰伸手在姜姒面前挥了挥, 语气也轻柔温和。
姜姒垂下眼摇了摇头, 回应说:“没事,我们走吧。”
沈晏衡不觉她有异样,于是就牵着她的手往厨房去了。
果然是沈晏衡说的那样,府里的厨子和丫鬟正聚在后厨吃饭, 看到两人来了, 也都急匆匆的把饭碗放了下去, 然后站起了身来。
“表小姐,表姑爷。”几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沈晏衡笑着说:“你们安心吃饭就行,我们来借后厨用一下。”
那掌勺的厨子就上前来问:“表小姐是要给表姑爷做饭吗?”
姜姒噎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晏衡就笑着说:“她要做我还舍不得呢,是我过来看看而已。”
姜姒就偏头望着沈晏衡的侧脸,眸色愈渐深邃了一些。
然后又有一两个人走了过来,说:“那需要我们打下手吗?要不表姑爷你先等等,我们给你做两个菜,很快的。”
他们常年在这后厨做饭,他们说的很快就真的是很快。
不过沈晏衡的心思就是想让姜姒见见他的厨艺,所以也就拒绝了他们,只说道:“你们吃饭吧,我自己随便弄一个菜。”
沈晏衡都这么说了,他们再坚持自然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大家都有点犹犹豫豫的坐了回去。
沈晏衡给姜姒安置了一个远离油烟的位置,然后自己就挽起衣袖去洗菜了。
姜姒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小臂上的肌肉生得紧致,青筋微微凸起,切菜的动作也很利落,这样的人在厨房做饭,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搭。
灶火燃得很大,橘红色的火焰映在沈晏衡的脸上,只给他挺立的五官渡上了一层暖光。
这时沈晏衡将盆里的菜倒进了锅里,那锅里竟起了一团大火,整个锅似乎都被火焰罩住了,姜姒手一顿,连忙站了起来。
结果就看到沈晏衡一只手颠锅,一只手握着铲面不改色的翻炒着锅里的菜。
他倒是没注意到姜姒站了起来,但是不远处吃饭的厨子们就对姜姒说:“表小姐不用担心表姑爷,做饭起点火都是正常的。”
姜姒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自然也不晓得这些厨房看起来“正常”的事,不过被那个掌勺的厨子说了出来后,沈晏衡也发现她因为这事站起了身。
他悠扬一笑,手里的动作不停,“夫人不用担心我。”
毕竟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要照顾那个生病的哥哥了,对于厨房做饭这些事他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自从他做了官,这下厨房做饭的事几乎就没有过了,手法也稍微生疏了一些。
这看起来似乎是姜姒很在意沈晏衡的安危。
姜姒耳畔微红,她有些无措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坐了下去。
“表小姐和表姑爷感情真好呀。”一个老妇人笑得很慈祥的说。
姜姒冲她弯了弯眉眼,并没有回她。
于是又有人问了:“表小姐和表姑爷成婚多久了?”
姜姒仔细斟酌了一下才说:“一月有余了。”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姜姒搭着话,没过多久沈晏衡就炒好了两盘素菜,顺便又烧了一个白菜豆腐汤了。
他将这些放在托盘上,然后又盛了两碗饭放上去。
就过来唤姜姒了,“夫人,走罢。”
姜姒看见了托盘上的两碗饭也没多想什么,只以为是沈晏衡的饭量如此,然后就跟着沈晏衡离开了厨房。
他们一路回到了房间,姜姒轻轻的推开了房门,然后侧开身子让沈晏衡先进去,沈晏衡这也没推辞,抬脚跨进了房内。
然后把托盘放到了桌上后,他就去将身上沾了油烟味儿的衣裳换了下来,姜姒便上前帮他把菜端了出来,最后那碗汤菜有些烫手,她刚放下碗,手都没收起来沈晏衡就快步走了过来。
他弯下腰把姜姒的两只手手腕轻轻的捏住,然后分别往自己的耳朵上放了去,被烫得有些疼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耳朵,一股冰凉感就附上了她的指尖。
沈晏衡矮下腰才能和她平视,他有些疼惜的说:“忘了和你说我自己来放了,这汤菜烫手得紧。”
姜姒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用了点力把手抽了回去,神情不自在的说:“妾身没事的。”
见姜姒确实没什么异样,沈晏衡才将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把托盘里的两双筷子摆了出来。
“郎君拿两双筷子做什么?”姜姒先才以为这两碗饭都是沈晏衡的,可看见了两双筷子,她就知道了沈晏衡是预备了她的那份。
“夫人一起用吧。”沈晏衡把那些菜摆正了一下说。
姜姒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这些好像是符合她口味的菜。
“妾身用过了的……”姜姒以为沈晏衡是不知道她用了午膳。
沈晏衡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又解释说:“昨日你用膳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姑苏这边的饮食偏油辣,夫人吃不惯,筷子没沾几口菜。”
这回姜姒是真真的愣住了,她抬眼看着沈晏衡弯着腰摆她的碗筷,他的一切不经意总是能轻易的触动姜姒。
姜姒如今是寄人篱下,她吃不惯姑苏的饮食,但毕竟是在别人家,她也就不好多说,加上她本来就胃口小,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沈晏衡却已经往心里去了,现在想想也是了,沈晏衡要是想回来一起用午膳,自然是赶得回来的,偏偏他还迟了些时辰回来,为的是姜姒能再好好的用一回午膳。
“怎么?这个也不合口味吗?”沈晏衡见姜姒不坐下来,就抬头看着姜姒问。
看他的样子,仿佛姜姒说了不合口味,他就能再去做一回菜一样。
惊喜爬上了心头,像湖里的鱼波动的涟漪,一阵一阵的,渐渐的让人的心都不宁了。
姜姒摇了摇头,按捺住了心头的那一抹颤动。
“那便坐下来一起用吧,菜要凉了。”沈晏衡声音温和,带着蛊惑人的气音。
姜姒张了张嘴,半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姜姒坐了下来,沈晏衡就给她夹了点菜在碗里,然后说:“你尝尝,我许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姜姒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咸不淡,很有味道。
“如何?”沈晏衡的眼里盛着期待。
姜姒就放下了碗看着沈晏衡的眼睛,然后认真的问:“郎君以前是做过厨子么?味道这般好?”
沈晏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他又给姜姒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说:“夫人从哪儿学的夸人的话,听得真让人身心愉悦。”
姜姒心想说她是真的觉得不错的,可转念一想她就说:“都是和郎君学的夸人的话术。”
沈晏衡笑意不减,他觉得现在的姜姒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她不在只是那清冷明月的模样了,她有时候也会笑得不收敛,也会显出孩子般的气性,现在她还会说些玩笑话了。
“学得不错,再接再厉!”沈晏衡道。
便是又逗得姜姒笑了起来,她娇软的身姿跟着颤了颤,连耳坠都跟着晃动,又是一副美人娇俏的动图。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融洽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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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膳过后,傍晚,未见夕阳,天际乌云滚滚,空气湿哒哒的。
沈晏衡在房间的书案上整理着什么,姜姒在旁边看书,烛火摇曳,那只夜猫在她脚边蹭来蹭去,起初它发出黏人的叫声。
姜姒就盯着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这野猫似乎看懂了姜姒的意思,果然不再发出声音。
不过没多久,沈晏衡那边就整理完了,他看着姜姒安静的模样,只觉心中暖意浓浓,连这不见光的阴天都敞亮了一些。
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扯出一张作画用的宣纸,然后又备好了笔墨,提了提神,又极其温柔的喊了一声姜姒:“夫人。”
姜姒闻声将目光从书中移开,然后看向了沈晏衡。
沈晏衡就将文房四宝搬到了姜姒跟前来,然后说:“夫人上次画的七姑,很是有用,我这次想请你再替我画一个人。”
姜姒就将书放在了桌上,然后站起了身说:“郎君想画什么样的人?可有大致面貌?”
“脸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是要麻烦夫人费心作画了。”沈晏衡说。
姜姒疑惑问道:“为何说费心?郎君为的是姑苏百姓的安危,那妾身做的也是为了姑苏百姓,这不是费心。”
沈晏衡神情微动:“夫人说得是。”
如此姜姒就去到了书案旁将画架拿了过来,将宣纸铺了上去,然后才执着丹青笔说:“郎君说罢,越是详细才越好。”
沈晏衡便坐到了姜姒的旁边来,他脑海里清晰的印着七姑庙里那个老头的模样,所以是鼻子是眼他说得很详细。
“他的眼窝很深邃,嘴边有一颗痣,鼻子很高挺,下巴的胡须有一寸多长,乱糟糟的,看面相不太像姑苏这边的人,倒是有点像塞外的人……”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姜姒的手一顿,一滴黑色的墨就滴到了白色的宣纸上,然后慢慢的晕染了开。
“怎么了?”沈晏衡关切的问。
姜姒摇了摇头,将这张宣纸取了下来,然后又换了一张新的上去才说:“总觉得郎君说的这张脸有些熟悉。”
“你见过?”沈晏衡连忙问。
姜姒又摇头,“听过。”
“哪里听的?”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先将画作好了妾身才能确定。”姜姒便又开始绘了起来。
沈晏衡也就依着记忆仔细的回忆那个石像。
烛火旖旎,脚边的小猫围着姜姒转了两圈后就挨着姜姒的脚躺了下去,然后连打了几个哈欠,屋外起了细雨,屋内炉火正燃。
只映衬得屋内更是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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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去了,沈晏衡看着姜姒一直在修修改改,那只右手一直抬着没放下来过,他眸色深邃了些许。
终于,姜姒收起了笔,她手放下来的一瞬只觉得一股酸痛感涌了上来,她下意识的准备用左手去捏捏臂膀,结果一只更为宽大的手掌覆了上来。
姜姒身子一僵,就察觉到那只手轻轻的揉捏着她那酸软的臂膀,然后他凑上前来盯着画像说:“夫人真是画得一模一样啊。”
不过感叹之余,他也发现了其中的大问题,不只是他,就连姜姒在画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沈晏衡在看到那个石像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直到后来他把七姑的那幅画像摆出来,又仔细的追忆了那个石像,总觉得有些相似,所以才回来请姜姒把那个石像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