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正是方便作比。
“郎君可觉得有些眼熟?”姜姒侧首去看沈晏衡,不想她的双唇却差点和他的耳朵擦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沈晏衡身子僵了一下,连姜姒都有些发愣,她连忙回过了头。
沈晏衡嘴角显露出不明显的笑来,眼里的温楚却要溢出来了。
“夫人也发现了?”沈晏衡说。
“嗯。”姜姒点了点头。
沈晏衡就说:“这个人是我在七姑庙看到的,他是一个石像,被七姑供奉在一个隐秘的房间,七姑说是她们族的一个长老。”
姜姒皱了皱眉,然后摇了摇头说:“此人应该才七十几岁,而且依据郎君您的描述,他身上的这个破布包上面的花纹,应该是四年前姑苏万绣纺出的一批废料,因为花纹不美观便将这一批布料淘了下来。”
“所以你说这个人,至少四年前是在姑苏的?”沈晏衡心里已经跟一个明镜一样了,他想只需要肖苑那边有了线索,七姑这个人就不能再装神魔鬼了。
姜姒严肃又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晏衡会心一笑,他矮下身伸手揉了揉姜姒的头,然后夸道:“夫人,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反倒是让姜姒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了。”沈晏衡又似想起了什么,他低声说:“我今日去了一趟七姑庙,看见了很多人在建一个叫做莲花台的东西。”
“我只听人说那莲花台是日后用来祭祀的,依着上次舅舅说的,七姑这次怕是要利用这个所谓的祭祀,卷进来一个无辜的女子了。”沈晏衡一脸严肃的说。
姜姒黛眉一蹙,眉宇间便生了淡淡的愁绪,稍许她就抬眼看着沈晏衡的眼睛说:“按照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这个祭祀大典并不是能轻易取消的,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延迟祭祀大典。”
沈晏衡点了点头,觉得姜姒说的句句在理。
姜姒又说:“而祭祀大典,最需要的还是有人主持秩序,而谁能主持好这次的秩序,谁就是能延迟祭祀大典的突破口。”
姜姒点到为止,沈晏衡立马明悟了过来。
“你是说刘炜?”沈晏衡问。
姜姒点了点头,却又说:“能主持秩序的并不只有他一人,姑苏的四大首富也能,姑苏有名望的士族也能。”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只有排除了四大首富和那些有名望的士族,就肯定只有刘炜了?”沈晏衡眼睛都亮了不少,他没想到姜姒可以如此聪慧,几乎将所有的结果与可能摆到了他面前来。
姜姒抿唇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郎君在朝中任职五品,并不足以震慑住一些士族,所以你需得和周大人商讨,让他去和那些士族打交道。”
这种时候,沈晏衡总算发现了周子成的半点好处,他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我明日会和他说此事的,夫人放心就好。”沈晏衡模样乖乖的,他盯着姜姒的眼里全是崇拜。
姜姒被盯得不自在,只想赶紧想一个其他的话题,这时脚边的小猫突然伸了一个懒腰,姜姒连忙指着猫说:“郎君,它……”
缓了缓神,她说:“我们还没给它起名。”
沈晏衡就俯下/身拎起了小野猫,然后用两只手挠了挠它的下巴说:“这小畜生还要什么名字?显得多娇气。”
“郎君既然将它带了回来,就该要准备好好养它的,起名是为了让它有家的感觉,不是什么娇气。”姜姒解释说。
“那夫人起个名字?”沈晏衡是天生的起名废,他现在脑子里除了眯眯就是喵喵,可实在憋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姜姒就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叫福宝好不好?现下想起来,若不是郎君那日救下了它,它也不会在这儿了。”
沈晏衡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姜姒起的名字是要比他那些眯眯喵喵的好听。
然后他就把小猫拎起来和他平视,抖了抖它说:“我夫人给你起了个名字,叫福宝,你小子踩狗屎运咯。”
小猫可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发出了反抗的声音,它反抗的是沈晏衡拎着它的脖子。
沈晏衡就将猫放在了地上,姜姒看着画像墨汁还没干透,然后就将红烛挪得近了一些,这下反而也让她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暖光。
好是漂亮。
沈晏衡心神一个恍惚,目光不觉更温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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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起了大风,豆大的雨珠毫不留情地砸向了瓦片,池塘,不过一会儿屋外就是倾盆大雨了。
屋内暖烘烘的,炉火烧得正旺,姜姒香软的身子被沈晏衡搂在怀里,他鼻尖全是清甜的香气,总是有意无意勾得人心痒痒。
真是要人命的。
他总是在夜里做那些梦,醒来后久久不能冷静下来,可怀里的人并不知情,横竖遭罪的都是他。
只是这回他好不容易压着火要睡过去了,姜姒却低低的喃喃:“郎君……”
沈晏衡清醒了些,他用鼻音“嗯?”了一声。
对方就伸出一只软软的小手去推小腹处的硬物,“炉火燃着,汤婆子①收起来……”
她声音又娇又软,远不比平日里清醒的时候清冷脆生,这会儿黏黏糊糊,光是听她哼哼两声就心软一塌糊涂,再嘤嘤的喃上两句,便叫人心神不宁了。
沈晏衡紧闭着唇闷哼了一声,这一声有太多的情绪,隐忍,憋屈,还有一种无奈。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平躺着却又迟迟散不去火,后来干脆蹑手蹑脚的爬下了床,到了屏风后面的浴桶边去了……
不多时,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从那边隐隐约约的溢了一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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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沈晏衡又是很早的就离开了,这次好歹是姜姒已经换好了衣物了,他今天穿的是正儿八经的红色官服,模样看上去又是俊朗清正了不少。
姜姒抬手给他正了正衣襟,然后问:“郎君怎么穿官服去了?”
“上京派了几位大人过来治水,我们需得去相迎,上次夫人给我的那本《百官箴》,里面有提到过,若有官阶大的大人从远方来,需得着官服相迎。”沈晏衡解释。
姜姒点了点头,又听到沈晏衡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的去看了《百官箴》,她心微微动容,然后神色如常的说:“那郎君可要记得礼数,特别是官阶比你大的大人,在他们面前切忌失了礼数。”
然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唇边起了一抹笑意。
“我都晓得的,夫人放心罢。”沈晏衡声音温柔又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带着莫名的溺爱之意。
说完他这才抬脚离开了房间。
姜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突然捂着唇咳了起来,这一阵阵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咳了出来,她一手扶着桌面,整个人咳得都弯下了腰,刚端着洗漱水走进来的白芷连忙上前来。
她一面轻轻的给姜姒顺气,一面急切的问:“夫人,您如何了?”
姜姒痛苦的闭上了眼,右手伸出来捂住了心脏,然后腿开始泛软,白芷紧紧地扶着她,她整个人都直接攀附在了白芷的身上去。
“你扶我去床上……”姜姒很是艰难的才挤出这几个字,白芷不敢耽搁,连忙扶着姜姒去床边坐下了。
姜姒靠着白芷的肩膀,心脏疼得就像要炸裂了一样,汗水如泉涌一样,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滚落了下来,一张脸惨白如纸,双唇也白得像是透明了一样。
白芷知道姜姒每一次心疾犯了的时候,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靠硬抗过去。
可她看着就很疼的心疾,姜姒一个月却要忍上两三次。
过了好一会儿,姜姒终于缓了过来,心脏每一下有力的跳动都在告诉她,她又从这场折磨中活了下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白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些。
“夫人,您好受些了吗?要喝一点水吗?”白芷关切的问她。
姜姒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头从白芷的肩头挪开了,然后白芷就快步上前去给姜姒倒了一杯温水。
姜姒接过水小抿了一口,然后有些气息不稳的说:“此事莫要和祖母说,她年纪大了,若知晓了只会一直担心着。”
“奴婢明白。”白芷欠了欠身,很是疼惜的看着一脸虚弱的姜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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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姑苏的雨就是这样,停不了多久就开始下大雨,街上都堆积了不少的雨水,路过的马车车轮压过的时候,溅起了如浪般的水花。
县令府前———
上京城的书信说梁大人和吴大人会在这个时间到姑苏,沈晏衡一行人早早的候在此处了。
不多时,一辆轻便简洁的马车就驶了过来,县令和师爷连忙各撑着一把伞迎了上去,然后把这两位大人接了过来。
两位先是齐齐的对着周子成拜见,然后沈晏衡又拱手拜见了二人。
刘炜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两位大人往县令府里请了去。
“两位大人路途遥远,不辞辛苦来到这里,我已经吩咐厨子做好了午膳,我们就先去用午膳吧。”刘炜讪讪的笑着说。
梁大人和吴大人彼此看了看,然后一齐点头在刘炜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沈晏衡和周子成留到了最后,正当周子成要走,沈晏衡就开口叫住了他:“周大人。”
周子成停下了脚,回头看着他说:“沈大人有事?”
“那是自然。”沈晏衡走了两步来到了周子成身边说。
周子成一脸烦躁的说:“有什么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你在这里和我偷偷摸摸说干嘛?”
沈晏衡咬了咬牙,想到姜姒的叮嘱,他忍了。
“是关于祭祀大典的。”正巧周子成也调查到了他们正在建莲花台的事情,听到沈晏衡提及祭祀大典,他也难得严肃了起来。
“三天后的祭祀大典,要选出一个年轻女子,我现在在想办法查七姑这个人。”周子成手里的线索并不多。
沈晏衡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七姑是要查的,但三天时间不够查,我这里有一计可以延迟祭祀大典………”
作者有话说:
①不是那种圆圆的汤婆子,是那种椭圆形的,我在百度上找到了一个类似的图片,放到了某博,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沈晏衡:
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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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七花
沈晏衡将姜姒和他说的那些谋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不过他隐瞒了那两幅画像的事情,倒是周子成神色越来越怪异,眉头越皱越深。
“姑苏的那几个士族我会去处理的, 不过四大首富那边……”周子成拧眉看着沈晏衡, 似乎不确信他能够处理。
沈晏衡转身就往府里走去了,他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那边我自会处理, 周大人还是加紧处理你的事吧。”
周子成眸色暗了暗, 什么也没说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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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备的酒菜并不算寒碜, 但绝对不算丰盛, 倒还彰显着县令府如今清贫过日,不见得半分挥霍, 也将他刘炜的“清正廉洁”彰显得明明白白。
周子成敬了梁大人和吴大人一杯酒,然后适时问道:“两位大人对于现在那渭江水①,可有什么治水方案?”
姑苏现今最严重的那条江就是渭江,它横过姑苏边境, 姑苏城内许多河湖都是这条江分支出来的, 如今姑苏大雨连绵不绝,渭江水势滔滔,灌入了各大湖,已有不少临湖的百姓遭殃了。
梁大人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然后站了起来侃侃而谈, “我和吴大人预备明天清晨就去上游看看山势和渭江的水势,再从长做打算。”
“想法是好的,不过两位大人还需要注意渭江的分支。”周子成善意提醒说。
吴大人就起身说:“防洪治水无非讲究‘防’‘堵’‘疏’‘分’‘淤’,综合治理, 就可以做到‘涓滴悉趋于海则力强且专’的效果, 自然而然就能疏水了。”②
两位是治水方面的行家, 作为外行人的周子成和沈晏衡也都识趣的不再多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几杯酒下了肚,话也说了不少,沈晏衡没喝两杯酒,身上却沾了不少味儿。
回去的时候在马车里被这味儿熏得头有些晕,然后他还是让马车绕了路,去南街那边给姜姒装了一些糕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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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的时候没看到姜姒,就提着手里的糕点去问府里的丫鬟。
“表小姐午膳过后就睡下了。”
沈晏衡点了点头,抬脚往他们的房间走去了。
然后看到了白芷候在门外,她脸色并不好,见到沈晏衡回来了,就恭恭敬敬的上前去说:“家主,早上的时候夫人心疾又犯了一次。”
沈晏衡笑意收敛,他肃然的问道:“看过大夫了吗?”
“夫人不愿看,现在已经喝了药睡下了。”白芷垂下头解释。
沈晏衡眸中思绪变幻万千,最后他叹了一息说:“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白芷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沈晏衡抬起手想推开门,然后收就僵在门前,他心情复杂,踌躇了好久才决定推门进去。
他动作很轻,怕吵醒了屋里睡觉的人,可惜他衣带沾上了春风的寒意,从屋外进来的时候,带上了一抹寒意,而脚下踏过的地方生着凉意。
姜姒睡得很熟,并不察觉屋外进来了人。
黛眉紧蹙,唇色病白,鬓边附着细密的汗珠,有些不安稳,密翘的睫毛颤了颤,就翻了一个身。
沈晏衡将糕点放到了桌上,就上前去把手伸进了被窝里,摸到姜姒的手温凉温凉的,再去捉住她的玉脚捏了捏,冰得像冰块一样。
沈晏衡眸色更冷了一些。
他就起身出了门,等关上门的时候,那床上的小女娘就慢慢的睁开了眼,一双如明月清冷的眸只有几分的倦意,方才白芷和沈晏衡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