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还怪通人情的,摇摇晃晃地从榻上蹦下去,甩了甩脚,就歪斜着朝徐绾嫣而去。
徐绾嫣把它捞在怀里,顿时觉得暖和不少,搓了搓手继续作画。
她一边画一边说:“这么多年细数下来,我都没有为娘亲画过画。”
楚怀信握住书的手虚浮在空中,神色微顿了顿,“无碍,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再不成……现在画也是使得的。”
徐绾嫣整个人伏在了榻上,左手不小心沾上了墨渍,被她偷偷抹在了圆圆身上。
“我自然是画完了,前几日就画成了,今儿个再画一幅梅花送给她,说来娘亲最爱菊花,也是我学艺不精,画不好菊花……”
“这是哪里的话?”楚怀信将书放下,披着外衣从床榻下来,从屏风上摘了大氅披在徐绾嫣的身上,“哪里有人样样都会的?”
“你呀。”
徐绾嫣披着他的大氅,抬眼看他,眼睛亮亮的,烛火映着他的倒影,沉在徐绾嫣的眸中。
楚怀信不好意思地一摸鼻子,含糊道:“你真是高看我了……”
徐绾嫣“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接着往下画。
“哦,那个,苏清如今日入宫了。”楚怀信蹩脚地转移着话题。
徐绾嫣专心地画画,应了一句,“他进宫做什么?”
“江南的动乱和苏家有些关系……嗯,我母后那撇的苏家,他自请陪着一同下江南呢。”楚怀信坐在她旁边,手杵在桌案上,盯着徐绾嫣认真的侧脸。
徐绾嫣:“那我明日同姐姐说一声。”
楚怀信点点头,“好。”
说完了这话,他又低头看了眼梅花图。
“诶,你下面垫了什么?墨都渗到上面这张了……”
说着,他将梅花图掀开一角,谁想却被徐绾嫣猛地按住。
“没,没什么……”
楚怀信狐疑地看着他,利用自己的风寒吸了吸鼻子,又装出一副委屈样来。
徐绾嫣只好捂着脸松开了,楚怀信满意地将梅花图掀起来,露出下面那张美人图来。
他看了一眼,瞠目结舌,“小满……没想到你会画这种画啊……”
徐绾嫣耳根红着,不搭腔。
楚怀信又含着笑,把她捂脸的手拉下来,引着她往画的某一处移去。
“这……可以再画的大一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下江南,处理处理陈年旧事,走走世界,估计这本20w出头就会完结啦,两个预收大家都可以看看,一个小那什么妈文学,一个舅舅x乖乖女,亲亲大家~
第41章 宴席
丞相夫人的寿宴也算是平平无奇地度过了, 左右也是这世间独一份的尊贵待遇,饶是十里八乡的人再怎么嫉妒,丞相夫人也不过淡然一笑, 抚着鬓角只有皇后才能用的东珠, 招呼着大家落座。
临到用膳的时候,徐绾嫣和楚怀信才浩浩荡荡地打正门进来。
没穿朝服, 却也和朝服差不了太多。
赤红的颜色,微微上扬的眼角, 两人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 只等见了家里人才绽出个笑来。
宾客们跪了一地,楚怀信停了片刻,吩咐叫起。
余光中,他瞧见许名默身形摇晃着,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 面色灰白。
楚怀信挑了下眉,同徐绾嫣咬耳根。
“那位好弟弟怎么了?”
徐绾嫣闻言也跟着向那头看过去, 许名默低垂着眼,冒冒失失地不知往哪里走,连他的娘亲拽了下他的衣袖也未曾理会。
徐绾嫣眼尾睫毛轻颤一下,面上撑出一副皇后的威严样子来,“我也不知,许是同他娘亲置气?散席之后问问姐姐,她定然是知道的。”
楚怀信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们二人的席位安排在了最里面, 堂堂帝后, 再是和蔼也没有和这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道理。
于是楚怀信握着徐绾嫣的手, 推开里屋的门。
桌上东西只几样, 却都是他们俩爱吃的,两人脱了厚重的外衣,在屋中火盆上暖了会儿手,拎起筷子用膳。
他们两人早上吃了点零嘴垫了垫,正是楚怀信亲手做的蜜枣包,也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一个个蜜枣包都要比得上他的拳头大。
蒸好了被端上来的时候,楚怀信吸着风寒未好的鼻子,抱着胳膊,皱眉看着这样大的一盘蜜枣包。
犹豫了许久,才和徐绾嫣一人半个地分着吃了。
自己被甜的直牙疼。
他楚怀信真是拥有天下第一好的丈母娘,瞧见桌上放了一道焦熘肉段,楚怀信已然迫不及待想用膳了。
两人边吃边聊着三日后都带些什么东西,徐绾嫣筷子挑挑拣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怀信给她倒了杯清水,“怎么了?不饿么?”
徐绾嫣筷子在米饭里戳了两下,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吃着,“不知道,没什么胃口,可能是早上的蜜枣包太腻了。”
“一会找人端碗酸梅汤来,你先对付着吃点儿,晚上住府里吧,我陪你。”楚怀信把油腻的菜都端到自己这头,剩下些绿叶子清淡小炒都换给了徐绾嫣。
徐绾嫣杵在桌子上,手撑着脸,强塞了半碗饭,又喝了半碗酸梅汤解腻。
剩下的半碗又进了楚怀信的肚子。
于是他这肚子里,酸的甜的咸的辣的,倒是异彩纷呈。
两人等到宴席结束,丞相夫人才进来瞧瞧他们,打量了一下饭桌,佯装不在意地坐在桌前。
楚怀信在丞相夫人跟前向来都是个好印象,他态度恭谦着,“嫣儿说她没什么胃口,可要让太医给她瞧瞧?”
丞相夫人又抬眼看了徐绾嫣一眼,这人吃了饭便大咧咧地在床榻上躺着,听见楚怀信说这么句话,扯着嗓子说:“我没事,娘亲——”
丞相夫人“啧”了一声,“都当皇后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
她这话本也就没什么说教的意思,整个屋中倒是谁也没在意。
楚怀信还“嘿嘿”地傻笑,说这样挺好。
最后还是丞相夫人拍了板,请太医来府中瞧一瞧。
怎么两口子都是病秧子,夫人心中惆怅得很。
半晌,她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外头苏清如,很是喜欢你那幅画呢。”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考完试又病倒了,实在是和大家说抱歉,今天先1000,以后就会日更啦,大概月中就能完结了,滑跪道歉呜呜呜
第42章 是否
“真有眼光。”楚怀信面上含着笑,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溢出的茶水,在桌上蹭了两下,勾出朵简单的花儿来。
徐绾嫣从床榻上坐起, 早间画的那点眼线被打哈欠哈出的泪水晕开, 更显得她带些纯粹感来。
“姐姐好似与苏清如相处的还不错?”她挪蹭着,重又坐回了桌旁。
丞相夫人手中拎着手绢, 同徐绾嫣相似的眼型中蕴着满满温柔,正是岁月沉淀带来的沉稳和柔和。
“仿若是吧, 我觉得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怀信……”她眉心微蹙,抬眸看了楚怀信一眼。
于是他露出个晚辈的笑意来,“苏家不错,虽然门楣低了些,却到底还是姓苏的。苏清如也很好, 金科状元,三日后我有意让他跟着我下江南, 待回来之后派去西疆历练三四年,再回来时定然至少从四品开始做起了。”
丞相夫人听了这些,心中思索着,点点头还很是满意,“有怀信这话便心中落了底了,眼瞧着你们都结婚三年了,她还整日没个定数,眼下便也成了, 我瞧着那小子也不错, 虽然呆了些, 看起来很像怕娘子的人。”
闻听此言, 徐绾嫣好奇起来,“此话怎讲?”
“嗨呀……”丞相夫人好笑地撇了下嘴,“这孩子好像有些怕生,也不知是怎么过的殿试,众位婶娘叽叽喳喳的许是也嫌烦,跟着正思跑了,正思给人家安排在了琉璃院的外头,他也真就坐在那儿读了一个时辰的书。”
“等正思回来了,他还正儿八经地行了礼,知道这是姑娘家的闺房院子,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都,捂着眼睛直道歉,你姐姐同我讲这事时还取笑人家,放眼京中,哪有这样大胆的姑娘?”
徐绾嫣听了也抿嘴笑,“这苏公子听起来确实挺呆的,呆点好,呆点听话。”
她煞有介事地说了这么一句,引得楚怀信瞥她一眼。
聊了半晌,丞相夫人折腾这许久也是十分疲累,摆摆手让他们自便,就揉着酸疼的肩膀出门了。
门关上,是上好的丝绸织成的门面,映着柔和的烛光透到屋内,照到楚怀信嘴唇轻轻崩着的侧脸上。
他伸手轻搭在徐绾嫣的额头上,“不热,还好,一会儿等太医来了再看看吧。”
徐绾嫣点头,又躺回了榻上,将外袍脱了,翻滚两圈,将自己用被子裹上,安心地闭上了眼。
她这头躺得舒适,楚怀信还坐在桌前未动,只手撑着太阳穴假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几瞬,徐绾嫣突然睁开眼,“楚怀信,我不会有喜了吧!”
楚怀信:“……”
他缓缓睁开眼。
缓缓和徐绾嫣对视。
这事……他还真没想过。
小满身体不好,太医曾经偷偷和他说过,她的体质几乎很难有孕。
他当时问了问对她自己有没有什么影响,太医说没有,他才放心下来。
楚怀信听过太多太多生产之时在鬼门关走一通的女子,自是万分不想小满也受此磨难。
这些日子,两个人确实有些疯过头了,宫中也不是没有避孕的法子,只不过那些法子和在鬼门关走一通也没什么区别,极为伤身,他也就没用这法子。
若是嫣儿有孕,自然依着她的意见,想生便生,不想生就不生,大不了从宗室抱来个孩子好好培养就是了。
他也未曾想过有喜之事,也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徐绾嫣这句话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起了嫣儿若是有孕,他应当如何照顾了。
于是他紧张地坐到徐绾嫣旁边,“等……等太医吧。”
作者有话说:
感冒太严重了qaq,大家也照顾好自己,周围人都感冒了,病毒好严重……明天可能会多更嘿嘿
第43章 避孕
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 伸手搭在徐绾嫣的手腕上,“我给你瞧瞧?”
他这些日子属实看了少医书,说是半个郎中也不过分, 只不过研究的多是些什么头疼脑热的, 换句话大抵是徐绾嫣生过什么病他就看哪方面的医书。
从前看发热胃痛看的多,这半月来倒是看了不少有关于头脑方面的, 这其中还掺杂着点不知名的杂书,旁门左道的也不知晓其中的准确性, 他总是皱着眉头对比两本医书, 到底谁对谁错。
对比到最后,每本书都热情地朝他挥手,竟没有一人秉着悬壶济世的原则,说一句自己是错的。
理论知识掌握了不少,算来他也没把过脉, 也没看过女子有孕这样的书。
他颤颤巍巍地搭上了徐绾嫣的手,三重一轻, 眉心蹙起来,认真得要命。
徐绾嫣也觉得好奇,睁着一双猫瞳瞧他,这些日子楚怀信看了不少医书他是知道的,为着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于是她问道:“怎么样?”
楚怀信薄唇轻抿,沉默许久,憋出来一句:“我也不知,但跳动得挺有力, 你近来……脾胃好似差了些, 旁的我也瞧不出来了。”
徐绾嫣“噗嗤”一乐, 把手收了回来, “楚先生医术还得精进呀。”
楚怀信闻言笑望她一眼,将她微凉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间,暖意在两人中传递,炉火烧出噼啪声,屋内很是温馨。
郎中来得很快,匆忙将医箱放在桌上,跪地行礼。
楚怀信坐在那儿,眉心微挑,叫了起。
这郎中在京城内也算是有名的了,对于生产有孕这方面很有建树,许多富家夫人难产,都是他施针才救回来的,两撇山羊胡被他紧张的呼吸吹得分叉,初次面圣,给他带来的压力不小。
楚怀信面上憋出个奇异表情,转头同徐绾嫣对视,却发觉嫣儿面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这老头实在滑稽。
郎中姓赵,生怕一会儿窥见什么皇家秘辛,就再也见不着明儿个的太阳了。
得了许可站起来,赵郎中拽着袖口挪了两步,徐绾嫣正坐在桌旁,伸出自己的手来。
郎中把脉,略略阖眸,半晌道:“娘娘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进来可能太过劳累,再加上旧疾才会如此困倦。”
闻言楚怀信才放心下来,又问了几处徐绾嫣平日里的小毛病,郎中只说也不必开药,只略歇歇,注意别着凉就行。
说完了这一通,郎中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自顾自地跪安退出房间。
楚怀信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徐绾嫣,“我就这般吓人?”
徐绾嫣懒洋洋地躺回榻上,“许是吧,你眼神向来很锋利,像是藏在雪中的尖刀似的。”
她想了一阵,得出一个好结论,自觉十分符合楚怀信的性子,比喻很是恰当。
楚怀信一挑眉毛,“原来我在小满心中还有这样的赞誉。”
徐绾嫣只需听他说话的尾音便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说出这句话也不过是撩闲,索性不理他,安稳地躺在榻上准备睡一觉。
晚上回宫收拾行李,再吩咐些事情,三日后便要下江南了,也不知会走上多久,在路上可会逛一逛。
江南动荡,这些年一直有种暗流涌动的乱,许多人憋着坏心思不知想做些什么,这其中有朝廷的命官,还有楚怀信的母家。
皇上巡游,向来是安抚民心的一处好法子,然而江南如今的情形,怕是危险重重,他们一行人只得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