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失的静悄悄，所有联系方式一律断掉，甚至没有办法给秦眠打上一个电话，哪怕通过还在职的其他同事都不可以。
秦眠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决绝。
而这种拒绝就像是插在他胸口的一把刀，随时提醒他眼下的困境与波折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想要把秦眠驱逐出他们合伙成立的公司所种下的苦果。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想让秦眠就这么顺利的开始新的事业，便故意在《音尘绝》发布预告的第一天就急不可耐地买热搜抹黑秦眠，用春秋笔法来指责他的‘背信弃义’。
大概太恨了，有的时候真的会忘记，做错了事情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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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刚合作就得花钱请人降热搜这种事情，桑筠自然不会有多高兴，但碍于她还在总部，今天跟秦眠过来是为了谈合作的，便只能强忍着恶心，先把各方面细节都沟通到位了，才起身告辞。
他们原本还想请负责人吃顿饭，只可惜今天微博爆了个明星出轨的大热点，得临时加班，只好约下次。
出差的话，吃饭不规律是很正常的事情，桑筠只吃了早上那一餐，忙到这个点也饿了，在点评软件上挑了家评分不错的泰国菜，在询问过秦眠的意见后一同打车前往。
点完单后，趁着等待时间，桑筠跟秦眠聊起这件事情，现在身边没有别人，不用藏着掖着，她说话自然没有很客气。
秦眠这位前合作伙伴今天来这一招，或许是临时起意，也有可能是想要先试探一番，所以阵仗并不大。
热搜不是空降下来的，广场上的内容不多，没什么热门内容，少数看见了的网友一扫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低位热搜本来用处就不大，降下来没花多少钱。
只是这一招实在膈应人，桑筠没法咽下这口气，“你说我要是给他送个热搜，得是什么内容的才有爆点？”
秦眠见她拧眉沉思半天，忽然冒出这一句来，也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唇角的弧度绷了绷，到底还是放松了下来。
桑筠瞥他一眼，“干嘛，不忍心？”
秦眠摇摇头，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不会。”
桑筠：“不过难得……”她微妙地停顿了几秒，“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只有别人在你身上吃亏的份呢。”
秦眠抬眼望向她，“什么意思？”
桑筠：“就是你跟你那个前合作伙伴的事情呗。”
秦眠没有直接步入正题，反问她，“关于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
桑筠照实答了，“差不多就是你们俩合伙开公司，结果有起色了之后他想甩了你自己单干吧。”
秦眠点点头。他猜到江怀瑾大概会跟桑筠聊过这些，只是他知道的并不多，能传到桑筠耳朵里的就更简洁了。
不过他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向桑筠全盘托出，这样毫无意义。
他没有在别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欲望，和桑筠的关系也仅限于普通同事，知道这些就已经够了。
秦眠一笔带过，轻飘飘道，“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太年轻了。”
“哈。”桑筠非常不给面子地拆穿了他，“我猜你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很会呛人了。”
“……”秦眠抬手扶了下额，“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桑筠毫不介意他的直接，“敌人永远是最了解你的人。”
“敌人？”
“互相看不顺眼的同事。”
秦眠想了想，点头，“我同意。”
桑筠被他们的对话给逗笑了，洁白的齿在红唇上轻轻压了下，“所以你手上没有什么把柄吗？”
“比如什么偷税漏税，用非法手段窃取别家的商业机密什么的。”
“……”秦眠淡淡，“之前我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事情的。”
尽管公司的事情他参与不多，但在最开始的时候，秦眠就跟邱理，也就是他的前合作伙伴立过规矩，只要他敢动歪念头，秦眠就敢大义灭亲。
或许这也是他们走到这步的导火索之一吧。
桑筠想想他在工作时那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倒不意外。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会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
“那难道就让这件事这么过去了？我们白吃这个亏？”
桑筠不太高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动手脚，万一赶在我们内测的时候挑事，影响到宣传的话，那我真的会生气的。”
她放弃当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生活，来帮江怀瑾做游戏，可不是想看着它还未攀上顶峰就被人扼杀在摇篮里的。
秦眠沉吟片刻，“我想想。”
第12章
桑筠嘀咕，“要不是顶着个AS的名头，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菜陆陆续续的上桌，秦眠没有客气地招呼她，而是把桑筠刚刚点的那几样往她面前推了推，“那如果你不代表AS的话会怎么做？”
桑筠叉住一只咖喱虾，“那就很简单了，他不是买热搜吗，我也买回去呗，送他一星期的，天天不重样。”
她说着，朝秦眠挑眉，“他要是不服气，大可以跟我打擂台，总有要他哭的时候。”
秦眠心想这果然是大小姐的风格，因为有足够的底气，所以更喜欢硬碰硬的直接风格，今天邱理趁着他们发布第一条预告的时候买热搜抹黑这种行为，在她看来就是小人行径。
桑筠叹气，“可惜了，我要不是AS的员工或许还能这么干，现在的话，师兄是绝对会拦着我的。”
秦眠把劝阻她的话咽了回去。
他挪了下餐盘，给服务生送上来的咖喱蟹让位置，边道，“其实不用那么大阵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行。”
“嗯？”桑筠来了点兴趣，“怎么说，你有想法？”
如果今天邱理没有来这一出的话……秦眠是永远都不会对这位大学四年的同学，室友，朋友，产生什么报复的念头的。
秦眠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所以说实话，当时并没有很伤心，只是略微有些失望罢了。
至于他们之间那点龃龉，在秦眠将整个团队带走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是这回，是邱理先动手的。
秦眠悠悠道，“他现在急需一个翻身的机会，在玩家面前，在……我面前。”
桑筠咬着一块蟹肉，含糊道，“别神神秘秘的，直接说吧。”
“不是要送他热搜吗？”秦眠看向她，双眸在镜片后闪烁着锐利的光，“挑个好日子送吧，他发布春节活动的时候怎么样？我来打报告，让你师兄报销。”
桑筠微微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秦眠，感慨道，“……我去，看不出来啊。”
你还挺缺德的。
不过这种睚眦必报的行为正中桑筠下怀，她可不爱搞以德报怨那套，她从小到大就没学过吃亏这种事情。
她看着秦眠，忽然有种与他‘狼狈为奸’的隐秘快乐，“我想师兄应该不会拒绝的。”
秦眠扯了下唇角，“他憋着一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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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完后，俩人都没有在北京逗留，收拾了东西，当晚的飞机回上海。
回程很顺利，至少没有再出现被果汁泼湿衣服这种事情，桑筠在飞机上补了个好觉，飞机落地的时候，上海正在下雨。
出发的时候，桑筠是被家里的司机送到机场的，倒是秦眠，是直接开车过来的，现在车子就停在停车场。
雨夜冷风让她裹紧了从秦眠那里薅来的围巾，大概是那天借给她戴过，后来秦眠并没有开口要回。
桑筠想大不了自己回头赔给他新的就是，所以用的心安理得，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秦眠这位‘男模’倒是没见着被湿冷的天气打败，帮忙拖了一只她的行李箱走在前头，长腿笔直，勾走了不少匆匆赶路的行人目光。
桑筠落后他半个身位格，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照样行走如风。
她本身就不矮，穿着高跟鞋就更高挑了，与秦眠一起，远远看着就像是在走双人T台。
桑筠毫不客气地要求秦眠帮忙送自己一程，机场离得远，懒得让司机过来接了，况且他们是晚班机，拿完行李之后就差不多零点了。
秦眠倒是没拒绝。
她在飞机上的时候睡得昏天黑地，坐上车后倒是清醒了，扒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漆黑的雨夜，高架上从他们身边驶过的车子。
秦眠用余光扫了她两眼，欲言又止。
大概大小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不仅仅像个小孩儿，更像是被主人带出门的小狗狗，爪子搭在车窗边好奇地望向车窗外的景色，尽管这只是个平凡不过的雨夜。
这样的行为，一点都不大小姐。
但是很可爱。
“桑筠。”秦眠忽然开口叫她。
“啊？”
在公司的时候，秦眠只叫她桑组长，出差这两天……她都忘了秦眠有没有叫过自己了，从他的口中听见她的名字，感觉还挺新奇的。
秦眠的声线天生要偏冷感一些，日常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压低了嗓音后，又会添上一点磁性，酥酥麻麻地往耳朵里钻。
搭配上他那张脸，可谓是杀伤力百分百。
雨声包裹着这个私密的空间，秦眠原以为她会在车里补眠，便没有开灯，车里的昏暗就像是一首旋律缠绵的纯音乐，无声无息地游动在他们周围，只偶尔被路过的路灯短暂地照亮，短短的几秒沉默被拉得无限漫长，桑筠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动了动嘴唇，“……哑巴了你？”
秦眠与她对视几秒，转脸望向前方，“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你现在的样子很像被带出去遛弯的小狗。”
桑筠：？
桑筠：“谢谢，你说话真是好听。”
她立即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被水雾蒙蒙的车窗给浸得冰冷，指尖湿漉漉的。
因为秦眠刚刚的话，桑筠的脑海里有一瞬间冒出了一个坏念头——把这些水渍抹到秦眠的袖子上去，像他这么挑剔的人，有洁癖也不一定。
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几秒，就被桑筠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跟秦眠才没有那么熟好不好。
秦眠送过她一回，知道她家的地址，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把桑筠送进了那栋玄关处永远会亮着灯的小洋房里。
雨势渐缓，温度却更低，不讲道理地往骨缝里钻。桑筠跺了跺脚，站在门檐下看着秦眠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把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大半的脸，抱怨道，“……怎么这么冷。”
秦眠瞥了她一眼，“进去吧。”
北京虽然冷，却不像上海这么厉害，四肢都像是浸在冰水里一样。她原本还觉得自己穿的不少，结果还是扛不住上海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和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的降温。
她先投降，不管秦眠还在她身后帮忙拿东西，先输入密码开门，钻进了温暖如春的屋子里，阿姨知道她今天会回来，早把房子收拾好了，甚至还做了点宵夜，就放在保温盘上，她回来就能吃。
桑筠环顾四周，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果然还是待在家里舒服。”
紧随其后的秦眠拎着行李箱进门，同样地感受到了这阵暖意。
他放下东西，没有任何留恋，“走了。”
桑筠跟着送了两步路，“谢谢。”
秦眠没应，顶着细雨织就的雨帘钻进车里，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留给她一个在夜幕中完全看不清晰的车影。
桑筠嘀咕，“……装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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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筠和秦眠在北京的时候，除了那通电话之外，江怀瑾跟他们的联系就只有微信上的寥寥几句，现在出差结束回到上海，他总算有机会把俩人喊过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详细地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桑筠泡了咖啡，很大方的带上了秦眠的份，让他来口头简述出差那两天的工作报告，自己则坐在江怀瑾的办公椅里，悠哉悠哉地刷着微博。
三言两语说完，江怀瑾果然问起邱理的事情。
他评价道，“看来他对于你被挖走这件事情，还挺耿耿于怀的。”
秦眠端着咖啡杯，纠正他的说法，“他介意的不是我被你挖走，而是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反应，还带走了技术部的所有员工。”
桑筠：“听起来这像是两个过节。”
江怀瑾撇嘴，“好像还真是。”
桑筠：“反正肯定是有下回的。”
江怀瑾摸着自己的下巴，“下回怎么办呢？花钱降热搜吗？”
“怎么可能。”桑筠轻哼，“别告诉我你想选择息事宁人。”
“哈”，江怀瑾发出短促的嘲讽笑声，“我可不喜欢吃哑巴亏。”
桑筠与秦眠对视一眼。
秦眠果然开口建议，“买回去怎么样？挑个好时间，送他个大的。”
江怀瑾立即坐直了身体，“什么内容呢？”
“那就是我们这段时间要分心去做的事情了。”秦眠背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副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控中的模样，不疾不徐道，“他现在比我们急。”
“着急就容易出错，容易露出马脚。”秦眠浅啜咖啡，淡淡的雾气浮上来，短暂地遮挡在他的镜片前，“我听说他招到了一批新的技术部人员，已经上任，正在逐步接手我们先前留下的工作。”
这段时间，游戏的维护工作一直是邱理在做，离开学校两年，在秦眠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情况下，邱理并不怎么过问这方面的事情，赶鸭子上架，上手起来格外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