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就被秦眠厉声打断了，“你说话注意一点！”
站在他身侧的桑筠也愣了愣。
见过秦眠面无表情的时候多了，偶尔笑一下，大多是觉得秀色可餐，反而是这幅模样难得，桑筠丝毫不怀疑他是真的生气了。
就算秦眠只是路见不平，跟她没有什么关系，桑筠也承他这份情。
思及此，桑筠开口，“谁看见我打你了？倒是我看见你推了刚刚那个小姑娘，这儿可有监控呢，怎么说，要我报警？”
男人么，就算喝了酒，脑子被酒精控制，也知道欺软怕硬，从来不会去找棘手的麻烦。
现在啤酒肚男与秦眠对上，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好，眼珠鬼鬼一转，指着那服务员开始指桑骂槐，“都是你他妈的眼睛瞎了，故意把饮料泼到老子身上，我要投诉！投诉！”
“你投个屁啊！”桑筠难得不顾形象，“都说了有监控，你是不是猪脑子？我明明看见是你自己撞翻了人家的托盘，也好意思在这儿嚷嚷？”
她说完，四周看热闹的那群人终于开始帮腔，七嘴八舌的帮那个服务生说话，指责这个啤酒肚男太欺负人，搞得他面上挂不住，脸涨得通红，只默默去捡那些被桑筠甩过来的钱。
见状，四周更是一片唏嘘声。啤酒肚男充耳不闻，想着把钱拿了走人，不跟这群人一般见识。
桑筠冷眼站在一旁，盯着着他把所有的钱都捡起来了，才猛地伸手过去，把他手里的钱全部夺了过来，转身塞给了那个圆脸服务生的口袋里。
啤酒肚男被桑筠耍了一遭，顿时勃然大怒，“不是说赔我衣服的吗！”
桑筠上下打量他一眼，好笑道，“还真把假货当名牌了啊？”
“行。”她点点头，侧过脸去看秦眠，“身上有现金吗？”
秦眠没说话，爽快地把自己的钱包递了过去。
桑筠从里面抽出一张，轻飘飘地丢在了啤酒肚男脸上，轻蔑道，“喏，赔你了。”
第9章
其实桑筠并不怎么会安慰人，闺蜜心情不爽的时候，她通常会带人去大肆挥霍一番，她来买单。俗话说消费才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她深觉此话有理。
小姑娘要把钱还给她，桑筠拒绝了，她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让她买点好吃的，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安慰完小姑娘后，啤酒肚男那桌在群众的声讨与鄙夷目光中灰溜溜地买单离开，桑筠见状，心情更好了些，刚刚被压下去的饥饿感卷土重来，便招呼着秦眠下东西吃。
当然，她也没忘了要还钱的事儿，“我手上没现金了，微信转你吧。”
秦眠正在给自己倒水，顺带帮桑筠满上，“不用了。”
桑筠挑起眉，目光在秦眠淡然的脸上巡逻了两回，点点头道，“我刚刚还怕你不给面子不配合呢。”
秦眠掀起眼帘与她对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桑筠反问，“那万一那男的真的要动手，你怎么办？”
秦眠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正当防卫。”
“嗯……”桑筠点点头，“这么看来，你这人还是有点优点的。”
秦眠凉凉道，“能听见大小姐这种评价，还真是不容易。”
桑筠说话才不藏着掖着，“怎么？以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来看，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夸你两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回秦眠没再接话，只是用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桑筠，一直到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睁大眼故意瞪过来的时候才挪开目光。
秦眠说，“我没想到你这么介意。”
“什么话……”桑筠无语，“是谁都会介意的好吗？”
秦眠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的那一刹那，桑筠甚至无法看清他的眼睛，“捉弄你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或许会换种别的方式，但依然会拒绝。
不过，这句话就没有必要跟桑筠说了。
他抬眼望向对方，简洁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抱歉。”
桑筠愣了愣。
她还以为秦眠能给出什么特殊的理由或原因呢，结果对方就这么‘投降’了，倒让她觉得有点无趣。
不过秦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提起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她便跟着表了个态，“算了，反正我们也不会有除了同事之外的什么关系，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大家各退一步，继续互相看不顺眼。
秦眠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聊到这份上，气氛难免有些凝滞，省去了说话的功夫，干脆只埋头吃东西，反正其他桌有的是在聊天的人，用来当做背景音也不错。
桑筠边玩手机边吃东西，没注意东西一直入口，吃撑了一点，见秦眠还未结束战斗，干脆倚在靠背上刷起微博来，偶尔分神去看一眼对面的人吃东西。
秦眠吃东西时的仪态不错，细嚼慢咽的，不粗鲁，且非常赏心悦目，桑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秦眠丝毫不觉，慢悠悠吃完，麻烦服务生过来结账。
桑筠拦下他，“哎，说好的我请啊。”
秦眠点头，“行。”
经理给他们这桌打了折，顺便送了点小礼物算是感谢，桑筠收下了。
买完单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和秦眠都非常有默契地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桑筠爱美不假，但北京今天这风实在是不能正面抵抗，她选择裹紧自己漂亮的小皮草。
可就在这时，透过餐厅的玻璃门，她看见外面影影绰绰的，有几个身影聚在一起，其中一位的啤酒肚格外突出。
桑筠伸手去拽秦眠的衣袖，指指门外。
秦眠眯了下眼睛，“是刚刚那桌的人？”
桑筠点头，“嗯。”她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要不要报警？”
“不用。”秦眠垂眸整理自己的袖口，“毕竟他们现在还没做什么，报警只会把他们吓跑。我们离开很方便，但他们或许会去找那个服务生的麻烦。”
桑筠原本没想到这层，被秦眠这么一提，瞬间拉下了脸，“真是有够没品的。”
秦眠瞥她一眼，“怕冷吗？”
“？”桑筠疑惑，“这话题跳跃？”
秦眠把围巾递给她，“怕冷就围这个，我等下不方便。”
桑筠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等会儿要干什么，却不太敢相信，“真的假的？”
秦眠：“看起来不像？”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一本正经，严肃的好像在跟她谈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可在桑筠看来，却有种超英电影里，大战来临前主角与路人甲开玩笑时的幽默感。
她忍不住笑起来，那犹如被刻画出来的眉眼舒展开，双眸灿如繁星，晃得秦眠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去，伸手要去推门，“是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出去？”
桑筠佯怒，“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好。”秦眠推开门，半侧过身去，与她开起玩笑来，“大小姐请。”
外面那几人果然在等着他们，一见到桑筠，蹲在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边往地上踩烟头一边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走过来。
桑筠感慨，“我是该说他们蠢呢，还是该说他们太大胆呢。”
秦眠：“蠢吧。”
桑筠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秦眠提醒她，“你别站太靠前。”
桑筠闻言麻利地把秦眠的围巾绕在脖子上，裹紧了自己的小外套，夜晚的风太利，割的她的脸颊微微刺痛，她把柔软的围巾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双在昏暗路灯下格外清亮的眸子，眨巴地看着秦眠走到那群人面前。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秦眠的宽肩格外显眼，短暂地挡下了有关于美的那些联想，剩下的除了可靠还是可靠。
啤酒肚男离开了餐厅后，只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更是恨上了说好要给他钱，还借此扇了他一巴掌的桑筠。
要说钱他拿到手也就算了，偏偏桑筠最后是用一百块给他打发了，给钱的方式还那么侮辱人，他觉得自己一定要给桑筠这个教训。
比起秦眠，他对桑筠的怨气要更大一点。
秦眠毫不顾忌地迎着他们走过去，一边活动手腕，语气平淡，“在寒风里守了我们一个多小时，想干什么？”
啤酒肚男摔了手上的酒瓶，涨红着脸指桑筠，“这臭娘们今天下了老子的脸，我得给她一个教训，这儿没你的事，你赶紧滚！”
秦眠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眸子闪了闪，勉强压下瞬间翻涌上来的戾气，“你想给她什么教训？说来听听。”
啤酒肚男□□道，“她是你女朋友吧，你真想听？”
话说到这里，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桑筠被啤酒肚男用这种目光看着，只觉得恶心反胃，刚想开口骂他两句，秦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啤酒肚男几眼，目光停留在某个地方，微妙的多停留了一小会儿，“……你？”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刚刚跟兄弟们商量的什么恐吓啊，搞点小手段啊什么的，在这一刻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啤酒肚男二话不说，招呼着身边那群差不多打扮的人朝秦眠动手。
桑筠紧张且兴奋地攥紧了围巾的下摆，紧紧盯着秦眠的背影，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让她有点失望的是，秦眠并没有立即出手。
他的反应很快，总是能赶在那群蠢货混混朝他挥拳之前躲开，哪怕对方人多，他的动作仍旧不疾不徐，那群人都没有碰到他的衣服。
不过背手躲了那么几下后，秦眠忽然朝桑筠的方向忘了过来，准确的说，是朝她头顶的监控。
桑筠抿了下嘴唇，大概清楚了他的用意。
果然，下一秒，秦眠就扣住了为首那个啤酒肚男的手腕，利落地抬起脚，狠狠地往他的膝盖上踹了下。
对方痛呼着跪倒下来，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兄弟也跟着哀嚎一声，不知道被秦眠踢到了哪里，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不过转眼间的事情，这几个满脸肥膘的‘社会人’就抱腿抱膝盖地摔在了地上。
秦眠没收住劲，除了疼之外，啤酒肚男只感觉自己的膝盖都麻了一片，尝试了下，根本站不起来。
啤酒肚男哀哀地叫，“——我要报警！我要让你们坐牢！！”
远远站在餐厅门口的桑筠嗤笑一声，“说你蠢，你还真给我表演上了。”
“首先呢，”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水泥地上，清脆的响声让人头皮发麻，“是你们先动的手。”
“其次……”桑筠拖长了声音，“我刚刚问过经理，门口的监控坏了。”
桑筠在秦眠身边站定，递给他一包湿巾，“擦擦吧。”她嫌弃道，“你碰到他们了，脏。”
秦眠接过湿巾，略有些疑惑，“监控坏了？”
桑筠抬抬下巴，示意他去看餐厅门口，经理和刚刚那个被欺负的服务员站在一起，非常解气地看着那几个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混混。
“说真的。”桑筠遗憾道，“你们没有上过学吗？都是法盲吗？说要让我们坐牢的话，自己听着不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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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坐上出租车，桑筠依旧兴奋难言，巴掌大的脸蛋红扑扑的，按着秦眠的手臂道，“你刚刚就应该下手再重一点！看他们下回还敢不敢借酒装疯！”
秦眠：“……再重点，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桑筠有些可惜地‘啧’了声，“那还是算了。”
“这回踢到铁板，以后也该知道要夹起尾巴做人了吧？我还真是头一回遇见敢堵人找麻烦的，估计平时没少欺负人。”
桑筠冷哼，“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在自己的上司面前耍威风？怎么不跑去警察面前抖自己那点能耐？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罢了。”
想到他们今天被秦眠揍得只能躺在地上哀嚎的样子，桑筠觉得无比解气，“活该！”
她咬牙，略有些惋惜道，“早知道我也该上去踢上几脚才对。”
秦眠低低笑了两声，附和道，“那真是可惜了。”
第10章
这算是第三次吗？
桑筠下意识地看向秦眠，想要在他那张脸上捕捉到还未消散的笑意，但令她意外的是，对方眼底的愉悦仍旧堆积着，被弯眸融成一片晃人的光晕。
……还挺招人的。
察觉到桑筠长久驻足在他面上的目光，秦眠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笑容略收，认真道，“不过，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尽量不要只身一人对上。”
以前倒也有发生过这种事情，那还是在大学的时候，江怀瑾约她出来吃饭，顺便给她洗脑游戏公司的事情，饭吃到一半，隔壁桌忽然有个男人过来，要桑筠陪他喝杯酒。
那时桑筠的脾气可要比现在厉害，拒绝对方之后，听见那男人开始污言秽语，二话不说，端起水杯泼了对方一脸。
不得不说，江怀瑾平时看着温文尔雅，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关键时候还挺可靠的，没让那个猥琐男靠近她一点儿。
当然，双方并没有动起手来，江怀瑾在前面挡着，而隔壁桌那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汉们非常好心地冲上来按住了那要桑筠陪酒的猥琐男，并且帮忙报了警。
再然后，就是这回了。
大小姐很难得地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脾气的确有点过火，不过这想法刚冒了个头，就被秦眠给打断了。
他冷静道，“身边没有能保护你的人，就得在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发起反击。知道你是为了打抱不平，但也得考虑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