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眠是先败下阵来的人。
想到这里，桑筠略有些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等会儿外套借我。”
秦眠刚从浅眠状态中抽离，就听见大小姐来了这么一句，便垂眸去看她丢在一旁的小皮草外套，声线略哑，“没擦干净？”
果汁被泼上来时，她这间小皮草自然没能逃过，桑筠换过衣服后用湿巾擦过，但总觉得还是有点黏腻，且擦过的地方还有点湿漉漉的，她不想就这么穿上。
桑筠点了点头，“对。”她有点嫌弃，“这上面的绒绒都黏在一起了。”
“行吧。”秦眠将自己的大衣兜头盖在桑筠脑袋上，“拿到行李后还我。”
有了先前那件衣服的铺垫，再穿他的外套就变得自然许多，等会儿下飞机肯定冷，虽然他们不用挤摆渡车，但下了飞机之后的风不小，她可受不了。
临出发前江怀瑾跟她说，已经交代过秦眠让他帮忙多照顾自己一些，虽然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答应，但她也乐得装傻，既然秦眠没有拒绝，那就顺杆子往上爬吧，反正她不能吃亏。
像秦眠给她的那件短袖一样，他的外套上也沾染了些许清淡的香气，柑橘和罗勒叶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缓缓渗入到柔软的面料里，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桑筠略有些得意，“还行，没拖地。”
秦眠无奈，“哪有那么夸张。”
桑筠瞥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你挺高的啊，快一米九了吧？”
这人还真是得天独厚，怕是整架飞机上都没有一个比他高的人了吧。
下飞机后，秦眠走在桑筠前头，刚好帮她挡了挡风，桑筠在后头看着他被风吹到贴身的西装，窄腰腰线一览无余。
桑筠看着他的宽肩窄腰与翘臀，甚至都想给他来声口哨了。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秦眠的正面或许比背影要更有料一点。
他挡住了大部分的风，而桑筠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给裹在了他的大衣里，只露半张脸在外头，衬的脸更小，眼尾的弧度都好像因此而落了下来，眨巴眼睛的时候格外无辜。
于是在她坐上商务车之后，随口的一句问候都显得真诚了许多。
“秦总监，你冷吗？”
秦眠斜她一眼，“怎么，你要把衣服还给我？”
桑筠立即把自己给裹紧，“那可不行。”
秦眠：“呵。”
桑筠暖呼呼地把自己塞在大衣里，斜靠在座椅上，惬意又舒适，自然不会理会秦眠带有嘲讽的这句轻哼。
她霸占着秦眠的大衣，一直到取到行李后，重新翻了件外套出来，才把衣服还给秦眠。
借出去的时候，大衣只是件冰冷的衣物，而被桑筠毫不留情地塞回来的时候，带着些许体温的面料被秦眠抓在掌心，感觉略有奇妙。
特别是当他把衣服穿上，察觉到上面熟悉的气味被覆盖了的时候，这种感觉就逐渐变成了别扭。
秦眠并不熟悉桑筠喜欢用的香水，且听江怀瑾说，大小姐出门时喷的香水会随着搭配来选择，冷调或甜调，经常更换。
他偶尔也会闻到桑筠身上的香水味，在大会议上的时候，他俩的座位挨一起，若有似无的，他总能闻到一些浅淡的香水味。
可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离这些气息如此之近。
这些气味甚至还是带着体温的，蛮不讲理地向他宣告着主人的存在感。
不过桑筠并没有把那件纯白的T恤还给秦眠。
秦眠也没有问。
明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在这种时候，却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或许是都有点累了，在打车前往酒店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江怀瑾还算是有良心，没有打发他们去住什么三四星的酒店，考虑到桑筠这位大小姐，还有自家十几年的发小，他自掏腰包补钱，给俩人定了五星级的酒店。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桑筠无视工作人员偷偷的打量目光，毫不客气地抬了抬下巴问秦眠，“等会儿怎么说？”
秦眠：“你是说晚饭？”
桑筠：“那不然呢。”
秦眠问她，“你想吃什么？”
这附近可到处都是餐厅可以去，不是周六日，想来排队不会那么夸张。
不知道谁插了句嘴：“我们酒店附近有一家很好的日料。”
桑筠没去追寻声音的来源，稍微考虑了下，“不了吧，还是想吃点热的。”
他们运气不好，今天刚好降温，从车上到酒店的那两步路，吹得她差点怀疑人生。
秦眠说，“那就去吃火锅吧。”
桑筠与他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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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像秦眠这种人呢，好像更适合出现在那种高级西餐厅里，光是摆着看，无论用刀用叉都异常赏心悦目，十分下饭。
上次团建的时候，江怀瑾挑了个挺上档次的餐厅，正方便高岭之花与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可火锅却不一样，比起有专人演奏的高级场所，火锅店里的嘈杂和气氛可太有烟火气了。
桑筠不太能想象秦眠坐在火锅店里的场景。
他们各自简单收拾了下，添了件衣服，重新在酒店大堂里碰头。
秦眠穿了件驼色的中领薄毛衣，深棕色的大衣，脖颈上松松围着一条围巾，休闲感要比平时重，连带着神情都柔和了许多，桑筠见他还换了副眼镜，便知道这人的骚包并没有因为出差而收敛多少。
而桑筠呢，就只是把秦眠借给她的那件衣服的下摆给卷了起来，在腰后打了个结，再次得意地给他展示自己纤细柔软的腰身和那串闪亮的腰链。
秦眠沉默了一会儿，“……不冷吗？”
桑筠冲他挑眉，炫耀似的抖抖自己的新皮草，“这件要更保暖。”
秦眠倒是猜到她为什么不肯换衣服了。
一方面是为了出她那口气，漂漂亮亮的打扮出门，反而被一杯果汁给搞得那样狼狈，她心里异常不爽，非得要用这身装扮再亮亮相。
而另一方面呢，则是因为等会儿要去吃火锅，穿着他的衣服，就算是被溅到了油渍也不会心疼。
秦眠没戳穿她，打了车直奔目的地，而桑筠恢复了点精神，靠在车窗边玩手机。
她的姿态有些懒散，却仍旧是好看的，哪怕是个没什么含义的眼神，从屏幕移到秦眠的脸上，定了那么小片刻，直到秦眠抬眼回视的时候才有了那么点的温度。
秦眠：“怎么？”
桑筠歪了歪脑袋，没头没尾道，“等会儿我请客。”
秦眠：“不想欠我人情？”
第8章
桑筠说要请客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方面去，不过秦眠这么说，倒让她有点莫名奇妙的逆反心理，硬着头皮反问，“不行吗？”
秦眠盯着她看了几秒，“当然可以。”
本来他就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秦眠坐在没有光的一侧，整个人都浸在黑暗里，桑筠并不能将他的表情看清楚，更别说他鼻梁上还架着那么一副永远可以掩藏住情绪的眼镜，这让他永远有种让人无法靠近的疏离感。
桑筠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被这么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更是无话可说，干脆扭过去继续玩她的手机，一直到进了火锅店里才放下。
她拿着热毛巾擦手，听见秦眠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桑筠：“我只有两样东西不吃。”
秦眠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桑筠坦然道，“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秦眠：……
他伸手把点菜的平板递过来，“你自己来点。”
桑筠接过平板，不紧不慢地擦完了手，才开始选锅底点菜。相比之下，秦眠就没有她那么挑了，除了不吃辣之外，基本没什么忌口的。
桑筠一般不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吃饭，毕竟心情不好，东西吃进肚子里也不舒服，气氛要是憋闷的话，那就更没胃口了。
这回要不是她不想一个人吃饭，还真不一定愿意跟秦眠搭伙。
当然，或许秦眠也是这么想的。
神游到这里，桑筠忽然乐了。他们俩这样倒有点像结婚多年两看两相厌的夫妻。
秦眠向她投来探究的眼神。
桑筠端起热水润了润喉咙，“没什么，就是好奇你跟别人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也这样？”
秦眠：“哪样？”
桑筠：“就是半天都说不上几句话的样子。”
秦眠又问，“跟谁？”
桑筠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跟谁，你朋友呗，或者像我师兄那样的发小。”
秦眠战术喝水，“我很少跟别人一起吃饭。”
“……”桑筠嘴角抽了抽，“你毛病还挺多的。”
秦眠：？
“这话要是别人说就算了，你……”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截下后半句话，语气意味深长。
桑筠听懂了他这句潜台词，却并不来气，“我怎么了？我那些要求挺正常的啊。”
她上面有个哥哥，家里的产业不需要自己操心，以后还照样会分给她。父母宠爱，都支持她趁着年轻多去尝试一些东西，要是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那就去环游世界。
有条件打扮，自然要漂漂亮亮的，就算来AS帮江怀瑾的忙，也不影响她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更没道理要因为照顾谁而去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前两年在学校的时候有人追求她，还没追到手就开始PUA，指责桑筠太过奢侈，只顾着自己享受，不体谅他人。
桑筠反手就联系人给慈善机构捐了一百万，还特别指定是女童的扶助项目，把那个想入赘来啃白富美的凤凰男给气了个半死。
她从小到大是没受过什么挫折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去那些垃圾男人身上去补足这块经历。
谢天谢地，幸好她不是什么恋爱脑。
桑筠的确没什么谈恋爱必须要找个双方条件相当的这类想法，但架不住好多软饭男一个劲的往她身边凑，久而久之，看着别人谈恋爱觉得甜蜜，想要自己试一试的想法也就散了。
目前看来，她或许，有可能，会单身一辈子。
既然如此，那个人生活就更要挑剔了，她才不愿意什么东西都将就着应付一下。
桑筠这么坦然，倒让秦眠有点无话可说了。
锅底和菜品很快端上来，桑筠还没忘了刚刚的话题，一边用公筷下东西一边问，“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
秦眠：“因为懒得说话。”
桑筠：“不想说，那可以听嘛。”
秦眠掀起眼帘看她，“那你说，我听。”
桑筠轻哼，“我可没什么想说的。”
秦眠：……
正说着，又有服务员将菜品端上桌，那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圆脸女服务员，报菜名的时候笑吟吟的，桑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服务生上完菜品后，转身给隔壁桌端饮品，坐在靠边位置的男士不知道在和同伴聊什么，激动之余猛地举起了手挽袖子，把服务生手里的托盘给掀翻了。
‘哗啦’一声，几杯饮料洒了他一身。
桑筠眉心一跳，看见那个上衣湿透的啤酒肚男人站起身，骂骂咧咧地把那个服务生给推倒在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吗就把东西往我身上泼？！”
突生骤变，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秦眠看见桑筠的表情不太对，便跟着扭头去看。
这一看，就见到那男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似的，胡乱抓着桌上的塑料纸巾盒往服务生身上砸，“傻逼东西，不带脑子也敢出来伺候人，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
他越骂越来劲，手在桌上胡乱摸索着，试图再拿点什么东西去砸服务生。
秦眠正准备上前阻止，眼前一花，就发现刚刚还坐在对面的桑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案发现场’里，挡在了那服务生面前。
啤酒肚男人没注意到桑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视线对上她的脸，却是愣了愣，“……你谁啊？”
赶过来的其他服务生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凑上来，手忙脚乱的帮忙收拾，把服务生扶起来拉到了身后，一边向那个男人道歉。
桑筠拧着眉毛，她的高跟鞋不过十厘米，竟然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啤酒肚男，“冲她撒什么气？又不是她弄翻的。”
“哦……”啤酒肚看了眼那个被同事扶着，已经在委屈的掉眼泪的服务生身上，目光转回的时候，非常猥琐地在桑筠身上打转，要不是不能挖出来，早贴在她那截闪亮的腰链上了，“要当女英雄是吧？行啊，你过来陪我喝两杯，我就不投诉她了。”
桑筠听完，忽然挑起唇角朝他笑了下。
她本是明媚美艳挂的那类大气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这种美最适合远观，离得近了，攻击感过甚，很少有人能够招架住。
啤酒肚男喝的不少，被桑筠这个笑搅得五迷三道的，心里痒痒，当下竟然就要伸手去搂她的腰，结果被对方躲开了。
桑筠三两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又迎着那啤酒肚男折了回来。
同桌的几个男人见状，还以为同伴碰上艳遇了，一边起哄一边吹口哨。
可下一秒，桑筠就甩了一沓钞票用了十成十的劲抽在啤酒肚男脸上，“这些用来赔你的假名牌，够了吧！”
原本还有好多桌的食客从位置上站起来看热闹，见到这个场景，都不约而同地静了静。
啤酒肚男率先反应过来，似乎是觉得被桑筠用钱抽了脸这个行为太过丢脸，脑子一热，竟然就要抬手来打她。
桑筠刚要躲，就被人按着肩膀搂了回去，一声清脆地响声在自己耳边响起，秦眠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她身后，把这垃圾男人的手给打了回去，冷着一张脸道，“你想干什么？”
他本身就比穿了高跟鞋的桑筠要矮，跟秦眠一比，更是寒碜的紧，只是他仗着喝了酒，面红耳赤地朝秦眠吼起来，“你说我想干什么！这婊子刚刚打了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