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三三娘【完结】
时间:2023-02-20 12:08:27

  阿恰布的哈萨克人热情,怕他们当晚就走了,争相围上来请他们到家里喝酒跳舞。灯光组的布光半天没能撤下,因为实在太多人要和应隐合影,而应隐又太过耐心,来者不拒。
  他们仿佛有预感,在这冰天雪地里连飞鸟都不愿经过的两个月,将会是华语电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杀青宴早就摆好了,但主要是为了姜特和白榄。应隐回宁市后还有两天的戏份要补拍,姜特和白榄却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杀青,今晚过后,他们一个回阿勒泰,一个回北京,下一次再相聚得是电影首映礼时。
  完成任务一身轻,全组都喝疯了,逮谁敬谁,喝醉了跑到外面脱衣服发疯。喝到末段,清醒的没剩几个,彼此拥抱着道别,口齿不清的车轱辘话来回说。
  应隐找到姜特时,他正在马厩里抚摸那匹属于哈英的黑马。
  “不去宁市看一看?我听说栗老师邀请你。”
  栗山自掏腰包请姜特下山,到城市里去。如果繁华迷他眼,他再顺理成章把人送到科班去进修。
  但姜特拒绝了他。
  姜特抱着黑马的脖子,用哈萨克语与它说了几句,才转向应隐。
  “不了,听说那里很热闹,我不会适应。”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回到阿勒泰,过我原来的生活。”姜特关上马厩的门,陪着应隐走到月光下,“你呢?”
  “回到宁市,过我原来的生活。”
  话音落下,姜特笑了一笑,“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直来直往的山风,下了山太久,也懂得拐弯了。
  “你说。”
  姜特注视着她流溢着光彩的眼睛。
  最初接受栗山的邀请,是他给的价格很吸引人,这份工作与他过去放牧的生活也截然不同。后来,在只有一张沙发和一台电视的简易影音室里,他反复温习她的脸,从架腿而坐的不耐,到合掌抵唇的专注。那间屋子的气味至今还在他鼻尖,只要一想起,他脑海里的荧幕就被点亮。他从没遇过这么多面的女人,试图分清她的真实与做戏。
  见她第一面前的一晚,他辗转,彻夜未眠。见了真人,才知道自己此前有关她的想象是多么按图索骥单薄可笑。她很精彩,远超美丽。
  新年夜,他也迷茫惊痛过。
  那么多亲密戏,他从不坦然,也说不出问心无愧。
  她每一次人戏不分时恍惚,下意识地向他求助,他总是义无反顾,心里头像有尖刀刺痛。那当然是他的僭越,他明白。
  白榄进组后,本着前辈的义务和爱惜天才的怜悯,自发地教他很多,关于如何调节自己,如何入戏和出戏。
  “为什么一定要出戏?”
  “因为你不是哈英,她也不是尹雪青。”
  “重要吗?”
  “不重要吗?你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精神,要当姜特,而不是戏里的人。”
  “姜特也没有得到什么,他被闯入,然后失去,相逢和告别都不由他作主。”
  白榄发现自己教不了他。她有理论,但理论从来都会在生命的直觉面前失效。
  “你让我想起一句诗,梦里不知身是客。”她呢喃地说。
  “栗山教过我了,但我还知道另一句。”
  “什么?”
  “但愿长醉不愿醒。”
  我这一生都会记得你。
  姜特注视着应隐流溢着光彩的眼睛,微微勾唇笑起来,“再会。马是哈萨克人的翅膀,我飞向草原,你飞到你想去的更高地方。”
  应隐怔了一怔,也跟着笑:“这算不上‘不知该不该说的话’。”
  “那就是我文化不高,还没有领会你们的客套话。”他双手插兜,穿得还是那么单薄的一身,身板笔挺,伴着应隐走远了马厩。
  身后并行的脚印短短的,只有一截。
  “如果我问栗山要这一匹马,他会不会批准送给我?不过,它从阿恰布去阿勒泰,也很吃苦。”
  闲聊话短,没几句,断在了眼前那个男人的眼眸中。
  姜特对他点了点头,脚步站停,对应隐道别:“再见。如果你有时间,下一次要在六月份来,那时候你会看到很多花,比如贝母花,灯笼花,毛莨花,还有车轴草,以及苜蓿花,它们开了漫山遍野,比现在好看很多,雪岭云杉适合在清晨和黄昏的时候看,那时候树梢会挂上蓝色的雾气……还有……”
  姜特垂下脸,北疆之美,他说不尽,便到此处辄止住,细微地笑了一下:“千里共婵娟,阿恰布和阿勒泰有同一个月亮,祝你一切都好。”
  这样的道别该算是体面而从容的。他注视着应隐走到商邵身边,被他搂到怀里,在融化得很薄的雪地上渐行渐远。
  阿恰布的清晨通常由妇女挤牛奶开始,但这一天注定不同,是由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唤醒的。
  剧组还有器械道具要清点装运,走得没这么快,因此应隐是最早离组的。她有邀请过白榄,但白榄有白榄的清高,即使眼眶数次被应隐的表演盈满热泪,当面时还是淡淡而客气,说等首映时见。
  最焦头烂额的是现场的制片组,像制片主任、生活制片还有七七八八的一堆带制片名头的,活儿都杂得很,跟剧组管家似的。别的组都陆续走了,只有他们还得留下收尾善后,结款的结款,清账的清账,复原的复原,谁丢三落四的忘了个什么,也都找罗思量。
  真要离开时,村里的护林员兼邮差找到大巴车。
  大巴车的引擎已发动了许久,就等罗思量一人了。他站在台阶上,扭头问:“老乡,有事?”
  “这里有一封信。”
  “信?”
  邮差刚从山上巡山护林下来,翻动绿色邮差包的翻盖,在里头摸索一阵,真给他找出一封。
  那信已经不再板正,好像受了很久的辗转与冷遇,但与邮差红通通又粗糙的手指一比,又显得洁白而矜贵。
  罗思量哭笑不得:“不能吧?”
  “写错门牌号了,那个人不识字,我以为是住在他家里的哪个演员师傅呢。给。”他仰着面孔,递了递。
  罗思量只好下了车,接过那信。收件人写着「应小姐」
  “哟,是应老师的信?这邮戳日期……你这都晚了快俩月了!”
  邮差挠一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不好意思地憨笑。真不怪他,这村里谁住哪儿他闭着眼都能数出,但有了上百号外人,一下子乱了套,谁知道谁家宿了谁?能在这一时刻被发现差错,已经是奇迹。
  “只要没看,就不算晚。”
  “你这可是歪理啊,老叶儿肯,回头邮政扣你钱去!”罗思量笑着吓唬他,将信封在背包里一塞,“得了,我给你带过去,春天快来了,祝咱家牛羊兴旺,拜拜叻!”
  蓝色大巴车终于关上了车门,在风霜满面的老信差叶儿肯的注视下,驶出村头,驶向坡道,向着来时的方向远去了。
  应隐接到罗思量电话时,面前同时站着Greta的中国区品牌公关总监,以及庄缇文。
  “什么?”
  “我说,”罗思量再度重复一遍,“您有一封香港来的信,落村里了!寄件人是……林……”
  应隐挂断电话,怔了怔神后,回过注意力。
  “你刚刚的意思是?”
  “三月份的春夏时装周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们有位大客户,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去米兰。所以,品牌决定为她单独再办一场秀。她的身份我们只能保密,她也不想有太多人打扰,所以,我们只秘密邀请了你和其他几位超模陪她一同看秀。”
  “还能这样?”
  品牌公关交握双手在身前,歉意地笑笑:“这当然很特殊,但确实,为了她,可以这样。这场秀和我们在米兰办的,会是一模一样的,同时还会有十二套未对外公开展示的高定。知道应小姐刚出组,很忙,所以也是不情之请。”
  “客气了。”应隐看了眼庄缇文:“时间OK吗?”
  她说到底也是Greta的中国区大使,还被Greta推了三月份的开季刊,这点小事于情于理都要帮。
  庄缇文点点头:“完全没问题。”
 
 
第95章 
  每一年的2、3月和9月份,都会是温有宜最忙的日子,因为这正是几大时装周举办的时间。作为全球最大的高定买家之一,温有宜最惊人的记录是在某一年的巴黎,一口气all in了三个高定协会品牌的所有款式,数额直接过亿,因此,她是所有品牌的座上宾,从高定品牌的创始人、奢牌的设计总监到集团总部高管,都会提前一个多月向她预约档期,甚至亲自登门给她送上还在保密期的lookbook,以唤醒她的兴趣和亲临看秀的意愿。
  今年同样也是如此。
  作为温有宜的随行助理,小来从二月初起就电话邮件不断。贵妇的时间有限,哪能每一场都出席?于是品牌间卷出了新高度。除了常规邀约问候外,有一个以sales擅长用鼻孔看人而闻名的高冷蓝血,其高定线的设计总监亲自为温有宜手绘了全套上身效果图。温有宜十分被取悦,连从不出席的秀后after party也表示可以略略考虑一下。
  但小来没想到,刚过完新年没几天,连正月都还没出呢,温有宜就忽然说不去了。
  “那……valeridge?您不喜欢法版《Moda》主编,品牌说保证让她离您远远的,绝不挨着您坐。”
  温有宜恹恹的:“不去。”
  “Joysilly呢?他们的剪裁您一直很喜欢的。”
  温有宜支着额闭着眼:“不去。”
  小来不得不发送出一封封措辞礼貌、得体冰冷的回绝信,“您好,我们十分感激贵方的邀请,但Tanya女士由于身体原因……”
  这听着就很像托词。
  商檠业十分知道自己妻子对买裙子的兴趣,一听完小来偷偷的通风报信,瞬间觉得事情大条。
  “阿邵谈恋爱真的不是我特意瞒你。”他熟练背诵第三百二十一次,“一开始是我判断这件事不会长久,阿邵也未必认真,后来是觉得她的身体和精神都不能承担将来你的这个位子,从集团停职是为了让阿邵能好好享受恋爱――他现在不是既复职又谈得好好的吗。”
  商檠业心想,唯一受害人明明只有睡次卧的他!
  温有宜支着额,眼睛还是寐着,冷笑一声,不说话。
  商檠业蹲下身,牵温有宜的手:“去买裙子,我陪你。”
  温有宜抽出手:“不要。”
  “那我告诉你他交往的是谁,好吗?”
  温有宜:“不好。”
  “你总要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温有宜懒得理他,唤一声,端庄地说:“小来,送客。”
  “送……”主卧客人商檠业敢怒不敢言。
  时尚圈就这么小,惊慌之下,各家pr各显神通,试图打听出温有宜缺席的真相,或者说她今年选了哪一家竞品?对方用了什么bitchy手段?问了一圈,直到全世界各大时尚周相继落幕,他们才面面相觑――Tanya真的哪一家都没去,连只对高定会员客户开放的非公开秀展也缺席了。
  敢还是Greta敢。Greta把今年的秀场,原封不动地为温有宜搬到了中国。香港没选到气质合适的场地,他们把秀定到了宁市的丽宁公馆。这是宁市有名的一座中西结合的洋房,迎来送往过马来富商香港富商,也曾被某个英国贵族层层转持过,现在,持有它物业的背后家族已经没落,它成为宁市富人间最富盛名的宴会场所,靠收取高昂租金葆养维新。
  应隐给了Greta确切的答复,对方双手合掌谢天谢地:“你会喜欢我们这一季的设计的,今年所有红毯的战袍,请一定要给我们机会。”
  贵为品牌大中华区的公关总监,她说的纵使是客气话,也很有分量,背后必然代表着品牌的意思。应隐的回应得体而不卑不亢,本着敬业精神问:“那么你们这位大客户,她有什么忌讳吗?”
  “没有,你只要别穿得太出格就好,她是个很端庄很低调的人。”
  应隐点点头:“她讲英文?还是粤语?粤语我不会,英语的话,不知道够不够用。”
  “我们会配翻译,这点你不必担心。”
  送公关进电梯,应隐一边回拨电话给罗思量,一边半笑着看向庄缇文:“原来他们为了客户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缇文耸耸肩:“谁嫌钱多?我在Rolf一个月花三百万而已,他们大冬天的天天给我送荷花,你看。”她调出朋友圈。照片上果然是荷花,鲜嫩欲滴的,高高低低有十几朵,或盛放或含苞,养在一方旧黑色的木槽里,像是被雨水浸过,很有股不俗的味道。
  “三百万,而已?”应隐似笑非笑。她自己只舍得买几千块的裙子,出席场合能从品牌那儿借就借。
  “包包,成衣,配饰,定制……不多啊。”缇文按着手指,“你不知道Leo的妈妈?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听过一点。”
  “她有一整栋别墅做衣帽间,刚刚听Greta的意思,我差点要以为是说她了。”缇文莞尔,“可是她绝不可能不去看秀。”
  罗思量那边的电话通了,应隐问:“你几点落地?”
  “哟,那可晚了,”罗思量算算时间:“得晚上一点半。”
  “那不急,等明天你休息好,找个同城闪送,我把办公室地址给你。”
  罗思量连连称好,心想应老师对这信还挺上心,只是不知道这“林先生”是谁?
  挂了电话,庄缇文又揪着应隐回到工作中。
  “方导的《天经地义》定档五一了,五月大盘热,有两部引进片要上映,顺利的话延一次密钥,能延到端午。他送了十二个路演清单过来,我看了下行程,差不多压缩在一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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