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佛罗伦刹【完结】
时间:2023-02-20 12:10:09

  成州平问:“租一天多少钱?”
  小伙子说:“租啥啊?跟我们老板说一声,你直接借走呗。”
  成州平说:“谢了。”
  他拿起充电宝,装到夹克口袋里,戴上帽子冒雨走到宾馆后面的停车场,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淋了雨,他点了半天火,车才发动。下雨的山路他不敢开太快,一路开的都慢,到达贵阳北站时,已经早晨七点了。
  还有两小时才发车。
  成州平松了口气。
  他把车停在临时停车场,检票进了高铁站。
  贵阳北站刚投入运营不久,站内一切设施都很新,他去洗手间洗漱了,镜子里,是他不修边幅的脸。
  他把夹克衣领整理好,出了洗手间,烟瘾犯了,但整个候车大厅是无烟区。要是再出站去抽,就来不及了。
  成州平手指烦躁地敲着旁边空的座椅,然后拿出手机,拨通小松的电话。
  小松睡得晚,起得晚。
  她看到手机上那串数字,上下张望软卧车厢,老师在对面的上铺看电脑,小松先按了接听,说:“您好,我待会儿打给您。”
  她猫手猫脚起来,对老师说:“我快递出了点问题,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老师说:“你先去洗脸!”
  小松说:“知道啦。”
  她抱着洗漱包穿了三个车厢,确定这里不会遇到她的同学了,才回拨了刚才的电话。
  “喂,我现在可以说话了,你可以说话吗?”
  成州平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秒,说:“嗯。我下午在湘潭上车,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带给你。”
  小松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能追赶上火车。
  她听到成州平的声音虽然疲惫,但是比起刚开始那声怒斥,现在已经完全轻松了下来。
  他们两个好像只是在普普通通地聊着天。
  小松微微一笑,她给手机插上耳机线,戴上耳机,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挤出牙膏,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有哪些选项?”
  “吃的用的都行,或者药物。”
  “那我想吃过桥米线,可以吗?”
  成州平叹了口气,“你能吃点现实的么?”
  “嗯...那我想想。”她边漱口边思考。
  成州平听到一些泡沫的声音,那是属于家里的声音,让人感到十分安全。
  过了很久,那声音消失了。
  成州平问:“想好了吗?”
  小松说:“算了,吃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能给我带一盒创可贴吗?。”
  “嗯,这个可以。有什么想起来的,你可以在下午一点之前发短信给这个手机号。”
  “谢谢你,成州平。”
  成州平说:“不客气。”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记忆里,试探、追逐、伤害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
  唯有那片金色山峦,在百分之一的夹缝里,屹立不倒。
  成州平本来就不会和女孩聊天,他决定适时结束这通电话。
  但手里小小的翻盖手机,突然变得很沉重,让他难以放手。
  小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我会在车上等你。”
  成州平低沉说:“好,等我上了车,会发短信给你。”
  结束通话,小松回到自己的车厢里。车窗边,带队老师举着手机,跟他们还留在云南的同学通话。
  来一趟云南真的太艰难了,因此剩下的同学决定最后一周在云南境内游玩。
  小松邻寝的女生对着摄像头说:“李小松,你之前不是去过云南旅游吗?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
  小松来到视频面前,认真地说:“你们可以去香格里拉,然后去德钦,运气好的话,能够看到日照金山。”
  很多人都知道“日照金山”这个四个字,但是不知道它特指梅里雪山的日出。
  视频那头,一个同学迅速搜索这个地方,一看复杂的交通,立马说:“这也太偏了,有没有人间一点的地方?”
  “丽江、大理都很热闹,交通方便。再往边境走的话,我就没去过了。”
  说完,小松微微一笑。
  不够执着的人,永远见不到日照金山。
  火车在铁路上疾驰,到了湖南境内,没了大山阻碍,视野宽广。
  天南地北,不见不散。
  日照金山,有始有终。
  作者有话说:
  成哥是一个追赶火车的酷盖
 
 
第44章 
  小松的手机一直连着充电宝,确保电量足够。几个同学窝在隔壁车厢打牌,有人喊她:“小松,你会斗地主吗?”
  小松摇摇头,“我不会玩,你们玩吧。”
  同学仔细趴她面前看了看,“你火车上还化妆啊。”
  小松微笑说:“我乐意,管得着啊。”
  她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书,科幻故事营造出一个和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却又在结尾让人感慨艺术源于现实。她看入迷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手机发来一条短信。
  她盯着手机,看了三秒,然后把书扔回自己的床铺,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终变成了奔跑,跑向火车车尾。
  12、13号车厢之间的回廊,她的目的地。
  白天车上人多,乘务员推着一个很宽的推车,在每个车厢来来回回,叫卖特产。
  小松跟在乘务员后面,急得不可开交,她也不能催促人家,只好握紧手机,手腕不断发抖。
  乘务员突然停下,给一个小孩介绍玩具。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厢,07号车厢。
  小松拿起手机,找到昨天和成州平的通话,她点了下那串数字。
  和以前他们的通话不通。
  他们通话的次数不多,每次通话,开头都是三秒沉默,那个主动联系对方的人,总是准备不好开场白。
  这一次,电话一经打通,小松立马说:“我在06,07车厢的走廊等你。”
  “嗯,我现在过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握着手机的手,也有轻微的颤抖。
  他买的是站票,没有座位,刚好方便抽烟。车厢靠门的地方,除了他,还有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人也在抽烟
  成州平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掐灭手里的烟,走向07号车厢。
  车厢后半截都是硬座,这趟车的硬座大部分都是北上务工人员,他们买不到坐票的话,就会把行李放在地上,直接坐在地上。
  成州平长腿在大包小包的行李间穿梭,这么短一段距离,意外地花了他一些时间。
  终于,他也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06、07号车厢之间的位置。
  这里是卧铺区,人相对较少,但也只是相对较少。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依旧有人对着车门抽烟。
  成州平停下来,他先回头张望07车厢,并没有看到小松的身影,又向前看06车厢。
  06车厢有几个返校大学生,她们坐在床边看书。但成州平看了一眼背影,就知道不是她。
  他掏出手机,正打算打她电话,厕所门咔一响,里面伸出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抓住他的衣角,把他往厕所里拉。
  按照常理,以她的力气,是绝对拉不动成州平的。
  但他却允许自己随着那只手的力量,进入到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面。
  厕所刚被清洁过,消毒液的味道很刺鼻。
  这里面空间很小,成州平一进来,更小了。他肩膀往后一怼,反手关上门。
  “你也真是会挑地方。”成州平说。
  在见到他的前一刻,她的内心有紧张、有雀跃。可是在她的手触碰到他衣角的那一刻,这些心情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填满她的,是一些更加激烈的存在。
  小松看着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心里又有一点不痛快。
  她为了这一面,特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还带了隐形眼镜,他就不能刮下胡子么?
  不管了。
  管不了那么多。
  她扑到对方怀里,紧紧抱住他。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触摸到他衣料的冰凉,还有,他手掌粗糙的热。
  成州平的手掌抚上她的脖子,那片皮肤因为他的触摸而发烫。
  在他温柔的触摸下,小松抬起头。
  他们两个也是像,倔到谁都不肯先说话。
  在这段注视之中,小松发现了成州平目光的变化。他的眼睛一向没有过多的情绪,但她能肯定,刚刚在他的眼中,有一点笑意。
  它消失的很快,但她确定自己一定看到了。
  “创可贴呢?带来没有?”小松的手还抱在他腰上,压住他衣服的口袋。
  成州平说:“口袋里,你自己拿呀。”
  “左边右边。”
  成州平微微仰着下巴,低垂着眼睛看她。
  小松的眼睛很漂亮,当她认真看向别人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她涂了唇彩,嘴巴也是亮晶晶的。
  成州平说:“你自己找。”
  “你怎么这么欠?”小松说了他一句,但已经开始上手找了。
  左口袋摸摸,没有,右口袋摸摸,烟和打火机。
  她灵机一动,“你可别放在裤子口袋里,占我便宜啊。”
  成州平双手摊开,“随便搜。”
  她的手已经大方地向他臀部摸去了。
  成州平臀部紧实,小松大胆地在他臀上掐了一把,“你到底放哪里了?”
  成州平挑眉:“接着找啊。”
  小松才不惯着他,她突然收回手,双手缠在胸前,“我不找了。”
  成州平的手拉开她一条胳膊,“伤哪儿了?”
  小松另一头胳膊往前凑了凑,“这条胳膊。”
  那天医闹拿刀子在她右胳膊上划伤了一个八厘米长的口子,出了很多血,她的整个胳膊都浸在了血里。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如果割伤了神经,她的胳膊就废了。
  成州平握住她手腕,把她的衬衣袖子拉上去,首先看到一块巨大的纱布。
  他无语,语气听起来很严厉:“创可贴能管用?”
  小松想,如果不是自己心脏强大,肯定得被他说哭了。
  小松说:“创可贴是为了这里。”
  她张开五指,朝他挥挥手,食指有个浅粉色的口子,“昨天看书的时候,被纸划到了。”
  成州平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创可贴,撕开包装,抽出一只独立的创可贴。
  “手给我。”
  小松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他的手捏住小松的五指,拇指在她食指指腹的那个伤口上轻轻摩擦。
  成州平贴创可贴的手法比医生还要细心,小松发现他好像有点强迫症,贴出来的创可贴很工整。
  她的指腹被创可贴包裹,木木的。
  小松有点痒,她试图收回手。成州平紧抓着她的手。他从装创可贴的口袋里,拿出她的手表。
  “还有这个。”
  小松甚至都忘了。
  成州平怕弄丢她的东西,所以把它们都放在了衣服内侧的兜里。
  他把手表重新给她戴上,遮住她手腕试图自杀的痕迹。
  对于那条疤,成州平什么都没说。
  他沉默的动作无疑拉长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又像一种无情的提示,他们在一起,只能这么长时间。
  小松收回手,正色问:“你的工作完成了吗?”
  成州平摇了摇头,“但进展很顺利。”
  “你工作结束之前,我不会再找你了。”小松说。
  成州平能来火车上找她,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好聚好散了。他们有各自的路要走,和大部分让她无能为力的事一样,这次也是,不是强求就能得逞的。
  成州平的视线错开她的脸,他说:“如果...”
  如果,他也只是说如果。
  “在你毕业前,我能结束这项工作,我会打电话给你。”
  在大家的常识里,列车会有起点、终点,其实它只是在等全部旅客下车以后,继续前行。
  它没有起点终点之分,只有时间有限的旅客,才会在意起点、终点。
  “成州平。”小松信誓旦旦看向他,她的目光一向坚定,却从未如此执着,“如果我毕业之前没有收到你的电话,我会回德钦再看一次日照金山,哪怕是我一个人,也要有始有终。”
  然后我会彻底开启新的旅程,并且忘记你。
  成州平摸了摸她头顶,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们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这个小小的空间。
  成州平走向车尾,小松收拾好心情,走向车头。
  成州平在长沙站下车。
  这趟Z162次列车,于一天后的清晨七点整,抵达它的终点站,晚点了五分钟。
  这晚点的五分钟,发生在湘潭到长沙的路段。按照原计划,火车从湘潭到长沙的运行时间是一个小时零七分钟。
  因为这五分钟的晚点,这段路程的时间变成了一个小时十二分钟。
  五分钟时间,对一些人来说,只是匆匆一瞬,对另一些人来说,它足够漫长了。
  小松回到学校,也没能立马休息。
  她白天补了一天觉,下午四点的时候,李永青开车来学校接她。
  李永青换了辆英菲尼迪,小松坐在副驾驶坐上,问她:“我是不是有点随意了?”
  李永青看了她眼,“没事,今天饭桌上其它人,他们比你还随意。”
  李永青的女儿,她的表姐最近回国出差,晚上要给李永青引见她大学同学,餐厅定在了一家海鲜酒楼里。
  小松和李永青先到,李永青教小松:“你以后如果想做科研的话,还是得多认识一些人。今天你表姐带来的朋友,他们家在瑞士做医药的,和你算是一个大行业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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