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州平——佛罗伦刹【完结】
时间:2023-02-20 12:10:09

  护士台传来一些尴尬的笑声,一个护士说:“小松,你都订婚啦?”
  小松点了点头,“我不打扰你们俩,我先去看看他。”
  护士立马说:“去吧去吧,有事喊我。”
  1020是普通单间,病房很小,有个简陋的床头柜,柜台上放着个不锈钢烧水壶,墙角有个椅子,是探病的人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进来的时候,成州平正在睡觉。
  房间没有挂衣服的地方,她把自己被雪淋湿的羽绒服脱下,卷起来放在那张椅子上。她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就站在窗前,看着住院楼底下的场景。
  今天是暴雪,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刚开始下,现在已经满地白霜。路灯上积压了厚厚一层雪,昏黄的灯光下,雪花粒粒清晰。
  成州平身上有多处伤,光是漏在外面的皮肤,就好几处淤青。
  研究生期间,她经历了大量的癌症案例,她把人可以遭受的病痛分为两类,一种是会死的,另一种是不会死的。
  成州平是第二种,所以,她不应该难过。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切,当她义无反顾地向他奔来,万一,他忘了自己呢,万一,他推开自己呢?
  他还会记得她吗?
  如果他还记得她,那他还会像过去那样,为了她追赶火车吗?
  就像这场暴雪,来时轰轰烈烈,一旦日出,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
  小松看着楼下空旷的街道,她想,不会的。
  就算明天日出以后,今夜大雪的痕迹消失,她的勇敢也是不可撤回的。
  她的心,坚固无比。
  因为雪地反光,夜晚会比平时更明亮。小松怕这点光会影响到成州平休息,她合上窗帘,只留了一块小小的缝隙。
  她抱起自己的羽绒服,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她也疲惫,这种疲惫和身体上的劳累不同,她不想说话,不想笑,不想抬头。
  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被打湿的脚尖。
  成州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没有发现。
  外面的光从窗帘那一线狭小的缝隙上透过来,正好落在小松身上。
  昏暗、光、李犹松。
  成州平眼里,是这样一幅色彩单调的画面。
  这段时间的记忆并不美好,所以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假的。
  直到他看了很久,脑子渐渐清楚了,才意识到它是真实发生的。
  真是...总是这么邪门。
  成州平在闫立军身边卧底七年,第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遇到了李犹松,和她一起去看了日照金山。
  后来的六年里,他都在感谢那次日照金山。
  次次逢凶化吉,死里逃生。
  如果没有那场日照金山,他熬不下去。
  可是没有固执的李犹松,就不会有那场日照金山了。
  成州平盯了她很久,才发现她没有睡着,只是在发呆。
  她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又像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她身上那股鲜活的朝气,被拦在了这个幽闭的病房外面。
  成州平知道,是自己剥夺了她的生命力。
  成州平喉头哽咽,哑声说道:“老子只是瞎了只眼,又没死,你别丧着脸。”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后面还有三十章,因为我想在情人节那天更大结局,先不请假了。请多多支持《我和成州平》
 
 
第50章 
  小松以为,好歹四年不见了,开场白至少是“好久不见”或者“你还好吗”。
  她错愕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游魂一样,不知道去哪。
  她转头往门外走,打算叫护士,手刚握上门把,她想起来,他只是醒了。
  房间里很黑,她想开灯,但不知道成州平能不能接受灯光。
  她问:“要开灯吗?”
  “不了,窗帘拉开吧。”成州平说。
  她说:“我刚拉上的。”
  “那就不拉开了。”
  小松觉得这对话简直毫无意义。她走到窗边,果断拉开窗帘,然后走到床边给他倒了杯水。
  成州平胳膊上石膏还没拆,动不了。
  小松把病床摇起来,把一次性纸杯送到他唇边。
  成州平从小就独立,小时候,生病他都自己扛,没人照顾过他,他也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自己,说:“我自己来。”
  小松见多了这种自尊心强硬的病人,她瞥了眼成州平被子下延伸出来的导尿管,把水放在一边,“那不喝了吧。”
  她把水放回去,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成州平胳膊卷起杯子,自行喝水。
  是她,小看了这男人。
  他喝完,得意地把杯子放回去,“怎么,服气么?”
  小松见他还能气人,心里好受多了。
  她往后靠了下,开始和他算账,“明天给你做手术的文老师,是国内专家,他不可能让你瞎的。还有,刚才你是不是说我丧着脸?”
  成州平觉得,她应该先跟自己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两个倔强的人凑一块,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好话。
  成州平说,“是我说的。”
  小松说:“是周叔让我帮忙照顾你的,你不应该表达一下感谢么。”
  成州平说:“我也没大毛病,医院有护士,不用你看着。”
  小松很清楚,成州平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不要担心,回去休息。
  只是他就不能说一句关心自己么。
  她突然站起来,越来越近的身影,挡住了成州平视野里的光。
  “你干什么?”
  小松走到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露出他插着导尿管的下身。
  成州平的两条腿都打了石膏。
  剥皮断骨。
  小松抬起下巴,“你不是没大毛病吗,插什么导尿管?”
  排泄不能自理是每个病人都不愿意面对的。
  成州平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脾气上来,骂道:“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小松微微一笑,“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就给你把被子盖回去,你不肯跟我好好说话,就让护士来了帮你盖。”
  成州平因为激动,身体抖了一下。
  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阴鸷,他阴狠地看着小松,“老子又不是好不了了,你等着。”
  小松拎起羽绒服,转身离开。
  成州平的腿使了半天劲,也没能自己盖上被子。
  门上传来把手转到的声音,成州平以为是护士,深吸了口气。
  小松推门进来,关上门,她的手里提了一个白色塑料袋。
  “我下去买了点柚子,补充一下维生素。”
  “你先给我把被子盖上。”
  “好。”
  小松先从口袋摸出手机,把塑料袋放在窗台上,脱了羽绒服挂在椅背上。
  她握着手机走到成州平病床前,打开手机照相机,打开闪光灯——
  对着导尿管与他身体连接的地方,咔嚓——
  拍好了。
  成州平因为愤怒,腿向前一蹬,蹬在床尾的板子上。
  “我操你妈,你给老子删了。”
  小松不但没删,还把拍到的画面放在成州平眼前,晃了晃,“只要你能保证,在我照顾你的时候,好好跟我说话,等你出院我就删掉。”
  成州平咬牙道,“你先给我把被子盖上。”
  小松给他盖好被子,把椅子搬过到床边,抱来柚子,开始剥皮。
  病房里很快就有一股柚子香味。
  这是个难得清净的时光。
  成州平静静看着她剥柚子,淡淡问:“你在医院上班么。”
  小松摇了摇头,“我读研究生,今年是第三年,我们实验楼在医院里,你呢?工作结束了么?”
  成州平说:“结束了。”
  闫立军被击毙,武红认罪,被判无期徒刑。
  他这七年,摧毁了不下十条贩毒渠道,除掉了韩金尧、闫立军这两大毒枭。
  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没能赶上她毕业。
  成州平问不出口,后来她有没有自己去德钦,有没有忘了他,有没有别人。
  “张嘴。”小松掰下一小块柚子,放到成州平嘴边。
  “你放那儿,我自己能吃。”他用下巴指使床头柜的位置。
  小松挑眉:“你能自己喝水,还能自己吃柚子啊。”
  成州平说:“我不饿。”
  这男人没有一句话是能信的。小松见他不吃,于是把柚子放进自己嘴里。
  她买柚子的时候,都没有选,直接让老板给她最贵的柚子,果然,多汁多水,酸甜适宜。
  她吃完柚子,俯身在成州平唇上吻了一下。
  “甜不甜?想吃的话,我喂给你吃。”
  “我吃一块就行。”
  她掰下来一大块,喂给成州平。
  成州平吃了点东西,人也有力气了。
  他问:“你读什么专业?。”
  小松说:“肿瘤科,就是研究癌症的。”
  “哦...”成州平对医院不太了解,他看了会儿窗户外面的雪,忽然说,“要是我瞎了呢。”
  小松开玩笑说,“那就把另一只眼睛也戳瞎呀,好事成双。”
  “你就这样安慰病人啊。”成州平的尾音拉得很长,因为虚弱,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小松突然握住他的手,她目光坚定:“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成州平想,她指的,应该只是明天的手术。
  病房没有过夜的地方,小松吃完柚子,就离开了。
  明天的手术是早晨十点,小松打车回了宿舍,收拾了一下日用品,又打车去了医院。
  实验楼里有个休息室,他们赶论文,就会住在实验室里。不过今天是平安夜,大家都出去玩了,没人会待在这里。
  实验室的床很简陋,床板很硬,睡起来并不舒服,可小松今晚睡得很好。
  第二天她六点半就起来了,这会儿天还没亮,小松洗漱完,又画了个淡妆,下楼去买早餐。
  医院食堂刚开锅,她打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上住院部去找成州平。
  成州平也醒来了。
  他看着小松把粥放在床头,然后从双肩包里拿出漱口水、牙刷、湿巾纸、梳子...
  当她拿出梳子的时候,自顾自笑了笑,“我给你拿梳子干什么呀。”
  昨天晚上,她的一些行为彻底击碎了成州平的自尊心,今天他就任她摆弄了。
  小松给他清洁完,感慨,“我应该去当专业护工。”
  成州平说:“你最好盼望我永远瘫痪。”
  “你再说这种话试试!”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小松被他激怒了,她两眼直直盯着成州平,冷言冷语地教训他:“你知道多少人想好却好不了么?成州平,你这次出院了,别再作弄自己身体了,不要等你永远失去健康了,再去追悔。”
  他们都发现了,她无意中,光明正大地叫了他的名字。
  成州平看向她:“你刚叫我什么,多叫几声。”
  “我给你录音,你放在床头重复播放吧。”
  成州平忽然说:“你不觉得我名字很好听么。”
  曾经小松以为在丽江机场的相遇,自己喊出他的名字,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可她将错就错,毫无悔改。
  她看着男人有些傲气,又有些张狂的脸,不自觉柔声起来:“成州平,起来吃饭啊。”
  成州平最近只能进食流食,小松先舀起粥,小心地吹凉,自己喝半口,喂给成州平半口。
  这些她都做的很好,成州平想,她是真的长大了。
  两个人喝完了一碗粥,小松陪他坐了会儿,等到九点,护士进来推他去手术室。
  手术时间不长,成州平做手术的时候,小松就在病房外面等。
  以前她都只是看着患者家属坐在这个位置,以医护的身份坐在这里,和以家属身份坐在这里的感受真的完全不同。
  人工晶体移植手术花费的时间是30分钟,这30分钟,好像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30分钟。
  作为医护,她知道医生的专业程度可以拯救大部分病人,但是作为家属,尽管在她对这场手术认知充足的前提下,脑子里依然会有这样的念头:手术失败了会怎么样?
  她不断在想着各种最糟糕的可能。
  这时候她手机响了,李选不断发微信轰炸她。
  「人呢?」
  「去哪了?」
  「回话。」
  「我把实验室钥匙落在家里了,我老婆不给我送,你能帮我开下实验室的门吗?」
  小松害怕错过手术出来的时间,一路狂奔回实验楼,把钥匙交给李选。
  李选说:“你怎么这么快?”
  他以为小松是从学校过来的。
  小松说:“我朋友今天做手术,我在陪他。不说了,我去看他了。”
  说完,她撒腿就跑。
  李选挠挠头,心想这李犹松平时稳得一批,今天怎么慌慌张张的?
  小松赶上了手术结束。
  文大夫从手术室出来,找了一圈家属,小松立马站起来:“是我。”
  文大夫在去年的一个内部交流会上见过小松,知道她是本院第一刺头李选的爱徒,纳闷道:“你跟患者什么关系?”
  小松昨天对护士夸下海口,说自己是成州平的未婚妻,后来想想,这样做确实会引来不少麻烦。不说别人怎么看她,他们又会怎么看成州平?
  他们会把对他人隐私贪婪的目光转向成州平。
  小松说:“他是我爸爸同事,帮忙照顾他,有什么事情您告诉我就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