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薄言问。
“不是我怎么想,是你怎么想?”温瓷徐徐眨眼,“更确切地说,是庄思邈怎么想?”
短暂的几秒安静过后,薄言目光锐利地停留在她侧脸:“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相信他提这件事没有目的。所以,他是希望我们去拿下这条航线,还是不希望?拿下对他有什么好处,拿不下又会怎么样?薄言。”温瓷语速渐缓,“还是说一开始你带我去你们的聚餐,也是你们说好的一环。”
温瓷说完,终于不再看窗外。
转过头,她与薄言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的眼睛很深邃,仿佛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但温瓷没在里面看到任何躲避的意味。相反,她竟觉得他很坦然。
“我这么说你会生气吗?”她又问道。
“不会。”薄言语气未变,“带你去聚餐也不是因为要见庄思邈。”
温瓷:“那是什么?”
“和他们在一起很无趣。”薄言说,“你在,会没那么难熬。”
“那航线呢?你怎么想?”温瓷不放弃。
“集团的事与你无关,于我就更没有关系了。”
温瓷似乎很满意他的答案,只不过有些事情连她都决定不了。
她遗憾地说:“你好像逃不开了。下次股东会,奶奶会请你去旁听。”
薄言轻笑:“继续利用我业内人的便利么。”
“你介意?”
“不介意。”
温瓷撇撇嘴:“刚不是还说与你没关系?”
薄言捏住了她停留在半空的手指,低声:“我好像说什么你都不会满意。”
“因为你嘴笨。”温瓷任由他从指腹一路捏到指根,最后掌心贴在一起。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但凡讲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不为难你了。”
“好。”
薄言从善如流,神情没再那么冷峻。
“温瓷,我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温瓷:犯规啦!!!
(最近看评论超级欣慰的一件事分享一下,就是大家说的东西就是我本来想写的,所以看到的时候会觉得‘啊真好,老娘没写偏’,所以希望大家还是多交流交流,也可以督促我写的更好……嗯,感谢)
第33章 睡裙
温瓷觉得薄言越来越难懂了, 让他讲情话他就讲,好像真就为了要哄她开心一样。
上回他也说过喜欢,只不过那次是在床上, 要好开口得多。
下了床,神思清明, 他再这么说, 温瓷直觉当真。
她花了好几天才从无端的愉悦中缓过神来,慢慢意识到,他所谓的喜欢或许只是愧疚或是别的什么情绪使然。
就如同她对他的一样。
基金交到他手里, 温瓷就想过, 像他那样一丝不苟的人一定会抽丝剥茧,知道过去种种。有些事情从嘴里说出去远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真诚。温瓷不介意他知道。
甚至她想,如果他们之间的壁垒能靠那些来消融,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总之,对她而言, 结果是好的。
到了固定要去双子楼汇报工作的日子。
温瓷去完老太太那顺路给章合泰带了点茶叶, 海氏那边送来的顶级明前龙井。
她到的时候章合泰应该还在会客,百叶帘闭着。
刚想转头离开, 秘书迎上来, 说里边是至圣证券的客人。
温瓷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重新敲门。
见到她过来,章合泰并不意外, 叫她在对面一张沙发坐下:“这位庄先生, 见过吗?我们正在商量那条航线的事情, 坐下来一起听听。”
温瓷很意外, 没想过庄思邈会在这。
说了几句她才听出意思来, 原来是章合泰主动邀请的, 只不过薄言刚巧不在,庄思邈就凑了这个空子过来详谈。毕竟除开薄言,最了解劳伦斯的就只有庄思邈。
章合泰年纪渐长后行事开始四平八稳,但他骨子里还是激进派。
他和庄思邈很容易聊到一起去。
庄思邈表示可以做中间人帮集团拿下南美航线,提成是8个点。
温瓷从旁听着。
难怪庄思邈一心要他们去拿南美航线,八个点的生意多好赚啊。
不过章合泰对这八个点颇有微词,他婉拒:“即便我这可行,股东会也没办法通过。那些老狐狸,对自己的利益看得可比谁都重。”
“我理解您的难处。”庄思邈说,“只不过我回来前北美另一家、劳伦斯的竞争对手也提过这条航线。当时我们的报价是十个点。”
章合泰:“他们同意了?”
庄思邈:“和您一样,还在考虑。”
庄思邈说得很真诚,与私底下对着温瓷的刺毛样子完全不一样。
温瓷悠悠喝了口茶,心想薄言那些年到底过成了什么样子,能让庄思邈对自己的敌意那么强。
她心里挂念别的,所以当章合泰送走庄思邈再给薄言打电话时,她觉得自己的耳朵特别尖。几乎就要从数米外的听筒里听见他的声音了。
知道薄言会过来,温瓷赖在办公室,没打算走。
章合泰正缺了个人陪他品品这罐顶级的龙井,两人又续了一壶。
一刻钟后,薄言如约出现。
温瓷替他斟了一杯,先发制人:“刚才庄先生来过,跟爸爸谈了谈航线的事。庄先生口气好大啊,直接要8个点。”
应该是知道庄思邈的行径,薄言并不意外。
温瓷这么一说,听在章合泰耳朵里就像同自己的丈夫抱怨,他们至圣的人有多不懂事。章合泰只觉得身心舒畅,笑着当和事佬:“生意上的事,不讲亲疏是对的。”
因为她的先发制人,章合泰反倒不好再说什么。
薄言当然不会天真到顺着他的话下来。
他淡声道:“8个点确实见外了,回去我会跟他说。”
“没关系,不用那么着急。”章合泰示意他喝茶,“小瓷刚拿来的明前龙井,味道很不错。”
他们没怎么谈生意,倒是说了好几桩家事。
半壶茶下肚,温瓷起身要走,章合泰赶紧道:“你送小瓷吧,她过来没开车。”
薄言点头:“好。”
两人前脚刚走出章合泰办公室,温瓷就忍不住哎了一声。
薄言眼眸低垂,视线落在她欲言又止的红唇上。
温瓷抿了下嘴:“算了,车上再说。”
等到了车里就他们二人,温瓷才说:“你听出我爸的意思了吗?”
“听出来了。”薄言很清楚,说不谈生意,但句句都在生意上。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意思,不就是要再压下几个点么。他慢慢道:“你觉得几个点他会满意?”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温瓷难得展露出小情绪,“有时候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你听听就好。”
安静了一会儿。
薄言突然说:“5个点吧。”
温瓷瞪大眼:“我不是才说完让你听听就好么。”
“那温小姐给我一个解决方案?”薄言扬起尾音,好整以暇。他好像在说,我猜章总这样的个性,没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放弃的吧?
温瓷觉得自己读出了言外之意。
她也认可这一点,眉心微皱:“我倒是更想知道,之前你到底帮我爸做了什么,以至于他现在把你当万金油来用。你也不嫌累得慌。”
“累归累,目的达到了。”薄言道。
“什么目的?”
薄言不答反问:“怎么老喜欢问一些重复的问题?”
眼前的场景确实重复过数次,只不过从最开始的完全不信,到迟疑,再到现在,温瓷只觉得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呵了一声:“多问几遍薄先生就不耐烦,看来不算真心。”
不真心的薄先生反手扣住了她的掌心,把人拖到了怀里,也就避免了更多的言不由衷。
温瓷窝在他怀里,放弃抵抗。
闻了一会儿他身上的冷松味,她闷声说:“你别太把他们说的话当回事。”
她话里的“他们”可能指章总,也可能指老太太,指温家所有其他的人。就像前段日子他跟她说——别人的话大可不用听——一样,眼下他们的位置反了一反。
薄言效仿她前段时间的回答:“哦,那我该听谁的。”
与他不一样的是,温瓷的答案比他要骄纵得多。
她扬起脑袋,不管不顾咬住他的唇:“当然是我的。”
***
隔天在至圣碰到庄思邈,薄言只给了他淡淡一瞥。
“后来章总单独找你了?”庄思邈追上来问。
“五个点。”薄言迈进自己的办公室,没做停留。
“随便。”庄思邈跟了进来,关上门,言语间尽是不在意。
“提成只是小点心。我在乎的是他们即将为航线付出的大餐。你替温大小姐把海氏方案做得那么漂亮,很难让人不生出再成功复制一次的念头。一座矿变两座矿,一条航线变两条航线,谁不会动心呢?”
薄言没说话,似乎专心于手头的工作。
庄思邈笑了笑,“哦对,等下次再谈的时候我会向章总引荐我们那家投资公司。你那边……”庄思邈眯眼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薄言冷淡道。
“行,那祝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庄思邈近来心情很好。
不仅是因为薄言没再做什么超出计划的事,更因为接触章总的过程比他想象中更顺利。他再次和章合泰见面的时候,就按薄言说的那样,把提成降到了5个点。
数字应该在章合泰的预料之内,他只是假意客气几句,而后敲定。
为了表示诚意,庄思邈当场给劳伦斯的对接项目经理拨了越洋电话。
这些其实由薄言来主持是一样的,但章合泰这些年以上位者自居,更喜欢庄思邈和方经纬对他的无底线迎合。听惯了阿谀奉承,谁又不喜欢漂亮话呢?
薄言在这方面到底还是冷了点,他举手投足间客气周到,但免不了疏离。
章合泰只有像上次那样的时候——因为提成谈不拢,才会拿出岳父的便利让薄言帮忙压一压。
转眼快到年末,这期间温瓷没再听说章合泰有事找薄言。
某天晚上,温瓷还在擦护肤油,薄言从她身后路过。她哎了声把他叫住:“你最近失宠了?”
“失什么宠?”薄言莫名。
“爸爸怎么不找你了?”温瓷毫不客气地指出,“我最近只在他嘴里听到庄思邈庄思邈的,这不是失宠了是什么?”
薄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乐得清闲。”
温瓷从梳妆镜中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一脸平静:“况且不是你说的么,别太把他们说的话当回事。”
“薄总记性好好哦。”温瓷语气带点阴阳怪气,“那薄总记不记得我那件象牙白的睡裙放哪了?”
如愿在镜子里看到了薄言略显僵硬的侧脸。
他唇线紧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
温瓷轻轻叹了口气:“在哪呢?一晚上都没找到。”
薄言不打算再惯着她,眸色深沉望了过来:“故意的?”
“是真的不记得了啊……我衣服那么多。”温瓷一脸无辜。
男人双手撑在梳妆台边缘,俯身:“要不要替你回忆一下?”
从她款式、质地各不相同的睡裙就能看出女人该活得有多精致。
起初薄言觉得那件象牙白的裙子在一众高奢里平平无奇,直到她穿着背对过身。身后只有简单的几根丝带,把漂亮的脊背和腰窝露得完完全全。那几根毫无遮掩作用的丝带交叉在蝴蝶骨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穿着这样的睡裙本来也不是打算好好睡觉的。
冰肌玉骨贴在他胸膛,柳下惠都无法坐怀不乱。
薄言把她压在身-下,在搅乱的一池春水里听到她一连用了三个散乱的词——你,别,不行。
那天晚上少了应有的措施,她热烈得快要化了。
最后还是因为她嘴里的三个词,薄言忍得头皮发麻,弄脏了睡裙。
温瓷不想去看裙边的斑驳,有点恼,“啊,这样还怎么穿?”
薄言捻起一根丝带,“断成这样,没弄脏也没法穿了。”
“……”
“我还挺喜欢这件的。”温瓷咬唇。
“嗯。”薄言点了点头,“一样。”
“……那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这件衣服?”
“你。”答得毫不犹豫。
这件睡裙很快被抛之脑后,因为她喜欢的精致玩意儿有很多,来不及为这一项悼念。此刻旧事重提,很难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薄言撑着梳妆台,欺身向下。
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她,要身体力行替她回忆一番。
他们近来合拍的时候居多,不需要更多语言交流,眼神之间就能沟通到对方的意思。看到他越发幽深的瞳仁,温瓷就柔软起来。
她一点没躲闪,在越来越近的呼吸声中,挑开肩上两根细细的吊带。
少女时的她笑起来像皎月,现在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笑非笑,神秘感尤甚。温瓷骄矜地说:“薄言,再说一次喜欢我吧。”
第34章 草莓
这次不仅说了喜欢, 还把她好好折腾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