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蔻尔【完结】
时间:2023-02-21 14:57:53

  如若裴焕以后还能有这般心志,那么他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鹿白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折好,放在书房暗格里,亲自上锁。然后找来琼枝,命她做好夜晚去控制季忠廉的安排。最后,她写了个纸条,命太监送给萧翎,希望他时刻待命。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书桌旁,随便找了本书翻开,等待打第二更。
  很快就能完成肃清户部的小目标了,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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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暮色沉沉,几点星光点缀在夜空上方,看起来无精打采。
  打更人开始举槌敲鼓。
  一下、两下。
  第二声鼓响落下,皇宫大门口处忽然传来嘈杂的吵闹。
  一阵脚步声过后,太监扯着嗓子,尖锐的声音几乎贯穿整个皇宫:“景九爷事急进宫,掌灯,禀圣——”
  一盏盏灯火从宫门处依次亮起,明光摇曳,照亮沿途的宫路以及守职宫人错愕的面庞,一直通往后宫尽头。
  瞬息之间,偌大的皇宫好似三伏白日,灯火通明。
  景殃在这般灯光明堂之中,穿过一众措手不及的宫人,踏进皇宫。
  作者有话说:
  乞巧节真的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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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晚也有加更,还是21点~
 
 
第41章 
  鹿白闻声而起。
  她打开锁格, 揣着布包沿走入幽深的小径,顺利来到金銮殿侧殿。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昭和帝穿着龙袍,脚步迅疾, 神色却未见多少惊讶和匆忙, 不急不缓地坐在龙椅上。
  一炷香后。
  景殃身着鎏金镶边的墨灰色锦袍, 腰间别着剑鞘,面容冷淡地往金銮殿走来。
  裴焕走在他身后半步, 面上带着疏离有度的微笑, 毫无传言中的受伤病重模样。
  许多大臣匆匆赶来,有些人连衣服都没穿好, 惶然地站在两侧。
  “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啊,季大人不是被查过放走了吗?”
  “说起来,怎么不见季大人?”
  “……”
  “陛下, 夜深进宫, 臣实属无奈。”
  景殃开口,空气骤然安静, 他道:“臣和户部侍郎裴公子一起发现了诸多刻意的证据,不敢耽搁, 便立即进宫禀圣。”
  他从怀里拿出几枚薄册, 淡淡道:
  “众所周知,花满街以及它周围的四方街巷,乃是陛下赏赐给臣的。但季大人多次阻挠臣将花满街登记在王府名下,臣认为季大人居心不良,便收集历年来季大人暗地里以权谋私的案例,请陛下过目。”
  杜临安去拿册子, 双手呈给昭和帝。
  他翻开册子, 看得极快, 喜怒不辨。
  看完后,他将册子放在一边,沉沉道:“裴爱卿呢?”
  裴焕微微欠身,带着笑,不卑不亢道:
  “微臣受宁蕖郡主垂怜,得以诉说为官艰辛,为表感激,将证据都送至宁蕖郡主案上,一切由郡主定夺。”
  众人开始左右张望,寻找宁蕖郡主的身影。
  鹿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侧殿,身后跟着个捧着布包的太监,来到金銮殿中央,行礼道:
  “父皇,儿臣在此,有话要说。”
  昭和帝颔首:“允。”
  鹿白侧眸看了一眼裴焕,才道:
  “父皇,自从儿臣发现公主府的建造出现严重纰漏之后,就试图以一人微薄之力去寻找端倪。但兜兜转转之下,儿臣发现,户部内部的资金出现严重缺口,反映出来的现象便是,东郦上下诸多工程都曾出现过塌方、堵塞等严峻问题。儿臣深入调查,才终于发现裴公子这个珠玉蒙尘的良臣。他被户部尚书季大人构陷打压,久久闲赋在家。经过他的鼎力帮忙,儿臣才知,季大人是一个何等欺瞒圆滑等佞臣!”
  她将布包拿到身前,跪于殿中道:
  “父皇,诸多良臣被打压迫害,而伪君子却一再逍遥法外!这是裴公子由景九爷帮忙辛苦收集来的所有证据。儿臣渴盼父皇能够细细核查,让佞臣得到该有的惩罚,还所有清臣一个公道!”
  这段话说得字字清晰、铿锵有力,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怔了一下。
  裴焕一撩衣袍跪在鹿白身后,面容清隽,铁骨铮铮:“微臣恳请陛下彻查户部,还众官清白!”
  景殃嗓音淡淡,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味道:“请陛下彻查,还六部清白。”
  众官没人敢说话,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布包。
  甚至有些匆匆赶来的户部官员明显开始紧张,生怕自己干过的龌龊事被挖出来。
  昭和帝沉声道:“杜临安!”
  “嗻。”杜临安捧着布包呈上。
  昭和帝将布包打开,随手拿起最上面的册子,翻开。
  他极有耐心地一页页翻过去,但速度不慢,看完之后就放在一边,开始看下一本。
  冠冕遮住了他的神色,众臣无从判断,紧张得站立难安。
  但平静才是暴怒的前兆。
  昭和帝突然拂袖将所有册子扫到地上,震怒道:“萧翎!”
  萧翎闪身出现:“在。”
  皇帝冷笑道:“今晚掘地三尺,也要把季狗给朕挖出来,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做过的好事!”
  “是!”萧翎肃声离去。
  在萧翎经过的一瞬间,景殃好意提醒道:
  “他正在爱妾住的京郊宅子里。宁蕖郡主借用了禁卫军将他控制住。以防他耍花招,楚宁卫也在附近看管。萧统领现在过去,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他拿下。”
  差点就明着说——梯子都给你搭好了,就差抓人了。
  萧翎脚步一顿,神情复杂地点了下头:“辛苦你和郡主。”
  随即消失在大殿中。
  剩下的官员几厢对望,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惧。
  这景无晏……这宁蕖郡主……
  一个个深藏不漏啊。
  萧翎很快便回来了,刚把季忠廉扔在地上,昭和帝就厌恶开口:“朕不想看见他!萧翎,你把他拖进台狱,没有朕的命令,他休想出来!”
  季忠廉早已没了往日的圆滑冷静,忙解释道:“陛下,老臣为户部尽心尽力多年,毫无错处可言,今晚都是他们蓄意……”
  “滚!”
  昭和帝拿起手边最后一本册子狠狠砸过去,面沉如水:“北境官道,南境河渠,西境贸易,东境土木……这么多年过去,朕一直没找到你的证据。如今裴爱卿好不容易才将证据送到朕手上,你以为朕是瞎的吗?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他冷冷盯着季忠廉,多年位居龙椅的气质带着阴狠的杀意:“你早就该死!”
  季忠廉还欲再挣扎:“陛下……”
  萧翎不知从哪拿了块破布塞住他的嘴,把他的话都堵回去,像拖麻袋一样把他往外拖。
  所有官员都看着他,一片寂静,没人敢拦。
  季忠廉挣扎不了,终于感到迟来的恨惧。
  他阴恻恻看了裴焕一眼,忽然恶狠狠瞪向鹿白,目光阴毒,似乎想要将这个始作俑者咬碎。
  鹿白却微笑起来,歪了歪头,耳垂边乌黑的鬓发一晃一晃地垂下。
  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带着没有褪完的婴儿肥,纯善而天真,像是前些日子刚刚见到季忠廉那般纤弱无害。
  但此刻,季忠廉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最终,他如同丧家之犬,被萧翎拖着消失在大殿中。
  ……
  这晚,金銮殿亮了一整夜。
  待到天光微亮,晨鸡长鸣,禁卫军将户部将进一半的官员都给拖进台狱。
  鹿白揉揉困倦的眼睛,随意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广南王不知何时进的宫,独自坐在轮椅上,面上尽是失望。
  她走过去:“王叔,你没事吧?”
  广南王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本王居然也会看错了人。”
  她安慰道:“王叔不必自责,是他自己贪得无厌,自作自受。”
  广南王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京城中有流言四起,但很快就被平息。
  金銮殿的官员们各回各家,略略休息一会就再次起床进宫,开始新一天的上朝,面容憔悴。
  但昭和帝没有让他们休息的意思,端坐在龙椅上,闭眸浅寐。
  鹿白、景殃和裴焕三人在侧殿待了一会。
  裴焕让鹿白去休息,鹿白摇摇头:“这件事情应还没有结束。”
  直觉告诉她,景殃兜这么大一圈,一定还有后手。
  她得看看他所图为何。
  很快,众臣来齐。
  景殃和裴焕回到金銮殿上。
  昭和帝睁开眼睛,道:“来齐了?来齐了就说正事。户部尚书一职空缺,现在朕给你们一个自荐的机会。”
  众人哗然,皆是不敢相信。
  昭和帝神色不改:“谁能将此次户部隐藏的所有蛀虫,谁就是下一任户部尚书。”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臣子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斗胆一问,这是何时定的规矩?”
  昭和帝:“朕刚刚定的规矩。天子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不收回。”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蠢蠢欲动,有个别人已经举起了手。
  昭和帝随便点了一个人:“那朕考考你,户部尚书每年应分多少俸禄?年度福薪多少?户部侍郎福薪少多少?上一年兴修河渠,截至目前花了多少银子?”
  “这……俸禄、俸禄应当是……”那人支支吾吾地说了几个数,声音渐弱,最终羞愧地低头。
  昭和帝抬眸道:“还有谁想试试?”
  半晌都没人吱声。
  昭和帝语气淡淡:“没人了吗?”
  无人应答。
  这时,最开始举报户部做假账的那个户部小官走了出来:“微臣有个好人选。”
  他顿了顿,道:“景九爷。”
  朝堂一片哗然。
  众人一致地看向景殃,均是质疑与不解。
  鹿白在侧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瞬间,明白了景殃的打算。
  他打算借此机会,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在户部。
  原来……景殃所图为钱?或权?
  昭和帝神情不变:“哦?说说看。”
  那人措了下辞,道:“首先,通过上次百花宴事件,大家都能看出,景九爷带出来的人办事滴水不漏。其次,他又将西市的花满街登记在王府名下,景家经济宽裕,完全可以接得下户部遗留的烂摊子。最后,楚宁王府跟朝堂利益牵扯不大,可以做到中立公平,杜绝偏袒现象。由此可知,景九爷是最好的人选。”
  下一秒就有人想反驳,但震惊地发现他居然说的很有道理:“……”
  昭和帝神情严肃,沉沉思索起来。
  景殃突然笑了一声,从最前列站出来,立于百官之首,身姿气场,从容悠然道:
  “户部尚书俸禄与六部尚书一致,每年通银七百二十两。年度福薪一百二十两。户部侍郎年度福薪为一百两,比尚书一职少二十两。上一年开始兴修河渠,截至目前花费八千余缗,很预计年底能完工。”(1)
  说完他还等了一会,让各位官员记住清楚。
  楚宁王府拥有不向皇帝行礼的特权。景殃直视着昭和帝,眸光平静,骨子里却带着抹不掉的平静与强势: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话说的不仅自信,还隐隐有点狂妄张扬,惹得一整个大殿的小官大官都忍不住用畏惧的眼神打量他。
  鹿白眸光落在金銮殿首位的景殃身上,怔然看得入神。
  景殃出现在正经场合中,全都是穿着墨白色或者墨灰色的衣袍,衣领、袖口、腰身与袍角都用鎏金滚边,低调却又皆是贵气,眉骨间尽是豪勋公子的矜雅与风流。
  然而,他的姿态却是落拓而悠闲的,俯视着文武百官,好像身居高位者在下一盘棋。
  唇边噙着凉薄又运筹游刃的笑意,带了点慵懒气质,似乎只要轻轻抬手,他就能将整个天下的权势与生灵掠夺于掌心。
  这样的人,一旦想要掌握住某样东西,那么几乎没有人能与他争抢。
  鹿白沉寂在胸腔中的心跳,忽然因为景殃急促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
  她有点茫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眼看着景殃欲要侧眸看过来,鹿白掩饰似的转开目光。
  她定了定神,看向裴焕。
  他很淡定的模样,想必早已有了其他更好的去处。
  那么偌大的户部……
  鹿白心下震然,已然猜到这场博弈的结果了——
  捏着整个东郦经济命脉的户部,注定是景殃的掌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1)以上查自网络资料以及书籍资料。
 
 
第42章 
  刚开始站出来的那个官员没忍住, 愤怒开口:“景九爷,这就是你对陛下的态度?!”
  景殃冷淡地瞥过来,眸底毫无感情, 只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他一惊, 冷汗涔涔地低下头。
  昭和帝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龙椅把手, 带着警告:“无晏,金銮殿不是给你开玩笑的地方。”
  景殃毫无惧色:“陛下不试试, 怎知我不慎重?”
  两人一来一往, 谁都不肯让步。
  半晌,昭和帝面色沉沉道:
  “楚宁王府本就有世袭的爵位和兵权, 如今还想插手户部?”
  “爵位?兵权?”
  景殃口中碾磨这两个词语,忽然讥嘲一笑:“陛下,是不是要我帮您回忆回忆, 楚宁王这个爵位落在我头上了吗?我怎么没听人喊过我楚宁王?兵权就更好笑了, 楚宁王府先前一直负责洛水的战事。自从我爹景玄出事,洛水的兵权和曾有一天回到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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