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婳可没有吹牛,她小时候调皮,闲不下来,又酷爱看电视剧中武打,爸妈就送她去学了几年武术,如今学有所成一般小毛贼根本不是她对手。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携带管制刀具。
空手接白刃,她做不到的。
丹红觉得身边的人很陌生,不由多想了,蹙眉道:“小姐说话真是越发奇怪了,平日里从不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的。”
察觉到丹红异样的眼光,赵婳规矩了一些,沉肩挺背,将双手收进大红袄子里叠放在一起,脚步轻盈地慢慢往前走。
看了一圈,赵婳大致有了了解。
有山脉,无水脉,此山绝对不是天子绝佳的埋骨之地。
赵婳发现自己似乎找错方向了,不过这倒是给她找准了接下来的出发点。
还是要去皇宫看一看。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想穿越,触发的条件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眼看要走出这荒芜小道,蓦地,一男子急匆匆从主道闯入,赵婳险些国粹开口。
那男子负了伤,水墨衣衫被鲜血浸然,一羽箭直直插在他背上,男子有些体力不支,没走几步便软踏踏地靠倒在杏花树下。
“小姐,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丹红顿时吓了一跳,见有人倒下,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救人,谁知刚有动作就被赵婳伸手拦住了。
“莫要多事。”赵婳仔细打量过那男子,他伤的不轻,十有八九是被仇家追杀,她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眼前的世道,如果这次救了不该救的人,恐怕会给赵家会惹上无妄之灾。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是敌是友谁又能说准呢。
赵婳告诫丹红,“不要在路边随便捡人,你永远不知道救的是人,还是狼;轻则钱银空空,重则家破人亡。”
对于小姐这般冷漠置之事外的态度,丹红倒是头一次见,总归不能不管吧,于是纠结说:“小姐,可是他的伤……”
赵婳面色冷淡,平静的目光在倒地的男子身上停留片刻,接着便拉着丹红从小道上走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今日你我二人不在此处,他还是会负伤倒下。”
清冷的嗓音飘飘然,和她那步子一样,不疾不徐。
沿着小道前行数十步,接壤的是开阔的主道,主道两旁尽是枝繁花茂的杏树,重重叠叠,延绵不绝。
主仆两人刚出小道,迎面便出现了五个面相凶恶的男子,其中一人面颊带疤,凶神恶煞。
这让赵婳心中的猜测又得到了几分验证。
前面的路被那五个人堵死,赵婳稍稍将丹红拉至身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妥协不代表就范,恰恰相反,有时候恰到好处的示弱能让坏人放下戒备。
赵婳带着哭腔,声音发抖,颤抖着指尖手忙脚乱解荷包,哆嗦道:“别过来,我……我这里有钱,全给你们。”
她正要抛出钱袋,为首的男子面露凶相,像是受到屈辱一样,厉声道:“谁要你钱。”他刀尖一挥对准赵婳,毫不客气问道:“喂,你们可见过一受伤的男子?”
赵婳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惊呼一声,道:“那人是不是背后中了一箭?满身是血?”
“对对对啊!他在哪里?!”一人掩饰不住的欢喜,急急询问。
“他刚从这道上走,上山去了。”比起那人的焦急,赵婳显得就有些淡定不少,她侧身指了指身后开阔的主道,“若你们脚步快些,兴许很快便能追上。我当时瞧着就不对劲,故而多留意了几分,谁受伤了不就医,一个劲往山上冲。”
赵婳说的有鼻子有眼,为首的那人心急,暂且打消了顾虑,得知去向,他带着手下匆忙离去。
赵婳收起那副柔弱的模样,目光英厉,等那些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立刻对丹说道:“丹红,你熟识地形,现在赶紧抄近道回去,去我们停马车的地,然后将马车赶到方才我们进小道的地方,记住,若是遇到熟人,便说是我脚扭伤了,不能走路,正在原处等着。其余的,一概不要回答,或者说是不清楚不知道。”
丹红连连点头,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她跟着赵婳的时间长,对自家小姐的话言听计从,没过多询问缘由,一路小跑离去。
杏林春深,赵婳折身再次回到林子里。
傻子都能看出来刚才那俊朗少年是被这五人追杀,瞧着面善和凶神恶煞,赵婳当然是选择前者。
*
听到脚步声,靠坐在杏树下的霍澹费力地掀起眼皮,迷迷糊糊中看清来人,是方才那位红袍女子。
“怎又回来了。”他泛白的嘴唇蠕动,虚弱道。
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赵婳当即出了评价。
她走了几步,仔细打量着负伤的男子,发现他后肩上的箭伤还渗着鲜血,开门见山直白道:“他们五人被我支走了。”
“多谢。”
声音很虚弱,若是赵婳不仔细听,怕是真的没听见。
“这地方不安全,过会儿或许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赵婳蹲下,看了看他的左肩一眼,“肩上的箭太过碍眼,我先把箭梢折断,你忍着点。”
话音刚落,还没等男子回应,伴着一声闷哼,她已将那羽箭梢折落在地。
赵婳起身去了右边,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红色袄子系到他身上,费力把男子扶起,然后又抬起男子的右手搭在她的右肩上。
少年的下巴顺势搭在赵婳的左肩上。
肩膀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赵婳怔了怔,扭过头去正想说几句,却看见男子双眸紧闭,苍白干涸的嘴唇上留着干涸的血迹。
姑且让他靠一靠。
她轻哼一声,冷冷道:“你倒是挺配合。”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说话随意了些。
“救我,不怕我是坏人?”
男子说话间呼吸灼热,尽数洒到赵婳的颈窝,弄得她浑身不舒服,莫名排斥。
侧头瞥了他一眼,下一刻赵婳便把那人的脑袋往外拨开。
赵婳颇有成就感,“姑娘心善,乐意救你。”
话音刚落,一声轻哼从霍澹嘴边溢出。
赵婳当那少年是身体虚弱,痛得受不了才闷声一声,不与他计较,闷头往前走。
但枕在陌生人脖子处说话这点真的很不礼貌!
至少赵婳是讨厌的,她话语带刺,直接挑明道:“兄台莫对着我脖子说话!否则很容易让人认定你居、心、不、轨。”
寂静无声,没有回应,就在赵婳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身旁的男子悠悠来了一句。
“倒不至于。”
轻薄?倒不至于。
赵婳:“……”
还没走出杏林小道,旁边的身子越来越沉,赵婳发现少年脚下的步伐也沉重起来,还险些站不稳,身子差点滑了下去。
这种状态好像是没力气了。
赵婳不由加大手上的力度,紧紧扶住男子腰,以防他身子滑下去。
这一扶,赵婳受一万点暴击,男子的腰很细!
杨柳细腰?
盈盈一握?
她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略显惭愧。
也不是哪里升起的攀比心,赵婳有了一丝挫败感,于是天生要强的她决定要从另一处挽回。
往右偏头看了一眼,她眉梢微挑,戏谑道:“公子被下药了?浑身无力?”
霍澹眉峰拢起,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珠,面色如薄纸般苍白,良久之后缓缓启唇,回她:“闭、嘴!”
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赵婳还是从软绵绵的那两个字中听出了几分怒意。
她耸了耸肩,掂掂肩上悬挂是手臂,“兄台体谅,我话痨,且嘴欠。”
简直不可、不可理喻!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霍澹闭眼,避免与她争执,由她扶着走。
内力运功他不是没有试过,不然也不会撑了这般久。
是他低估了软骨散的药效。
他竟也被人摆了一道。
不知是连夜赶路太过疲乏,还是伤口失血过多,霍澹只觉眼皮很沉很沉,浑身的触感也越来越弱。
倏地,他眼前一黑,连带着扶他的赵婳也一起倒了下去。
“……”
赵婳猝不及防,被那高大的身子死死压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动他,又怕扯住他伤口,加重伤势,血流不止;
骂他,也无济于事,这人都倒下昏迷了还能骂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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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澹子(扯着嗓子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见死不救!朕还是不是你的小狼狗啦!你好无情好冷漠!
赵婳:?我这不是来了?
感谢投地雷的友友:布鲁小香猪;浪味仙骑士;姜姜妹妹:想把大美人弄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友友:bighuhu;鸭鸭头;白雪雪公主。
第5章 干事业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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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赵家。
赵婳把人安置在厢房,她回府便找大夫来治伤,但男子因失血过多至今昏迷不醒。
“箭伤不深,避开了肩胛骨,但是这位小郎君还中了其他毒,脉象虚弱,应是让人失去力气之类的药物,再过一两个时辰体内药效一过就好了,姑娘不必担忧。”大夫处理完伤口,搭了搭脉搏,眉头渐深,“不过还是需要静养以免落下病根。”
送走大夫,赵婳看着木盘中的断箭,若有所思,这男子长得眉清目秀,约莫二十出头,但身上却没有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两人仅是短短的几句交谈,赵婳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几分死气沉沉,仿佛是垂暮老者,又像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对谁都有防备。
这人到底是谁?
她既然把人救了回来,就一定要保证所救的人不能给赵家带来灾祸,待他醒来以后势必是要送出府去。
这厢,罗氏午睡起来,听丫鬟说女儿赏花带回来一位身负重伤的男子,心里顿时一紧。
起初秦介不就是这样骗得了她宝贝女儿的真心,后来欺骗感情还想夺她女儿性命。
秦介至今下落不明,阿婳如今又带回来一名男子,她自是不放心。
罗氏急冲冲来到厢房,只见赵婳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走近一看,原来手里拿着一支被折断的箭端,上面还带着血。
“血淋淋的你看它作甚。”罗氏心惊,作为妇人的她对血腥之物避之不及,当即用丝绢包住箭端让赵婳放下。
罗氏去了床边,仔细打量一二,“阿婳,他是哪家公子,瞧着面生。”
赵婳站在罗氏旁边,瞧了眼床上昏迷的人,“女儿不知。今日在杏林遇见他被人追杀,见他可怜便帮了一把。娘放心,等他醒来我就让他悄无声息离开刺史府,不会让仇家知道是被何人所救。”
罗氏微怔,倒不是担心因为救那少年会引来杀身之祸,而是惊于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且一气呵成,脱胎换骨一般。
罗氏道:“刺史府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就算那歹人知道又有何妨?他还有理了?既然做了好事,就一做到底,待这小郎君醒来再说。”
赵婳抿唇,须臾之后辩驳道:“话虽如此,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行善积德的道理众人皆知,可是心思不纯的人往往利用这点,博取同情心,在防不胜防时从背后给了救命恩人致命一刀。娘,世间黑暗,所见并非所实,我们眼里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人看到的一面罢了。”
多留一个心眼,准没错。
人的样貌可易容,声音也易模仿,但千差万别的性格是最难模仿的。
察觉到罗氏异样的眼光,赵婳稍微收敛一点,大脑飞速旋转,她已经想到了一绝佳理由。
她吸吸鼻子,一副伤心欲绝,楚楚可怜的模样,“女儿不就是这样秦介骗了么?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秦介到底是谁!
赵婳但凡动了一点回忆的念头,她头就痛疼。
那狗男人一定对原主做了可憎可恨的事情,这具身子才会如此抗拒。
她现在所知道的,都是从旁人口中探听来的,还有就是他那一闪而过没有脸的模样。
渣男,哪天被她遇到,以暴制暴,打他个鼻青脸肿亲爹都认不出来。
罗氏一想到女儿被推倒湖里差点被淹死,心有余悸,此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于是落到那男子的目光深了几分,“也好,待他醒来,就送出府去吧。”
“你跟我出来,独自一人在男子房中待着传出去像什么!”罗氏说着便带赵婳离开屋子。
赵婳在堂厅跟罗氏闲聊,心思却不在此处。
她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箭头上好像有一个印记!
只不过被血染了,恰好遮掩住了!
难怪她当时看见觉得那块血渍有些奇怪。
疑问一旦勾起若是没有解决赵婳就心痒痒,她止了和罗氏的家常话,没让丹红跟着,匆匆回到厢房,想要看看那箭头究竟是否如她所想。
一推门,几乎是她踏进屋子的同时,身后一只手臂突然伸出,死死扼制住她脖子。
赵婳顺眼望去,床上受伤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原来是躲在房门背后,只要一有人进来便动手出招。
“你是何人?”他嗓音沙哑虚弱,质问道。
顺着手臂回头,赵婳见男子脸色苍白,眸子迸射出寒意,小说里的杀人如麻大概就是这模样。
赵婳处变不惊,一顿彩虹屁自夸,“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小仙女。”
这是刺史府,她赵婳的家,她何须害怕?
被掐死了也好,说不准能回去了。
“……”
那人渐渐卸了力道,松开手掌,深不见底的眸光上下大量着她,“是你救了我。”
“那不然呢。”赵婳摸摸脖子,心想这人受伤了力气还这么大,难怪那群人要下药害他失去力气。
“你中箭了,我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