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2-21 15:02:40

  堂厅中有个屏风,西州来人后,赵婳和霍澹便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许是入乡随俗的原因,赫哲昊和古兰珊朵换上了虞国服饰,倒不至于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姑娘考虑如何?可愿意与我西州共舞?”赫哲昊开门见山,他等了一晚上的答案,今日见分晓,若是清落不答应,他尚有时间和赫哲休屠周旋。
  “原因。”清落手执团扇,轻轻扇动,不急不缓说道:“说服我原因。”
  古兰珊朵坦白道:“我们是西州使团,不日便要在太后寿宴上献舞献乐。”
  扇柄击在掌心,清落徐徐道:“你们是谁我并不关心,来虞国作甚,也与我无关。至于我是否要答应你们,那是我意愿。你们西州献舞献乐乃是启程便就准备好的事情,为何临到寿宴前夕改变主意?你们来京城,到底想做甚?”
  声音清婉,却带着一股严肃的质问。
  屋中一片寂静。
  古兰珊朵和赫哲昊相视一番,她似乎是在征求赫哲昊的意见,是否要把事情告诉外人,可是倘若西州使团目前的局面,亦或是西州境内的局势同虞国说了,是否会有有心之人趁机在背后捅一刀。
  “这位皇子殿下,我猜你们西州局势动荡,王权岌岌可危。”
  话音刚落,赵婳缓缓从屏风后出来。
  西州皇子本意是想邀请清落共舞,如此一来,他便不可能杀掉吴嫚儿。
  赵婳排除赫哲昊杀人的嫌疑,加上清落适才一顿质问,赫哲昊犹豫了,一直未答,这就足以说明西州出了乱子。
  霍澹跟在赵婳后面,从屏风出来现身。
  “你是昨日的仆人!”古兰珊朵反应过来,怒道:“这是你们设的局?无耻!竖子!虞国人也不过如此。大皇子,我们走。”
  古兰珊朵欲离开,赫哲昊却坐在原处,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大皇子!”古兰珊朵急道。
  “西州来虞,乃是好事一件,”霍澹衣袍一撩,坐在凳子上,“在下乃羽林军总管卫将军手下,太后寿宴全权交由羽林军护卫,大皇子既生了别的心思,为确保太后寿宴顺利进行,”他从腰间掏出一枚金牌,在众人面前晃来一眼,随后便收起来,拱手道:“我自是要禀明圣上,我看西州这次贺寿,便免了罢,左右贺礼都已送到。”
  站在霍澹侧前方的赵婳手从衣袖中伸出,背在身后,悄悄竖起大拇指。
  赵婳附和道:“我们也不怕得罪西州,有的放矢,万事以寿宴安全为主。”
  赫连昊蹙眉,他知道倘若要劝清落答应,必定要坦言赫哲休屠的歹心,这事躲不过去,即便是寿宴结束,他也是要在虞国皇帝面前坦言的。
  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需说。
  权衡一阵,赫连昊道:“我叔父赫哲休屠,在寿宴上以献舞为由头,意欲行刺太后,挑起两国纷争。赫哲休屠野心日益增大,妄想弑君夺位,这一路来虞国,他多次阻挠,我也险些在他手上丧命。赫哲休屠劝说我西州第一舞姬归顺不成,后面不知还有何手段,这次来虞国贺寿,他等了许久,肯定不会就此轻易放手。所以,清落姑娘,你与古兰珊朵共舞,这局便能化险为夷。”
  他解释道:“此事甚密,赫哲休屠不知,倘若他已经在舞团中安插了心腹,届时寿宴时我将报上去的西州舞改为二位共舞,他的刺杀计划便无计可施,寿宴顺利落幕,这就是我的真实目的。”
  赵婳回头看了霍澹一眼,只见霍澹指腹摩挲这腰间的淡粉香囊,眸色渐深。
  霍澹虽想尽快除掉许家,但如今时候未到。
  敢在寿宴上行刺,胆子不小。
  行刺是否成功,西州都与虞国结下了梁子,倘若许太后有个闪失,他不得不与西州兵戎相见。
  赫哲休屠是想搅浑西州,趁机夺位。
  不得不说,这招既愚蠢,又有几分高明之处。
 
 
第92章 干事业第九一天
  霍澹微不可察蹙蹙眉, 清落的身世,他亲耳听说,却没想到她竟痛恨到这般地步。
  说什么也不愿给当官之人跳舞。
  “这舞必须要献!”
  赫哲昊望向霍澹, 对他是羽林军的身份深信不疑, 道:“关将军可以上报陛下,但是西州不远万里来虞国祝寿,寿宴开始前夕却不让西州献舞, 原因是本皇子适才说的那话。毫无凭证的话, 倘若陛下对峙起来, 关将军说说看, 陛下该信谁?”
  霍澹剑眉一扬,如刀的眸子看向赫哲昊,冷声道:“你这是, 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将事情挑明罢了。”赫哲昊软硬兼施, 态度变得缓和, 道:“取消西州贺寿, 遭人诟病, 传回西州,西州百姓感觉被虞国羞辱,更易挑起两国战火。西州这些年虽不敌虞国, 但是若是将兵力集中在虞国西境某处,虞国恐是会元气大伤。贺寿献舞,是在帮我, 但同样也是在帮虞国。”
  “战乱, 苦的是百姓,太残忍了, 我相信你们虞国皇帝也不愿看到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赫哲昊说。
  “西州一半的兵权被赫哲休屠控在手中,他是铁了心挑起两国纷争,挡不住的。一计不成,他还有二计、三计,只要我这次贺寿成功,就有办法制住他,免虞国和西州的战火。”
  赵婳问道:“大皇子打算如何?”
  赫哲昊守口如瓶,“鄙国私事,不便告知。”
  一直听这几人说话的清落手指绕着团扇流苏,心中摇摆不定。
  清落不想在台上为了博人欢笑而迎合跳舞;她身世坎坷,见的最多的便是底层百姓的贫苦日子,明白其中滋味不好受。
  倘若两国开战,最无辜的就是战地里的百姓。
  统治者,开疆扩土,视百姓性命为草芥。
  城池之下,兵戎相见。
  城,守住了,将士元气大伤;
  城,被破了,尸横遍野。
  无论成败,皆会血流成河。
  明明她也是个苦命人,却最见不得别人苦。
  半晌后,清落松口道:“共舞,我考虑考虑。”
  闻言,赫哲昊和古兰珊朵脸上浮现喜色。
  “鸿胪客馆乐泽院,静候姑娘佳音。”赫哲昊话音刚落,忽地想起舞团中有赫哲休屠的眼线,若是让清落直接告知,这不就让赫哲休屠知道了么。
  赫哲昊望向赵婳,道:“赫哲休屠在客馆中布了眼线,这位姑娘可否代为传信?”
  “可以。”
  赵婳答应下来,正好她也喜欢这事。
  总比整日待在宫中好。
  霍澹不悦看了她一眼,赵婳则是当没看见,幽幽将目光挪到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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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的路上,霍澹脸黑沉着,一言不发靠在马车车壁上。
  霍澹每次跟她置气都是这般模样,赵婳戳了戳他手臂,“陛下又在生什么闷气?”
  “阿婳,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是在昭仁身边的琴师了,一言一行被后宫很多人盯着,许太后倘若知道,定然会捏着此事不放,来找你麻烦,”霍澹有几分委屈,道:“再说了,你这几日就不能待在宫中么,多陪陪……陪陪昭仁。”
  “可臣妾不喜欢被拘在宫里。”赵婳坦言,她性子素来如此,倘若不跟霍澹说开,将这话憋在肚子里,小小的矛盾积攒久了难免有一天爆发。
  她不想两人因此生了嫌隙,道:“臣妾记得陛下答应过臣妾,不会拘着臣妾。臣妾出宫,一没背着陛下见其他男子,二没背着陛下干祸害社稷之事,三没让皇家颜面蒙羞,臣妾不过是想让西州这事早日翻篇,还两邦平静。”
  “陛下,臣妾理解你的心情,但溺于情爱之中,于社稷无益。”
  霍澹脸上挂不住,反驳道:“朕没有。朕就是担心你再受伤。”
  赵婳笑笑,“知道,臣妾会小心的。”
  霍澹试探性问道:“那今晚朕便宿在凤栖宫?”
  回想以往两人的相处模式,霍澹总感觉阿婳将他当成了兄弟。
  那层纱掀开后,他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阿婳。
  除了上次阿婳主动亲近他,他还没同阿婳有过亲昵接触。
  赵婳避开他眼神,“再说。”
  “好。”霍澹抿唇笑了笑,牵起她手,道:“那今晚晚膳朕在凤栖宫用。”
  赵婳含糊回他,“随便。”
  马车穿过喧嚣的街道,周围逐渐静了下来,赵婳想起一件事,道:“陛下,让臣妾兄长暂住到鸿胪客馆罢。大哥总住在张参知府上,被有心之人看见,臣妾怕他们将臣妾爹推上风口浪尖,再者,大哥暂住鸿胪客馆,臣妾每次去也方便,不会让人生疑。”
  霍澹蹙眉,“每次?”
  赵婳失悔,抬手拍拍嘴巴,她怎还一时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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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胪客馆,乐泽院。
  赫哲休屠在院中观赏水缸里的鱼儿,一边吃盏中的甜蜜饯,见到赫哲昊和古兰珊朵颓丧着脸回来,便知道两人去寻那京城第一舞姬无果。
  赫哲休屠脸上挂笑,朝赫哲昊走去,假意关切道:“大皇子怎么出去一趟,脸色都变了。虞国与西州相比,还是我西州好。”递了盏甜蜜饯过去,他道:“但是虞国的蜜饯果子好吃,大皇子来点?”
  赫哲昊瞪他一眼,怒气冲冲离开。
  手一转,赫哲休屠道:“古兰珊朵,你要吃么?”
  古兰珊朵不屑,随在赫哲昊身后,回了后院屋中。
  唇角一勾,赫哲休屠满眼不屑,回到水缸边,
  他将那盏蜜饯放到一旁,端起装满鱼饵的食盒,捻了一小撮鱼饵慢慢散入水缸中。
  潜在水中的小鱼争先恐后浮出水面,一眨眼功夫鱼饵很快就被吞食完,水面上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破了。
  赫哲休屠眸色狠戾,“那舞姬早已被本将军派人杀害,尸首都凉了,你还能让她起死回生不成?这局,我又赢了。”
  不会揣测对方心思的夺位者,注定以失败告终。
  而他,以后将会成为西州最出色的王。
  赫哲休屠板着指头数日子,就等着既定好的那日对赫哲昊下手。
  让赫哲昊狂几日,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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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栖宫。
  赵婳一踏进宫门便看见宫中小花园有几名太监拿着铁锹挖土。
  四四方方的小土坑已初见雏形。
  “陛下这是?”赵婳扯了扯霍澹袖子问道。
  “阿婳喜欢银杏,朕让人去寻了颗小银杏树,这样阿婳每年秋天足不出宫就看见满树的黄叶银杏。”霍澹手垂下,顺势去抓她身侧的指节,把人带到那搁地上的银杏树旁。
  赵婳错愕,当初霍澹问她想要什么,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便记在了心上,还心思让人挑了颗银杏树。
  “高全盛做事还算用心,这颗树长个一两年,定然会枝繁叶茂,高耸入云,届时每到秋天,一眼望去整个凤栖宫黄澄澄一片,煞是好看。”
  霍澹仿佛看到许多许多年以后,那时候他跟阿婳有了孩子。
  没有朝政的烦恼,也没有勾心斗角的权利之争,日子过得平淡。
  他和阿婳在亭子里坐着,抬眼湛蓝的天上映着黄澄澄的银杏叶,他们的孩子在银杏树下打闹嬉戏,偶尔拾来一片好看的银杏叶向两人炫耀。
  见他嘴角扬起,眼眸中似乎有光溢出,赵婳道:“陛下笑什么?”
  “没什么,有些高兴。”霍澹紧了紧她手,“进屋罢。”
  霍澹牵着她坐在一旁,赵婳有几分心虚,道:“其实臣妾不是特别特别喜欢银杏,只是当时见到银杏叶子,就随口那么一说。不过当时想要银杏叶子是真的,不存在欺君。”
  霍澹指腹轻轻弹了弹她额头,“小骗子。”
  赵婳揉揉额头,“但是现在,臣妾喜欢银杏。”
  霍澹:“那朕每年把最好看的银杏叶送给你。”
  赵婳:“臣妾眼光挑剔,臣妾说好看才算好看。”
  霍澹把玩她手,“依你。”
  霍澹在凤栖宫小坐片刻,又回了思政殿,等到晚膳时间又回了凤栖宫。
  吃罢晚膳,霍澹和赵婳在凤栖宫走了一圈消食,之后霍澹拿了本书卷去了她寝屋,大有赖在此处不走的意味。
  想起下午他在车厢中的话,赵婳估摸着他是不走了,但还是不死心,于是尝试赶人,道:“陛下今日的折子批完没?不如回思政殿?”
  端端直直坐在榻上的霍澹手执书卷,听见这话,一直埋头盯书的他终是抬头。
  指骨捏住书脊,霍澹一本正经,回道:“朕下午去过思政殿,折子批完了。”
  “哦。”赵婳知道他意思,左右今晚就不走了呗。
  赵婳去了梳妆台卸首饰,丹红在她身后伺候着,将头上的钗环取下。
  赵婳透过镜子真巧能看到榻上的人。
  过了好半天功夫,那书卷就没翻页。
  霍澹目光时不时往她这边飘来,似乎又很心虚,一对上她镜子里的眼神,又慌慌忙忙将目光挪开了。
  赵婳卸好好首饰,丹红道:“娘娘可要现在沐浴?净室中水已备好。”
  赵婳微微侧头,正巧撞到霍澹视线,仅是一瞬,他便匆匆将头埋下,似乎满心都在书中书卷上。
  他害羞了?
  赵婳还是有一次见,忍不住抿唇轻笑,对丹红道:“今日就这样罢,就不伺候了,明日再来。”
  丹红出去时将门顺手带上。
  寝屋中留了个小门,在寝屋中就能直接过去。
  赵婳乌黑的长发披散腰间,脱下外衫着一身宽松的雪白中衣往净室走去,她放慢脚步走过榻边,走了两步,猝不及防回头,刚好对上霍澹视线。
  被发现偷偷盯人的霍澹:“……”
  赵婳又不急不缓往后退几步,在霍澹跟前驻足。
  “陛下,您今年几岁了?”赵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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