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这里杀他?
李青河想不通,他只觉得危险。
他家侯爷疯了,周绪死了。
他猛的看向屋子,刚才里面好像,好像有很重的血腥味。
那不是死一个盛国公能有的味道。
他挣扎着,要再去屋子告诉水溶。
就见水溶已经出来了,半个身子都被血染了,似乎是左肩被伤着了,他用另一手扶着林宥。
林宥已经昏迷了。
“侯爷!”李青河靠近。
“只是晕了。”水溶沉声道。
“屋子里…”
“都死了,像是刚死不久。”水溶道。
一堆死人,都是脖子一道血线。
应当是匕首所伤。
水溶低头看了看林宥手里还捏着的那把匕首。
沾着血。
但那是他的血。
他为了速战速决,卖了一个破绽让林宥近身,然后才打晕了他。
林宥是从靴子里拔出的匕首,可见之前并没有用它。
外面御林军已经又围过来了,看样子庆国公到了。
李青河低声道:“周绪突然被杀了,之前他说杀了爹大义灭亲,他还有丹书铁券。”
水溶蹙眉。
这事从表面看,就是周绪杀爹保命,林宥疯了,然后一屋子的人包括周绪都被林宥杀了。
盛国公拿一家子的命就为了陷害林宥?
他们全家都是罪臣,早死晚死都得死,这样的陷害,不痛不痒罢了。
可不对啊,盛国公不是被他儿子解决了?那谁杀了周绪?
被五花大绑打晕的人怎么割喉自尽?
御林军试探着进来了。
看见水溶扶着昏迷的林宥,才都放下了长枪,上前行礼。
李青河不动声色拿过林宥的匕首收好。
然后才坚持陪着林宥一并回去治伤。
水溶也陪着。
林宥这情况,他不放心别人靠近。
庆国公就在院外,看见水溶,走了过来。
又命人担架抬着林宥和李青河。
“盛国公要好好验尸。”水溶道。
“人都死了,凶手未知,周绪死的最蹊跷。”
庆国公懂了。
“王爷的伤?”
“箭伤而已。”水溶面不改色的撒谎。
他打算回去就给自己扎一箭。
林宥没有匕首,用的ᴶˢᴳ是箭羽。
庆国公没有再多说,而是让开路,让水溶赶紧带林宥回去疗伤。
圣上命黄院判出宫给林宥诊治。
水溶已经包了伤口,在一旁坐着。
李青河也灌了药,由人扶着来了。
“王爷,怎么样了?侯爷还没醒么?”
水溶摇头。
黄院判擦了擦汗,走过来,水溶踢了一把圈椅给他。
“如何?”水溶道。
“没有中毒。”黄院判坐下低声道。
“那何时能醒来?”
“不好说,按理,该醒了。那针,很疼…”
黄院判面色不好。
针都下完了,林宥毫无反应。
这小子不是最受不了疼了?
“脉象也不好,心脉突然受损严重,有先皇后垂危之状了。”
黄院判没有模棱两可,而是直接了当。
他同别的太医不同,能治就能治,不能治也不会粉饰太平。
第146章 能定生死之人
◎天已黑透,雪飞如悲。◎
李青河听了, 差点一头栽下去。
“黄院判,您不是说有个法子能治侯爷的么?是蛊么?要用人养蛊?我可以!”
李青河在南蛮呆过,对蛊毒之术有所耳闻, 多是需要人以身养蛊才能治病。
水溶脸色也极为难看:“会不会是什么罕见的毒所致的?他只去了西宁王府!”
若是毒,就有可能找到解药。
“对!熏香!每个院子熏香都一个味道!还有花香!那里无端端的摆了十几盆鲜花!侯爷鼻子比我们都好用, 定然是闻了才中毒了!”
黄院判深深的蹙眉。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我闻所未闻的毒自然是有可能的,可若是这样, 为何你们都没事?别说什么鼻子好用, 毒可不管这些!”
水溶握紧手指:“或许是因为他碰到了什么我们没有碰的?”
这话其实他自己都不信,他反复问过李青河了, 林宥很谨慎,所有院子都是御林军探过后, 他才进去的, 也没有碰任何东西。
黄院判没有说话,拉过水溶的手就开始诊脉。
诊完了又诊李青河。
“你们脉象还是跟他不一样。”
脉象都只是受伤而已。
其实早就给他们诊过一回了,如今再诊, 可见黄院判也是没法子了。
“南蛮那里还没有消息,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本来我以为还有时间…”
黄院判看向床榻上的林宥。
真安静啊。
水溶不甘心:“大师批命,他二十六岁可娶妻!”
可见怎么也能到这个年岁的!
“当真没有办法吊住他的命吗?哪怕用人命来填!”
水溶杀气弥漫:“甄家那个药!”
黄院判面色一变, 指向林宥:“你觉得他会愿意用那样的药么!”
“他不会知道。”
黄院判只觉得周身发冷。
简直疯了!
李青河低着头:“疼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是疼, 侯爷不能死。”
只要侯爷不死,什么脏的臭的他都可以背负。
“那法子, 也是个死。太上皇什么样子, 你们忘了么!”黄院判冷声道。
“那就减少用量。那药在你手里钻研了那么久, 当真没有眉目么!”水溶目色沉沉。
黄院判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徘徊在生死边缘。
圣上,甚至年迈不治的太上皇,都没有这样对他动过这样浓烈的杀意。
“我们只求吊住侯爷的命,等南蛮的消息。”李青河算是给了黄院判一个台阶。
黄院判艰难的摇头:“我没把握,那药太过霸道,说是可以起死回生,可未必对症,他是心脉衰竭,太上皇那时候是中风而已。”
“而且,你们定不了他的生死。”
黄院判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又落了雪。
天已黑透,雪飞如悲。
三个人都沉默了。
能定生死的人是圣上。
不是君,是亲。
“还有姑娘。”李青河突然道。
那药能不能用,要不要赌命,当由侯爷的至亲决定。
圣上是,姑娘也是。
“他可能挪动?我带他去王府。”水溶道。
黛玉还在他的府上。
“最好不要,马车颠簸,且外面过于寒冷,他如今可不会用内力御寒了。”
“王爷,我去接我们姑娘回府罢。”
水溶看了他一眼,眼神明了:你这个样子,不怕死在半路?
“嘿嘿,侯爷到底没太舍得打死我,看着惨了点,实则没什么的,且我们姑娘也不会跟旁人走的。”
张扬自己带人去,他也不放心。
黄院判冷哼:“果然是一丘之貉的,一个个的,都会给自己看病呢?”
当初林宥也是讳疾忌医,打死不肯承认自己有病。
李青河尴尬的笑笑,只当没听见,就要起身。
“先不急,派人进宫问问圣上,可否派龙禁尉来接三殿下,到时,你同他们一并接林姑娘回来,更稳妥。”水溶道。
林宥这个样子,三殿下不能再留了。
“是!”李青河起身,出去吩咐了。
水溶垂眸,“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黄院判看了看他,长叹一口气:“你也算给我提了个醒,回头见到圣上,我也有个准备…”
只怕比你更想杀了我。
“其实,当初他偷你那朵花,是我怂恿的,当时就在你家墙头接应呢。”水溶突然道。
“这我倒是真没想到。”黄院判笑了笑。
“我如今园子里,还有一株上百年的何首乌,回头你们再去偷罢。”
水溶笑了:“你府里连个正经侍卫都没有,我们那不叫偷,那叫抢。”
“都可。”
两人同时看向林宥。
再次双双沉默。
“西宁王府的香炉和花,我怕挪动会有不妥,只能送你去仔细查看,看看有无不妥。如今让人好生看管着了。”
水溶信不过御林军,派了自己的人去守着了。
“嗯,如此,我得先进宫一趟。”
“我派人送你。”
李青河回来后,黄院判已经走了。
“给黄院判收拾一下东厢房。”水溶道。
“是!已经在收拾了!”
水溶微微点头。
屋子里只有他们了,水溶身子放松,他用右手撑着额头,言语缓慢:
“你们侍卫可够?他是不是打发了那个木头脸走了?你又这么半死不活的,从我那里调两队人来给你,他醒来之前,你们这里一只鸟都别飞过去。”
“我们今日没有检查盛国公的尸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明儿去庆国公府,找陈逸,把你知道的,来龙去脉,同他说一说。”
“王爷是觉得,这事就归大理寺管了?”
“不,大抵是三司会审。”
“西宁老太妃,也死了。”
李青河犹豫了下,小声道:“王爷,里头的人,怎么死的?周绪,是匕首封喉,那种血线,太利落,得是…”
得是极锋利的匕首才行。
水溶抬眼:“都一样。”
李青河咽了口口水。“那,这,也太巧了。”
容不得他不多想,今日那么多人都安然无恙,偏偏他家侯爷…
武器那么多,为何偏偏选择匕首,能把人一下封喉,毫无反抗之力,要么武功极高,要么是全无防备,可所有人都无防备就太…
再者,那样的锋利的匕首,并不多见…
“匕首呢?”
“在。”李青河掏了出来。
“今天,你没见过这把匕首。”
“是!”
李青河又忍不住心慌:“怎么偏偏就是我家侯爷呢?”
水溶撑着头,无力又痛苦:“我不知道。”
他头疼的很,一团乱麻,越想去想,越想不出东西。
“王爷,您是不是起热了?”李青河不敢来给水溶试额头,只觉得他面色很不好,伤口处也在渗血,衣服又脏了。
他亲眼所见,水溶将一只箭羽插进了伤口,又拔了出来,才包扎的伤口。
这样反复,必然加重。
“不妨事。”水溶给自己斟了杯茶。
硬撑着,又道:“再怎么样,有圣上呢。”
不知是安慰李青河,还是安慰自己。
水溶特地请了圣旨,御林军怕是内里有不妥,让庆国公今夜,带领全军都宿在西宁王府,不得一人离开。
他暂时能做的就这些了。
也是林宥在圣上那里的分量极重,不然他怕是也有心无力。
“王爷,我让人去给您熬药。”
李青河起身,按下心里的焦急,是啊,有圣上呢。
不一会又回来:“王爷,我现在就去找陈公子吧?我刚想起来,您来之前,我们侯爷没有追出去杀御林军,而是往屋子里走,这也很可疑,那屋子里不知有什么呢?陈公子身份便宜,今晚就去那里探查也是可以的!”
“你消停点罢。”水溶深深的蹙眉。
“你现在还能这么精神,是因为你吃了护心丹,还偷偷喝了两口烈酒,等药效过了,你就得趴下。”
“打发妥当的人,去把陈逸叫来。”
李青河应了。
他打算一会再去喝两碗药,他不能趴下,要趴也得他家侯爷醒来。
谁知一出正院门,就看见了张扬匆匆而来。
“陈二公子在门口。”
水溶早就下了死命令,除了圣上,谁来也不准放进来。
“快请。”
李青河又赶紧回屋,却见水溶就那么撑着额头,似乎睡过去了。
他没打扰,披风也不敢去搭一件的,怕再惊醒他去,只把炭火又ᴶˢᴳ挑了挑,让它烧的更旺。
又去看了看林宥。
侯爷多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王爷踢椅子都惊不醒他的。
然后退出屋子,去东厢房等陈逸。
陈逸刚进正院就被他拦住,看了看正堂。
“睡了?”
“没醒。”
李青河对着东厢房做了个请的姿势。
“什么叫没醒?”
水溶下手是有多重。
“从回来就没醒,不关王爷的事。”
陈逸脸色冷凝:“黄院判怎么说?”
“罢了!他自然尽心。”
他如今问这些就是浪费时间。
陈逸飞快地的道:“你家侯爷那把匕首,送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