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府也一并被御林军围了,依旧交给北静郡王主理, 大理寺主审,而后再交由刑部。
江南甄家已经被抄, 所有男女家眷全部押解回京, 其中家主被提前一步昼夜兼程带回,直接压入刑部天牢。
同时江南被抄的还有三个家族, 除了家主外,旁的家眷包括旁支全部压在当地, 等京城定夺后处置。
龙禁尉统领因玩忽职守, 以下犯上被压入大牢,龙禁尉牵扯甚多,关押的关押, 贬黜的贬黜已经支离破碎。
圣上抽调御林军五百人重组,新统领名为萧一, 圣上还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统领赐了个宅子。
林宥得知这个,特特备了礼, 亲自去贺他。
萧一在空无一人的宅子里同林宥对坐。
真的是空无一人, 不说下人了,就是老鼠大概都没几只的, 林宥坐在灰尘上, 大热天的都觉得有点冷。
“你也不买点小厮丫头的?算了, 我送你几个罢,我那里有学了规矩的了,你也不用再费事。”
林宥叹气,萧一这儿连茶都没有,他俩只能这么干坐着,他又是个不吭声的,不仔细听,呼吸都听不到的,虽然他有点坐立难安,可来都来了,总得找点话说。
“小公子,不必了,我自己就好。”
萧一又叫了他小公子,林宥自然也不在意。
“你自己?就这么干巴巴的守着个空宅子?你会做饭吗?”
不得不说林宥一针见血。
萧一呆了。
梁总管以后不管饭了?
他缓过神来又声音清冷:“我只会杀人。”
林宥乐了,也不那么怵他了:“没见过把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萧一心里尴不尴尬不知道,可依旧不动如山。
“圣上任命你后,就什么都没给你叮嘱两句?”
不可能吧?就这么把一根木头,还是跟万年铁木,封了个从三品的统领?一点叮嘱都没有的?
“有。”
暗卫是见不得光的,萧一早就做好了悄无声息死去的准备。
死因可能是圣上不想用他了,或者为保护圣上而死,他也从不认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或许在哪天执行任务时被别人杀了也是有的。
但都是那样安静的死去而已,他从未想过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除了林宥,他甚至没有跟一个活口说过话。
林宥是他出手后活下来的唯一一个,而不出手的时候,他是不需要说话的。
圣上突然的旨意让他十分之震惊。
跪在下面,不知道该如何。
还是梁平把圣旨塞他手里,又提醒他谢恩。
他当然知道怎么谢恩,他见过太多了。
他没有谢恩,他把圣旨举了起来:“圣上,萧一做不到。”
“那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萧一懵了,杀人?等死?
这就是他的日子。
“没想过?那就先做着这个吧,等你想到了再来换。”
萧一就这么茫然的接了旨,圣上还送了他一匹马,梁总管说,他不能再住在宫里了,找人带他来了这个宅子。
然后林宥就来了。
他重复了圣上的话给林宥听,只见林宥笑的差点倒下去,动作一大,灰尘飞舞,林宥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萧一这才想到,梁总管平常会上茶的。
“小公子,您回去吧。”
我这里没茶,您回去喝吧。
林宥摆摆手,“好歹是自小的交情了,把你扔这里太不地道了,中午我带你去我家吃,然后让人给你把这里擦擦,你想一个人呆着不要紧,但也不能干吃灰吧?”
“小公子,不必麻烦了。”
萧一还不太习惯行走阳光之下,如果不是林宥,他是不会让人进来的,至于他自己,随便找个角落就能住下。
“不麻烦。”
林宥起身拍拍灰,又是一阵烟尘缭绕。
他一边咳嗽一边道:“萧一,你就当以前的你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新的你,你重新学怎么活就好。”
“去我家串个门吃个饭,就是你的新生第一课,走罢!”
林宥看着虽然依旧冷清疏离的萧一,心里狂笑,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比你会活着啊!
萧一最后竟真的跟林宥去了,喝了林宥三壶好茶,所以,可能他只是太渴了?
英雄会为五斗米折腰,杀人不眨眼的萧一也是会口渴的。
送走萧一,李青河期期艾艾来扒门缝,探头探脑。
“爷,萧大人走了吗?”
“李青河你个怂货。”林宥一支毛病扔了过去。
李青河顺手接住,这才走进来。
“侯爷,您真行,竟然把一尊杀神请回来吃饭。”
这是打算以毒攻毒,治治自己见了人家就怵的毛病?
“杀神怎么了?杀神就不吃饭不喝水了?”
林宥面露得意,怵还是怵ᴶˢᴳ,可萧一如今得乖乖的跟他回家吃饭,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你过来干什么?出结果了?”
李青河听了,立刻正色道:“是。”
“坐,说!”
“是!”
“我们绑了贾蔷,没动他,只当着他面治了治他的两个小厮,他就招了。贾秦氏的确有许多好东西,但不是贾珍给的,贾秦氏也不知道是谁给的,那人自称是管事的,曾蒙她先祖恩情,替她先祖给她存了些东西,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只露面一次,给了东西就再未见过。”
“东西有多少贾蔷也不知道,但他的确得了几样,转手卖了,侯爷您猜他得了什么!”
“我猜你想扣月钱。”林宥冷哼。
李青河赶紧道:“是您说的那个草,名字不一样,可模样说的像。我让他画了,您看!”
李青河虽然整天作死,可他办事却很敏锐仔细,贾蔷本来只说了一味药材,他就立刻联想到了,让他画出来对照。
林宥看了一眼,“我又没见过,是不是的大概就是这个玩意。”
“卖给谁了,有说法吗?”
林宥其实心里已经笑了,竟然不是栽赃嫁祸,这是什么缘分啊。
“有。”
“荣国公府二太太的陪房的女婿,倒腾古董的那个,一路查下去最终到了他手里。”
“老规矩,绑了。这次我要正经的口供画押。”
“明白。”李青河拱手就去办了。
林宥敲着桌子,这事总算有眉目了,贾家倒下也不远了。
现在他唯一的顾忌就是黛玉了。
该跟她怎么说呢?
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这样的事又会让她添出多少烦忧?
正想着,就听棠之进来道:“大爷,姑娘请您过去。”
林宥点头,没有耽搁,抬腿就往外走。
来传话的丹朱看见他,吓得往旁边跳了跳。
林宥忍不住挑眉,多看了她一眼。
丹朱赶紧低头,噗通跪下。
林宥看了看棠之:“问问,做什么亏心事了?”
棠之带笑:“大爷,您可饶了她吧,不止她的,哪个见了您都敬畏的。”
林宥点点头,没说什么出院子去了。
丹朱这才起来。
棠之打量她,“素日里也没见怕成这样的,可要仔细些。”
丹朱点头,拍着胸口描补:“大爷当差了,威严愈发重了。”
棠之笑着送她出院子,也不知信了没。
林宥一进黛玉的院子,三个大箱子摆在外面。
黛玉也在廊下站着。
林宥也不问箱子,只道:“可点了香?在外面定要点的,虫子扰人。”
黛玉脸色不太好看,“哥哥,我有话同你说。”
“好。”
林宥同她进了书房,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黛玉坐下,拿出一封信来,推给林宥。
“外祖母给的。”
林宥有些头疼,都见不到了,还能闹什么幺蛾子?身体病了让黛玉回去探望?
不过要是真病了也好,自己可以拖一拖等她有个什么,再让贾家倒下,这样也就不用同黛玉说那么多龌鹾事了。
可一看信,林宥目光冷凝起来。
“呵。”
黛玉道:“哥哥,外祖母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给宝玉存着这些东西?这样做至大舅舅一家于何地?”
“东西怎么进来的?”
“说是外祖母给我的礼,还说里面有母亲的东西,正经写了帖子和礼单,这才送了进来的。”
“恩。”林宥捏着信纸,眼神晦暗不明。
贾老太太好算计,转移家产敢送他府里来了。
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倒打一耙,说他为官不正?
“这箱子我让人抬走了,你不必管了,我自有主意。”
“我听哥哥的。”黛玉毫不犹豫。
“信我也得拿走。”
“哥哥处置便是。”
黛玉又叹气:“哥哥,外祖母这心偏的,实在是,大舅舅一家都不能住正院了,那府里也是二舅舅家管着,如此还不够吗?”
“所以,你当以之为鉴,日后要克制自己,一碗水总要端的差不多,别撒了才好的。”林宥道。
“荣国公府这碗水,快撒完了。”
碗都要扣过来了。
不过林宥还不打算今天就跟黛玉说,只让她无需费心,万事有他呢。
又说了些话安抚她,才离去,黛玉让几个婆子把箱子抬到了垂花门处,自有小厮接手。
作者有话说:
我时间设定错了,这是明晚的…
哭死,为自己点赞!
这样明晚这个点就没了哈。
我要捂紧存稿箱…
第92章 赶紧分了家吧
◎“分家!”◎
林宥回了正院, 三个箱子也抬了回来,他就在廊下,让姜启打开。
东西并不太多, 大概是投石问路,且书画居多, 看来老太太也是知道的,金石之物都是虚的, 书画古董才能传世。
“看看有没有夹层,保不齐还能有点银票之类的。”林宥道。
姜启认真搜索起来, 另一边张扬则去找了贾琏。
林宥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听说他当差还算不错,可大厦将倾, 贾琏是没什么爵位可继承了,能保命大概也是他的造化了。
姜启果然搜出了银票, 林宥看了眼冷笑:“十五万两?老太太体己还真不少。”
贾琏是告了假匆匆赶来的, 他总觉得林宥突然找他,定是大事,故而骑马而来的。
林宥已经让人把箱子搬去前院了, 贾琏进来,他也没上茶, 直接道:
“琏表哥,我也不同你客套了, 这是你家老太太让人送来的东西, 说是让我妹妹给宝玉存着,他没了姐姐倚仗, 读书又不好的, 老太太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怕宝玉来日流落街头,让我妹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他一回。”
“这其中一箱子说是给我妹妹的辛苦费,你一并带走罢。”
“哦,还有银票。”
贾琏表情变幻不定,先是愤怒老太太把东西送出来为了给宝玉,又是高兴东西都归自己了。
可林宥又冷声道:“这东西烫手的很,你还是不要自己昧下了,要我说,不若告知你家大老爷,憋屈了半辈子,自己不成器也就罢了,难道不给后世子孙谋划一二?”
贾琏被他说的脸皮不好受,拱手道:“多谢林表弟,我这就回去同父亲商量。”
林宥点头,打发几个小厮给他一并把东西带上,贾琏直接去了贾赦的院子。
贾赦在家憋的正难受呢,以为贾琏弄了什么孝敬他,还挺欢喜的出来。
贾琏却脸色不好看的要同他进书房谈,进屋先呈了信给贾赦。
“欺人太甚!”贾赦恨不得撕了信。
登时坐不住了,就要去找贾母理论,这不是一丁点东西,只银票就十五万两!且谁知道是不是只给了黛玉?又或者这次黛玉留下了,以后会不会送过去更多?
平日里爱把东西随手赏给宝玉也就罢了,让二房当家,他也忍了,可现在不修园子了,就往外存家产了,这是打算彻底给自己一个空壳子了?
“父亲,莫急,不知父亲去了又如何说?”
贾赦道:“自然去问问老太太这心偏到哪里去了!”
“这应该是老太太的体己,她的体己若是不肯给咱们,出于孝道,咱们也是无法子的。”
贾赦一想也是,没办法证明这是公中的东西啊。
又坐下了,冷声道:“既然到了咱们的手里,那就是咱们的了。”
这是跟贾琏一个想法,要昧下的意思了。
贾琏叹气:“父亲,林表弟今儿说的也有道理,您忍了一辈子,平日里也就是买买古董,买买女人,可相比这偌大的家业,又算得了什么?”
“再这么下去,咱们到头来,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一个空头爵位,在京城又算个什么!”
贾赦看他:“那你说如何?你还有什么主意不成?老太太只要在一日,咱们就只能不痛不痒的闹几出,她再拿点好处打发了罢了。”
贾琏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许多,他当差时日长了,越发懂一点朝局了,所以虽然不想承认,可也隐隐觉得荣国公府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京中,江南,西北,新贵频出,封疆大吏都换了好几个。
他们这些家族,看似沸沸扬扬,可朝中说不上话,也没有了宫里娘娘倚仗,高祖旧部也调职频繁,多有贬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