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魔祖说的话,白芨特意留意了一下大师兄的表情。
好像没什么变化?
喻永朝开门见山,他走到魔树下,扬了扬下巴:“用你昨天所看的内容,把这树上的魔果同时摘下来。”
这是要复刻他那天用扇子的场景?
可是,前三页心法里并没有教扇子的实战内容啊。
看见白芨疑惑的眼神,喻永朝了然一笑。
“谁跟你说,昨天看到的内容仅限于心法?”
玉扇翻飞,昨日扇内飞出暗箭的画面犹在脑海,喻永朝的话如同当头一棒,点醒了她。实战也是所看所见所学的一部分,死守心法不懂变通,这还学什么扇!
看着白芨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喻永朝靠在树下浅浅打了个哈欠。
孺子可教。
不枉他牺牲了宝贵的睡觉时间去提点。
白芨一直尝试不同方法去摘这魔果,练到了日头西落。
喻永朝一觉睡醒,看见满地的魔果:“如何了?”
白芨并未回答,而是手握玉扇,魔气自扇中射出,在空中变换成箭支的形状,径直朝着树上的魔果飞去。
这还没完。
玉扇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活生生像个翻飞的陀螺,收割着魔箭的射击盲区。
两者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树上的魔果几乎同时而落,如同落雪纷飞。
做完这一切之后,玉扇缓缓沿着原路飞回,直到白芨接在手中。白芨歪头去看喻永朝的反应,似乎在等他夸奖。
喻永朝点了点头:“不错。”
“今日回去看看《用扇的美学》,明日午时再来找我。”他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魔树:“对了,你再团几团魔球,不然喻陵回来要心疼死了。”
小师妹领悟新事物倒是挺快,就是那扇子飞的像个陀螺。
审美有待提高。
白芨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应下了。如今她对魔气的操控已经很熟练了,再让她去团魔球,着实是有些折磨她的心性。
人总不能独自被折磨吧?
看着满地的魔果,白芨有些心痒。鱼缸里的食人鱼也有两个月没喂了,不如今天就给它们加加餐。
*
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两周的时间。
白芨学扇的速度很快,无论是理论知识的掌握还是举一反三的能力,她就像一块吸水的海绵一样,努力地把喻永朝所能教的知识统统吸走。
他早起了半个月,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于是直接把白芨丢到了地下演武场,美其名曰实战训练。
地下演武场是带有赌注性质的擂台。
白芨刚到演武场时,被负责的魔修拉过去签了生死状画了押。那魔修看面前的白芨是个女修,也没有轻视,只是再三叮嘱:“进了这演武场,生死是常事。如果碰上狠茬,打不过可以认输下台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来,先把自己的名号填写了,再把这协议签了。”
白芨哑然,却对魔界的管理方式并没有什么意见。
仙门的演武场比试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可是真正面临危险的时候,敌人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签了字,转头就朝着下注的地方走去。
傅正卿给了她一袋魔石,可她手中的武器保养花费并不低。白芨自身对衣裙、饰品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自己的武器如同对亲女儿般,下了血本。
什么概念。
她当初保养枕月剑,自是什么贵用什么,每日用灵露滋养剑鞘,擦拭佩剑都用的是灵蚕吐的蚕丝。
如今清洗伏鹰鞭用的是化灵池的池水,清理玉扇用得是净尘术。
再不赚钱,手里的武器就要抗议罢工了。
白芨掏出那一袋魔石,全部押了上去。
下一场是她和名号“饕餮”的魔修打。饕餮那方池子已经有了不少魔石,而她的那方空空如也。
白芨一把将那袋魔石全倒入池中。
一袋魔石零零散散地摆在池面上,和饕餮那边的魔石对比显得孤零零的。旁边那魔修颇为奇怪地看着她。
“新来的?”那魔修高高瘦瘦,看着面前的白芨,有些良心不忍,“新人就敢这么赌,真是勇气可嘉。你看看旁边的胜率。”
白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饕餮名字下方出现了一小行数字:胜39场,败8场。
而她的名号下方,数字都是0场。对于这些沉浸在地下演武场的赌徒们,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无论如何,钱已经投了。那魔修叹了口气,转身向下一个下注的池子走去了。
演武场的擂台并没有白芨想象中那么血腥。铃声一响,裁判声音扩散到整个演武场。
“下面有请‘饕餮’与‘野剑’上台对决。”
白芨望了一圈,却也没见到裁判的踪影,定是用了特殊方式传播的声音。
擂台成圆形,场地不算宽广,周边并无护栏围住。下方是上台的台阶,台阶之外便是观赛席了。演武场规定,投降算输,掉下擂台算输,无还手之力算输。
白芨翻身一跃,跳上台子。
对面的是一位女修,体型匀称,丝毫看不出“饕餮”的名号来。擂台之上,两人都戴着特制的面具,这是演武场的规矩,防止下了擂台出了演武场找人寻仇。因此,魔修们都使用名号,戴着面具。
那饕餮见白芨上台,打量了一阵,竟咧嘴笑了,颇有狂妄之意:“你倒是有趣,名唤野剑,却并未携带佩剑。叫剑不用剑,真是自信。”
下方的看客立即发出一阵嘘声。
饕餮的胜率在那摆着,而另一位听都没听过的野剑却是连剑都不用,胜负已然分明了。
白芨并未理会饕餮的话,抱拳行了个礼。
当真狂妄!
饕餮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目光锁定在白芨身上。
不过是个闻所未闻的名号,三招之内,她定要把这女修击落下台!
饕餮张开嘴——浓郁的魔气自她嘴里迸发而出,铺满整个擂台。在这魔气之中,白芨的可视度被极大的降低。
就在这时,饕餮动了。
魔气是她感知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在魔气中,她能感知到白芨的所有动作。她张开嘴,缓缓将释放出的魔气压缩,再缓慢吸入回口中。
此时的魔气束缚着白芨的动作。在饕餮吸回魔气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白芨不断地向魔气移动的方向滑动。
白芨自知这魔气有古怪不能多待,立刻召出玉扇。玉扇扇面魔气翻涌,一簇魔火跃然而出。
火借风势,熊熊燃起。
霎时间,整片魔气都被魔火燃起。饕餮来不及闭嘴,那魔火顺着魔气吸进她的胃里,痛的她立刻掐断了魔气与自己的联系。
好一招草船借箭。
饕餮怒极反笑。本想快点解决战斗,这下她非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修吃吃苦头不可。
第16章 野剑
喻陵抽空回了趟城主府,没逮到喻永朝,却见到了处理事务的傅正卿。
“事情办的如何了?”
他瞅着光秃秃的魔树,愈发觉得是卖他树苗的人给了他假货。自他种下魔树以来,就没见过魔树的果子。
无良店家,迟早得把他抓来魔界亲自种树。
傅正卿紧皱着眉头,自他踏入庭院以来,皱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那些狂化的魔修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我查了他们生前的轨迹,并无重合。倒是在调查中发现,魔界多了不少新面孔。”
喻陵淡笑一声:“你怀疑是仙门的人干的?”
傅正卿沉声道:“未必不可能。毕竟仙门的人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许久,若是找个正当的由头,一步一步削减魔界的力量,像是他们会干的事。”
“那就派人盯紧点吧。眼下古秘境即将开启,唯独这件事不能出乱子。”喻陵折过魔树上的树枝,“永朝还在睡?”
两人都知道喻永朝教白芨练扇被迫早起这回事。
傅正卿哑然:“是,他早起了半个月,不睡个十天八天怕是清醒不了。”
“那你师妹呢?”
“被他丢到地下演武场打擂去了……”
*
此时正在对战饕餮的白芨后背突然冷了一瞬。
既然魔火能让饕餮的进攻速度慢了一瞬,只那一瞬,也够白芨进行反击。
玉扇扇面覆上魔气,魔气化作数道箭支,自玉扇下方如疾风射出。
来的正好!
饕餮眯起眼睛,缓缓张开面具下的嘴。眼看魔箭就要刺到她的身体,只是轻微地吸了一口气——
那魔箭便随着她的呼吸逐渐缩小,进入她的口中。
吃了!
饕餮把魔箭吃了!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喝彩。
饕餮之所以名号饕餮,正是因为她独特的进攻方式——只要张开嘴,便可以吞食万物,把对方的攻击技能吞食到口中,再化为魔气输出。
一个用扇的魔修罢了,即使有些小聪明,也不足为惧。
“我看你细皮嫩肉的,还是早点投降吧。”饕餮缓缓吐出刚刚吸入的魔箭碎片,“免得受一些皮肉之苦。”
说到最后,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白芨面对饕餮的挑衅不做理会,手中玉扇翻飞,眨眼间,又是三道魔箭疾射而出。
果然是不知好歹的新人,她饕餮平生最恨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的人。
三道魔箭像是失控般脱离了轨迹,饕餮照旧张开嘴把魔箭吞入口中。
魔气逐渐蔓延到四周。
饕餮吞食了魔箭,化魔箭的力量为己用,进而释放出更浓郁的黑雾。
白芨当机立断,玉扇唤来劲风,手握玉扇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劲风便径直吹散面前的浓雾。
这还没完。
她从腰间抽出伏鹰鞭,魔气加持,伏鹰鞭从鞭尾燃起魔火,借助玉扇唤起的劲风,直逼饕餮面前。
饕餮避无可避,她能吞吃对方的攻击,但无法吞下带着攻击的武器。
犹豫间,双脚已然做出了选择。
饕餮身形一闪,躲过了白芨挥向她的那一鞭,但却因此朝旁边退了几步。正是这几步,把饕餮逼到了一个极为不利的位置——她的身侧,便是擂台边缘。
可是白芨并没有给她调整自己站位的机会。密密麻麻的魔箭随之而来,包围了她的四周。
饕餮自守擂之后,很少有这么陷入被动的时候了。
她张嘴吸食掉身边所有魔箭,在口中咀嚼成一支巨大的剑。剑从口出,只一眼,就能看出巨剑毁天灭地的冲击力。巨剑通体漆黑,剑身缠绕着黑紫色的魔气,那是压缩过后的力量。
观众席上的魔修们更是气也不敢喘,生怕呼吸惊动了那巨剑。
一时安静无比。
白芨忽然笑了。
魔箭为他人做嫁衣裳?那她倒要看看饕餮有没有这个本事用。
饕餮凝聚体内的魔气,力量几乎用了八成。融合吸收来的力量和自身的魔气去铸造一柄巨剑,打算给白芨最后一击。她敢打赌,这一击,对面的人绝对不可能接下来。
然而饕餮看见白芨笑着祭出了扇子,不疾不徐地挡在自己身前。
她几乎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切断了魔气的输送,准备将口中的巨剑喷出。忽然,她眼睛一瞪,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
再去防守已经来不及,饕餮很清楚这一剑带来的伤害。她不再犹豫,纵身一跃,径直跳下擂台。
事实证明饕餮的判断并没有错。
就在她跳下擂台的那一刻,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魔剑轰然爆炸,激起漫天尘埃,这一击,几乎是砸穿了整个擂台。
台下的看客屏住了呼吸,饕餮主动跳下了擂台,只要野剑还有行动能力,那么这一局就是饕餮输!
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白芨的方向——
尘埃散去,野剑一袭白衣仍站在台上。她手执玉扇,在尘埃后微笑。
*
这场比赛,白芨自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周围的魔修眼红地看她装走池中的好几袋子魔石,却无人敢对她出手。
与饕餮一战后,持扇的白衣女修在地下演武场算是出了名。
而白芨也逐渐体会到了下注赚钱的快乐。
无论她排到了谁,她都会把全部魔石压给自己,其他人不敢像他这么赌,不过也有胆子大的跟了她,自然也是赚到了许多钱。
第一次战胜饕餮,有人不服气认为是侥幸,第二次战胜其他魔修,有人嘴硬说是那魔修太弱,直到白芨把那擂台的擂主打下来,那群下注的魔修就都压她。
从此白芨便断了财路。
守在这方擂台上能有一周,野剑的名气在演武场逐渐高了起来。不少的看客想看野剑和积分排行榜上的修士打。
“积分排行榜是什么?”白芨皱着眉,问向身边正在吃东西的饕餮。
“是基于胜率、场次进行的一个实力排行。”饕餮埋头啃着魔果,伸手指了下身后的水镜,“就在那边,每个人的积分都会显示在上面,是实时排行。”
她提到这个,噎了一下,怨念地盯着白芨:“你害我掉出了前十。”
自从战胜饕餮后,白芨就被她缠住了。似乎是饕餮总想拉着她再来打上几场,找回面子。
白芨说的直白:“在擂台上打有钱赚,私下打费力不讨好,我不想打。”
饕餮很抓狂,来到这里的人不是练自身战斗实力就是为了博得名声,而她居然一心只想着赚钱。
直到后来看到白芨把积分排在她前面很多的魔修揍过之后,饕餮彻底息了这个念头。
因为一直有人挑战,积分榜上的胜率排名也是一直变化的。唯独有三人居于榜首。
第一名是名号为“逍遥”的神秘人,他的胜率是百分之百,未尝败绩。而第二名“鬼掌”是位男修,比起逍遥,积分差了近乎一位数,从名号来看,是个修习掌法的修士。第三名的积分和第二名差不了太多,是位女修,名唤“江流”。
遗憾的是白芨并没有遇到榜上排行前三名的魔修。
白芨在水镜前站了许久,久到饕餮吃完了东西,去拍白芨的肩:“你不会想和榜上的大佬打吧?”